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基 SHEN Qingji
“韌性”(resilience)已經成為一個在多學科、多領域中受到廣泛重視的概念。韌性科學(resilience science)[1-2]、韌性思維(resilience thinking)[1-3]開始出現在相關學術文獻上①相關數據庫檢索的初步結果。,但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對韌性深入的學術性研究方興未艾。
同時,韌性實踐(resilience practice)[1]也在全面展開,在城市規劃建設領域的表現為韌性城市類似于生態城市、低碳城市、綠色城市、海綿城市、智慧城市等先進城市理念,在全球掀起了新浪潮[2]。在城市領域的韌性規劃實踐主要包括韌性規劃編制、規劃的韌性評估、規劃優化等。
城市生態規劃是處理城市各種生態關系、促進城市可持續發展的規劃類型[4]。“韌性”(resilience)概念首先是由生態學家提出的[2],說明生態規劃與韌性具有某種天然的關聯。鑒于“對城市韌性的需求從沒像現在這么迫切”②引自:洛克菲勒基金會,100韌性城市會員城市指南,https://www.100resilientcities.org/wp-content/uplo ads/2017/07/100RC20201620MemberGuide_YiWu.pdf。,也鑒于“韌性思維”與“城市生態規劃”關聯研究的文獻基本未見③同①。,提示將韌性及韌性思維與城市生態規劃加以關聯可從新的視角分析研究城市生態規劃,對提升城市生態規劃的科學性具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本文對此議題展開討論,并對基于韌性思維的城市生態規劃的優化與提升諸項議題進行探索。
思維是人類自覺地把握客觀事物的本質和規律的理性認識活動,是區別于直接反映現實的感覺和直覺的一種高級反映形式和高級認識階段。從狹義上說,思維是精神的一部分,是精神的高層次運動過程[5]。從思維方式對社會和人類活動所起的作用看,有先進和落后之分。先進的思維應具有高層次性(不但對人類的經濟社會發展有利,而且對人類發展的環境也有利)、協調性(強調人與自然等人類發展的關鍵因素的協調性)、可持續性(非短時期有效,而是在一個較長的時期內有效)等特征[6]。思維與思考背景、思考方式、思考模式、思考路徑及思考過程等相關,對人類的各項活動與行為的效果影響巨大,在某種程度上思維決定了人類行為的結果④James Corner指出,“自然和人類思想的解放,首先依賴于人類‘改造’世界的能力,另一方面,依賴于從不同角度進行思維從而創造奇跡的創造能力”。(美)喬治?F湯普森,(美)弗雷德里克?R 斯坦納,主編. 生態規劃設計[M]. 何平,譯. 中國林業出版社,2008。。
韌性是resilience的通常翻譯,我國學者早期譯為“彈性”,近些年來學界大多認為譯成“韌性”更為貼切,本文統一使用“韌性”。Holling最早將韌性的概念引入生態系統研究中,定義為“系統能夠較快恢復到原有狀態,并且保持系統結構和功能的能力”[7]。近年來,對韌性的定義及理解在“恢復能力”和“保持能力”的基礎上,加入了“適應能力”和“轉型能力”,基于此,本文將“韌性”定義為:韌性是某系統在面對干擾時維(保)持或恢復該系統所需功能的能力,是該系統面對干擾時適應變化的能力,是當系統的適應能力受到限制時的快速轉型能力。
目前,韌性概念在幾乎所有的學科領域都被使用,但其主要的起源有4個:生態學、工程學、社會心理學和減緩災難。生態學家傾向于在兩個方面解釋韌性:其一聚焦于在干擾之后的恢復速度,其二聚焦于系統是否能夠恢復[1]。生態學對韌性的解釋將會對城市生態規劃中韌性思維的各個方面產生重要影響。
所謂韌性思維,從其功能或目標方面而言,本質是將“思維”與“韌性”對接或建立關聯。具體而言,其一,在思維的質性方面(如思維理論、思維視角、思維模式、思維方法等)與韌性對接;其二,在思維的類型方面(包括適應性思維、整體思維、發散性思維、求異思維、特色思維、類屬性思維、邏輯思維、設計思維、批判性思維、網絡思維、現代思維等)與韌性對接。
