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歲小學生攻擊性行為的箱庭干預個案研究

覃麗媛 趙媛媛

【摘要】本文針對7歲小學生W的攻擊性行為，采用箱庭療法進行心理治療，經過9次個體箱庭和1次團體箱庭治療，W的箱庭作品由單調逐漸走向豐富，作品區域逐漸清晰、有故事情節，呈現了一個積累與修復心理能量的過程。

【關鍵詞】攻擊性行為 小學生 箱庭療法 干預

【中圖分類號】G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18）01A-0027-03

一、研究背景與心理評估

（一）個案表現

W一直與父親、母親共同生活，母親對W較溺愛，W與母親關系親密；但父親較為嚴厲，發現孩子有問題后對孩子多次采用打罵等暴力手段，因此W與父親的關系相對疏遠。W的父母長期工作在外，因此也有階段性（一兩周）將W交給奶奶帶，中午將W放在午托班，所以奶奶經常在午托班與學校之間跑。孩子基本上不聽奶奶的要求，隨處亂跑。

學校適應度：在課堂上隨處亂跑，一直很難融入班級，注意力極為分散，自我中心意識比較強；入學適應困難，不合群，愛打人，喜歡對同伴或者老師采取抓、咬、扔、砸等攻擊性行為，破壞性較大；平時無法獨立收拾東西，常亂扔垃圾；情緒不穩定，缺乏傾聽意識，學習欠缺主動；情緒控制能力較弱，規則意識極為欠缺，無法與其他同學同步。

社會成員反饋：家長、班主任及科任老師、同學反饋（見表1）。

（二）心理評估

1.初步印象：身體瘦弱，情緒控制能力較弱，規則意識極為欠缺。

2.時間取樣觀察：在單位時間內（20分鐘）隨堂觀察W的攻擊性行為次數。主動攻擊包括軀體上的打、推、咬、搶、撞、罵等。每天隨機選取兩個單位時間并持續觀察5天。觀察結果：單位時間內攻擊行為的頻數為1.93，與同齡孩子相比，W表現出了攻擊性行為。

3.非指導性的發展水平評估：在游戲互動過程中對W進行非指導性的發展水平評估。W對研究者沒有稱呼，少目光接觸，但很主動多次要求研究者為其提供他自己需要的物品并禁止觸碰他的物品，如不能實現，他便很快產生負面情緒，無法遵循規則要求，以自我為中心，缺乏安全感，有攻擊行為。

二、箱庭治療程序

（一）確定干預方案與目標

我們試圖通過箱庭療法讓W體驗擁有主導權的感受，在學校的心理輔導室“陽光小屋”對其進行輔導，每次完成輔導后進行拍照、記錄、分析并預約下一次的時間安排，每周1—2次，每次40—50分鐘，盡力為W提供一個受保護、安全的氛圍。長期目標是促進其人格完善、樹立行為好習慣、培養自信的好品格；短期目標是發展其積極情緒，增強其自控能力，讓其攻擊性行為得到宣泄。

（二）治療程序

箱庭治療的程序共分為箱庭作品創造和對話交流兩個階段，具體包括：來訪者自由感受沙子，創造箱庭作品，給箱庭作品起名稱或主題，描述箱庭故事，體驗箱庭作品連接現實生活；來訪者與治療者就問題進行對話和交談；治療者對箱庭作品進行拍照存檔后，來訪者拆除箱庭作品。

三、干預過程

（一）第一次自發性箱庭作品（見圖1）

時間：2016年11月9日

題目：怪物大戰

來訪者（W）自述：“第一場戰爭結束后還有第二場戰爭，戰爭是不能停下來的！”“動物們都是不聽話的，一頭獅子不斷地咬死其他動物，因為它是動物之王，我愿意成為它。”

研究者（筆者）體驗：治療開始前，W快速沖進輔導室，未向筆者打招呼。筆者與他約定好簡單的要求后，他便獨立擺起沙盤。他用獅子代表自己，擺了幾個面向不同方向的動物（動物往往是與人類理性判斷相對應的本能、直覺、沖動和陰影的象征），然而整個箱庭作品相對較混亂，箱庭和諧度較低，物件移動次數較多。他從右往左開始擺，先擺了獅子，最后擺了海螺，“一頭獅子咬了所有的動物，接下來還要走進學校里，里面的所有人都逃不掉了”，他描述著。在擺設物件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完全沒有遵循我們最初約定的規則，邊笑邊丟物件，隨意灑沙子。“亂跑的動物們讓我想到我上學的時候，大家不跟我玩，我會找一些事情自己玩……”他習慣性地瞇著眼睛笑著說。當沙盤連接現實生活的時候，他開始越來越多描述自己的經歷。當沙盤的角色扮演游戲開始的時候，他從箱庭作品中感受到了身邊人不同的聲音，于是開始傾聽。經過約定后，他愿意給自己做出簡單自評：主動學習＼認真寫作業，2分；上課認真傾聽，4分；多交朋友，和大家友好相處，3分（“因為我每天都和同學打架，他們老惹我”）；好好說話，認真傾聽，4分。筆者試探性地詢問他：“你認為這些方面要達到多少分就會發生好的改變？”“達到10分的話，就會有很多好事情發生，我也希望。”他看著筆者，渴望著改變。

