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QDK全媒體記者 譚詩賞 許幼飛

周新雨
2018年5月4日下午,共青團重慶市委機關大樓5樓,重慶團組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精神座談會正在進行。
此次會議,全市有9名優秀青年代表受邀參會。
“重慶青年五四獎章”獲得者、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精神科醫師周新雨就在其列。
2018年5月28日深夜,重慶醫科大學北樓3樓322實驗室的燈光,終于熄了。
緊接著,樓道里響起腳步聲,一個高壯挺拔的身影鉆出北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這個身影,幾乎每天晚上都是最后一個離開。
他就是周新雨。
兩年前,因在校表現優異,周新雨博士畢業后留校工作,成為重醫附一院精神科的一名醫師。
從大學本科開始,周新雨對科學研究就抱有極高的興趣。攻讀研究生期間,他在導師的指導下開始了系統科研探索。工作后,他利用工作之余繼續從事科研工作。
“每天都在跟時間賽跑。白天忙工作,只能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時間繼續搞科研,幾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11點,甚至更晚。”周新雨說。
周新雨與科研的結緣,是在一次藥理學課上。當時,還在念大學本科的他向任課老師請教了一個關于腫瘤生物標記物診斷的問題。
“這個問題目前還沒有通過實驗得到解決。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可以一起開展研究。”任課老師驚訝之余,向周新雨發出邀請。
科研的大門,就此向周新雨敞開。
從此,他便一發不可收拾。
“面對科學實驗中的孤獨和失敗,起初我內心也曾滋生過畏難情緒,甚至一度打起過‘退堂鼓’。但在老師的不斷鼓勵和父母的支持下,我堅持了下來。”周新雨說。
在本科畢業時,他就以第一作者身份發表SCI論文2篇,在中文期刊發表論文8篇,并榮獲了全國大學生“挑戰杯”課外科技活動大賽重慶一等獎、全國大學生數學建模競賽重慶一等獎等榮譽。
隨著研究的深入,周新雨發現了我國醫學科研工作的一個普遍性問題——現代醫學重要科研成果大都來自西方,并且幾乎所有的臨床規范都由歐美國家制定。
“核心技術都受制于人,我國科研如何引領世界?”對此,周新雨憂心忡忡,一個宏大的夢想也在他心靈深處扎下了根:瞄準世界醫學前沿,讓中國科技的光芒閃耀全球。
在周新雨狹窄的辦公室里,擺滿了各類書籍、實驗數據檔案以及數不清的獲獎證書與榮譽獎章,其中包括“第十屆中國青少年科技創新獎”和“重慶青年五四獎章”。
這些榮譽,大都源自周新雨研究團隊在兒童青少年抑郁癥及自殺行為研究領域的突出貢獻。
本科畢業后,周新雨被保送到重慶醫科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碩博連讀),師從全國著名神經病學家謝鵬教授。
現代社會,隨著工作節奏加快、生活壓力不斷加大,焦慮、抑郁等心理疾病日益受到人們的關注。
而抑郁癥,正是謝鵬教授研究的重要方向。
在導師的影響下,周新雨敏銳地發現,兒童青少年抑郁障礙患者屬于抑郁癥高發人群,但當時全球對兒童青少年抑郁障礙的研究卻還處于初級階段,并且面臨著許多醫學盲區。那為何不將目光轉向兒童青少年抑郁障礙研究領域?
這個提議立即得到了導師支持,并很快成立了相關的課題組,周新雨任課題組組長。
但在論證項目可行性時,不少業內人士認為,由于兒童青少年抑郁障礙研究難度大、風險高等原因,就連國外知名大學都很難開展,周新雨帶領下的這個平均年齡才26歲的科研團隊就能取得突破?
