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景觀規劃設計研究
——以起步鎮上長治村為例

文｜ 江蘇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鐘旭東

1 引言

鄉土，“vernaoular”一詞來源于拉丁語“vema”，意思是在領地的某一房子中出生的奴隸。北京大學建筑與景觀設計學院的俞孔堅教授提出的鄉土景觀的定義就是指當地人為了生活而采取的對自然過程、土地和土地上的空間及格局的適應方式，是此時此地人的生活方式在大地上的顯現。鄉土景觀是包含土地及土地上的城鎮、聚落、民居、寺廟等在內的地域綜合體。這種鄉土景觀反映了人與自然、人與人及人與神之間的關系。從概念可以看出鄉土景觀的內涵極其豐富，其外延應擴張至城鎮空間空間關系的延續、地方材料及傳統技藝的應用、自然外環境的融合、生活傳統的演繹等方面。

西方國家的有關鄉土景觀研究起步于20世紀四、五十年代，它是建筑學和考古學攜手并進的產物。鄉土景觀演變與評價主要面向對鄉土景觀變化的研究主要包括農業景觀的變化、聚落景觀的變化和社會結構的重組，而鄉土景觀實踐應用則體現在西方一些景觀設計師和建筑師對鄉土景觀特色保護和利用的實踐的積極參與，歐美國家與日本的許多景觀設計大師以鄉土景觀為支點為本國城市地域文脈傳承、城市特色的建立作出了非常有意義的探索和重大貢獻。

近年來我國城市化進程加快，鄉土景觀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變化，鄉土景觀的傳承與應用還遠未引起足夠的重視。鄉土景觀理論研究包括兩方面：類型劃分及地方文化景觀研究、鄉村聚落與建筑景觀研究。國內很多景觀建筑師師在鄉土景觀和地域文脈的傳承方面進行了積極的探索，如建筑師王澍主持設計的杭州中山路步行街改造、富陽洞橋鎮文村鄉村建設項目攜著強烈的建筑師個性與后現代的風格使其成為鄉土建筑與景觀意象傳承的典范。

2 起步鎮上長治村的鄉土景觀資源概況

位于福建省羅源縣北部平原的起步鎮鎮域內所屬上長治村地屬沿海丘陵，地勢由北向南北高，中部是起步溪平原，森林綠地廣闊，河道景觀豐富，水資源富足，自然環境優越，土壤肥沃，物產豐饒，依山傍水的地理優勢形成了很好的景觀地形與景觀植物資源，具有很高的社會、經濟、生態價值與風景美學價值。

上長治村自然景觀資源豐富，其中包括溪沿山生態山林帶，植物物種多樣性，整個生態環境系統保護相對完整。而起步溪濕地景觀廊道，濕地植物生展良好，物種多樣性豐富，水資源相當富足。起步溪的水域為生態濕地村落的營造提供了天然條件，山腳下的小溪村巷自然形成了小橋流水人家，具有獨特的“詩意的田園村落”景觀資源。村鎮的紅磚建筑較多，體現了閩臺“紅磚文化”的延續，村中的歷史街區街道保存相對完整，具有很高的文化價值，是不可多得的歷史文化資源。除了建筑本身，橋頭廣場大榕樹承載著上長治村的文化記憶，枝繁葉茂，高大宏偉，為村莊提供休閑游憩，相互交流的場所空間，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文化價值和場所價值。宗祠和廟宇是當地村民精神文化的寄托，具有相當濃厚的地方特色。

在迅猛發展的經濟大潮下，上長治村的自然生態資源也遭到一些破壞，生態山林也因當地居民濫伐受到一些破壞，當地村領導為彰顯個人政績，盲目學習城鎮景觀規劃，建設較多的與當地風貌極不協調的硬化鋪裝與私人居住建筑，這必將導致鄉土景觀的快速流失和鄉村景觀特色的消解。

