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漢生和兩任妻子的悲歡離合

梅興無

第一任妻子是賀龍訂的“娃娃親”

1911年11月14日，在湖南桑植樵子灣的一座農舍里，一個男嬰呱呱墜地。時值辛亥革命爆發之際，戶主廖蘭湘按照當時流行的“推翻滿清統治，恢復漢家天下”口號，給孩子起名“漢生”。

離樵子灣不遠的洪家關，是賀龍的家鄉。后來就是在這里，賀龍“兩把菜刀起家”，拉起一支隊伍。廖蘭湘是個教書先生，在賀龍的動員下，他到賀龍的桑植獨立營里擔任副官，做些書記一類的文墨事。

有一天，賀龍帶著隊伍從樵子灣經過。當時，在百姓心目中“兵匪一家”，聽說“過兵”唯恐躲避不及。而七八歲的廖漢生卻跑到路邊看“過兵”。賀龍看見廖漢生后，笑瞇瞇地問：“你是誰家的孩子呀？膽子這么大，敢看兵嘍！”廖漢生回答：“我是廖家的，叫廖漢生。”賀龍又問：“你父親叫什么名字？”廖漢生又答：“叫廖蘭湘。”賀龍夸了他幾句，率隊朝洪家關方向去了。

沒想到這次看“過兵”倒看出了一門親事。不久，廖蘭湘向賀龍告假回家，說是要給兒子定親。賀龍問：“是不是我見過的那個？”廖蘭湘說：“不是，有人給漢生的弟弟提親。”賀龍順勢說：“我也給你做個媒吧。”“那當然好啦！”廖蘭湘答應下來。

幾天后，廖漢生跟著父親來到桑植縣城，在賀龍的營部里住了兩天，拜見了賀龍及其大姐賀英、姐夫谷吉庭。就在這次見面中，廖漢生與賀龍的二姐賀戊姐之女肖艮艮訂下了“娃娃親”。

廖漢生10歲那年，廖蘭湘染上暴病，卒于賀龍軍中。廖家孤兒寡母得到賀家的照顧，在鄉里讀了4年私塾的廖漢生有機會進入桑植縣立高小就讀。1924年秋，任建國川軍第一師師長的賀龍率部駐防澧州城，資助廖漢生插班進常德省立第二師范學校附屬小學五年級學習。在附小的兩年，廖漢生不僅長了知識，而且接觸到大革命的風潮，第一次知道了“共產黨”。

1927年春，廖漢生和七八個高小畢業的同學在鄉里搞起了農民運動，這時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爆發，形勢急轉直下，血雨腥風吹到湘西。廖漢生在家里呆不下去，便投奔了賀英、賀戊姐。受賀龍的影響，賀家姐妹為反抗黑暗社會的壓迫，都有幾條槍。從此，廖漢生跟著賀英打游擊，走上一條武裝反抗舊制度的道路。

1928年2月28日，賀龍與周逸群一行7人回到洪家關。賀龍說：“我現在不是國民黨，是共產黨了。南昌暴動是失敗了，但是共產黨人是殺不完的！我回來就是組織工農革命軍，跟蔣介石這幫壞蛋干到底！”廖漢生眼前一亮，自己從小就崇拜的英雄竟是共產黨！打這時起，“賀龍怎樣做我就怎樣做”成為廖漢生的行動信條。

為了支持賀龍鬧革命，賀英、賀戊姐、賀滿姑幾姐妹把自己的人槍都交了出來。不到20天，在“工農革命軍”的旗幟下聚集了3000人。不久，由于遭到國民黨軍的進攻，廖漢生和賀家親屬隨賀龍退到了羅峪。賀龍對賀英說：“你原來帶的這些姐姐、妹妹、外甥呀，還是歸你吧。”這樣，賀英姐妹又重新帶起了隊伍。

