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的公眾力量啟示

摘要：中國社會主義建設進入了新時代，依然需要借鑒包括美國在內的世界發達國家的建設經驗，梳理美國的發展歷史，上個世紀初的美國和當下的中國有著驚人的類似之處，那個年代美國轟轟烈烈的進步主義運動，雖然歷時不長，在美國史的研究中常常會被忽略，但是它不僅僅改良了美國的發展道路，也對未來的世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今天的中國也有較強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美國；進步主義；公民

作為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的超強實力依然是無可匹敵的。美國學的研究在當下我國的學術屆依然一個顯學。研究美國的發展歷史有幾個關鍵件時間節點，其中發生于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期的美國進步主義運動時一個無法繞開的重大歷史時期。這一時期的美國社會和當下的中國社會有驚人的類似，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的歷史考察對中國現今社會問題的解決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進步一詞的反義自然是退步，是我們耳熟能詳的詞語，“在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聯想和內涵，而關于什么是衡量落后或落后的標準似乎有一個不言而喻的共識，就是生產或生產技術的水平。但是美國“進步主義”之稱，恰恰代表一種新的覺悟，就是認識到生產水平、社會的總體富裕程度并不一定代表進步。美國人明確了“進步”的方向，就是基于關懷人民普遍生活條件的社會改良?！保?）用現在我國流行的話來說，那個時代的美國人已經意識到了單純的GDP的增長并不能必然帶來人民福祉的增加，希望經濟的發展能夠更加的“以人為本”。進步主義運動是美國社會對當時國家發展特殊階段反思的必然結果。

進步主義運動原文是”Progressine Movement.”是對19世紀末20世紀初發生在美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領域的各項改革運動的總稱，而并非是一場統一的社會運動。有學者認為，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的實質是“一場資本主義條件下的文化重建運動”。盡管可以將進步主義運動視為對工業化的反應，但從更深的層面上來講，卻在于資本主義制度之中。工業文明賴以生存的資本主義精神從一按開始就存在著深刻的矛盾，對物質進步的關注和對金錢財富的追求，使人們淪為了經濟的動物，人們的價值體系為單一的物質財富歲主宰。到了工業時代，這種矛盾的后果終于開始持續的爆發，社會貧富兩極分化，階級對抗激烈，社會動蕩不安，這就迫使美國社會不得不加以調和，所以進步主義運動實際上是資本主義內在矛盾的的產物，是一場以中等階層為主，社會各個階級廣泛參與的資本主義改革運動，其目的就是在資本主義取得巨大物資進步的基礎上，推動社會的全面改善，創造出與物質繁榮相適應的精神文化條件，重建被工業文明摧毀的社會價值體系。（2）

“19世紀中期以來，在自由資本主義和技術進步的推動下，美國經濟迅速從原來那種分散性的地區性的市場經濟發展成為全國性的市場經濟，并與一個充滿不確定的國際市場緊密聯系在一起。同時，生產業迅速實現了工業化，經濟高速增長。到了19世紀末，美國已經是工業國家中領袖，是地球上最富裕的國家，到了20世紀初，美國的制造工業總量超過了英法德的總和。美國擁有了這個世界上迄今為止最龐大的經濟權力。同時，在經濟高速發展地背后，財富日趨集中，貧富分化越來越嚴重，政府對企業的行為缺乏監管，導致環境污染開始出現，食品安全也成為了突出的社會問題。工人的權利缺乏法律的保護，大量涌入城市的人口給城市建設和公共服務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政府效率低下，充滿了各種腐敗現象。美國社會處在一個關鍵性的十字路口。對于很多美國人來說，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時代，也是一個充滿問題和挑戰的時代（3）”。正是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美國社會的各個階層都在思考如何改變當時的現狀。進步時代的改革者開始整體性的思考各種社會問題出現的成因與解決方案。

首先是政治改革。為了防止美國城市建設中的腐敗現象，進步時代的改革者們創立的一項新的市政制度，即“以市政委員會和城市經理制來取代過去的市長-市政協會體制”（4）在州政府的改革方面，在“還政于民”的口號下，實現直接選舉與創制權、復議權與罷免權。人民有權直接提名候選人并且有罷免官員的權利，這些改革條款最終得到了美國憲法修正案的認可，正式具備了國家級別的法律保障。

