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尊嚴不保之日 就是教育事業衰落之時

黃元華

前不久江蘇學生家長拉橫幅鳴“冤”、四川高三家長暴打教師事件再次撥動廣大教師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筆者為之深感心痛與悲憤。部分家長對學校和教師缺乏起碼的信任，習慣雞蛋里挑骨頭，用放大鏡找碴子，更可氣的是個別家長竟然把校鬧當成生財之道。家庭和學校本是合作者，如今何以變得如此劍拔弩張，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悲嘆，曾幾何時與天地君親同享尊崇的教師，今天何以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試問，現如今有幾個教師愿意下一代子承父業？有多少優秀學子愿意終身從教？這勢必將導致教師隊伍整體素質的不斷下降，從而導致我國科技文化事業的大滑坡。

極少數家長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就把氣撒在學校和老師身上。一事當前，不是求同存異協商解決，而是惡意猜測對方，求全責備，胡攪蠻纏，乃至使出各種卑劣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我是流氓我怕誰”，肆意踐踏教師尊嚴，橫加干涉學校工作，不達目的就以向上級部門投訴相威脅。部分學校為了息事寧人，只得向家長妥協，然后修理本已兩頭（學生與家長）受氣的老師。可憐巴巴的老師為了那點可憐巴巴的、勉強養家糊口的工資只得忍氣吞聲，蒙受屈辱。嗚呼！現在似乎什么人不舒服了都敢拿老師當出氣筒！教師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尊嚴蕩然無存的教師豈能培養出靈魂站著的學生？

此刻，筆者想到了偉大的教育家蔡元培校長，他寧可辭職也要挺身保護教師的合法權益，其匡護公義、堅守良知的擔當與氣節至今為人們所景仰和傳頌。而如今，極少數校長與官員卻前怕狼后怕虎，面對強勢家長的無理取鬧不敢主持公道，伸張正義，原因何在？說穿了就是擔心丟烏紗帽。于是乎，甘當縮頭烏龜，柿子撿軟的捏，只要不危及烏紗帽，就皆大歡喜，天下太平！

還有一種現象也值得全社會反思。據我所知，很多教師長期利用休息時間義務輔導學生和指導幫助家長，很多教師愛生如子，沒日沒夜地撲在工作上，部分教師抱著生病的孩子給學生上課，自己省吃儉用卻慷慨解囊資助學生，就更不用說帶病堅持工作、深夜護送生病學生就醫、義務答復各地家長求助等。這些在某些人看來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了。這許許多多的感人事跡為何很少被傳揚？難道這些都是教師的分內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們什么時候把知恩圖報這一傳統美德弄丟了？把別人的無私幫助視為理所當然，看到別人一丁點兒失誤就夸大其詞、上綱上線，往死里打，這是哪門子王法呢？教師也是普通人，肯定不完美，雖有極少數敗類損害了教師整體聲譽，但我們豈能一葉障目，否認整個教師隊伍？

據我調查，很多教師外出時，別人問及身份，一般不會如實相告，而會謊稱老板、工程師或公司高管。很多人為什么不尊敬教師？原因無非這兩點：一是待遇低，二是沒有辦事能力。這些人為什么羨慕大老板和高官？無非是看重他們的社會地位。什么時候人們對教師的尊重超過富翁和官員，我們的教育就有希望了。

現在普天下還有多少教師敢于嚴格管理學生？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只有傻子才會冒險一試。老師們為了自保，都變得愈來愈“聰明”了，甘當好好先生，慈眉善目哄著學生。學生上課打瞌睡，老師會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輕聲說：“別著涼了，是否需要請假休息？”幾個學生作業沒交，老師微笑著對他們說：“沒關系，補做后下午交上來即可。”可直到第二天還有人沒交上來。

筆者深感當今教育的無力、無助和無奈，同時也為中國教育的前途憂慮。教師不敢管違紀學生，違紀學生就會更加肆無忌憚，結果敗壞了班風、學風，損害的是絕大部分守紀學生的利益。長此下去，必將導致教育質量的整體下滑。筆者在此強烈呼吁，為了自己的孩子，也為了中國教育的明天，明智的家長應該團結起來，堅決支持和維護敢管教師的正義之舉和生命尊嚴！須知，正氣不彰，邪氣必然當道！須知，教師尊嚴不保之日，就是教育事業衰落之時！

教育原本是理想主義者的事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這樣和諧美好的教育場景非常令人神往，千百年來不知折服和陶醉了多少文人雅士。可如今，嚴重扭曲的家校關系、師生關系令很多熱愛教育、懷抱理想的教師心寒，乃至絕望。有的跳槽轉行，有的辭職下海，有的出走他鄉……真正留下堅守初心的教師愈來愈少。應試教育愈演愈烈，必然導致理想主義者的容身之地愈來愈逼仄。十多年前深圳重人文、輕分數的馬小平老師被20多位家長圍住，質問他為什么不講課本內容；前幾年西安的楊林柯老師被學生家長告到校長那里……筆者疑惑，人們為何一面憤怒聲討當今教育的急功近利等弊端，卻又一面無情地打壓那些敢于沖破應試藩籬的勇士？理想主義者的可貴探索是引領教育發展的風向標，當他們紛紛被逼放棄探索的時候，初現曙光的中國教育必將在應試教育的泥淖中摸索更長的時間。

人所共知，教師肩負著傳承文明血脈和培養民族精神品格的神圣使命。如今身心備受折磨的教師何以擔此重任？教師斯文掃地了，中華文明血脈何以延續？教師喪失了尊嚴，民族精神只能永遠匍匐在地，更遑論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作者單位：深圳市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