廖漢生本想跟工農革命軍走，可賀龍命他留下了。廖漢生這年17歲，按當地風俗，青年男女訂婚而沒有結婚，是不能見面的。但游擊隊要對付敵人，廖漢生跟肖艮艮又不能不在一起。因此，他倆匆匆成親。成親后不到一個月，敵人派一個連來“清剿”，他們退到大山里打游擊。有一段時間，他和肖艮艮白天在一戶劉姓人家吃飯，晚上就在屋外的巖洞露宿。因當地有規矩：“寧借屋停喪，不借屋停雙。”新婚夫妻是不能在別人家過夜的。

1928年冬，賀龍領導的紅四軍（由工農革命軍改編）遭受第三次挫折，只剩下91人，72條槍，撤至鶴峰堰埡的大山中。賀戊姐叫廖漢生去給賀龍送些東西，廖漢生見戰士們在冰天雪地里還穿著破爛的單衣，賀龍腳上套著一雙爛草鞋，不禁鼻子發酸。賀龍交代他：“你回去告訴戊姐，不要單獨活動，你們去王家河‘嘎嘎（外祖母）家找大姐吧！”

1929年初，廖漢生隨著賀戊姐找到賀英，成為賀英游擊隊的一員。游擊隊共30余人，大都是賀家親屬舊部，其中有廖漢生、肖艮艮、賀戊姐及其兒子肖慶云、賀滿姑之子向軒等。后來，廖漢生與肖艮艮生了兩個小孩，帶著打游擊很不方便。廖漢生便帶信叫母親把肖艮艮和兩個孩子接回到樵子灣去了。

游擊隊在賀英的帶領下，不論大人小孩，一手拿槍，一手拿鋤；一邊打仗，一邊生產，活動在湘鄂邊四門巖山區。從1929年底到1933年初，在紅軍主力幾度離開、敵人頻繁“圍剿”的情況下，他們食野果，飲山泉，宿巖洞，過著原始人般的生活，苦苦堅持，為紅軍守護著這塊可以進退依托的地方。

1933年初，賀龍、關向應率紅三軍（由紅二軍團改編）從洪湖轉移到湘鄂邊，打下了鶴峰城，軍部駐茅壩。賀英帶著廖漢生等走出深山與賀龍會合。當時紅軍正準備攻取桑植，賀龍要賀英游擊隊留在鶴峰。廖漢生心里有想法，就當著賀龍、賀英、賀戊姐的面說：“朱勝文（紅八師師長）原來跟我差不多，現在當師長了，我還是個游擊隊員。我也要跟紅軍走！”

賀英不同意，賀戊姐更不愿讓他離開。廖漢生忍不住埋怨她們：“以前都是你們拖我的后腿，要不然我早在紅軍里了。這次不行，我一定要走！”賀戊姐聽了后竟然嗚嗚地哭起來。看到這個情景，賀龍說：“漢生，你還是留下來吧。”

紅軍向桑植進發后，賀英游擊隊移駐鶴峰太平鎮洞長灣徐煥然（賀英的副手）家。轉眼到了農歷年關，自從母親帶著肖艮艮母子3人離開四門巖后，廖漢生一直沒有機會回家。現在紅軍打桑植，廖漢生乘機回到樵子灣與家人團聚。

紅軍攻占桑植城后，遭到敵重兵反撲，賀龍不得不率部撤退。廖漢生在紅軍軍部見到賀龍，賀龍說現在桑植有危險，叫他們先回鶴峰去。于是，廖漢生帶著妻子、孩子與賀戊姐一起回到鶴峰洞長灣。

按照賀龍、關向應的指示，賀英帶領游擊隊在洞長灣一帶發動群眾，成立赤衛隊。5月初農忙，赤衛隊員大都回家插秧，賀英身邊只有十來個人，分住在洞長灣相距不到百米的兩戶人家。賀英、徐煥然、向軒等住在向姓人家，賀戊姐、廖漢生和妻兒、肖慶云以及在這里養病的紅軍團長向剛住在許姓人家。