3 基于鄉土景觀研究的鄉村景觀風貌建構途徑探索

3.1 鄉土景觀視角下的景觀空間格局構建

農業生產作為鄉村景觀組成的主體區別于城鎮景觀，而從實體景觀環境來看，一般鄉村環境主要由村民聚居形成的村落、承擔生產功能的農業景觀、作為生態或風水意義的自然環境共同組成，也是村民豐富的生產、生活的物質載體。

3.1.1 追求人與自然環境共生的空間格局

以生態環境意識為指導，最大限度的尊重自然生態環境，充分利用現有水源、山體、田園自然資源，并通過合理的水生植物的搭配來實現景觀水體的自凈和生態循環。應對農村鄉民的豐富多樣的需求，以達到村民生活與水環境的親和、共生為目標，并以明晰的交通流線來組織整個村落的景觀節點，使其具有可觀性、可達性，使村落景觀成為真正體現“人與環境共生”思想的景觀空間。

3.1.2 自然與人工環境格局的彌補性整合

尊重現有的鄉村建設現狀和山水格局，將鄉村與生態山林帶、起步溪生態綠廊帶、居住建設區、田園農耕區進行山村田園的肌理織補，結合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實現景觀空間的整合。村莊肌理是架構在豐富的自然生態、歷史文化與社會、經濟互動關系之上的鄉村聚居格局，蘊含著豐富的社會、歷史、文化價值。在田園農耕區向人工環境過渡區域，重在“緩沖”與“過渡”，在景觀節點區域側重“拼接”與“聯系”，在小溪村巷區、起步溪生態綠廊帶、溪沿山生態山林帶的織補方式，側重“交流”與“融合”。

在上長治村的景觀空間格局營造中，也對鄉村村落、農業景觀以及自然環境進行了生活、生產、生態等三方面進行了探索，倡導生態建設，以營造“原生態田園村落”的空間格局為目標。根據村莊依山傍水的地理形勢和田園生產景觀為其基本景觀肌理將景觀規劃理念提升為“山情、水韻、田園”。做到“山水為源，天人合一”。其中的“山水”體現了上長治村自然特征和地域特征；“人”則指設計為人所用的人工環境。

3.2 鄉土景觀視角下的自然與人工環境梳理

景觀風貌中自然要素的梳理是鄉村景觀規劃的基礎，自然要素的梳理是突出鄉村景觀風貌的基礎，因此在上長治村的景觀規劃中，主要結合山水格局，通過對荷花田園苑與濱水景觀廊道的規劃來梳理自然與人工環境提升鄉村景觀特征。

3.2.1 荷香田園苑

作為鄉村公園的上長治村荷香田園苑在設計中必須區別于一般城鎮公園，多采用原生態、鄉土景觀元素，運用一些當地鄉土樹種來加以圍合空間。采用引水入園的手法，打造中心湖鄉村景觀空間，以滿足當地居民的親水天性，并在其周圍合理布置涼亭、步行棧道及公共衛生間等便民設施，湖內種植一些荷花、蘆葦等水生植物，不僅有凈化水質的作用，而且在強化鄉土風情的同時營造一種荷香田園的空間意境，使人流連忘返，為當地村民提供一個既彰顯地方鄉村特色又不失時代特征的生活空間。

3.2.2 濱水景觀廊道

濕地被稱為“地球之腎”。上長治村南面的起步溪濕地在水分、養分、有機物、沉積物、污染物的運移中處于重要地位，并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因此，起步溪濱水濕地景觀設計保持原有的水道格局和濕地植物，并合理引入水生植物，在保證生物的多樣性、突出鄉土特征的同時，以營造多功能平衡發展、自然環境和人工環境都得以保護的綠色鄉土景觀環境為目標。在此目標引導下進行鄉村景觀規劃設計（圖1）。整個濱水景觀廊道主要由五大景觀節點營建整體的鄉土廊道風光。

