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柏拉圖靈魂觀的思想淵源

張巖

靈魂觀在柏拉圖的哲學中占有重要地位。柏拉圖的靈魂觀包含靈魂回憶說和靈魂轉向說。本文通過對靈魂回憶說背景、內容的描述及其理論論證和對靈魂轉向過程、目標的闡述，分析理性因素在靈魂觀中的重要作用，認識柏拉圖理性主義靈魂觀的價值，以獲得其現實啟迪意義，指導人們在急功近利的經濟社會中保持理性清醒并反觀自身、尋求真我。

談起希臘文化，“轉頭必見柏拉圖”。懷特海曾評價說：“西方兩千多年的哲學，只不過是柏拉圖思想的一系列注解而已。”由此可見，柏拉圖在西方哲學史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柏拉圖師從蘇格拉底，他不僅繼承蘇格拉底的思想并進一步發展。柏拉圖的“靈魂觀”是對蘇格拉底“助產說”“認識你自己”的發展。柏拉圖的理性靈魂觀是他對靈魂的反思，為人們認識自己的心靈和思想提供了一條嶄新的思維路徑。

一、柏拉圖之前希臘哲人關于靈魂的思考

希臘人對靈魂的思考經歷了從神話想象到理性觀照的過程，對靈魂的關注則從自然屬性蛻變為超現實的本質，并最終形成了哲學的思考。

（一）自然哲學家關于“靈魂”的思考

古希臘人的早期世界思考，主要表現在他們對希臘神話中有關諸神的行為規范的描述，以及神話英雄所展現出來的人格魅力的頌揚。但是，隨著城邦社會的發展、經濟的繁榮以及外來文化的影響，這種原始宗教性的封閉價值體系已經滿足不了人們對現世生活新的訴求。于是，立足于合理精神的自然哲學脫穎而出，人類的思考開始了從神話向哲學轉變，希臘人開始打破神話思維的權威，追求理性地思考自然世界。自然哲學家對世界的合理解釋雖然存在諸多不同，但其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認為萬物有靈。他們認為肉體是靈魂的墳墓，通過“輪回轉生”的思想把來世的意義提高到現實生活的首位，從而改變了希臘人傳統單向的現實肯定的價值觀，把人類思考的維度擴大到了過去、現在、未來的縱向連接上。他們認為，靈魂要想得到真正的滿足，不是通過主觀感覺來獲取，而是遵照“邏各斯”做到理性生存時才能獲得。這種價值觀，為后來的蘇格拉底呼吁人們“對靈魂操心”和柏拉圖的“靈魂觀”開啟了先河。

（二）智者的關注：人是萬物的尺度

在自然哲學的理解中，人的思考往往局限于人如何親自感受這個自然世界，有關人的價值取向問題還沒有鍥入的余地，人僅僅是自然界的組成部分并非獨立存在的思考對象。從古希臘中期的智者學派開始，希臘哲學的研究發生了一個重大轉折：由對世界本原的探求與追問轉向對人自身的觀照。隨之而來的是感覺主義泛濫，相對主義價值觀興起，并成為流行于當時的一種社會思潮。智者把人在自然中的存在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從而承認人自身存在的獨立性，并賦予了自然界之一員（人）理性存在的特權。最為典型的便是普羅泰戈拉的“人是萬物的尺度”的論斷，并且“人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這種“尺度說”體現的是人的主觀思考與特權意志。從對尺度理解中折射出的相對主義價值觀體現了智者的人文覺醒：人雖然是自然的一員，但是人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思考決定自己作為人的生活方式。這種價值觀把真理的追求下放在人們形形色色的意見里，用個人的主觀感覺否定真理的客觀標準。

（三）蘇格拉底“對靈魂操心”

智者派的相對主義價值觀是一種拋棄事實內涵、只求利己結果的極端價值傾向。這種價值觀認為人可以通過任何手段，巧妙說服對方，讓對方認為他是有德行的。這就把價值的肯定、真理的辨析基于能言善辯的語言功夫之上。面對這種以辯論的輸贏取代真偽和對錯的道德公設思潮，蘇格拉底痛感建立客觀價值標準的必要性。人的“德行”的意義不能像智者那樣只取決于個人的自由意志，而應尋找其內在的、本質的根據，蘇格拉底認為人的本質便是人的靈魂機制。人的靈魂機制有生命機制和理性機制，理性原理才體現人的固有本性。所以，要發揮固有能力，成為有德行的人，就必須要關注靈魂，要“對靈魂操心”。人“對靈魂操心”的具體表現，在于采取有理性的行動，遵照理性的原則而生活。但是，蘇格拉底對靈魂的認識并不徹底，他對靈魂怎樣存在的理解非常模糊，特別是對靈魂不死的認識有所保留，沒有形成堅實的靈魂觀，缺乏足夠的知識支撐。這在蘇格拉底《申辯篇》的最后演說中得到了充分體現，蘇格拉底認為“死亡無非是兩種，一種是靈魂的遷居，一種是永遠的睡眠”。