FOLKE C等(2010)將韌性思維視作一種思想方法,認為韌性思維是將韌性、適應性和轉化性整合成一體的思想方法[8]。Brian Walker & David Salt(2012)則將韌性思維視作一種能力,指出韌性思維是將系統想象為(或視作)具有閾限、相互關聯的邊界和循環的自組織系統的能力[1]。
關于生態規劃的定義,國內外的文獻都有所涉及。概而言之,劉易斯?芒福德等的定義強調生態規劃的綜合性(自然、經濟、人)、諧調性;麥克哈格和Mohammad Jafari的定義強調了土地利用中心性;Steiner等人的定義則較注重生態規劃的景觀生態學途徑;曲格平主編的《環境科學詞典》對生態規劃定義的特點是強調資源性和經濟性;聯合國人與生物圈計劃的生態規劃定義的特點則是以人為中心[4]。
如將生態關系、人與自然等因素和諧作為城市生態規劃定義的視角,可將其定義為:以生態學為理論指導,通過調控“人—資源—環境—社會—經濟—發展”等各種生態關系,促進城市可持續發展、促進人居環境水平和人的發展水平不斷提高的規劃類型。
韌性有各種類型,最著名的是生態韌性、工程韌性、演進韌性的分類。實際上,韌性目前已經形成了“韌性概念群”。從不完全的韌性概念群的角度,有針對個體而言的心理韌性,針對機構而言的組織韌性,針對產業而言的產業韌性[2]。又如,根據韌性產生的先后可分成內在韌性(inherent resilience)和適應性韌性(adaptive resilience)。內在韌性意味著所分析的韌性先前就已存在,通常應用于作為測度輸出和變化的基線;而適應性韌性是從發生的事件和對變化回應中學習的能力[9]。筆者認為,韌性類型的劃分是人們對韌性認知深度和廣度的反映,也是研究問題所需。重要的是在實際研究過程中,既需要明辨韌性的各種類型從而采取有針對性的途徑和手段,也需要“得意忘型”,將各種韌性類型融會貫通。

表1 韌性領域屬性
韌性屬性是指系統在發揮或施用抵抗干擾、恢復功能、應對變化,適時轉型能力時所依據的條件及其特性。Brian Walker & David Salt(2012) 提 出 了 韌 性 領 域(resilient world)的9條屬性(attribute),并指出:它們不是原理性的,而是目標性的(表1)。
筆者以為,可以將Brian Walker & David Salt(2012)提出的9個韌性屬性分成4種類型:其一,基于韌性系統構成的屬性;其二,基于韌性系統演進過程的屬性;其三,基于韌性與外部關系的屬性;其四,基于韌性與外部關系的屬性(表2)。由于attribute同時具有“特征”的含義,筆者將韌性研究聯盟提出的韌性所具有的3個本質特征⑤RA. Resilience alliance: resilience[EB/OL]. 2002. http://www.resalliance.org/index.php/resilience.轉引自:李彤玥,牛品一,顧朝林. 彈性城市研究框架綜述[J]. 城市規劃學刊,2014(5):23-31。與Brian Walker &David Salt(2012)提出的韌性9條屬性進行關聯分析(圖1)。

表2 Brian Walker & David Salt提出的9條韌性屬性的4種類型

圖1 韌性屬性與韌性特性的關聯分析

圖2 發展轉型可選擇路徑的4種類型(基于可持續性與韌性的不同組合)
學術界目前主要是從韌性具有的積極作用角度闡述其效應。首先,韌性已被越來越多的科學家認為是生態系統可持續發展的基石[9],是保障社會—生態系統持續性的關鍵。其次,韌性對多樣性有積極效應。多樣性具有多種類型及形式,包括生物、景觀、地理、氣候、社會、經濟、文化、文明等。多樣性既是未來選擇的主要空間和來源,也是一個系統以多種方式應對變化和干擾能力的表征,還可彌補目前均一化的世界發展趨勢[11]。具有韌性的系統通過提供穩定的環境條件和有效的應對變化的能力,可以促進和維持各種形式和各種類型的多樣性。第三,韌性對規劃行為與結果產生積極作用。