以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論分析賈寶玉性行為的發生

李林圓

摘要：《紅樓夢》代表了明清小說的巔峰，小說中的人物刻畫的更是栩栩如生。其中與眾姐妹住在大觀園的賈寶玉是一位重要人物，他常與園中姐妹嬉戲打鬧，難免有性行為的發生。本文擬以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論來解讀賈寶玉的性行為，分析其在不同層面與不同對象的性行為的發生，從中揭示出了賈寶玉在本我、自我、超我層面的不同性表現及其三者相互轉化。

關鍵詞：人格結構論；本我；自我；超我；性行為

《紅樓夢》是中國古典小說的典范，被譽為“百科全書”，一直以來備受關注。各個領域的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紅樓夢》進行了深入探究，但鮮有學者將作品與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論聯系一起。弗洛伊德認為人格是由本我，自我，和超我這三部分組成。本我是人格中的生理成分，是無意識的，非道德的，是本能和欲望的體現者。正像弗洛伊德所說：“我們整個的心理活動似乎都是在下決心去追求快樂而避免痛苦，而且自動地受唯樂原則的調節。”（弗洛伊德，1988：8）自我是人格中的心理成分，它從適應環境以此來滿足自身及社會的需要而從本我中分化出來，開始考慮后果，遵從現實。超我是人格中的社會成分，是道德化了的自我，它具有良知、良心和理性。本我、自我、超我三者相互聯系，相互作用，以動態的形式相互結合。人格就是在自我的沖擊下，引起本我和超我的矛盾斗爭，經過自我調節，達到平衡狀態，從而使人格得以向前發展。賈寶玉在這三個層次中的不同性行為剛好論證了這一點。鑒于此，以《紅樓夢》中的人物賈寶玉為對象，對其性行為的發生進行研究，試圖從中論述賈寶玉成長過程中，性行為必經的三個階段：本我，自我，超我，旨在說明其性行為的自然性和正常性。

一、本我階段

本我階段的個體遵從內心的欲念，賈寶玉也不例外。他的性啟蒙要從第五回說起，他因困乏，來到秦可卿的房間，睡夢中依警幻仙姑之言，“未免有兒女之事”（曹雪芹，2006：23）。賈寶玉在夢中的性行為是無意識的，是一個將要成熟男性的性渴望，也只是在睡夢中完成了性行為。他真正初試云雨情的性對象是襲人。賈寶玉此時也不過十一二歲，他對性的懵懂與渴望全然來自于男性的本能，追求快樂，隨心所欲。可寶玉并非從心里真的愛慕襲人，與她的性行為也絕不是出自于愛情，而是一個正常男性的欲望與對性的好奇。性行為發生后，賈寶玉是快樂而滿足的。寶玉處于本我階段的性行為是不受道德及現實環境制約的，他在無意識中做了非道德之事。只是因為他在賈府中獨特的地位而不受現實壓制與懲罰。他暫時滿足的性愛，是不危及自身的。但對其性對象來說，也許就是一場災難。寶玉對金釧兒的挑逗被王夫人發現導致其投井自盡。賈寶玉并非覺得金釧兒是可輕薄之人，他這么做完全是處于自然而然的行為，只覺得快樂，就這樣做了。確實沒有考慮其后果，可無端端的金釧兒白送了條性命。

賈寶玉在本我階段的性行為，是無意識中發生的，即使是非道德的，也與他是否是一個品德敗壞的人無關。他確實是一個具有平等意識正面人物，對各個階層的女孩給與足夠的尊重。在此階段，他從未考慮到現實因素及現實環境對他的約束感，因而滿足了他內心的快感。

