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久軍 陳冬梅 周利冰 林力孜 戴美霞 夏志鵬 詹萍 龔建華 靜進
孤獨癥譜系障礙(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SD)是一類嚴重的神經發育障礙, 病因和發病機制未明。極端男性大腦理論(extreme male brain, EMB)[1]認為ASD表現出男性大腦的極端模式, 落后的共情(empathy)能力造成孤獨癥的社交困難, 而系統化能力(systemizing)的占優又會導致刻板行為的出現[2]。這一理論可以很好地解釋了ASD兒童的性別差異,也以共情為基礎解釋了ASD兒童的核心癥狀。本研究通過分析4~11歲ASD男童的共情-系統化結構特點及其與血清睪酮水平的關系以進一步明確該理論在ASD兒童的表現以及其是否與雄性激素睪酮水平相關。具體報告如下。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6年3月~2017年12月在本院兒童神經康復科住院的ASD男童(ASD組)200例, 納入標準:①符合《美國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5版(DSM-V)ASD的診斷標準;②年齡4~11歲;③右利手。排除標準:近3個月使用過性激素治療、患有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癥等)、遺傳代謝性疾病、嚴重神經疾病以及顱腦損傷史。 選取深圳市羅湖區所屬的幼兒園及小學招募與ASD組性別、年齡相匹配的正常男童(對照組)200例, 其他排除標準同ASD組。ASD組平均年齡(6.56±2.23)歲。對照組平均年齡(6.23±2.03)歲。兩組男童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具有可比性。
1.2 方法
1.2.1 睪酮水平的檢測
1.2.1.1 血液標本制作 告知參與被試的父母保證被試于實驗前 1 d 20:00 時起禁食水 , 并由試驗者介紹實驗步驟。次日6:00在試驗人員的指引下, 被試父母填寫知情同意書和個人情況調查表。被試兒童經30 min的平臥休息后, 于肘靜脈抽取2 ml靜脈血, 離心(3000 r/min)10 min, 用定量移液管吸取上清液 0.5 ml, 置于-20℃冰箱中保存統一待測。
1.2.1.2 實驗裝置 本實驗采用安捷倫公司LC/MC 6495型串聯質譜儀, 采用該公司的定標液及質控品, 均配置在原裝試劑盒內。采用高效液相色譜-串聯質譜法測定睪酮水平,由金域檢驗公司協助完成。
1.2.2 行為學指標的評估
1.2.2.1 采用兒童孤獨癥評定量表(childhood autism Rating Scale, CARS)對ASD男童進行臨床輔助診斷評估, CARS 是由專業人員通過觀察兒童并結合家長觀察的診斷性評估, 總分≥30 分可診斷為孤獨癥。
1.2.2.2 采用兒童同理心-系統化商數問卷(The Children’s Empathy Quotient and Systemizing Quotient, the Children EQ-SQ)對兩組的共情能力和系統化能力進行評估。該量表由Auyueng等制定, 適用于2~11歲兒童, 中文版由臺灣賴孟泉教授所修訂, 共有55個條目, 每個條目有4個選項:①稍微同意;②完全同意;③稍微不同意;④完全不同意。分為同理心和系統化兩個維度。同理心維度中由共情能力較好14項及共情受損13項, 系統化維度中有系統化能力較好18項及系統化受損10項。共情能力較好及系統化能力較好的項目評估方法為稍微同意計1分、完全同意計2分, 稍微不同意計3分, 完全不同意不得分。共情受損及系統化受損稍微不同意計1分, 完全不同意計2分, 稍微同意計3分, 完全同意不得分。同意共情能力較好得分加上不同意共情受損得分為共情商(empathy quotient, EQ), 同意系統化能力較好得分加上不同意系統化受損得分為系統化商(systemizing quotient, SQ)。1.3 觀察指標 比較兩組共情結構得分以及組內EQ與SQ的差異, 分析共情能力與睪酮水平的關聯性。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19.0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統計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 x-±s)表示, 采用t檢驗;觀測睪酮水平對共情能力的相關性采用Pearson分析。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共情結構得分比較 ASD組EQ得分(19.17±4.70)分明顯低于對照組的(27.50±6.53)分, 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ASD組SQ得分(22.17±7.25)分與對照組(23.17±5.41)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ASD組EQ和SQ中不同意受損方面(15.50±5.64)、(11.01±4.51)分明顯高于對照組的(8.83±7.46)、(3.50±2.88)分, 同意能力較好方面(3.67±2.94)、(9.17±8.08)分則低于對照組的 (18.01±4.85)、(19.67±7.58)分, 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2 兩組共情和系統化得分比較 兩組的EQ與SQ得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1 兩組共情結構得分比較(, 分)