Grazia Brunetta,Angioletta Voghera(2016)對空間規劃中韌性的積極作用做如下表述:“空間規劃中的韌性是一個能夠促進形成一個更自省性的、更多樣化社會的過程;在有些情況下,韌性能夠啟發創新”[12]。其四,韌性對投資獲得多重效益具有積極作用⑥同②。。其五,韌性已經與可持續性一起成為重要的表征發展或轉型狀態與效果的指針(圖2)。Marta Olazabal(2017) 將 可 持 續 發 展與韌性以4種方式加以組合,包括:①LS+LR:低可持續發展+低韌性;②HS+LR:高可持續發展+低韌性;③LS+HR:低可持續發展+高韌性;④HS+HR:高可持續發展+高韌性。由此可見,“韌性”的積極效應十分明顯[12]。
Gian Paolo Cimellaro(2016)提出了改善系統韌性的4個途徑[9]:其一,快速性(rapidity),是系統迅速控制損失和避免未來被破壞的能力,其以功能曲線在恢復過程中的斜率來代表其速度;其二,魯棒性(robustness),表示系統承受一定程度的壓力并維持其功能的能力;其三,冗余性(redundancy),表征當主要資源不足的時候,系統在恢復過程中所擁有的備用資源的充足程度;其四,智慧性(resourcefulness),其特別說明了人類(因素)所具有的不過度依賴技術設備預測危險事件的能力。
此外,根據洛克菲勒基金會的《100韌性城市會員城市指南》⑦見:https://www.100resilientcities.org/wp-content/uploads/2017/07/100RC20201620MemberGuide_YiWu.pdf。,可以歸納出該指南所認為的城市韌性改善的若干途徑,包括學習、多方參與和合作、提供關鍵服務、提升效率和整體性預案等(表3),可為全面認識此問題提供幫助。
(1)全局性
指韌性思維具有全面的視野,對影響地球和人居環境的關鍵影響因素具有全局性的認知和把握。其一,對氣候變化對人居環境的影響非常重視,認為這是人類遇到的巨大挑戰;其二,認為經濟系統的全球化使得城市間的互連互通達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一個城市的系統失靈可能引發全球各地經濟體崩潰;其三,認為到2050年,超過2/3的世界人口將生活在城市里,將對有限的資源帶來新的壓力;其四,人類所遭遇到的各類慢性壓力和急性沖擊已經成為包括城市在內的人居環境的“新常態”⑧同②。。基于這種全局性視野和認知,韌性思維將人的生存和發展與地球生態環境的演變建立關聯,力求在這種宏觀背景下思考并尋求解決之道。
(2)地域性
韌性思維無疑具有一般意義,具有普適性。但同時在地域層面也具有特殊性,表現之一是韌性思維在不同地域,因自然歷史文化的差異而呈現出不同的傾向和特征,即韌性思維的地域性。韌性思維的地域性特征提示應根據特定研究區域內的各項生態環境條件,以地方文化遺產、本地知識經驗對該地區所出現的各種問題和議題進行富有地域特色的分析與研究,根據各地的具體情況、能力和需求提出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尋求具有地方性智慧成分的韌性提升路徑。
(3)融合性
第一,韌性思維是人們秉承韌性思想和理念開展的思維活動。思維活動則具有無意識與有意識兩種類型或取向。在處理生態—社會系統關系時,人們實際上自覺或不自覺地將無意識與有意識兩種思維取向予以融合。由于前者具有潛意識的特征,后者具有主動性的特征,兩者的結合并作用于韌性思維活動時,則可使韌性理念貫穿于人類思維活動對人居環境所有領域和問題的分析、評價、管理及改善的全過程之中,并因而可使韌性思維發揮積極效用。第二,融合性體現在韌性思維將人—社會—自然予以有機關聯。第三,融合性體現在將(生態)診斷—分析—規劃—建設—管理—回饋等過程整合于一體。
(4)系統性