二、柏拉圖靈魂說中的“理性”

在柏拉圖靈魂觀中，理性貫穿始終，從理性在靈魂中的地位看，理性是靈魂的核心，觀照整個靈魂；從靈魂的層次看，人的靈魂是向下的，是污濁的，而神的靈魂是向上的，是接近完美的，不論是人的靈魂還是神的靈魂都要經過努力達到完美的靈魂——理智的靈魂，理性的靈魂；對靈魂的拯救也必須用辯證理性的方法。由此可見，在柏拉圖的靈魂說中，尋找理性是有跡可循的。

（一）靈魂的層次：人的靈魂和神的靈魂

根據理性對靈魂觀照的多少，柏拉圖把靈魂分為人和神兩個層次。這在《斐德羅篇》中有完整描述：“如果靈魂是完善的，羽翼豐滿，它就在高天飛行，主宰全世界；若有靈魂失去了羽翼，它就向下落，直到碰上堅硬的東西，然后它就附著于凡俗的肉體，由于靈魂擁有動力，這個被靈魂附著的肉體看上去就像能自動似的，這種靈魂和肉體的結合就是可朽的‘生靈。”他認為，只有理性的靈魂才是完美的，有欠缺的人的靈魂應該通過自己的努力，擺脫沉甸甸的肉體上升至原初的完美狀態；神的靈魂也要不斷吸取理性因素，達到完美的狀態。人的靈魂受肉體的局限或是對真理的遠離隔膜，或是由于沒有觀照到真理、或是由于觀照真理后的遺忘成為失去翅膀的靈魂，所以人必須不斷追尋理性及真理以求得到上升的機會。但是，人的靈魂看不見整個存在的景象，所以其得到的只能是貌似真理的意見。由于人們從來不曾窺見神，也不能充分察覺神，所以只能把神想象為一個不朽的生靈，永遠兼有靈魂和肉體。柏拉圖認為，諸天之外的境界才是真正存在的居所，真正的存在沒有顏色和形狀，不可觸摸，只有理智這個靈魂的舵手才能對它進行觀照，而所有真正的知識就是關于它的知識。“諸天之外的境界是真正存在的所居，沒有顏色和形狀，不可觸摸，只有理智這個靈魂的舵手才能對它進行觀照，而所有真正的知識就是關于它的知識。因此，甚至連神的心靈也要靠理智和知識來滋養。”這是對神的靈魂獲取真理的描述。由此可見，不僅是人的靈魂，就連神的靈魂也要靠理智和知識來滋養。從“靈魂失去翅膀、跌落在地投生為人”這些描述人們也可以看出，人的靈魂相對于可知世界中的神、理念和靈魂來說，都是欠缺的，只有理智的靈魂才是完美的。

（二）理性在靈魂中的地位

《理想國》中首次對人的靈魂做出理性、激情和欲望的三重區分，其中理性的功能是智慧，關注整個靈魂并控制著思想活動；激情控制著合乎理性的情感；欲望是靈魂中最大的部分，本性貪婪，支配著肉體趨樂避苦，應該小心提防。柏拉圖認為，理性把人與動物區別開來，是人的靈魂的最高原則，理性是不朽的，是與神圣的理念相通的。但是，純粹以理性為本質的靈魂進入肉體之后被肉體囚困，被激情欲望所左右。為了使靈魂各個部分的德行得到正常的發揮，就必須發揮理性在靈魂中的主導地位。只有理智才能追求智慧，認識真理，所以激情與欲望要由理智支配。激情應該服從理智的命令，否則就會走向極端，隨之勇敢變成魯莽。欲望必須聽從理智的領導，克制自己。只有三個部分都聽從理智的領導，發揮各自的優點，靈魂才能達到全體和諧一致、被柏拉圖稱為“正義”的境界。由此可見，理性是靈魂的核心，在靈魂中起至關重要的作用。

（三）靈魂的拯救

柏拉圖還認為，幾何研究的不是個別事物，而是普遍現象，學習過幾何的人更容易把握理念世界，幾何學可能把靈魂引向真理。天文學也能引導靈魂向上，但不是所有向上看都是靈魂的上升。比如，一個人眼睛向上看的是天花板，即使眼睛是向上也不能認為他的靈魂是上升的，因為靈魂的向上是研究不可見的事物、感覺之上的事物。如果一個人躺下思考即使眼睛向下，靈魂也是向上的。辯證法是理解世界的一把鑰匙，一個人只有學會辯證法才能靠推理得出知識，才能擺脫對感覺的依靠，達到理解理念的高度，最終從肉體的桎梏中解放出來。由此可見，只有理性能夠拯救靈魂，能夠使靈魂從具體世界上升到觀念世界。

（陜西國防工業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