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公司向產業銀行轉型的模式及建議

武傳德 劉鴿

財務公司是目前企業集團產融結合的重要載體，在行政上受企業集團的領導， 在業務上受人民銀行、銀保監會等機構的監管。產業銀行是未來企業集團產融結合發展的高級階段，是立足實體產業，同時為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提供綜合性金融服務的專業銀行。產業銀行實質上是財務公司的升級版，為財務公司創新轉型發展提出了方向。財務公司轉型產業銀行，能夠更好地服務企業集團及其產業鏈，可以更加有效地實現產融結合，實現金融經濟與實體經濟的有效互動和相互促進。但是，這一轉型的基礎是財務公司需要具備服務產業鏈的法律保障支持。目前，對于財務公司直接轉型建立產業銀行，可能尚面臨著較大的監管約束，也就是面臨著牌照問題。盡管如此，財務公司亦需要考慮所屬企業集團及其行業的具體狀況，基于自身牌照業務范圍的實際情況，謀劃財務公司轉型產業銀行的方式方法，通過“創新轉型模式”來逐步實現產業銀行的功能。

財務公司向產業銀行轉型的模式

由于產業銀行是一個牌照范疇，是財務公司轉型升級與創新發展的長期目標，因此短期內財務公司是很難獲得產業銀行牌照的。從目前看，財務公司向產業銀行轉型的較為可行的模式是：構建以財務公司+X為架構、以實現產業銀行功能為目標、以混業經營模式為支撐的過渡創新模式。

關鍵突破：服務對象、業務范圍及機構合作

一是服務對象上，過渡方式在服務集團之外，需要在產業鏈金融上實現更大的突破，甚至可以在諸如投資業務、金融市場業務等領域向產業鏈之外的對象提供服務，實現了從集團-產業鏈-外部服務對象的逐步跨越，擺脫財務公司業務對象較為單一的情況，在服務對象上逐步實現產業銀行的基礎功能。當然，財務公司在服務對象上是以相關產業為核心，在外部服務對象的選擇上，產業鏈及其相關的機構、產業等是核心。

二是業務范圍上，過渡方式是在服務集團公司資金業務、發揮現代司庫功能的基礎上，可以通過集團公司資金財務部的指導，以財務公司為載體，實現資金業務從服務集團為主導到服務集團、服務產業鏈和服務產業的轉變。財務公司可以通過金融創新，實現以存貸業務為主、以內部成員單位為主的模式逐步向存貸為基礎、投資業務、金融市場業務、國際化業務等創新型業務不斷拓展的過渡方式。

三是機構合作上，過渡方式是在服務集團公司內部成員單位的基礎上，選擇外部金融機構進行合作，以財務公司為基礎，以內部金融機構為支撐，以外部金融機構為拓展，實現業務模式、服務對象、風險管理等的綜合化運作。機構合作方面的策略是以業務（產品）為基礎、以聯動機制為抓手、以收益共享機制為紐帶。

功能呈現：現行監管框架下的綜合化與差異化經營

從分業經營到混業經營的轉變是金融業務發展的大潮。我國在2015年《商業銀行法》修改中暫時沒有對其43條做出修訂，整體保持了分業經營的法律框架， 但是，我國金融機構混業經營的趨勢日益明顯已是不爭的事實，商業銀行基本已經變成一個涉及多個行業的金融控股公司。綜合化經營是國內金融機構的重大戰略選擇，財務公司由于監管限制目前跨界難度較大，財務公司+X的過渡方式主要的目標就是在現有監管框架下實現合理化、多元化和綜合化經營。

整體來看，財務公司逐步拓展混業經營的過程，可以通過金融創新大力發展投行業務、中間業務等，比如發行企業債、金融債、證券承銷、財務顧問、信息咨詢等。這些中間業務的開展，有助于財務公司充分了解所在產業的基本狀況以及鏈條上各成員企業的發展情況，為進一步更好地發展混業經營并最終向產業銀行轉型打下基礎。

專業性和差異化是金融機構凸顯競爭力的法寶，產業銀行可能成為綜合化、專業型和差異化運營的重要形式之一。綜合經營的模式并不代表所有金融機構或銀行要成為“全能型”金融機構。從國外的經驗看，混業經營模式下的金融機構更加注重專業性和差異化的經營策略。目前商業銀行發展和盈利模式呈現同質化趨勢，甚至綜合化經營亦呈現一定的同質化，比如商業銀行旗下的信托公司股權安排、保險公司股權安排、海外證券公司組織架構等幾乎相同，專業性和差異化策略仍未實質性開展。