本次為第一次個體箱庭治療，是在班主任和W媽媽的幫助下預約的，然而第一次接觸沙盤的W顯得格外興奮。W在沙盤中自由擺設著，宣泄著。在箱庭作品中，研究者更注重的是傾聽、尊重，實現了“母子一體性”的咨詢輔導關系，讓體驗者產生安全感是重點。W描述，左邊的桌子、海螺、房子是他最喜歡的部分。

（二）第六次自發性箱庭作品（見圖2）

時間：2016年11月28日

題目：和動物們交朋友

來訪者（W）自述：“這里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小男孩幫助了這里的動物們，小男孩的爸爸也表揚這個小男孩。”

研究者（筆者）體驗：W自行來到學校心理輔導室，先向筆者問好再進來，這是過去沒有的。聽完簡單要求后W獨立擺完沙盤，他回顧自己第一個擺的物件是橋，最后一個放的是小樹。整個作品他最滿意的是上面恐龍站在橋上的部分。他解釋：“這里有鯊魚、有人類，也有恐龍，大家越來越喜歡這里，因為這是大家共同的家園。”本次為第六次沙盤作品，箱庭作品中出現了兩座橋、綠色植物與房子，動物與人類有些散亂。但是與之前的作品相比，本次箱庭作品種類、色彩更顯豐富，移動次數少，和諧度更高，屬于轉化與整合的階段。在沙盤作品中，他指出右上角小孩和恐龍的對話讓他想到本周和一個同學爭吵的“小矛盾”事件。這一情緒在心理劇角色扮演中得到了化解，他說自己現在感覺心情好多了，愿意按照原來的約定下次準時過來。

此次沙療過后，家長評價孩子回到家主動寫作業了，情緒平穩了不少，打人變少了，雖然早上容易賴床，但是說幾句他便可以適應并愿意改正。

（三）第九次創造性心理沙盤作品（團體沙盤）（見圖3）

時間：2017年3月17日

題目：海底沙漠之旅

來訪者：A——W B——PJC C——LHY D——ZZX

E——YJL F——CZY

來訪者自述：A，有一條蛇從山里出來，漏了個尾巴。B，有個人騎著黑馬拿槍差點撞了太陽能車。C，一輛車差點撞了，幸虧有人提醒，真是太危險了。D，有一個人在騎兒童摩托車，可是水已經干了。E，有兩種花已經擋住了番茄生長。F，兩個房子碰在一起，恐龍在后面。

給沙盤作品起個名：A，“神秘恐龍沙漠”；B，“奇怪小鎮”；C，“奇怪小鎮”；D，“沙漠之旅；E，“神奇小鎮”；F，“沙漠小鎮”。調整沙盤后，最后大家討論決定沙盤作品主題為“海底沙漠之旅”。

沙盤中最滿意的部分：A，蛇、恐龍部分，因為喜歡古生物。B，木橋，我曾走過，我喜歡挑戰。C，房子，這讓我想到我的優缺點。D，騎快艇的人，有一次我差點有機會騎了，不過那時候我還太小了。E，花朵，有五顏六色的，很漂亮。F，貝兒公主，因為她臉白，所以我覺得很美。

研究者（筆者）體驗：本次為第九次沙盤作品，約定好規則之后，W和幾個同伴按照抽簽順序在沙盤中自由擺設。大家依次提出了問題：A，為什么黑蛇要露尾巴？B，為什么D要把騎快艇的人放在沙灘上？C，為什么騎馬的人要撞那輛車？D，為什么B開始把蒜放橋上？E，為什么汽油桶要放那？F，為什么爭搶的人要放那？筆者問：“為什么這次沙盤游戲那么開心？那么順利？”大家得出結論：“因為我們都很守次序，我們都遵照了約定好的規則；我們互相尊重，互相傾聽。”拆除沙盤作品后，W說了自己的感受：“這次和同學們一起進行沙盤游戲自己感覺特別開心，感受到自己守了規則，得到了同學的尊重，F擺的物件最能觸動（感動）到我，這讓我想到小時候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光。”最后W回顧自己最近的情況：這幾天獲得老師表揚4次，原因是沒有打人，寫了作業，還撿起了地上的垃圾。