（1）傳承鄉土文脈的古榕場所

位于上長治村大橋橋頭的二株古榕樹已有二百多年樹齡，自然形成了當地村民交流、娛樂、休閑的空間場所，也是多輩村民們重要的家鄉記憶，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實用價值及鄉土文化價值。為保證榕樹不被破壞，應立牌保護，以傳承鄉土村落的歷史記憶。在其周圍布置當地石材環樹坐凳，并配有適當的健身休閑設施，以彰顯時代特征，突出鄉村情思，并滿足當地村民的日常戶外生活需求。

（2）鄉土氣息濃郁的文化休閑健身廣場

宗祠、廟宇是當地村民歷史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場所，也是人們集會、祭祀的公共空間。在此次鄉土景觀規劃設計中保持原有的上長治村空間形態加以鄉土植物的圍合，延續其空間到門球場，并在其間配置地方特色石材座凳和鄉土植物綠化景觀，同時布置健身設施，形成一個有活力的地域生活文化休閑健身空間。

（3）自然材質構造的親水景觀平臺

鄉土材料與傳統建造技術構造的親水景觀平臺從文化健身廣場延伸到水面，使游人更方便接觸所想到達的水域，為接觸水生動植物、了解水環境提供一個良好的平臺。親水平臺是運用傳統建造工藝與透著自然氣息的防腐木構造的，簡單、實用、美觀的親水平臺使當地村民與自然的關系更顯融洽。

圖1 上長治村濱水公園景觀平面示意圖

（4）自然生態的鄉土景觀護坡堤岸

為避免護坡硬化而破壞濕地濱水景觀生態系統，上長治村起步溪的景觀鄉土護坡堤岸采用了以下三種駁岸處理方式，取自當地河溪流的沙灘卵石、鄉土的濕生植物和干砌石駁岸，盡量避免水泥砌筑的垂直駁岸。遵循自然河流形態、采用當地材料建設的生態河岸，從生態學的視角看可以涵養水源、凈化水質，滯留和過濾地表徑流，提供多樣的生物棲息地，是高效而健康、富饒而關麗的。生態且鄉土的護坡堤岸與木質棧道、體閑廊道相滲透銜接，保證了鄉土景觀特征得以整體延續，又滿足了濕地濱水景觀的生態性、可達性，為村居營造出了自然、鄉土的景觀環境。

（5）濕地鄉土植物建構的鄉土廊道風光

廊道沿起步溪濕地河岸布置，貫穿東西，以木棧道、浮橋為主要形式，與濕地鄉土植物景觀相互滲透，讓人們盡情享受鄉土風光。濕地鄉土植物觀賞區以保護原有的水生濕地格局為原則，盡可能保證原生鄉土物種的繁茂生長并形成以鄉土濕地植物為主的鄉土廊道風光，在形成穩定的鄉村生態系統基礎上適當引入外來水生物種，如水翁、菖蒲、水蔥、千屈菜、早熟禾，豐富景觀空間、凈化水質的同時保護物種的多樣性，建構一個較好的鄉土濕地廊道植物觀賞區。

3.3 鄉土景觀視角下的人文環境傳承與營造

人文要素的提煉與再現是景觀設計師和建筑師共同的挑戰。鄉土建筑是地域主義建筑中的一個類別，通常指世代經驗累計的基礎上無意識形成的一類建筑成果。而在當代實踐中，將現代技術及理念等融入鄉土方言之中，則是新鄉土建筑面臨的課題。人文要素的提升更為顯著地從以下各個方面體現出來：鄉土語言的運用與創新，這需要融合鄉土景觀自身的特點；空間關系的變化，這是指以空間行為組織空間關系的方法；傳統材料的新演繹使用，從而體現當地的生產生活方式及手工藝特點；新材料或新技術的融合應用，作為強化建筑的使用性特征而存在的一種彌補性的嘗試；與外部的自然空間的相互結合，作為人文要素與自然要素的呼應；細節的推敲，從而潛意識地喚起鄉土建筑使用者的共鳴。