財務公司向產業銀行轉型是構建產業銀行體系、實現財務公司轉型發展的核心支撐。我國財務公司的發展已經取得了重大的進展，已經成為我國行業轉型發展的基礎金融供給者之一，日益成為我國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2016年末，財務公司全行業表內外資產總額為7.50萬億元， 增幅為12.43%，并形成了存款、信貸、投資、融資、外匯和中間業務等業務形態， 是國內金融體系重要的參與者，對于20 余個行業的200多家大型企業集團及其產業鏈的支撐和引導作用較為明顯，成為產業發展和轉型的重要金融支持者。財務公司處于大型集團公司內部，作為“內部銀行”，財務公司最具有向產業銀行轉型的基礎，財務公司的司庫功能不斷完善，支付結算、信息系統和業務架構等基礎設施相對健全，較大程度上實現了對企業集團內部成員的金融服務，是最熟悉行業發展和產業鏈金融運作的金融機構，是最具有行業秉性、專業化運營和綜合化服務能力的金融機構。

創新邏輯：資產和負債兩端共同發力

從產業銀行與商業銀行、財務公司之間的差別可知，為了更好地從金融支持上服務產業鏈的上下游企業，產業銀行應在混業創新上重點突破，具體來說有兩個重要的方向：一種是從資產端發力，另一種是從負債端入手。

基于資產端的創新。一是輕資產和輕資本成為存款類金融機構和其他非存款類金融機構的戰略選擇。從2016年開始， 央行開始實施宏觀審慎評估體系來強化對存款類金融機構和非存款類金額機構的宏觀審慎管理。這個管理框架有兩個核心的轉變：一是從狹義信貸管理到廣義信貸管理。人民銀行將此前狹義信貸的管理轉為廣義信貸的管理，將債券投資、股權及其他投資、買入返售、存放非存款類金融機構款項等新型資產端組成部分悉數納入管理體系之中。這部分資產在宏觀審慎評估體系實施后會受到較大的影響。二是強化資本充足率及其他微觀標準。宏觀審慎評估體系一共有七類指標，分別是資本和杠桿情況、資產負債情況、流動性、定價行為、資產質量、外債風險、信貸政策執行等，從傳統信貸到廣義信貸的監管轉變以及強化資本充足率標準，使得商業銀行和包括財務公司在內的其他存款類金融機構的資產匹配發生重大的變化，需要尋找新的資產配置方式，此前同業業務為支撐特別是買入返售為主導的金融市場業務面臨較大的挑戰。

二是中間業務是輕資本金融機構模式的重要依托。在利率市場化和新資本協議嚴格實施的趨勢下，存款類金融機構對利率波動更加敏感，財務公司應該著力控制表內信用加權風險資產增長，風險資產權重應該科學設置、動態調整，同時，應該統籌內外資源，實現投資銀行、投資業務、資產管理和中間業務的有效融合，大力發展表外業務和中間業務，加大表外業務精細化管理水平，實現比較少的資本占用、甚至不占用資本，來緩解資本壓力。

三是綜合化經營是重大的戰略選擇。隨著技術的進步和跨界資源配置效率的提升，綜合化經營已經成為國內金融機構做大做強的重大選擇，不管是傳統的四大國有銀行，還是大型的保險公司，以及大型的證券公司等，都在積極備戰混業經營， 致力于獲得全牌照。2016年9月，中國石油旗下中油資本借殼上市，充分表露了中國石油利用資本市場進一步擴大金融板塊、提升融資能力、強化金融收益的戰略舉措，亦是對綜合化經營的重大布局。綜合化經營是勢不可擋的趨勢，可以更好地發揮機構經營的綜合優勢，是未來財務公司重大的選擇方向。值得注意的是，在沒有獨立銀行牌照之前，財務公司+X是實現某種程度混業經營的重要途徑，也是部分實現產業銀行功能的過渡方式。

基于負債端的混業創新。在利率市場化不斷推進的過程中，銀行的主動負債工具增加，并將使銀行過渡到主動負債管理模式，利用金融市場業務和中間業務等資本權重較低的業務，重塑市場競爭力的輕資本銀行模式或是存款類金融機構是最合適的選擇。從美國的經驗看，存款占銀行負債的比重明顯下降，而同業借款的比重則迅速上升，這體現了在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負債管理模式的實質性轉變。

基于金融市場的主動負債模式將日益流行，未來基準利率將更加市場化，貨幣市場利率或成基準，同業業務將成為主動負債的重要方式。基于客戶需求，多元化主動負債亦是財務公司重要的資產負債管理選擇。一是獨立發行債券。通過主動獨立發行債券來緩解利率市場化帶來的負債端壓力，通過資本市場獲得新的資本金，支撐傳統的信貸以及混業經營所需的資金，更好地滿足客戶需求以及資產端的資金匹配要求。二是綜合運用各項管理工具，加強產品創新，豐富機構存款、投資銀行、顧問咨詢以及同業負債等多種主動負債業務品種，滿足資產端需求并有效控制風險，促進財務公司整體價值最大化。

