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人營地》中喬治的人物形象解讀

棗彬吉

摘要：本文運用“冰山原則”理論分析《印第安人營地》，運用全新的人物視角，通過對小說的環境、動作、人物以及對話來分析和推斷喬治的身份及其人物形象——美國白人文化向印第安人文化侵略的代表，由此來揭示小說中其他耐人尋味的謎團。

關鍵詞：印第安人營地；喬治；美國白人文化；印第安文化；文化侵略

《印第安人營地》是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早期創作中重要的一篇短篇小說，作品以其獨特的文體見長，語言極致簡潔，敘述克制、低調，深受廣大讀者喜愛。[1]P207但對小說的人物分析中，國內外學者集中研究尼克、白人醫生以及離奇死亡的印第安人丈夫，而對于喬治等人的研究微乎其微。大部分專家學者過分解讀尼克等人的形象，忽略了喬治在小說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形成了“生命無法承受之重”[2]、“死亡”等主題。在一定程度上曲解了小說的原意和主旨。

從小說中人物的名字看，全篇小說只有兩個人有相對正式的名字，一個是兒童“尼克”，另一個則是“喬治叔叔”，其余的則由“他的父親”、“印第安女人”以及“她的丈夫”來稱呼。從一般小說的寫法上來看，有正式名字的人物是讀者需要去關注的主要人物，而那些用其它代詞等形式來指代的則是次要人物。在反復閱讀原文和相關研究資料，并結合海明威一貫的創造手法“冰山原則”（Principle of the Iceberg），筆者認為小說中的喬治是揭開小說中所有謎團的關鍵人物。因此，本文主要通過文章的細節理解和分析，推斷喬治的身份人物形象，從而達到更好地理解小說主題的目的。

首先，在小說的開頭寫道“在濃霧里，尼克聽到遠遠地在前面傳來另一條船的槳架的聲響。”[1]P211，“給他們劃船的那個印第安人使出了大勁，但是另一條船在霧里始終劃在前面，而且越來越趕到前面去了。”[1]P211，通過這兩句話的描述，可以清楚地了解“遠遠地在前面”其實是喬治所乘坐的那艘小船。按理來說，病人出現緊急情況，著急的應該是醫生，而這個不明身份的喬治卻表現出更緊張、更著急的態度，的確讓人很懷疑。但也有人質疑，認為喬治所乘坐的小船在白人醫生前面是因為喬治更了解情況，事實上兩艘船上都有印第安人在，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作者在小說的開頭就花這么多筆墨去描寫這么一個場面，的確引人深思。

但在他們到達印第安人營地之后，作者寫道“那年輕的印第安人把船推上了沙灘。喬治大叔給兩個印第安人每人一支雪茄煙。”[1]P211。小說中，喬治的這個舉動令人匪夷所思，如菲利普·楊所認為的那樣，“印第安男人割喉自殺的原因是喬治在來營地前分光身上的雪茄”。[2]根據印第安人當地的習俗，只有自己的孩子出生才會分雪茄給眾人。而喬治在這個時候把雪茄分給眾人，很有可能說明他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當白人醫生等人到達印第安女人家里時，作者寫道“上鋪躺著她的丈夫。三天以前，他把自己的腿給砍傷了，是斧頭砍的，傷勢很不輕。他正在抽板煙，屋子里一股煙味。”[1]P212作為一家之主，面對為妻子接生的醫生，丈夫不僅沒有與醫生進行問候，更沒有表現出那種欣喜激動、緊張而又感激的神情，只是在抽煙，而且把房間搞得烏煙瘴氣，這絲毫不像是一個正常爸爸迎接新生命應有的態度。之后，作者又寫道“那做丈夫的在上鋪翻了個身面向著墻壁。”[1]P212。很顯然，丈夫不想面對生產過程，更不想去迎接這個即將誕生的新生命，而是選擇逃避、拒絕的態度，這更說明了孩子的親生父親很有可能不是他。

在接下來的接生孩子過程中，作者寫道“過一會兒，他要動手術了。喬治大叔和三個印第安男人按住了產婦，不讓她動。她咬了喬治大叔的手臂，喬治大叔說：‘該死的臭婆娘！那個給喬治大叔劃船的年輕的印第安人聽了就笑他。”[1]P213。這個印第安女人在面對剖腹生產疼痛的時候，偏偏咬了喬治的手臂，而不是其他三個印第安男人，但是喬治的反應也讓讀者大吃一驚，隨口罵了一句“臭婆娘”，這句話雖然有點難聽，但帶有曖昧、打情罵俏的味道，這讓印第安女人與喬治的關系更加神秘。此外，那三個印第安人的笑聲更讓人堅信他們之間的關系不一般，很有印第安女人懷的孩子不是她丈夫的，而是喬治的。