（四）第十次主題性心理沙盤作品（見圖4）

時間：2017年4月19日

題目：守規則，我能行

來訪者（W）自述：“這海上有一艘小船，小船屬于大海；岸上有一個房子，這是他們的家；大土豆是寶寶們種植的，現在他們長大了，要幫爸爸媽媽做事了，他們穿上了軍裝，在討論有什么好辦法幫助他們一塊把土豆運回去。”

研究者（筆者）體驗：本次為第十次沙盤作品，W按照預約時間自行來到學校心理輔導室，先向筆者問好再進來，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次。他聽完簡單要求后獨立擺放沙盤，并回顧自己擺的第一個物件是土豆，最后一個放的是小船。整個作品他最滿意的部分是船和水的部分。他解釋：“小船讓我想到上課隨意亂跑，后來我不再亂跑，上課只待在教室，像每個小朋友一樣，大家都越來越喜歡我。”在沙盤作品里，他指出一個醫生躺在房子旁邊，在海岸邊發生的“小矛盾”事件小聲地說：“這讓我想到，一個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的人，后果可能受到傷害，會遇到很多麻煩，而這些事情和我之前經常被老師批評、被爸爸打的事情連在了一起。”拓展性心理沙盤中，體現了W與其陰影的對話，通過這些對話，W的小矛盾在心理劇角色扮演中得到化解。通過這些對話，W最后認識到，要像小船一樣，“按照合適的速度在海里按規則輕輕地行駛，不僅自己獲得安全與快樂，同時也讓岸上的人感到快樂。”他簡單自評：主動學習＼認真寫作業，7分，考試從不及格到及格，語數測試還分別得了70多分和80多分；上課認真傾聽，8分，做別的事情沒那么多了，老師一提醒我，我馬上改正；多交朋友，和大家友好相處，9分，在排隊的時候沒給班級添亂，老師還表揚我；好好說話，認真傾聽，8分；上課不亂跑出教室，10分；不亂打同學，10分。他說自己現在感覺心情好多了。

此次沙療過后，家長評價孩子回到家主動寫作業了，不像之前叫了好多遍都不一定去執行；情緒平穩了不少，打人變少了，幾乎不隨意對別人動手了；早上容易賴床，但是說幾句他可以適應并愿意改正；開始關注周圍的事情了，開始關注學習行為習慣好的同學。

四、箱庭治療后的效果與心理評估

本研究采用質性研究的個案研究法，經過10次箱庭治療與詳細分析，療效明顯，體驗者的攻擊頻數幾乎為零，下面從象征分析和原型分析兩個方面分析治療效果。

家人的觀察：孩子的感情變得更豐富一些了，情緒比較穩定；打人變少了，幾乎沒有再發生，不隨意對別人動手了；遇到麻煩會尋求老師和同學的幫助。

咨詢師的觀察：孩子的自我力量在逐步增強，自主意識逐漸覺醒，由原來的不守規則，變得會傾聽，愿意遵循規則要求，表情更加豐富。愿意主動表達自己的情緒，接受好習慣的養成。

自己的評價：我不會再隨意跑出教室了，因為我是一年級的小學生了，我長大了；我不會亂欺負同學了，那樣大家都不喜歡我；現在我表現很棒，大家都喜歡我。

社會適應：自我與外部世界的關系得以調整，由最初的不適應到適應良好；人際關系大幅度提升。來訪者獲得治療關系的安全感后，自我覺察能力提高。

五、結論

帶有攻擊性行為的兒童在箱庭作品所建構的故事情境中不僅習得與人相處的適應性行為，同時還進行了情感宣泄，情感宣泄是矯治兒童攻擊性行為的重要方法。帶有攻擊性行為的兒童在這樣虛擬的空間里將攻擊行為、憤怒和情感物化地演示出來，以取代和消耗攻擊性心理能量，療效明顯。

注：本文系2016年度廣西教育系統立項課題“基于箱庭療法的小學生攻擊性行為心理防治研究”（編號：20162B001）、2016年南寧市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立項課題“箱庭療法對小學生敵意性攻擊行為的心理干預研究”（編號：2016B034）的研究成果。

（責編 周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