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質學術期刊在移動互聯時代的生存空間

楊銳

摘 要： 移動互聯時代，網絡媒體以革命性技術優勢擠占了大量紙質媒體的生存空間。紙媒是否還有存在價值？紙質學術期刊如何生存發展成為紙質媒體迫切需要研究的課題。本文通過不同媒介間的比較，梳理出紙質學術期刊的核心特質和優勢，為新形勢下的發展探索方向。

關鍵詞： 紙質學術期刊 網絡媒體 生存空間

傳播進入移動互聯時代，在網絡媒體的沖擊下，傳統紙質媒體面臨窘境。擁抱新技術似乎是傳統紙媒無可置疑的必然選擇。然而往昔的人類社會對新技術手段的認識并非如今人一樣總是報以樂觀態度，中國的先賢老子和莊子就曾提出“樸散為器”，也就是認為人造之物是通過改變自然之“樸”來實現的，反映出中國古代哲人對人造工具的警惕。古希臘神話中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和神造結晶潘多拉身上扭曲的隱喻折射出西方人對“人工造作”的矛盾心態。當今媒體技術正在向人工智能方向發展，現在機器不僅要代勞人的肢體活動，還要協助人的思維活動，但這種“協助”難道沒有過度介入人類行為的可能性嗎？人在與機器的協作中難免限制、束縛自己，以便適應機器的節奏，自然會或多或少被所用工具裹挾。人類天然對事物的敏感度、想象力和創造力漸漸被削弱，人類被自己創造的工具改變，正如《莊子·天地》所言：“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倍以绞菑碗s的工具越具有強烈的邏輯性，越能夠潛移默化地介入使用者的行為。這就是我們必須對新媒體技術手段心懷審慎的原因。

然而，新的網絡媒體技術如此強悍，它對傳統紙質媒介的摧毀進程，是有目共睹的“正在進行時”狀態。在國外一些已經有百年出版歷史的報刊已停止紙質版的發行，國內亦時有類似新聞曝出。已有人士判斷大量紙媒將會“關停并轉”。那么新技術到底強在哪里？

網絡媒體是一種多感官、多維度，視聽合一的媒介，它既與廣播、電視一樣具有現場感強、形象真實，可信度高，時效性強的特點；又具有紙質媒體的選擇權性強、保存性強的特點。在此基礎上網絡媒體還具有傳統媒體難以企及的極強的互動回饋能力，傳播者前所未有地清晰地了解受眾的情況和反應。毫無疑問，網絡媒體作為當下人類最新科技成就的產物，有著傳統媒體無可比擬的綜合優勢，并且伴隨虛擬現實技術等新科技手段的加入，它的優勢會進一步加大。猶如汽車取得馬車，媒介革命已經到來，這不是個人情感能左右的技術大變局。

雖然網絡媒體看起來具有壓倒性優勢，但其依然存在問題。首先網絡信息獲取的便捷性，非常容易導致獲取資訊的過程中“搜索”取代“思考”，因為人總是有選擇“捷徑”的本能。海量資訊輕易地帶來思想上的飽足感，妨礙了讀者進入深度思辨和推理。網絡媒介借助自身視聽合一的技術優勢大量利用圖像、影像傳達信息，即所謂“讀圖”時代，然而圖像、影像類信息往往不需要，也沒有時間讓受眾思考研讀，這種傳播形式本身的特性要求觀眾在特定的時間與空間中，盡快理解信息的意義，由此勢必造成閱讀停留在淺表狀態。傳播工具的改變，導致人思維模式的變化，進一步改變了人的行為和生活。過載的信息流量和信息“碎片化”導致受眾注意力難以集中、情緒焦躁不安，“氣定神閑”反而成為當代社會的稀缺資源。這些由新技術帶來的負面影響，恰恰印證了古人對打開“潘多拉魔盒”的惶恐并非杞人憂天。

復雜人造工具往往隱含著有悖人類天性的內在邏輯，網絡媒介工具難免身負“魔咒”。目前網媒的特性和缺陷決定當前人們通過網絡更多的是獲取即時的新聞、搜索信息和進行一些淺閱讀。傳統商業紙質報刊由于生產的內容以新聞報道和淺閱讀為主，因此與網絡媒體同質化嚴重，紙質媒體在成本、快捷性和交互能力上全面落后于網絡媒體，商業紙質報刊大規模?？苍谇槔碇?，然而紙質學術期刊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一、紙質學術期刊是物質化的思想和精神的載體

紙質學術期刊作為紙媒不同于網媒的最基礎特性是它的實物性，實物性決定他比技術手段豐富的網媒有更強的被限定性。雖然說網媒與紙媒只是承載介質不同，所載內容可以完全相同，網媒甚至可以把翻閱紙質書的視覺感受模擬得惟妙惟肖。但對于從凝視進入沉思這一思考過程來說，安靜、凝固的紙媒比躁動、易變的網媒來得更體貼適宜，至少不用擔心指尖劃過時會突然跳轉或不覺間沒電黑屏。顯然紙媒更有利于讀者進入深度閱讀狀態且免受干擾。著名的法國作家福樓拜曾講：“我愛書籍，我愛書籍的形態，我愛書籍的外形，我愛書籍的文字，我愛書籍的氣味，我愛書籍那些模糊不清的日期，我愛書籍那些畫滿插圖鑲滿金邊的圖飾，我愛書籍在傳達出內容的同時所享受到的美的溫馨氣息?！笨梢娛峙跻槐居袦囟鹊募堎|書陷入沉思的魅力?；诩埫阶陨淼奶攸c，更多地被限定性意味著更有節制地傳播信息，更少地干擾思維。當下紙媒的版面設計大可不必刻意追隨網媒，營造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與技術手段豐富的網媒相比，平面、靜態的紙媒在“炫技”上總是顯得力不從心。與其被動尾隨，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刪繁就簡，回歸質樸、回歸初心，在營造寧靜的書卷氣上下功夫，在如何引導讀者進入深度思考上下功夫，設計上消除一切干擾因素，通過精心的紙張油墨選擇、流暢的版式設計、整體上如建筑般立體構思形成時空流動感，達到最優的視覺和觸感，營造有溫度的閱讀快感和親近感。2015年，亞馬孫的第一家實體書店在西雅圖開業很好地說明了人類不僅追求便捷和經濟，而且需要豐富的接觸體驗。