在完成生產后，作者寫道“喬治大叔看看自己的手臂。那個年輕的印第安人想起什么，笑了起來。”[1]P213。在后面幾段，作者再次寫道“喬治大叔靠墻站著，看著自己的手臂。”[1]P214。為什么喬治會那么在意他那只被印第安女人咬過的手臂呢？作者反復兩次寫到這一畫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其實通過參看前文的描述，在這里讀者可以清楚地明白孩子的親生父親就是喬治。他那只被印第安女人咬過的手臂其實代表著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是屬于喬治和印第安女人偷情的愛情結晶。但喬治內心其實也很困惑、很糾結，這個新生命的誕生對他來說是好還是壞呢？他該如何去面對那個印第安男人呢？在這里，我們不難發現喬治內心的糾結、不安以及思考。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又寫道“‘喬治大叔上哪兒去呀？‘他會來的，沒關系。”[1]P215。從這個對話中，我們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喬治和印第安女人的關系了。

除了分析推斷得到印第安女人背叛丈夫，和喬治發生關系并生下孩子，我們還從尼克對他的稱呼中發現他的另一個身份——他代表白人文化。“喬治叔叔”這個稱謂就足夠充分地說明了白人醫生一家對喬治是帶有尊敬的態度。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如果喬治是印第安人的話，尼克就不會用“喬治叔叔”來稱呼，而是用“那個印第安男人”。

且外，通過閱讀原文，可以發現喬治對于印第安營地的地理環境以及印第安人等是非常熟悉了解的，這說明他從事的工作地點很有可能就在印第安營地，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喬治很有可能是管理印第安人營地的負責人，也是溝通美國白人文化和印第安人文化的中間人。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基本確定喬治的身份——白人、中間人、與印第安女人發生關系。而這些身份也能夠很好解釋印第安男人的死因。印第安男人無法接受妻子與喬治的劈腿關系，更擔心孩子生下來之后，可能是白種人的膚色等，受他人嘲諷，內心無法接受這一事實，而不愿面對，選擇消極對待，結束自己的一生。

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出喬治代表的是當時壓榨印第安人、企圖消滅印第安文化的美國白人文化。從小說的細節描寫來看，比如小說題目是“印第安營地”（Indian Camp）而不是“印第安社區”（Indian Community），我們可以看到當時美國白人社會對于印第安人的鄙視與迫害，他們居住的地方只能稱之為營地，而不是社區，這就像德國納粹希特勒對猶太民族屠殺一樣，把他們關在納粹集中營里。印第安人沒有自由，也沒有權力和權利，他們只能受屈服于白人文化的統治與管理，這也就是人物形象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再例如“劃到海灣的對岸”[1]P211，“這條路向小山那邊折去，到了這里就明亮得多，因為兩旁的樹木都已砍掉了。”[1]P211，這些地理環境的描寫在本質上也是一種美國白人文化對印第安人文化的一種侵蝕，他們通過外在改造印第安人營地，將自己所謂的新的、現代的文化帶入印第安人的傳統文化，這是一種致命的沖擊和毀滅。再從喬治自己本身來說，他和印第安女人發生關系，并生下孩子，這個孩子其實也是美國白人文化對印第安人文化的侵略，他們的種族、血統也不再純正，而是帶有美國白人文化的基因，這其實是另一種同化的侵略。

海明威的小說雖然語言簡單明了，故事框架清晰，但是“冰山原則”的創作手法以及冷峻、客觀和不動聲色的描寫，使讀者很難真正領悟到作者實際想表達的意思。就像英國著名小說家勞倫斯所說：“這些素描似得作品簡短、尖銳而又生動，多數都很精彩。”[4]P267通過將其小說進行碎片化解讀，結合當時的社會時代背景，可以實現準確、巧妙地解讀其作品的深刻含義。《印第安人營地》就是一個很好地例子，表面上描寫了死亡、生命的思考，實際上傳達了美國白人文化對印第安文化侵略的思考。它留給人們無窮的思考，這就是這部作品的魅力所在！

參考文獻：

[1]寧一中.英美小說選讀[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5.

[2]張季萌.生命無法承受之重——解讀海明威及其《印第安人營地》[J].新鄉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24（3）.

[3]Philip Yang，Reply to Kenneth Bernard，Studies in Short Fiction，1995，3（Fall 1995）.

[4]李宜燮，常耀信主編.美國文學選讀[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1.

（作者單位：西北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