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鐘無鹽臉譜與蓮花

◎呂承堅

（福建藝術職業學院 福建 福州 350100）

戲曲臉譜是中國傳統戲曲的化妝造型藝術，是一種在戲曲演員化妝時，在臉部勾繪出富于夸張的、給人以強烈視沖擊的象征性圖形，用以塑造不同性格的人物形象，經過歷代藝術家的不斷加工、提高，逐步形成一種規范化的固定譜式。把劇中人物的身份、性格與相關的傳統元素結合，直接描繪在臉部，這是中國戲曲臉譜的藝術特色之一。

一、京劇鐘無鹽臉譜

戲曲臉譜的“生”“旦”面部化妝相對簡單，略施脂粉即可，又稱“俊扮”“素面”“潔面”等。而“凈行”與“丑行”面部化妝比較復雜，特別是凈，都是重施油彩，圖案相對復雜，因此又稱“花臉”。京劇旦角的臉譜不用油彩，重油彩的多為花臉、紅生、丑等行當。不過也有特例，像鐘無鹽這種相貌較為丑陋的女性是用油彩勾臉的（圖1）。

圖1 京劇鐘無鹽臉譜

鐘無鹽，又名鐘離春、鐘無艷，齊宣王之妻，中國古代四大丑女之一，但很有才華，相傳是戰國時期齊國無鹽邑之女。鐘無鹽臉譜色彩基調由蘭灰底開始，再由綠色到紅色遞進轉變，是一張帶有春天意象的構成作品。山字形的鼻子，威嚴的嘴巴，象征她秉公辦事、執法深嚴的秉性。綠色的荷葉，隱喻她冰清玉潔、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情操。蓮耦表示她的智慧和能耐，特別是額頭中的蓮花，由九辨荷花組成，花形變成菱形，象征著利劍。

二、蓮花的演變過程

荷花在歷朝歷代中的形象是在不斷的演變過程，從隋朝象征“種子”到唐代象征“圓滿”，明清之后的“吉祥”，經歷了漫長的歲月。荷花：屬毛茛目睡蓮科，是蓮屬二種植物的通稱，又名蓮花、水芙蓉等。隋唐以后，荷花的應用越來越廣泛，成為工藝美術家創造的靈感來源。自北宋周敦頤寫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名句后，蓮花便成為“君子之花”。從南北朝至唐代，蓮花紋常作為瓷器的主題紋飾，碗、盞、缽、盤的外壁或內劃復線仰蓮，有的盤心還飾蓬萊紋，酷似盛開的蓮花。亦見雕刻成立體狀的蓮花，如：南北朝的仰覆蓮花尊，五代的蓮花形盞托等。宋代開始變為輔助紋飾。元至清代，蓮花紋的變化較多，有纏枝蓮、把蓮等，并常于動物紋樣組合在一起，如：蓮池水禽、蓮池游魚等。

三、蓮花與佛教的關系

蓮花與佛教有著很深的淵源，佛教有“花開見佛性”之說，這里的花即指蓮花，也就是蓮的智慧和境界。人有了蓮的心境，就出現了佛性。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潔性，象征佛與菩薩超脫紅塵，四大皆空；蓮花的花死根不死，來年又發生，象征人死魂不滅，不斷輪回。佛教把蓮花看成圣潔之花，以蓮喻佛，象征菩薩在生死煩惱中出生，而不為生死煩惱所困擾。蓮花是佛教四大吉花之一，又是八寶之一，也是佛教九大象征之一[1]。自從佛教傳入中國之后，從早期的十六國、北魏時期的石窟造像與壁畫上都出現了大量的蓮花元素，但漢化造像的蓮花造型在很多細節上與古印度有區別，與佛像一樣都經過改良以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以蓮花座為例進行論述；早期（十六國與魏）的蓮花座花瓣尖略寬長，花型多為內外環狀，北魏時期蓮花樣式以簡潔為主，承襲十六國的樣式，中晚期的造型清逸，辨識度很高，蓮花形體偏瘦，瓣尖寬而長，不似后來的朝代追求肥美的視覺感。從魏到唐是一個從抽象到具象，再從內斂到外放的過程，從精神面貌來分析，魏時的清秀到北齊的含蓄典雅，再到唐代的華麗奔放，同樣也是從出世到入世的變化過程。到了宋以后，特別是明清之后，由于審美標準與高古時期不同，融合了更多世俗化的元素，開始走向繁縟精致，講究細節精巧的趣味，更加多樣化了（圖2）。

圖2 蓮花在佛教中的造型

在京劇鐘無鹽臉譜的額頭中，看到的是圖案化的蓮花圖形，在菱形圍合中出現的九瓣蓮花，雖然帶有植物“種子”的外形，但更多的帶有“尖”的視覺效應。

《西游記》第42回“大圣殷勤拜南海觀音慈善縛紅孩”。紅孩兒，又喚作圣嬰大王，在《西游記》中用狂風卷走唐僧，孫悟空一時難以降服，幸虧觀音菩薩感知他們師徒有難，特意來降服紅孩兒。在與紅孩兒打斗過程中觀世音菩薩設了個圈套，書中寫到：“（紅孩兒），他也學菩薩，盤手盤腳的，坐在當中。……（觀世音菩薩）將楊柳枝往下指定，叫一聲：‘退！’只見那蓮臺花彩俱無，祥光盡散，原來那妖王坐在刀尖之上。即命木叉：‘使降妖杵，把刀柄兒打打去來。’那木叉按下云頭，將降魔杵，如筑墻一般，筑了有千百余下。那妖精，穿通兩腿刀尖出，血流成汪皮肉開。行者卻道：‘菩薩啊，那怪物不怕痛，還拔刀哩。’菩薩見了，喚上木叉，‘且莫傷他生命。’卻又把楊柳枝垂下，念聲‘甗’字咒語，那天罡刀都變做倒須鉤兒，狼牙一般，莫能褪得。那妖精卻才慌了，扳著刀尖，痛聲苦告道：‘菩薩，我弟子有眼無珠，不識你廣大法力，千乞垂慈，饒我性命！再不敢恃惡，愿入法門戒行也’”[2]。

文中介紹：“（鐘離春）戰國時代，齊宣王的王后，在魏王湘江設宴，欲擒齊宣王時，她挺身而出保護齊宣王脫險，真是女中豪杰。《湘江會》劇中人物，為她設計淡雅的紅色臉面，腦門上用深綠色花葉做底色，襯托出一條美麗的白里透紅荷花花朵，花瓣里包滿蓮子表現出女英雄形象，她那對丹鳳眼，挺拔提升，櫻桃小口俊巧，荷花頸部直通鼻根洋溢著高潔富貴，正直膽大（圖3），更顯示出忠貞智勇的魅力所在……。”[3]

圖3 秦腔鐘離春臉譜

四、結語

綜上所述，鐘無鹽臉譜在吸收蓮花造型時，根據蓮花外型和寓意產生了種種變化，在其他京劇中的鐘離春臉譜，與秦腔的立意基本一樣，蓮花均已寫實出現，它所表達的內容和寓意一般為高潔富貴，正直膽大等，隨后在深化主題和強調某一方面內容時，加入了與其他傳統文化結合的手法，形成了混合體或更為多元的內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