其二是經濟改革。1870年以來，美國經濟經歷了結構性的變化，工業生產突飛猛進，最終導致美國出現了巨無霸型的壟斷企業。1904年，三百多個托拉斯控制了全國制造業成本的40%，部分大企業控制了市場的70%。這些大財團一方面提供了價廉物美的產品，提供了就業機會。另一方面肆意的壓榨中小企業和普通勞動者?！案鼮橹匾氖?，這些財團和銀行、證券、保險業等結成了一張利益關系網，成為了一股特權勢力，影響政治，危害了廣大人民的利益”（5）。所以這一時期改革者們面臨的主要問題就是如何打擊和限制壟斷或托拉斯，對壟斷的直接打擊，是1877年州際商務委員會的成立。從1890年到1912年，美國連續出臺了《謝爾曼反托拉斯法》、《埃爾金斯法》、《赫伯恩法》以及《聯邦儲備法》，對美國的大企業和與之聯姻的銀行進行規整，有效的打擊了美國的壟斷財團。

其三是社會改革。當時的美國社會面臨的最大難題，還是勞資關系，童工和婦女權益的保護上，這方面改革的序幕是從創辦福利館開始的，到1910年次類的福利場館已經達到了400多個。發展到后來，各個政府開始發放工傷補助、養老金、建立母親津貼等，各種有利于民生福祉的政策陸續出臺。1902年開始，聯邦政府開始出面調停勞資糾紛，開展相關的立法增加普勞工的權益。在美國上下的一致推動下，政府在其他社會事業上也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主要有：“爭取廉價的煤氣和電車票、改善公共教育、住房、娛樂、醫療、衛生設施、建立失業救濟，保護工人的工資和勞動條件，保護新移民不受歧視等等”（6）。通過這些改革方案，美國社會初步構建起了基本的社會保障機制，增加的人民群眾的收入和福利，極大的提高了民眾的自尊和自性，是的當時日益分化的美國社會得到整合，這也是未來的美國社會有了更柔韌的基礎對抗1929年的世界經濟危機，避免的其他國家走法西斯道路來轉嫁國內危機的道路。

最后，美國進步主義時代的改革還有一個方面不能不提及，往往被很多研究者所忽略的就是這一時期美國的環境保護。一般人印象中的美國環境好糊運動開始于20世紀60年代，其實20世紀初的進步主義時代就已經開始了。越來月多的美國人特別是美國的中產階級發現人類無節制的開發自然資源帶來了巨大的逆向作用，1891年美國政府通過了一項環境保護法案，但在執行過程中遭到了重重的阻力。真正是美國的環境保護事業走上正軌的是此時的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他本人就是強有力的環境保護主義主義者。雖然那個時期沒有我們現在所謂的“可持續發展”這樣的概念，但老羅斯?？偨y的環保實踐卻符合了這樣的理念?！霸谒蝺?，共建立了5個國家公園，9個獵物保留地以及50多個野生鳥類保留地。西奧多。羅斯福被稱為“全面立即而自然資源保護問題”的第一人（7）”。

近一個世紀前的美國進步主義改革，雖然也存在和很多爭議，也的確存在各種不足之處，“但有一點是沒有爭議的，即進步時代的改革從根本上改變了美國的國家治理結構，改變了美國社會，相對成功的適應了社會、經濟變遷、重構了美國的國家治理結構。在一定程度上，沒有進步時代的改革，我們就不可能看到今天這個繁榮、強大并且基本上對公民負責的美國”（8）。些運動改變了政府和公民權，從而在根本上改變了美國社會，進步時代的改革是美國社會、經濟變遷和調整治國理念、重新構建國家治理模式的第一步。在經過了近30年的進步主義改良運動過之后，美國已經基本比價成功的實現了國家治理結構的大轉型，就像歷史學家弗蘭根總結的：“不管他有多少缺點，進步主義使得20世紀20年代中期的美國與19世紀90年代相比，變成了一個更加有序、管制的更好和更加公正的社會”。進步主義運動從一個側面也反映了美國社會強大的自我反思和糾錯能力，為美國成為與維系超級大國地位奠定了社會的基礎。

反觀美國的進步主義運動，我們不難發現這中國現在的發展階段和當時的美國有幾分相似。改革開放四十年里經歷了市場化、工業化以及快速的城市化以及農村向城市的移民，中國社會的巨大發展不用在多做介紹。然而，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從官方到民間也越來約在國家發展模式的反思上有了共識，這些國家迅速發展帶來的“生長痛”給中國的未來發展帶來越來越大的的挑戰?！敖鉀Q社會中存在的問題，不僅僅是國家的事情，也需要社會的參與。沒有真正的公民，一個國家是很難有效治理的”（9）。發達的公民社會是美國進步主義運動取得巨大成效的潛在力量，也應該能在中國今天的改革時代發揮作用。只有國家或政府參與的社會改革不僅是不全面的，也很容易產生目標或手段上的偏差。公民的廣泛參與可以最大程度的讓國家在改革路上避免差錯，及時糾偏，同時又是國家改革是政策的催化劑。公民社會是國家和家庭之間的一個中介性社團領域，這一領域由同國家相分離的組織所占據，這些組織在國家關系上享有自主權并由社會成員自愿的結合而形成以保護增進他們說的利益或價值。（10）公民社會使得民眾參與政治成為可能，孕育了參與性的政治文化，公民社會與國家的制衡和互動有利于社會實現良性發展。（11）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的歷史印證了這個觀點的正確性。事實上，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的發端，推動與收獲都與美國強大的公民社會不可分離的。