5月6日凌晨，由于叛徒出賣，團防頭子覃福齋帶領100多人襲擊游擊隊。槍聲首先在向家屋場響起，廖漢生他們從夢中驚醒，向剛跳起來，背起廖漢生的女兒春蓮沖出去，上了屋后的山坡。廖漢生邊對屋里的人大喊：“快跑！”邊提著駁殼槍沖出去，掩護屋里人撤向后山，然后帶著肖慶云等增援向家屋場。他和沖出來的徐煥然等人會合一處，與敵人激烈戰斗，這時，向剛帶著從太平鎮召集的赤衛隊趕來，一起擊退了敵人。

天亮后，他們來到屋場上，只見賀英倒在屋門邊的血泊中，賀戊姐被槍殺在水田里。敵人還抓走了肖艮艮及其兩歲的兒子。看著眼前的慘景，大家都不禁失聲痛哭，把烈士的遺體掩埋在洞長灣山腳下。賀龍聞報派警衛員朱紹田帶人來接應。徐煥然、廖漢生帶著18歲的肖慶云、7歲的向軒來到麻水見賀龍。賀龍為一夜間失去大姐、二姐而感到悲痛萬分。過了好一陣，他問徐煥然和廖漢生：“大姐她們犧牲啦，你們打算怎么辦？還干不干？”廖漢生不假思索地回答：“干，橫直革命到底！為她們報仇！”徐煥然也堅定地點點頭。賀龍命令他們回去把游擊隊重新組織起來，并任命徐煥然為鶴峰游擊四大隊大隊長，廖漢生為副大隊長。

他們重返太平鎮，集合起各村寨的赤衛隊員，繼續同敵人戰斗。不久，游擊四大隊編入紅七師二十一團，徐煥然任二十一團副團長，廖漢生調紅三軍軍部任書記員，后經賀龍、關向應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任軍政治部秘書，成為在關向應直接領導下的一名政工干部。

1934年春，紅三軍由桑植向慈利轉移，從樵子灣附近經過。廖漢生聽說母親已花錢托人把肖艮艮母子贖出，很是掛念，他就和在軍部當警衛員的肖慶云向賀龍提出想回家看看。賀龍說：“你倆去看看艮艮吧，隊伍明天出發，早點回來。”廖漢生匆匆趕到家里，見到了母親、肖艮艮和女兒、兒子，全家人團聚一堂，一起吃頓晚飯，第二天一早他就趕回了軍部。

5月，紅三軍建立了黔東根據地。由于當時大批干部在“肅反”中被錯殺，干部奇缺，廖漢生被調到紅七師任黨務委員會書記，7月，調任紅九師政委。10月，紅三軍與紅六軍團會師后，恢復紅二軍團番號，廖漢生任紅六師政委。紅二、六軍團并肩作戰，建立了湘鄂川黔蘇區。

1935年11月19日，紅二、六軍團從桑植出發開始長征。出發地劉家坪離樵子灣不遠，這一年多廖漢生沒和家里人見面，他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在東躲西藏的生活中，兒子不幸夭折，妻子、女兒跟著母親老少三代相依為命。廖漢生很想回去看看，但自己是師政委，一言一行影響著全師指戰員的情緒，所以他一直沒有回去，埋頭于突圍的準備工作。出發前，廖母和肖艮艮趕到駐地給廖漢生送行。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幾十年，一走就是幾萬里。

第二任妻子是薛明牽線當“紅娘”

全面抗戰爆發后，廖漢生任八路軍一二〇師三五八旅七一六團政治委員，率部開赴抗日前線，參加建立敵后抗日根據地的艱苦斗爭。1941年初，廖漢生奉命到延安學習，繼八路軍軍政學院、政治學院學習一年之后，又作為黨的七大代表進入中央黨校學習，先當學員，后任二部、四部組織教育科長，在黨校副校長彭真的直接領導下工作。

轉眼之間，這批長征干部到了而立之年，都忙著找對象。廖漢生惦記著老家的妻子和孩子，零零星星得到的消息是，肖艮艮被敵人殺害了，但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1942年夏，賀龍任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司令，來到延安。廖漢生登門看望賀龍，給賀龍當警衛員的肖慶云告訴姐夫廖漢生，姐姐肖艮艮早已被敵人殺害了。這是這些年來廖漢生聽到的關于妻子下落的“最確切”消息。

