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缺失與影像重構

桂世喆 顏子琪

校園暴力事件一直刺痛著社會的神經，有人際關系的地方就有人際沖突，成年人都無法完美處理的復雜人際關系，青少年更加脆弱。青春期的黑暗面，在國內的電影、電視劇中極為少見。在這點上國外影視劇的表現更為豐富，如關于一起校園槍擊案的金棕櫚獎得主《大象》，發生在小學的校園暴力事件日本電影《告白》。《13個原因》也并沒有糾結那些小清新與小愛情，而是更深入、更冷靜，去直面青少年問題。美劇《十三個原因》是一個關于性別、精神、生死延伸出的現實缺失的故事，卻用獨特的電影敘事語言完成了影像的重構。

一、表層與深處

格雷馬斯認為敘事文是由表層結構與深層結構所組成，表層結構是文本最表面的敘述語言，而深層結構則是支撐文本敘述的主干結構。“一個結構包括了三個特性整體性、轉換性和自身調整性。”故事開始校園和女主Hannah的內心世界是初始平衡的整體；校園暴力的發生打破平衡；Hannah剪頭發等自我調整性行為企圖為了恢復自己內心世界的平衡做努力，但是她失敗了，她選擇自殺這種極端的自我保護來建立新的平衡；而校園也因為暴力和自殺一片混亂；學生們面對事實，校方道歉，家長的接受一系列行為相互影響、相互轉化建立了新的平衡。這就是這部美劇的表層結構，13個原因導致一個花季少女自殺的故事

任何敘事都有其深層結構，深層結構才是隱藏在影片背后的精神內核。《13個原因》傳達一種悲劇的意識，這種悲劇產生的原因既有環境的因素，也有個人的因素。這部影片中真正對立的是生與死，其他同學或者說其他因素都不能看成是女主的完全反對者，他們之間有對立沖突，但是不是直接原因，因為女主是自我的放棄。這樣的處理方式也更好印證了那句話“沒有人殺死她，但是我們都對她的死有責任。”更加警醒觀眾無意識的傷害和潛意識里的不平等是如此可怕。整部影片不涉及暴力血腥，卻使得人們對校園暴力的偶然性和必然性進行了深刻的探討。

二、重構的視角

電影敘事就是敘述者與接受者作斗爭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敘述者總是利用各種可能性來控制和影響接受者。而接受者又總是對敘述者所敘述的一切將信將疑，接受者總是想找出文本背后的敘述者，而敘述者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接受者縫合在故事當中。《十三個原因》在敘述視角上是借男主clay聽磁帶錄音，外聚焦的方式去回顧過去發生的各種事。女主Hannah錄制了13個磁帶講述自殺的原因，以內聚焦第一人稱的方式，從她的視覺、聽覺及感受的角度去傳達一切。格非曾經說過： “每個目擊者或見證人所敘述的細節和片段既有相同的部分，亦有不同的部分，以此互相補充。”[3]敘述者在擺脫了全知全能的上帝式敘事姿態之后，其作用就在于將每個見證人的所見所聞和所感展示給觀眾，由觀眾去思考和體味作者的創作意旨。就好像其中反復提到的一句話，女主的磁帶并不完全真實，也不可能完全真實，因為這都是她的自述，加入了太多的自我情感與判斷。

三、潛意識里的性別偏見

影像的重建只是精神的載體，影片想要從這部劇中揭示的是現實的缺失。為何這部劇會引起巨大的反響，因為成年人看的話會想到自己的高中（有的是受害者，有的無意或有意會成為施害方）或是自己的孩子正在經歷的階段，青少年當然是聯想到自身。本部影片首先關注的是性別問題。

波伏娃說過盡管女人這樣一個“與全體人類一樣自由而獨立的存在，卻發現自己在這世界上為男人逼迫，不得不采取‘他者的身份”，但女人仍然可以重新定義自己的存在，勇敢地作抉擇，努力改變處境，進而全面參與塑造過去一直由男人所塑造的世界。本劇從一開始就聚焦于高中生活對于男女不同的期待和約束。正如Hannah所說：“Boys acting，and girls listening.”這種被動的，被凝視的地位跟隨著每一個女孩，約束著女性，告訴女性如何去取悅這個男權社會，女性被要求要美麗、性感，但如果超過一點點，就會被說成“蕩婦”。這種痛苦在所謂的身體部位選美比賽中達到了頂峰。雖然Hannah勇敢地將寫著“最佳屁股”紙條扔進垃圾桶，試圖告訴那些男生，這并不是可以開玩笑的，可是一秒鐘之后，坐在垃圾桶邊上的男生就可以若無其事的將紙條撿起鋪開，繼續在夸張的歡聲笑語中傳播著他們的大作，更可悲的是，他們從不認為這有什么錯誤，而是無意識的內心中的將女性置于低于他們的位置。他們將女性物質化，看成商品，完全不尊重女性。這一切的對立與沖突在兩次性侵中達到頂峰。

男主一路帶著觀眾探求真相。但這個男孩并不是常見的完美男主形象，他本身就是有缺陷的，起碼是精神或心理有問題的男孩，所以，才會有很多過激的行為。從他們的對話和細節可知，他也曾是校園欺凌的受害者。

四、精神世界的展現

本劇的另一個關注點就是生死。在弗洛伊德看來，人有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生的本能表現出生存、發展、愛欲的一種力量；而死的本能則是人類潛伏在生命中的一種破壞性、攻擊性、自毀性的力量。這個死亡的本能設法要使個人走向死亡，個人才有希望完全解除緊張和掙扎，那里才有真正的平靜。Hannah感覺到來自環境壓迫，朋友毀掉了他對友情的依靠與期待，羞辱她的自尊，讓感到自己最后價值也沒有了，她感到對自己的宿命無法掌控。如此窒息，如此絕望。這不只是一種極端的自我保護，也是一社會的悲哀。就像法國社會學家迪爾凱認為，自殺并不是一種簡單的個人行為，而是對正在解體的社會的反應。

劇中Clay有許多次的夢境、潛意識或者幻覺，在夢面他被Hannah的媽媽拿耳機線勒住脖子；Hannah挽住了他的手等等。弗洛伊德說過：夢是“替代性滿足”。以理性意識為中心的精神生活圖畫是自欺欺人，心理的基本部分和基本力量來自于鮮為人知的潛意識領域。Clay對Hannah媽媽抱有深深的歉意，后悔自己沒能救下Hannah，生氣自己懦弱。潛意識它像一雙看不見的手操縱和支配著人的思想和行為，任何意識起作用的地方都暗自受到潛意識的纏繞。青少年心理發育沒有完全，所以更加敏感、脆弱，但劇中的的人物未嘗不是現代人隱藏內心的夸張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