其一,對韌性類型系列的重視和關注是韌性思維系統性的重要特點之一。除前述的心理韌性、組織韌性、產業韌性和內生韌性、適應性韌性以外,災害韌性、子系統韌性、整體韌性、要素韌性、人類韌性、網絡韌性,再加上生態韌性、工程韌性、演進韌性等,分別從各個方面系統性地表達了韌性概念群。韌性思維對各類韌性類型及韌性構建類型(如韌性物質系統、韌性人文系統、韌性生態系統等)的全面考量和分析,對各類韌性關系和相互作用的重視,成為韌性思維系統性的表征之一。其二,韌性思維將人類社會—自然視為一個完整的系統,予以全盤統籌的考慮,成為其系統性的另一表征。其三,韌性思維在尋求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秉承系統性的方法。其四,韌性思維追求系統的韌性而非局部的韌性。綜上所述,充分說明了韌性思維是一種系統性思維。
(5)多元性
其一,多元性表現在韌性思維與多個學科相關,具有多學科交叉的特性,需要多學科的支撐。其二,實現韌性需要多種目標的達成,從而使得韌性思維具有多目標性。以災害韌性為例,減災目標必須與經濟發展和社會正義目標共同考慮,單一的目標無法達成災害韌性。其三,由于韌性思維包含了多個方面,包括政府、私營企業、各類機構和市民在內的各種利益相關者,只有各個方面一并努力,才能發揮其最大的效用[1]。
(6)人源性
人源性此處指人類作用對韌性的根本性影響。人類可以通過自我調節來適應并應對災害與風險,從而表現出對不可預測的環境和變化的韌性。“人類韌性的重點在于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少依賴或不依賴外界援助而從災難中恢復,并在這一過程中加強自身能力。”[14]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人類作用是韌性思維特征的重要構成,認識和重視人在韌性演進中所起的作用,以及最大限度地通過人的進化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是韌性思維的重要特征之一。

表3 城市韌性改善若干途徑
(7)對變化的接受性
韌性思維本質上是一種看待和應對世界及其變化方式的理念和思想。其涉及如何認識世界變化,如何認識生態—社會系統的內部構成、內外部聯系、閾值和循環等的變化,以及驅動它們的關鍵因素的變化等。從對變化的態度而言,韌性思維主張理解和接受變化,因勢利導、乘勢而為、優化轉型;而不是拒絕變化、拒絕轉型。
韌性思維致力于處理復雜的社會—生態系統的動態與發展。韌性思維有3個核心概念[8]:韌性、適應性和轉換能力(transformability)。這3個方面在多尺度的層面上相互影響:韌性是社會—生態系統在穩定域內的變化趨勢,也是在鄰接閾值內不斷地變化和適應的趨勢或傾向;適應性是韌性的一部分,是社會—生態系統對變化中的外部驅動力和內部過程的調整和反應能力,這種能力允許系統在現行的穩定區域內沿著現行的趨勢發展;轉換能力是系統為發展創造新的穩定區域和新的穩定景觀,跨越閾值進入一個新的發展軌道的能力。
深思熟慮的轉換(型)需要韌性思維。首先是對現行的可選擇路徑、潛在的更有利的穩定域的優缺點進行評估;其次是培養新的發展軌跡和新的吸引域的韌性[8]。
韌性思維作為一種思維活動,具有指導實踐的重要意義,但本身并不是實踐活動。有必要以韌性思維指導韌性實踐。韌性實踐是以實現韌性思想和管理韌性為目標的實踐活動[1]。目前,從“韌性思維走向韌性實踐”已被相關學者明確提出[1](表4)。表4所示的關鍵點,是從認識論角度的闡述。可以發現,Brian Walker & David Salt(2012)期望通過對韌性的若干特性關鍵性質的把握,來促進韌性實踐。
目前,韌性思維已經與對城市的認知和解釋方面建立了關聯。如,王昕皓(2017)認為:“韌性思維認為城市是一個可以自我調節的復雜系統,充滿著變化,可以通過調節保持城市功能[3]。”與此同時,“韌性規劃”已成為一個研究熱點[15]。在此背景下,就韌性思維對城市生態規劃的影響,以及基于韌性思維提升優化城市生態規劃展開探討具有必要性。