賀龍和新婚妻子薛明都認為廖漢生一直這樣一個人生活也不是個事，就商量著給他再物色一個對象。

某日，中央直屬機關和軍委直屬機關組織了一場足球賽，廖漢生是中直機關隊的后衛。當時，一個長球吊到他們的球門口，他沖上去飛起一腳把皮球踢出場外，可皮球飛出去后卻把在場邊看球的一名年輕女子砸趴下了。廖漢生忙上前不停道歉，并把對方送到醫院。

不久，薛明帶信把廖漢生叫到家里，說要給他介紹對象，女方在中央政治研究室工作。兩個人見面時，都鬧了一個大紅臉，原來她就是那天被廖漢生一球“踢”進醫院的那個女子。她叫白林，原名楊白琳，是時任中央軍委秘書長楊尚昆的九妹。1938年她赴延安投奔革命，在抗日軍政大學等學校學習，后到中央政治研究室工作。為了區別于自己3個著名的哥哥楊闇公、楊尚昆、楊白冰，她去掉了楊姓，改名白林。

在開始與廖漢生交往時，白林還打電話找彭真了解：“廖漢生在你那里工作，這個人怎么樣啊？”彭真忙不迭地夸獎：“廖漢生，革命的好同志呀！打仗勇敢，在黨校學習成績優秀，現在當組織教育科長干得很不錯，難得的好同志！”

有了彭真的“鑒定”，白林開始和廖漢生正式交往。在學習和工作之余，她有時到黨校來找廖漢生，有時廖漢生到中央辦公廳駐地楊家嶺去找她。每次到楊家嶺，他們都在任弼時、陳琮英的窯洞里落腳。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和了解，他倆進一步增進了感情，確定了關系。

1943年10月9日，廖漢生和白林喜結良緣。廖漢生的老戰友、聯防軍司令部處長谷志標把自己住的一間窯洞騰出來給他倆做了新房。薛明陪著廖漢生涉過延河，把白林接了過來。

結婚儀式非常簡單，賀龍上了前線，薛明、彭真和張潔清夫婦是廖漢生一方的代表，楊尚昆和李伯釗夫婦、王若飛（白林單位領導）和李佩芝夫婦是白林一方的代表，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說了些祝福的話，他倆就算是成婚了。婚后3天，廖漢生和白林就分開了，他回中央黨校四部，白林回楊家嶺的中央政治研究室，雖然同在延安，夫婦倆也不能朝夕相處。

婚后第二年，廖漢生辭別妻子，離開延安上了前線，以后一直是聚少離多。解放戰爭期間，廖漢生歷任晉綏軍區第一縱隊、西北野戰軍第一縱隊、第一軍政治委員，率部參加了保衛延安、轉戰陜北、解放大西北等一系列戰役。白林先后任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司令部政治處宣教股副股長、股長，第一軍直政處協理員。

1949年9月5日，廖漢生與賀炳炎率第一軍解放了西寧。廖漢生的二女兒正巧這天出生，廖漢生便特意給她起了“滌青”的名字，以紀念一軍蕩滌青海之敵。針對一些同志嫌青海苦、不安心在青海工作的情況，廖漢生帶頭將白林和孩子從西安遷到西寧安下家來，起到了模范表率作用。當時，第一軍辦了一個幼兒園，有個團長對自己的妻子在幼兒園工作不滿意，對妻子吼了一通：“堂堂團長的老婆給別人帶小孩，丟人！”那位女同志哭著向廖漢生告狀。廖漢生就找來白林和副軍長王尚榮的妻子黃克，跟她倆商量：“孩子是新中國的未來。有人卻看不起帶小孩子的工作。你們兩個，一個軍政委的老婆，一個副軍長的老婆，帶個頭吧，一個當園長，一個當指導員。”就這樣，她們便由軍機關的營職干部改當了“孩子王”。后來廖漢生調到蘭州任西北軍區副政委，白林又到西北軍區幼兒園繼續當園長。

