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煒婷
摘要:近年來,反烏托邦題材的文化產品形成了一股席卷全球的文化熱潮,無論是以歐美文化政治空間為背景的《西部世界》、《使女的故事》,還是戰后東亞文化圈中對狂熱性政治文化的不斷反思,這類寫作題材的縱向延伸使得人深入思考新時代背景下“人”之為人的含義。本文以80年代中國文學中最為突顯的反烏托邦小說創作者——王小波為例,討論反烏托邦寫作題材在東亞文學創作中的萌芽與發展,以及其中所包含的對當下社會的“未來人”的探索。
關鍵詞:反烏托邦小說;王小波;現代性;酒神精神
一、后現代背景下酒神精神在反烏托邦創作中的重要作用
在古希臘神話中,酒神狄奧尼索斯為掌握葡萄酒的釀制方法的神靈,四處漫游,敢于冒險,他走到何處歌聲和歡樂就在何處。酒神狄奧尼索斯的信徒徘徊于荒野之上,盡情的生命狂歡和神秘儀式是他們敬奉神的標識。由此延伸出了酒神精神,喻示著情緒的發泄,是拋棄傳統束縛回歸原始狀態的生存體驗,人類在消失個體與世界合一的絕望痛苦的哀嚎中獲得生的極大快意。
而酒神精神這種非理性因素在后現代主義的框架下重塑,成為了反理性主義的有力武器。在后現代主義語境中,由于酒神精神在藝術形式和內容上形成了對尼采美學界定的反串與顛覆,使酒神精神得以在各種新、舊藝術形式中以不同的內容被呈現,最終順應了后現代主義藝術風格,并衍生出“后現代敘事理論”(Postmodern Narrative Theory)。
在反烏托邦小說中,壓抑的環境描寫給敘事提供了多種可能和路徑。在多種路徑的穿插下,敘事都指向了主人公通過瘋狂的行為而達到自身醒悟的高潮。酒神精神在人的身體中蘇醒,不斷放大,當人開始懷疑自身,懷疑他人,懷疑環境,對一切充滿懷疑之時,就為人的重塑提供了充足的動力。在王小波的小說中,理性因素與非理性因素的對抗激發了后現代背景下狄奧尼索斯的靈魂精神,使主人公在孤獨的曠野中尋找到了他的水晶宮。
二、獨立個體的“相似性”狂歡
王小波小說的人物塑造方面,形成了兩種界限十分鮮明地人物,即“人”和“群體”。在現實主義長篇小說的人物塑造中,利用多種人物表現敘述內容是作家常用的寫作手法。而王小波的小說中很難看到多人物塑造的表現手法,一般表現為“主人公們”和“社會群體”。關于社會群體,小說中向來不做描述,也不提及名稱。而“主人公們”之間的關系和碰撞則較為頻繁,這似乎是刻意將“主人公們”驅趕在了一個孤島上,讓他們只關注自己和對方,給予了雙方交往更大的空間,如這種空間的預留則為“主人公們”的狂歡提供了有力的條件。
如《革命時期的愛情》中,王二被老魯追趕,不得已作為一名后進步青年找到團支書X海鷹要求保護。兩人的接觸空間局限在辦公室中,但是因出他們外無人進出則變成了一座“孤島”。在革命時期的背景下,雙方的交友圈都只限定在了對方。隨著敘述的推進,在X海鷹封閉式的辦公室中,雙方間從無交流的“磨屁股”到王二講故事,再到雙方發生關系,這種雙方逐漸放下階級立場的“施虐者—受虐者”間的狂歡為他們在毫無色彩的革命時期提供了尋求自我的救贖式體驗。
而在《尋找無雙》中,這種狂歡的意義則更為深刻。王仙客在眾人對無雙并不存在的集體性失憶中出現了多種幻覺,在他的各種想象中,他變身為牢頭,作為施虐者完成了與在獄中的魚玄機的狂歡。這種狂歡使他找回了對無雙的記憶,并撕下了宣陽坊眾人虛偽的面紗。在這一小說中,烏托邦的形象較為特別,不再是一個具體的空間場所,而變成了兼具可靠性與不可靠性的矛盾體——記憶,因此這場夢境中的狂歡也顯得虛無縹緲。
這種個體間的狂歡在《白銀時代》和《黑鐵時代》中表現的更為突出,王小波通過直露的描寫,表現出人與人之間應當最為純粹的交流方式,這種放下一切環境因素和社會關系的狂歡是“主人公們”卸下一切偽裝坦誠交流的最烏托邦的方式,也是對權利機制的強壓最強烈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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