韌性對多樣性、可持續性具有積極的影響,顯示了其對生態環境的重要作用。聯合國減災署“讓城市更具韌性十大指標體系”中,將“保護城市的生態系統和自然屏障”作為十大指標之一[16](表5),反映了韌性對城市生態環境系統所具有的積極效應。在優化城市生態規劃的過程中,明確將韌性作為城市生態規劃目標的重要構成要素之一,采取綜合措施改善生態環境質量,可以使城市生態環境具有更加充沛的生命力,也是正確認識與處理韌性與城市生態環境關系的重要方面。
韌性思維對生態—社會系統具有重要影響,其中一個關鍵方面是由韌性思維對規劃的影響而得以體現的。Sonja Deppisch(2017)分析了韌性思維的長處,以及其對空間規劃的影響和作用[17](表6)。由表6可知,韌性思維影響了對規劃地域的認知,能夠解決不同時期規劃相互之間的分歧,克服了過于簡單化的方法并接納復雜性和創新性思維,等等。城市生態規劃是協調人類與自然界關系的一種重要的實踐性人居規劃類型。人居環境的韌性是人居環境獲得可持續發展機會的重要前提。深刻認識韌性思維對城市生態規劃的重要影響,可以有效促進城市生態規劃的韌性水平。

表4 從韌性思維走向韌性實踐的10個“關鍵點”

表5 聯合國減災署“讓城市更具韌性十大指標體系”
韌性規劃是以解決規劃對象的脆弱性和不確定性問題[18],從而提升其適應能力和韌性水平為目標的規劃類型。在城市規劃領域,韌性規劃以構建韌性城市或提升城市韌性為目標,包含對城市脆弱性的識別、針對各種脆弱性的適應能力的發展、開發各項提升韌性的戰略及措施等內容。
國內外學者對韌性規劃從各個角度進行了探討。戴偉等(2017)以三角洲城市地區為例探討了韌性規劃。他們認為,韌性規劃應使規劃對象在系統要素、系統尺度間具有協同性;在應對時空變化時具有整體性;應將規劃對象具備“多元與多樣、冗余與模塊、自組織與適應、創新與學習、條件反射與緩沖”等多種能力作為韌性規劃的目標。從物質空間角度而言,韌性規劃的核心要義包括多元與多樣的基礎設施、冗余與跨尺度的網絡聯系、自組織與更新的區域/街區/建筑/景觀格局。此外,構建土地韌性規劃的骨架,在空間機構、制度設計、不同時間周期等方面強調韌性規劃的持續性也是韌性規劃的重要考量對象[19]。
Timon McPhearson 等(2014)將城市生態系統服務改善(包括供應、調節和文化3個方面)作為紐約韌性規劃和管理的主要內容[20];David N Bristow(2015)以城市資產體系為對象,對加拿大多倫多的韌性規劃進行研究[21]。Pascale Joassart-Marcelli 等(2015)基于兒童與自然之間聯系的缺失,提出韌性規劃應該考慮與兒童有關的各項事宜,要為兒童開發和保護城市自然環境,促進兒童情感世界健康發展[22]。
使城市生態規劃具有韌性規劃的特征,是提升城市生態規劃的實效性與科學性的重要方面,需要城市生態規劃向韌性規劃的理論、方法與模式等學習,在這方面需要做很多工作。但同時也需要指出,使城市生態規劃具有韌性規劃的特征并不是要削弱或否定城市生態規劃的原有屬性與特性,而是要使兩者有機融合,共生發展。

表6 韌性思維影響實踐性空間規劃的若干方面

圖3 城市功能—氣候—韌性綜合規劃框架
指標體系是表達規劃目標的具體化工作之一。就城市生態規劃而言,其指標體系的功能具有多重性,既可對城市發展的生態化水平進行評價及測度,又可作為城市生態規劃目標及生態建設目標的分解之用,使之具體化、實施化和階段化。城市韌性也可用相關指標表征。Ayyoob Sharif i 等(2014)提出了評估城市韌性的系列指標,包括基礎設施、安全、環境/生態系統、經濟、機構/規劃、社會和人口等幾大類。其中,環境/生態系統韌性指標包括:生物多樣性、水文修復、生態脆弱性地區保護、不同生境的鄰近性、侵蝕速率、總最大日負荷(total maximum daily load)等。機構/規劃韌性指標包括:分區規則,考慮風險和脆弱性的細分要求,危險區域的人類定居情況,危險分析和危險地圖制作,未授權開發的控制,基于情景分析的規劃,推力—拉力因素的利用,合作規劃,集體記憶,主動規劃,靈活性水平,土地和財產購置,等等[23]。筆者認為,這些與生態環境及生態規劃相關的指標,對于評價城市生態規劃的韌性水平具有較為重要的參考價值。