“我們就是要做別人不敢做、不能做的研究領域。科研無坦途,只有堅持才能點亮希望的燈,照亮前行的路。”周新雨這樣為團隊打氣。
正如所料,難題還是接二連三地出現了。其中最大的考驗來自對一種國際最前沿的循癥醫學方法的探索。運用該方法能夠系統分析大數據網絡,尋找最優臨床實踐方案,指導全球醫生合理用藥,服務廣大患者。
但這項技術不僅當時國內沒人掌握,全球也只有少數幾個大學在應用。多番嘗試與國外學者合作而不成之后,周新雨認識到,光靠“化緣”是要不來核心技術的,只有自力更生才是最終出路。
因此,在他的帶領下,課題組決定放棄幻想,立刻組建攻堅小組,從頭開始,跨專業學習數學、統計學和計算機編程技術。經過一年多夜以繼日埋頭摸索,最終掌握了該項技術,之后還成功利用該技術發表了數十篇高質量論文,取得一系列科研成果。
在研究期間,周新雨以第一作者身份在權威SCI期刊發表科研論文26篇。其中,2016年,周新雨以第一作者身份,成功在國際頂級綜合醫學期刊《the Lancet》(柳葉刀)上發表論文。其研究成果有效地規范了全球兒童青少年抑郁障礙患者的治療方案,并被寫入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的權威醫學指南,也成為我國精神醫學領域在該雜志發表的第一篇論文,標志著重慶兒童青少年抑郁癥研究躋身于國際領先水平。
“通過多年的努力,現在,我可以驕傲地說,我們在兒童青少年抑郁障礙研究領域已經處于全球領先水平。”周新雨說。
2018年6月的一天,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入住院部活動室。
身穿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的患者們,正在聊天、看電視,或者切磋乒乓球。
如果不是那扇堅固的隔離門,恐怕誰也猜不到,這里就是重醫附一院精神科的病房。
病房的走廊過道,幾乎不染塵埃。與之相對比的,是來回走動的精神病患者——他們的精神蒙上了“塵埃”,需要被極輕柔地撣去。
抑郁,就是心之霾。
近年來,抑郁癥的發病率激增,但真正接受有效治療的患者卻不足10%。
“究其原因,是因為很多人還存在思維誤區。出于自尊或其他考慮,人們的很多心理問題和焦慮情緒長期被壓抑,又得不到專業的指導和釋放,加上社會對精神病人還存在歧視,精神科醫生不受重視、工作環境相比其他醫生更加特殊等原因,精神醫學研究更顯邊緣化。”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精神科主任況利教授說。
對于精神病患者這個特殊的群體,很多人唯恐避之不及,而精神科醫生卻需要整天和這個群體打交道。
回顧兩年多的工作經歷,雖然不時會遭病人吐口水、抓傷至暴力襲擊,家屬有時也不理解,周新雨卻依然無悔當初的選擇。
剛開始,周新雨博士畢業之際,不少人認為,憑借他那出色的簡歷,可以隨意挑選進入重醫附一院一些更為“光鮮靚麗”的科室。但周新雨的最后選擇卻讓他們“大跌眼鏡”。
“作為一名中共黨員,應該到患者最需要的崗位上。”周新雨說。
從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天起,周新雨就告訴自己,要恪守一個精神科醫師的職責,盡心盡力為病人解除痛苦,成為一名“心靈捕手”。
每天上午8點,交完班后,周新雨就會開始例行的查房。“我們的工作與其說是在治病,不如說是在‘治心’。”他說,“其他科室的醫生可以借助儀器設備找到病因,而我們需要在短時間內與患者建立很好的治療關系,走進他們的內心世界,讓患者信任我。”
為不斷創新探索更加科學的治療方法、優化精神障礙治療策略,周新雨密切跟蹤學術前沿動態,同時注重將研究理論與臨床實踐相結合。
多年來,周新雨帶領課題組先后進行了一系列針對精神障礙新療法的研究和評價,為患者選擇治療方案提供了重要的參考依據。
“讓我最開心的事是,病人滿臉愁容進來,通過自己的努力,讓病人滿面笑容地離開,治愈了一個精神病患者,就等于是挽救了一個瀕臨絕望的家庭。”周新雨說。
目前,周新雨和團隊正在進行針對抑郁癥的發病機制和新的治療靶點進行系統研究——這些研究將極大推動該領域的發展。
盛夏的重慶,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季。
2018年5月28日下午,穿梭于綠樹濃蔭的重醫校園,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畢業生正在拍照留念。
眼前的一幕幕,讓周新雨不禁浮想起在母校度過的十載韶華。

周新雨耐心指導學生 圖//譚詩賞
在接受采訪時,周新雨回顧了自己和團隊一起攻堅克難、最終取得一系列成就的過程。
其間,他頻頻提到兩個詞匯——“母校”和“恩師”。
學習在重醫、工作在重醫、深情系重醫。對于周新雨而言,母校的一切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嚴謹、求實、勤奮、進取”的校訓看似樸實無華,卻已成為激勵他一路前行的不竭動力。
大概十分鐘之后,周新雨進入了恩師謝鵬教授的辦公室。房間內聚集了四五位學生,正圍著謝鵬教授討論學術問題。
“你們要多向周新雨師兄學習。他不管是搞科研還是參與國際學術交流與合作,都表現出良好的團隊協作能力和較高的協調溝通能力。”謝鵬笑著說。
正是有了像謝鵬教授這樣的老師指導,周新雨對科學創新產生了濃厚興趣,幫助他培養了挑戰困難、永不言棄的人生態度。
每當周新雨在工作生活中遇到問題,除了會尋求“外援”之外,他也注重“向內”發力,提升自己的綜合素養。
“我閑暇時的愛好就是閱讀和游泳,偶爾興起時還會寫幾首‘打油詩’。”周新雨說。
也正是這樣,周新雨用實際行動感召和影響了一大批重醫學子——越來越多的學生愿意投身到醫學科學研究的殿堂。
告別恩師之后,周新雨又一頭扎進實驗室。
不知不覺間,夜已經很深了。周新雨離開實驗室,行走在校園林蔭道上,他抬頭仰望群星璀璨的夜空——星星眨著眼睛,似乎正對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