表1 兩組共情結構得分比較(, 分)
注:與對照組比較, ap<0.05 ;E--:代表不同意共情受損項目;E+:代表同意共情能力較好項目;S--:代表不同意系統化受損項目;S+:代表同意系統化較好項目
指標 ASD組(n=200) 對照組(n=200) t P EQ 21.17±4.70a 24.30±6.53 5.50 <0.05 SQ 22.17±7.25a 23.17±5.41 1.56 >0.05 E-- 15.50±5.64a 8.83±7.46 10.09 <0.05 E+ 3.67±2.94a 18.01±4.85 35.76 <0.05 S-- 11.01±4.51a 3.50±2.88 19.85 <0.05 S+ 9.17±8.08a 19.67±7.58 13.40 <0.05
表2 兩組共情和系統化得分比較, 分)

表2 兩組共情和系統化得分比較, 分)
注:與EQ得分比較, aP>0.05
組別 例數 EQ SQ t P ASD組 200 21.17±4.70 22.17±7.25a 1.64 >0.05對照組 200 24.30±6.53 23.17±5.41a 1.89 >0.05
2.3 共情能力與睪酮水平關聯性分析 ASD組睪酮水平為(2.10±1.77)ng/ml, 對 照組為(2.08±1.07)ng/ml, 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ASD組的睪酮水平與EQ呈負相關(r=-0.36,p<0.05)與SQ無明顯相關(P>0.05);對照組的睪酮水平與EQ、SQ都無關(P>0.05)。
3.1 共情低下與ASD因果關系 共情能力是指能夠理解他人情感和想法并對此做出適當情感回應的能力, 是人類進行社會交往的基本要素之一[3], 其中女性通常比男性具有更高的共情能力[4]。系統化能力是指能夠分析、探索和構建系統世界的能力, 而男性的系統化能力往往優于女性[5]。有研究采用共情反應結構化觀察(structured observation of empathic responsiveness, SOER)訪談了151例ASD兒童和青少年, 發現孤獨癥診斷觀察量表(autism diagnostic observation schedule,ADOS)得分高的ASD表現出更差的共情能力[6]。亦有研究采用格里芬共情測量量表(griffith empathy measure, GEM)由家長和老師對27例ASD兒童的共情能力評分[7], 認為ASD表現出更差的認知共情能力。Bonnie等[8]采用EQ-SQ研究了219例ASD男童, 發現共情能力低于正常兒童且系統化能力與正常兒童相仿, 這與本文的研究結果相同。
在青春期前的兒童, 沙特阿拉伯的Al-Zaid等[9]2014年研究了31例3~8歲的ASD男童體內的睪酮水平, 發現高于正常兒童, 而美國Silvia等[10]在2014年的研究卻顯示睪酮水平是正常的, 是催產素而不是睪酮影響了ASD的癥狀。本文的研究顯示ASD男童的睪酮水平(2.1±1.77ng/ml)與Al-Zaid等[9]的(2.02±1.74)ng/ml相仿, 本文正常兒童睪酮水平(2.08±1.07)ng/ml高于沙特阿拉伯的正常兒童(1.31±0.67)ng/ml。更多的研究結果是胎兒期的睪酮暴露水平與ASD 發病相關[11-13]。
實際上, ASD的腦功能異常有可能是導致共情缺失的病因基礎。杏仁核和前額葉皮質等腦區是共情的大腦神經基礎[14], 而影像學研究表明ASD大腦杏仁核存在功能連接異常, 杏仁核的損害會導致對他人的理解能力和情感的認知能力的缺失[15]。研究證明胎兒睪酮素是人類大腦性別分區發育的組織機制, 男性的右側顳頂聯合區(right Temporo-ParietalJunction area, rT-PJ)和后側顳上回(posterior superior temporal gyrus, PSTG)的灰質體積大小與胎兒睪酮素水平正相關[16]。所以, 是孕期的睪酮暴露還是生后的高睪酮水平導致的共情缺損, 本次的研究目前不支持后者。
3.2 ASD家長關于共情-系統化行為的認知與正常家長的差異 關于ASD共情和系統化行為得分中負性行為的否認高和正性行為的認同低這一體兩面的矛盾, 作者核實部分家長對條目的回答, 發現該矛盾與家長答卷時的心態有關,ASD的家長多對患兒的負性行為容忍度較高, 比如錯誤的交往技巧和沖動行為, 家長認為這些行為在ASD兒童是可以接受的, 不是孩子做錯了, 是ASD兒童就是這樣的, 部分家長認為錯誤的社交動作好于沒有社交動作。而對于正性行為,比如喜歡車和忽略動物的情緒類似的條目, ASD家長一旦發現孩子出現這種行為就認為需要改正, 擔心會導致刻板行為的發生, 從而導致在答卷時正性行為得分較低。
ASD家長在得知孩子患ASD后, 會產生一系列的心理應激反應, 如焦慮、抑郁、幻想、逃避等, 導致錯誤的教育兒童方式和治療策略[17]。為了降低這種心理應激, 讓家長接受ASD兒童及其行為、接納ASD文化是被鼓勵的。家長這種心態是不是導致上述否認負性行為增加的原因還是在診斷前家長也有這方面的潛在特質尚需進一步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