丹麥建筑師揚·蓋爾將人類戶外活動分為必要性活動、自發性活動和社會性活動三種類型。為了滿足上長治村必要性活動的需求，引導自發性活動的產生從而推動社會性活動的開展，在上長治村的景觀規劃中十分重視人文要素的運用與提升，主要體現在作為組織公共空間的景觀節點，即牌樓入口區、小溪村巷區、村落集貿風情區、住宅新區。

3.3.1 牌樓入口區景觀環境

與建筑不同的是，建筑通常采用實的界面，而牌樓則是虛空的界面。牌樓入口是上長治村的門戶，是村莊與外部環境的連接點，是人流與物流的必要通道，它與村鎮道路、廣場等一起組成村莊的空間體系，對村莊形象起重要作用。該牌樓入口區的設計元素來源于村落建筑的紅磚元素，體現了閩臺“紅磚文化”的肌理傳承。其設計形式多采用中國古典園林設計手法，共有三種設計意向：一種是傳統紅磚白墻形式；一種是傳統大理石雕花牌樓；一種是現代主義風格柱式牌樓，牌樓前廣場配植榕樹及當地鄉土樹種，對稱列植于牌樓兩側，并加以竹林的修飾，形成一種閩域園林的古樸意境,突出強調牌樓的門戶地位，使入口景觀具有明顯區別于城鎮的鄉土特征(圖2、圖3)。這三種形式都是源于鄉土景觀意象且塑造和傳承了地域文化，注重鄉土語言的運用于創新和傳統材料的新演繹，給來往者留下美好深刻村莊地域特征印象。

3.3.2 小溪村巷區建筑風貌

自然山水及當地的建筑形式造就了“小橋流水人家”，以紅磚建筑呈現，體現當地的生產生活方式與手工藝特點并延續閩臺“紅磚文化”，具有濃厚的地方特色及文化內涵。在景觀規劃設計中，將“小溪”采用軟化處理，增加一些綠色蔓藤植物，美化空間環境，使小巷更加具有鄉村景觀的詩情畫意。

圖2 牌樓景觀入口平面圖

圖3 牌樓入口立面示意圖

3.3.3 村落集貿風情區建筑環境

集貿風情區是上長治村村民商業往來的一個重要沿街場所。傳統建筑集中的區域，該街區重在保護外觀的整體風貌。在進行沿街立面修復整治時重視新材料或新技術的融合應用，不僅要保護構成歷史風貌的歷史建筑，還要保護石板路、街巷、院墻等構成整體風貌的所有鄉土景觀元素以便再現歷史風情。環境衛生整治，配以鄉土景觀的相關設施與小品，達到改善生活環境、保持鄉村風貌，促進地區經濟活力的目的。

3.3.4 住宅新區建筑環境

上長治村住宅新區設計，以生態環境優先為原則，充分體現人文關懷，堅持以人為本，著眼于地域風貌。在風格上注重與地域傳統文化相結合，并運用現代的建筑材料、施工技術重新詮釋閩北村落文化，作為強化建筑的使用性特征而存在的一種彌補性的嘗試，最大限度的體現源于傳統的現代生活底蘊且達到潛意識地喚起使用者的鄉土建筑環境記憶與共鳴。新建住宅形式主要采用雙拼的獨立式小康型住宅，將本地傳統民居建筑特色與現代建筑相融合。住宅建筑日照間距按1∶1控制，住宅層數以2～3層為主，新區建筑造型由閩北傳統民居形式演繹而來（圖4）。

圖4 源于閩北傳統民居形式的住宅新區建筑環境

4 結語

鄉村景觀規劃應將“山”“水”“田”“村”等多項自然、人工資源整合為統一的可視景觀，而基于鄉土景觀研究的景觀空間格局構建、自然與人工環境梳理、人文環境的傳承與營造無疑是建構鄉村景觀風貌的有效途徑?？臻g格局的規劃應注重山、水、田、村融合，優先保留部分高優農業和觀光農業及生態綠地，使鄉村落留存村落記憶和生態田園風光。在鄉土景觀風貌建構的基礎上強調村莊景觀的均好性、可觀性、可達性，使村落景觀真正實現“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共生”理想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