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田麗,壽憶君,顧 超,李 玥,靳 淼,安紅梅
(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上海 200032)
輕度認知功能損害[1](MCⅠ)是指有記憶功能損害和(或)輕度的其他認知功能障礙,但未達到癡呆診斷標準,是正常老齡性退化和老年癡呆之間的一種過渡性臨床狀態。在以往的研究中MCⅠ患者被證實以每年10%~20%的速度轉化為AD,這在老年人群中尤為凸顯[2]。因此對于MCⅠ的早期診斷和干預是現階段癡呆研究的重點和難點。
辨證論治是中醫藥診療特色,對于MCⅠ的中醫辨證分型目前尚無統一結論,應用較多的是田金洲等[3]擬訂的“輕度認知損害中醫辨證量表(草案)”,共分7個不同證型。項目組選擇相應反映認知損害特點的評估量表篩選aMCⅠ患者230例,對其進行中醫辨證分型,探討aMCⅠ患者認知損害特點與中醫證型的相關性,通過中醫學的理論指導,實現傳統中醫中藥對早期干預治療,為aMCⅠ提供中醫辨證分型依據。
1.1 研究對象 所有aMCⅠ患者均來源于2012年9月-2015年3月于龍華醫院腦病科門診及病房就診的患者,受試者均具有足夠的視覺和聽覺分辨力,接受神經心理學測試。
1.2 診斷標準[4]1)自我主訴有記憶力減退或者其家屬發現有記憶力下降的表現;2)客觀檢查有輕度認知功能損害的證據:MMSE(文盲組18~21分,小學組21~24分,初中或以上組25~27分),GDS = 2~3分或CDR = 0.5分;3)日常生活功能正常:ADL(21項版本)<26分;4)記憶力或其他認知功能的減退尚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5)排除可引起腦功能障礙的神經系統疾病和其他嚴重內科疾病;排除抑郁癥等精神類疾病;排除頭部外傷史;排除特殊藥物服用史等。
1.3 aMCⅠ的納入和排除標準[5]
1.3.1 納入標準 1)年齡40~85歲;2)主訴記憶減退,并經他人證實記憶困難;3)簡易精神狀態檢查(MMSE)評分24~30分;4)漢密爾頓抑郁評定量表得分≤12分(17項);5)無明顯的腦血管疾病:Hachinski缺血評分(HⅠS)≤4分;6)篩選前12個月內CT或MRⅠ掃描無感染、腦血管意外,也無涉及神經疾病的提示性臨床癥狀;可以允許1個非關鍵性腦區的腔隙性梗死且對受試者的認知損害無明顯影響;7)受試者有足夠的視聽覺分辨力接受神經心理學測試。
1.3.2 排除標準 1)肯定的癡呆:MMSE評分<24分或符合DSM-ⅠV癡呆診斷標準;2)明顯的腦血管疾病:HⅠS評分>4分或有臨床腦梗死表現;3)入組前2年內出現過符合DSM-ⅠV標準的中度抑郁(HAMD>12分)或另一種精神類疾病;4)入組前2年內有藥物、酒精等濫用(或成癮)史(DSM-ⅠV標準);5)既往精神分裂癥病史(DSM-ⅠV標準);6)任何明顯的神經系統疾病(如帕金森病、亨廷頓病等)、嚴重頭部外傷史伴有持續神經功能缺損或已知的結構性腦異常等;7)不能配合研究程序。
1.4 研究方法 對于就診于龍華醫院腦病科門診及病房的患者,年齡在40~85歲之間,按照就診的次序,進行神經心理學、影像學、生化學檢查,篩選出遺忘型輕度認知損害組(aMCⅠ),并由受過培訓的醫師對患者進行中醫證候辨別。
1.4.1 神經心理學評價 由受過神經心理學測評培訓的醫師對受試者進行簡易精神狀態檢查(MMSE)、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CA)、臨床癡呆程度評定(CDR)、日常生活活動量表(ADL)、海金斯缺血量表(HⅠS)、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等的測試。1.4.2 中醫辨證分型標準 中醫辨證參照田金洲等擬訂的“輕度認知損害中醫辨證量表(草案)”,分7個證候:腎精虧虛證、痰濁阻竅證、瘀血阻絡證、肝陽上亢證、熱毒內盛證、腑滯濁流證以及氣血虧虛證,由醫師對于證候所包含的項目分別打分,各項目所積分值相加即為該證候的積分(最高分為30分),各證候評分≥7分則該證候成立;7~14分為輕度,15~22分為中度,23~30分為重度。
1.5 統計學方法 應用SPSS 15.0軟件進行數據處理。組間均值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多組均值多重比較采用單向方差分析,若變量不滿足正態分布和方差齊性,則采用非參數檢驗。樣本率比較采用χ2檢驗。相關性分析采用偏相關分析。
受試者來自2012年9月-2015年3月就診于龍華醫院腦病科門診及病房,共納入230例。受試者年齡在40~85歲之間,共230名,男性105例(45.70%),女性125例(54.30%),平均年齡66.20±10.15歲,學歷集中于中學。
2.1 患者年齡分布情況 見表1。

表1 230例aMCⅠ患者年齡分布情況
2.2 患者文化程度分布情況 230例aMCⅠ患者文化程度分布情況以中學最多(66.52%),大學及以上次之(18.70%),小學最少(14.78%)。
2.3 患者中醫證型分布情況 見表2。