研究美國進步主義運動中的公民力量，就不可回避的要提及這一時期美國的知識分子。扎根于自由主義的西方知識分子有著深厚的批判現實的傳統。知識分子的定義就和批判精神聯系起來，代表自由、平等、公正的社會理想和以此為核心的社會良心，這也是知識分子的生命力所在。與歐洲知識界一脈相承的美國知識界也不例外。從南北戰爭結束開始，美國的知識界就不約而同地以批判特權為己任，批判性的文字在美國從來就不是什么新鮮事。到了進步主義時代，美國知識分子對社會各種丑惡現象、對資本家的嘲諷與鞭撻到了頂峰，這一時期的批判性輿論作用尤其突出，特別是所謂的“耙糞文學”。這個詞語并不是美國知識分子專門為自己而起的，而是老羅斯福對他們不滿的貶義詞，意指專門低頭找尋社會陰暗面的行為，但是這一詞語卻被美國的大眾所認可，反而成為了正面的稱號。

“耙糞文學”揭露的對象主要是上層權勢集團和地方政府。1902年女記者塔貝爾關于標準石油公司行業壟斷的報道，和斯蒂芬斯揭露美國市政腐敗的文章成為了當時的代表作，成為了揭露大財團與官場腐敗的經典。除了新聞界以外，這一時期的文學作品也開始加入了批判和揭發的序列。如弗蘭克.諾里斯的著名小說《章魚》和《深淵》，揭發南太平洋公司和芝加哥谷物市場的罪惡行徑；厄普頓。辛克萊的小說《屠場》描述了芝加哥肉類加工廠的殘酷陰暗，直指當時美國社會中的食品衛生與安全的的巨大危機，這部作品之際導致了美國總統對食品安全的關注，并推動了美國歲食品安全的立法工作?！鞍壹S文學”的背后固然有作者和報刊發行商的利益因素，但是總體來說，它發揮的輿論監督作用是推動社會改革不可少的力量，為當時的美國政府立法限制壟斷、改善勞工條件創造了有力的輿論環境，也促使了大財團的反思與改革。雖然“耙糞文學”在美國的持續時間不是很長，但在很大程度上讓美國的社會各界看到了輿論的巨大作用和媒體的社會責任，為公眾提供了一雙警惕的眼睛，起到了教化公眾參與改革的作用，也充當了美國資本主義守望者的角色，塑造了美國的輿論權力，到今天都深刻的影響著美國社會。

注釋：

（1）資中筠 二十世紀的美國。三聯書店出版社2007年9月第1版，第54頁。

（2）李劍鳴：《大轉折的年代——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研究》，天津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3頁。

（3）馬駿，劉亞平主編 美國進步時代政府改革及其對中國的啟示。世紀出版集團2010年1月第1版1-2頁。

（4）何順果，美國歷史十五講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7年5月第1版，第168頁。

（5）資中筠 二十世紀的美國。三聯書店出版社2007年9月第1版，第71頁。

（6）資中筠 二十世紀的美國。三聯書店出版社2007年9月第1版，第91頁。

（7）何順果，美國歷史十五講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7年5月第1版，第172頁.

（8）馬駿，劉亞平主編 美國進步時代政府改革及其對中國的啟示。世紀出版集團2010年1月第1版，14頁。

（9）馬駿，劉亞平主編 美國進步時代政府改革及其對中國的啟示。世紀出版集團2010年1月第1版，68頁.

（10）何增科主編：《公民社會與第三部門》，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64頁。

（11）黃云靜等著：《發展與穩定—反思東南亞國家的現代化》，時事出版社2011年12月第1版，第239頁。

參考文獻：

[1]資中筠：《二十世紀的美國》，三聯書店出版社2007年9月第1版。

[2]李劍鳴：《大轉折的年代——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研究》，天津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3]馬駿，劉亞平主編《美國進步時代政府改革及其對中國的啟示》，世紀出版集團2010年1月第1版。

[4]何順果，《美國歷史十五講》，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7年5月第1版。

[5]何增科主編：《公民社會與第三部門》，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

[6]黃云靜等著：《發展與穩定—反思東南亞國家的現代化》，時事出版社2011年12月第1版。

[7]加布里艾爾.A.阿爾蒙德《公民文化—五個國家的政治態度和民主制度》，商務印書館2014年3月第1版。

作者簡介：虞卓（1982—），男，南京林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師，法學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國際關系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