協同框架：業務維度與機構維度的矩陣合作

在財務公司+X的發展過程中，需要在機構層面和業務層面實現財務公司+X 的矩陣式融合，逐步實現產業銀行的功能，逐步建立相應的業務和機構框架。

為了實現產業銀行的功能，財務公司需要在業務層面進行戰略規劃，以財務公司為核心構建逐步實現產業銀行功能的業務群，通過財務公司+X業務來逐步拓展財務公司的業務架構，實現一定程度的商業銀行業務拓展，并逐步搭建產業銀行的業務框架。在業務體系上，財務公司+X 業務應重點發展產業鏈金融、互聯網金融、國際業務、投資銀行業務、金融市場業務或批發銀行業務。

產業銀行功能的實現不僅需要在業務層面要求財務公司逐步實現綜合經營的功能和產業銀行的業務架構，還需要財務公司在機構合作層面進行重大的融合，以發揮協同效應。在機構層面上實現財務公司+X的融合效應，一方面通過機構合作融合以逐步匹配業務維度，另一方面通過機構融合合作以夯實財務公司向產業銀行轉型的機構基礎。在機構維度上，需要重點與支付結算機構、產業鏈金融機構、互聯網金融機構、批發銀行、投資銀行以及財務管理機構等形成合作模式。

財務公司向產業銀行轉型的建議

大力發展產業鏈金融，提高財務公司服務實體經濟的效能。財務公司應該主動進行金融創新，加大產業鏈金融服務水平，更好地提供有效的金融供給，發揮更加重要的行業轉型發展支撐作用。監管當局應該要求財務公司守法經營、規范經營、穩健經營，同時鼓勵產業鏈金融發展，日益強化功能定位，不斷豐富金融供給，持續夯實對集團公司、所在行業以及實體經濟的支持作用，不斷提升財務公司服務實體經濟的效率。

持續推進市場化改革，提升財務公司市場化地位。財務公司轉型為產業銀行將使得監管主體發生實質性變化，從銀保監會、企業集團、國有資產管理機構的多重監管轉換成了銀保監會為主導的監管架構，企業集團以及其他監管主體的監管職能特別是現場監管權將大大弱化。也就是說，財務公司轉型為產業銀行的監管變化，實際上將使得財務公司變成一個更加市場化、外部化和競爭化的主體，可能會獲得市場化的市場機遇，從集團公司的嚴格控制中“解放”出來，但是，也可能失去了集團公司的“母愛呵護”，必須接受市場的激烈競爭。監管機構、行業協會、集團企業等需要堅持市場化原則，大力推進財務公司市場化改革，使得財務公司能夠真正作為一個市場主體而不僅是“內部銀行”，積極參與各種市場競爭、適應各項市場改革，以夯實向產業銀行轉型發展的市場基礎。

財務公司主動作為，合法合規拓展金融服務功能。財務公司向產業銀行轉型過程中，組織架構、風險管控、信息系統建設、人才培養等是產業銀行轉型成功的關鍵因素，在無法獲得牌照的情況下，財務公司亦應該強化以下四個方面的工作。一是組織流程和管理機制的完善。以客戶為中心實施扁平化、專業化、垂直化的組織架構管理模式；并推動業務流程再造， 實施集中化運營、精益化管理。二是建立完善風險管理機制。完善健全產業銀行的風險管理機制，保證產業銀行對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的資金流、物流、信息流的掌控，減少銀行與企業間信息不對稱，運用大數據分析、風險評估等方法，加強對整個產業的風險管理。三是數據化信息系統建設。在互聯網時代，云存儲、網絡交易等信息化技術不斷發展，財務公司應當加強信息系統建設，通過產業鏈金融網絡平臺的搭建，實現“互聯網+產業+財務公司”的發展。四是人才引進和培養。引入熟悉金融、產業、法律、信息技術和供應鏈管理的復合性人才。

堅持包容性監管原則，探索差異化和限制性牌照。從過去一段時間我國監管體系改革的進展看，發放差異化和限制性金融牌照成為一種重要的監管思路。特別是從民營銀行的審批看，監管當局對于牌照的發放呈現出一種基于差異化發展和限制性業務的監管思路。建議監管當局進行試點，使得產業銀行成為下一類差異化和限制性金融牌照的選擇之一。為了更好地支持實體經濟的發展，大力促進實體產業的升級，提升金融對實體經濟服務的精準性、針對性和有效性，發放具有限制性的產業銀行牌照具有一定可能性。

（本文為國家電網公司管理咨詢項目（81320017009P）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中國電力財務公司，中國農業銀行北京宣武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