當然有溫度的載體也需有深度的內容。有深度的論述是紙質學術期刊突出其學術性，區別于網絡媒體快餐式資訊消費的一大特點。紙質學術期刊是為讀者提供原創、深入、專業資訊的媒體，它通過清晰的分析、鮮明的立場和解決問題的辦法，開啟思想的大門。只要人類還在入神凝視著閱讀和思考而非泛泛瀏覽消遣，紙質學術期刊就有存在的空間。有溫度有深度的內容是紙質學術期刊的核心價值。

二、紙質學術期刊有著“學術價值評判者”功能

網絡媒體存在另一個問題，即由于網絡媒體信息發布門檻很低，任何一個識字的人，只要擁有一部智能手機就能通過網絡向公眾發布信息。過去信息生產和發表壟斷在社會精英階層手中的日子一去不復還。信息民主化時代的到來雖然豐富了信息供應來源，但也帶來了信息傳播權威崩塌，泥沙俱下。無序的局面導致互聯網雖然提供了海量資訊，但內容龐雜而且混亂。與以往信息匱乏不同，現在主要問題集中在如何鑒別信息的價值，網絡急需信息與受眾間合格的守門人。由于學術期刊的嚴肅性，使其成為信息與受眾之間理想的守門人。就目前的社會習慣來說，紙質文本的實物性質依然是其嚴肅性的重要保證。

當前網絡傳播散漫而隨意，不少網絡平臺將自身定義為單純的技術平臺，尚未建立完備的傳播次序和法規；紙質學術期刊出版業不同，紙質學術期刊一般由相關領域的學術機構編輯出版，權威性及公信力超過新興的網絡媒體，嚴肅的紙質學術期刊有著“學術價值評判者”的功能，具有對其發表文章的價值標簽作用，代表著專業領域對作者學術水平的認可。另外，許多紙質學術期刊有著數十年甚至更長的出版歷史，長期的辦刊歷程，在讀者和作者群中建立了寶貴的內容價值認可和媒體信任，是資訊的汪洋大海中引路的燈塔，這是網絡新媒體短時間無法積累的寶貴優勢。紙質學術期刊必須精心構建自己的品牌形象，鮮明自己的辦刊立場，擔當好“學術價值評判者”的社會責任。

當然紙質學術期刊也要生存，雖然不可僅用經濟效益片面地考評一份學術期刊的價值，雖然當前政府對文化事業給予大力資助，反映了國家的態度和遠見，但是刻板地固守原有的陳舊辦刊方式，任由感到乏味的讀者流失，依然沒有未來。學術期刊應積極引入新技術手段，新媒體與紙媒優勢互補，各取所長。現在看來，寧靜的紙媒有助于深度思考，更適合刊載理論性、思辨性內容；而介紹性、實踐類內容則通過數字媒體技術傳播效果會更好。紙媒與網媒錯位經營，選擇適合自身特性的內容也是當下紙質媒體發展的要點。盡管今天紙質媒體小眾化已成定局，但在市場已經進入“分層、分眾”的大環境下，“小眾”似乎是多數媒體共同的命運。人類的需求如此豐富多彩，“小眾”也一樣有機會出眾。當然無論路在何方，有一點是明確的，在受眾注意力極易轉移的當下，放棄自己的思想和學術“守門人”的角色，終將被讀者拋棄。

三、紙質學術期刊在信息檔案領域的獨特地位

除了閱讀上的特質外，紙質期刊作為實物媒介的優點還在于印刷制成品不可修改，被作為歷史證物的要件齊備。紙質期刊有長時間歷史積淀所形成的儀式感，有天然作為檔案留存的優勢。數字媒介固然有存儲量大，占用空間小，檢索方便的巨大優勢，但目前實踐表明數字存儲介質的保存依然存在不少問題。比較突出的問題是數字存儲介質復雜且形式多樣，特別是載體技術和讀取編輯軟件的過快遞代和淘汰，造成載體上附著的珍貴信息時常面臨無法識別的隱患。反觀紙質媒介，盡管紙的纖維素存在氧化和水解等影響壽命的反應，但總的來說紙張材料簡單、質樸，能影響壽命的因素相對較少，只要在管理過程中仔細排除不利因素，就能夠使紙質材料達到上千年的壽命，現存古代紙質書畫已實踐證明了這一點。因此，紙質學術期刊作為紙質檔案在保留和再現信息上仍有獨特的地位。

四、結語

我們梳理出紙質學術期刊的核心特質和優勢，在移動互聯時代紙質學術期刊必須明確自己作為“深度思考載體”的定位，鮮明自己“學術價值評判者”的形象，發揮實物載體的獨特優勢。謹守初心，為學術傳遞火種，為未來留下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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