人的綜合素質對其所在系統的韌性具有重要影響,人的因素已成為韌性構成因素之一。Campanella(2006)通過評估分析美國新奧爾良市在卡特里娜颶風之后的表現,認為城市韌性實質上依賴于更有韌性的、足智多謀的民眾集群,更加重視人類社區的力量⑨見:CAMPANELLA T J. Urban resilience and the recovery of New Orleans[J].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Planning Association, 2006, 72(2): 141-146. 13,轉引自:邵一文,徐江. 城市韌性:基于國際文獻綜述的概念解析[J].國際城市規劃,2015(2):48-54。。Jha等(2007)將社會韌性作為城市韌性的4個主要組成部分之一,社會韌性被視為城市社區人口特征、組織結構方式及人力資本等要素的集成⑩其余3個部分分別為基礎設施韌性、制度韌性和經濟韌性。見:JHA A K, MINER T W, Stanton-Geddes Z. Building urban resilience: principles, tools, and practice [M].World Bank Publications, 2013. 轉引自:邵一文,徐江. 城市韌性:基于國際文獻綜述的概念解析[J]. 國際城市規劃,2015(2):48-54。。
城市生態規劃的編制,不僅僅是針對城市的物質建設,還應包括社會關系、社會結構、社會機制以及文化系統,乃至人的發展。張家港市在幾年前就提出了“人人是生態、人人為生態”的口號,強調市民在城市生態環境建設中的重要作用;而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文明資本對人居環境發展的作用,更是從新的視角詮釋了人在提升城市韌性水平方面所具有的關鍵作用。城市生態規劃的目標不僅僅是提升城市的生態環境質量和可持續水平,更重要的是要將人的發展、人的生態化和人的韌性水平提升作為主要目標之一。這表明,確立以人為主體的韌性生態規劃原則有其必要性。
城市功能是城市之所以存在并延續的根本原因。傳統城市功能的物質化過程造成了不透水區域的增加,農田、森林、濕地等生態區域的減少,與此同時,也造成了資源能源的大量消耗和溫室氣體排放量的增加。傳統城市功能的物質化過程既伴隨著負面氣候效應,也導致了城市韌性水平的下降。
氣候變化是當今世界面臨的共同威脅之一,妥善應對氣候變化是人居環境各類規劃包括城市生態規劃不可推卸的責任。生態型城市功能的物質化可使城市功能對氣候的負面效應降到最低限度。生態型城市功能的物質化指城市生態功能的物質化,即使生態空間、自然保護區、生態服務功能、生物多樣性等得到提升與優化,并且通過城市功能的低碳化、城市功能的生態化和城市生態功能的主導化提升城市生態環境質量,在獲得較好的氣候效應的同時也提升城市韌性。
因此,迫切需要編制融貫城市功能—氣候變化—城市韌性3個相互緊密關聯系統的協整和綜合規劃[24],并將其作為城市生態規劃的重要內容之一,這是實質性地提升城市生態規劃對城市韌性響應水平的有效舉措,也是提升城市生態規劃的時代性、融貫性、可持續性、應需性、有效性的重要舉措(圖3)。
韌性是客觀世界及人居環境的重要的正向及優良屬性之一,對兩者的長久存續及產生穩定的積極效應具有不可代替的作用。韌性思維是兼具先進性、生態性和智慧性的思維類型,在人類的各項精神活動與實踐領域,所發揮的重要作用也越來越被人們所認知,并已成為人們在各個領域中各項實踐的重要價值觀和發展理念的關鍵構成。城市生態規劃作為人類改善和優化生態環境及自身狀態的重要規劃類型,需要與時俱進、不斷發展,才能使城市生態規劃具有不竭的生命力,既能滿足社會經濟發展的需求,又能更好地履行自身的歷史使命和時代職責。研究基于韌性思維的城市生態規劃的各項議題,并與理論思考及構建、建設及管理緊密關聯,在生態文明時代具有積極的意義和價值,值得引起學術界的長久關注。
(本文寫作過程中承蒙同濟大學孟海星先生協助提供部分相關出版物,謹致謝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