二、自我階段

隨著年齡增長，閱歷增加，賈寶玉的人格逐漸成熟，走向自我階段，性行為相應的有一些變化。在二十八回，寶玉要瞧瞧寶釵的那串麝香串，可“寶釵生的肌膚豐澤，一時退不下來。寶玉在旁看著雪白胳膊，不覺動了羨慕之心，暗暗想到：‘這個膀子若長在林妹妹身上，或者還得摸一摸，偏生長在他身上”（117）。寶玉對于寶釵沒有直接的性行為，但足反映出他對寶釵的性渴望。這時的他已經考慮到現實環境，這個人是寶釵而非其他女孩，可遠觀而不可褻玩，所以他沒有越禮來滿足他一時的快感。但到了后來黛玉氣絕身亡，寶玉迎娶了寶釵，他雖傷心但“又見寶釵舉動溫柔，也就漸漸的將愛慕黛玉的心腸略移在寶釵的身上”（439）。因為寶玉知道，即使他再懷念黛玉，黛玉也不在了，這是不可爭辯的現實，而寶釵又是一等一的女孩兒，又為老太太、王夫人所喜，所以接受寶釵比抗拒她來得容易。賈寶玉的性行為的轉變足以說明他遵循了現實原則。在此階段，寶玉的性對象也還包括同性。寶玉初見蔣玉菡，“見他嫵媚溫柔，心中十分留戀，便緊緊地搭著他的手”（116），二人還互送貼身之物。但這二人未有直接的性行為。寶玉深知，當時的社會環境，盡管男風日盛，可名門望族，這種事還是難以啟齒。所以寶玉只是“緊緊地搭著他的手”。

在自我階段，賈寶玉較之本我階段更加的理智，道德，用更多的思考去面對現實，調整自己，使自己更好的適應現實，為當時的社會所接受。當然，此階段也摻雜著本我，可他通過自我調節，限制了本我，成功遵循了現實原則。

三、超我階段

超我用社會道德來要求和規范自己，努力實現自己對完美的追求，實現自身的理想。賈寶玉對于林黛玉的情感，就是超我狀態。他與黛玉本就有“木石前盟”，所以在生活中他們二人更是情深義重?？啥舜蛐⊥瑢嬐?，但至黛玉死，他二人仍是冰清玉潔，沒有任何的性行為。文中最曖昧的描寫也不過是他們二人躺著說話，“寶玉總未聽見這些話，只聞得一股幽香，卻是從黛玉袖中發出，聞之令人醉魂酥骨”（79）。寶黛二人有無數次獨處的機會，但并未發生什么，除了當時社會禮節嚴苛，還有就是寶玉對黛玉的情，超過了欲這一層面。他對黛玉，肯定有性渴望的存在，但他以超我的狀態使快樂原則居后，抑制了性沖動的本能，直接升華到單純的精神之戀。在自我層面，賈寶玉接受了生時不能在一起的這個現實，因此自我把本我的能量全部轉化為對至善至美的理想的追求上。黛玉雖死，對她的愛戀仍在。賈寶玉雖一時接受了寶釵，但最終超我使得他割斷塵緣，出家成道，最終歸于神界，與黛玉永遠在一起。這就不難解釋寶黛之間至死都是清清白白的。

這三種階段本我、自我、超我并不是完全獨立的，不能截然分開，有時是相互交叉、糾纏、扭結在一起的。從這些不同的性行為還可以看出，賈寶玉的人格是動態的，既矛盾對立又和諧統一，相互轉化，相輔相成，是人格健全的反映。

四、結語

人格結構論中的本我、自我、超我對于賈寶玉與不同對象性行為的發生有了很好的詮釋。賈寶玉在本我階段與襲人的性行為以及對金釧兒不負責任的性挑逗，在自我階段與蔣玉菡這位同性的曖昧和對寶釵現實的接受，在超我階段對死去林黛玉的懷戀與追尋，不同層面對應著不同的性行為。正因為賈寶玉的人格狀態不同，他的性行為和動機都不同，因此賈寶玉這個角色才會如此的豐滿與鮮活。

參考文獻：

[1]曹雪芹，高鶚.紅樓夢[M].吉林：延邊人民出版社，2006.

[2]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選：論無意識與藝術[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8.

[3]徐云知.賈寶玉的人格結構分析[J].北方論壇，2004（5）：35-42.

（作者單位：西安外國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