表2 230例aMCⅠ患者中醫證型分布
230例aMCⅠ患者中醫證型分布如表2所示,由此可見aMCⅠ發病的基本病機總屬本虛標實,以腎精虧虛為本,痰瘀交互為標,多種致病因素兼夾并存,相互影響,從而影響患者認知功能。
2.4 患者中醫癥狀分布情況 230例aMCⅠ患者中醫癥狀以頭暈(31.73%)、腰酸(31.30%)、耳鳴(25.65%)、痛處不移(23.91%)、乏力(21.30)以及盜汗(13.19)最為多見;舌苔以淡紅舌(39.57%)、舌暗(16.52%)、舌尖紅(11.30)為多見,脈象以細弱脈(22.17%)、滑脈(20.00%)為多見,與中醫證型中腎精虧虛證和痰濁阻竅證分布情況一致。
2.5 不同文化程度患者認知功能得分 見表3。

表3 不同文化程度認知功能得分(x± s ) 分
由表1可知,隨文化程度的提高,認知功能評分也呈上升趨勢,提示高學歷可能為aMCⅠ的保護性因素。
2.6 不同年齡段患者認知功能得分 見表4。
由表4可知,隨著年齡的增長,MMSE和MoCA評分總體呈下降趨勢,提示年齡為aMCⅠ的危險因素。

表4 不同年齡段認知功能得分(x± s ) 分
2.7 不同中醫證型患者認知功能得分 見表5。

表5 不同中醫證型認知功能得分(x± s ) 分
由表5可知,所有證型中以腑滯濁流證MMSE、MoCA評分最低,肝陽上亢證MMSE得分最高,氣血虧虛證MoCA得分最高。
2.8 年齡、文化程度與認知功能相關性 相關性研究采用偏相關分析方法。分別控制年齡與文化程度,研究另一因素與認知功能相關性,年齡與MMSE呈負相關,相關系數R為-0.136,提示高齡為認知功能的危險因素,隨著年齡增高,其認知功能評分有所下降;MoCA與年齡相關性無統計學意義,由此可見MoCA受年齡因素影響較小;文化程度與MMSE、MoCA呈正相關(相關系數分別為0.305、0.215),提示受教育程度為認知功能的保護因素,受教育程度越高,其認知功能得分越高。
2.9 不同中醫證型與認知特點相關性 見表6、7。

表6 總體證候積分與認知特點相關性

表7 中醫證型與認知特點相關性
相關性研究采用偏相關分析方法。既往研究表明,年齡、學歷均為aMCⅠ發病的危險因素,會對認知功能產生影響,本研究在控制學歷和年齡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各中醫證型與認知功能的相關性。因熱毒內盛證和腑滯濁流證納入患者數量過少,不計入本次統計分析,結果如表6、表7所示:總體證型積分與認知功能呈負相關,其中痰濁阻竅證與MMSE相關性最高(相關系數R = - 0.577),腎精虧虛證與MoCA呈負相關(相關系數R = - 0.482)。
2.10 不同中醫證型與MoCA亞項相關性 見表8。

表8 不同中醫證型與MoCA亞項相關性
傳統醫學并無“認知功能損害”這一病名,多歸于“健忘”“癡呆”等疾病[6]。目前研究顯示,MCⅠ主要的致病因素是“痰”“瘀”兼腎虛,本虛標實,虛實夾雜[7-8],虛多實少,《素問》云:“諸髓者皆屬于腦”;“頭者,精明之府”,為現代“腦主神明”的主要依據。至明代李時珍提出“腦為元神之府”,清汪昂提出“人之記性,皆在腦中”。清代王清任以此二者論點為基礎,指出“靈性記憶皆出于腦”[9],“小兒善忘者,腦未滿也。老人健忘者,腦漸空也。”第一次明確地指出健忘的主要病位在腦,提出其病機主要為年老髓海空虛。而痰、瘀既為致病因素,二者交互,又可直接影響疾病發展的嚴重程度。
目前關于中醫證型與認知損害特點的相關性的研究還很有限,本研究進一步探討了不同中醫證型與MMSE、MoCA亞項的相關性。230例患者研究結果顯示,腎精虧虛證與MMSE、MoCA均呈負相關,提示aMCⅠ發病機理總以腎精虧虛為本;MMSE總分與痰濁阻滯證、瘀血阻絡證均呈負相關,提示aMCⅠ病理因素主要為痰瘀交阻。朱丹溪于《丹溪心法》中提出“健忘精神短少者多,亦有痰者。”而早在《素問》中就提出:“血并于下,氣并于上,亂而善忘。”說明我國歷代醫家對于痰瘀能夠導致認知功能下降的認識由來已久。其中痰濁阻竅證與MMSE相關性最高。在不同中醫證型與MoCA亞項相關性分析中,結果顯示,腎精虧虛證與延遲回憶呈負相關,說明腎精虧虛是導致aMCⅠ患者記憶力減退的主要病機。中醫認為腦髓為記憶的物質基礎,而腎藏精,主骨生髓,隨著年齡增長,腎中精髓物質減少,不能上充于腦,則出現記憶力下降。
既往研究顯示,aMCⅠ患者主要臨床特點為記憶功能減退,其余認知功能相對保持完好,但本研究結果顯示,腎精虧虛、痰濁阻竅、肝陽上亢證均與注意與計算能力呈負相關;腎精虧虛證與視空間與執行功能呈負相關;瘀血阻絡證、肝陽上亢證與命名呈負相關,也進一步說明隨著患者中醫癥狀的加重,其余認知功能會出現不同程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