1955年，廖漢生進入南京軍事學院戰役系學習。戰役系學員大多已成家，因此學院規定學員可以帶家眷。廖漢生便把家從蘭州搬到了南京。廖漢生在軍事學院學習，白林進入南京師范大學學習，幾個孩子進入附近的小學，一家人都成了學生。

1957年，廖漢生畢業后，接替劉伯承任軍事學院院長。白林任軍事學院幼兒園園長，后調任南京大學氣象系黨總支副書記、書記。1960年1月，廖漢生任北京軍區政治委員。白林先后任教育部普教司幼教科副科長、行政科副科長、普教司辦公室副主任，教育部機關黨委辦公室主任。

廖漢生與楊尚昆雖是親戚關系，但過去接觸很少，直到他和白林調到北京工作后，才與楊尚昆的接觸多了一些。在廖漢生的眼里，楊尚昆既是一位慈愛的兄長，又是一位杰出的革命家，對黨忠心耿耿，對工作兢兢業業。

“文化大革命”前夕，楊尚昆首先受到沖擊。對楊尚昆的批判，直接影響到白林。廖漢生知道楊尚昆“犯了錯誤”后，一直嚴格遵守保密規定，沒有向白林透露一個字。但是，他心里始終忐忑不安。他知道隨著會議精神的傳達，白林早晚會知道。他擔心妻子能否承受這個巨大壓力。

一天，廖漢生深夜才回家。白林沒有睡，在等著他。她心情十分沉重地告訴他：“今天在單位看到中央的兩份文件，得知五哥尚昆犯了‘嚴重錯誤。”她說的文件是1966年5月26日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作出的撤銷“彭、羅、陸、楊”黨內職務的決定。白林在教育部機關黨委辦公室工作，中央文件這天剛剛發下來，她第一個看到了。看完后，她控制住情緒，馬上向黨委負責同志報告了有關情況。

廖漢生不知怎樣安慰她才好，只能按照中央文件的精神向她講幾句套話。這一晚，他倆都徹夜難眠。不久，白林就因為楊尚昆的“問題”，被以不適合做黨務工作為由，調整到其他處工作。20天以后，廖漢生向白林轉達了上級領導的意見，要她接受組織的考查。隨后，廖漢生分別向賀龍、葉劍英以及北京軍區黨委第一書記李雪峰、第二書記楊勇、副書記鄭維山匯報了相關情況。白林按照中央文件精神和領導同志的意見寫了一封信，交給賀龍轉呈周恩來，表示擁護中央的決定。但是，她實在交代不出楊尚昆有什么問題。

很快，廖漢生也受到沖擊，“賀龍的親信”“楊、廖兩家關系密切”“假黨員”“當土匪”等罪名一一向他襲來。1967年1月8日，廖漢生被關押起來。看押人員從他家里取來牙缸、牙刷、毛巾、肥皂等洗漱用品交給他。他一看這些東西不是自己的，而是白林的。從看押人員的疏忽中，廖漢生判斷妻子也被關起來了。

在被關押的5年當中，廖漢生始終牽掛著白林和孩子們，千方百計打聽他們的消息。1972年7月，他終于重獲自由，被安排住在京西賓館。一天早晨，他在大樓后面的院子里散步，碰到原紅二方面軍的老戰友、海軍副司令員周仁杰。周仁杰關切地問廖漢生：“老太太呢？”廖漢生回答：“老太太死了。”周驚訝地叫了聲：“啊！死了？”原來，周仁杰說的“老太太”指的是白林，而廖漢生卻理解成了自己的母親，廖母早在“文化大革命”前就在北京病逝了。廖漢生弄清楚后，哭笑不得。白林被關押時才44歲，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把妻子跟“老太太”畫等號。

在廖漢生被放出來40天后，白林也于8月20日走出囹圄，夫妻倆在歷經數年磨難之后，在京西賓館重新聚首，拍下一幅照片，作為劫后重生的紀念。

1973年12月，廖漢生任軍事科學院政治委員。1974年元旦，他偕白林到大鳳翔胡同給葉劍英拜年。談話間，葉劍英問他：“你是賀龍那里的人吧？”他感到這個問題問得好突然，就回答：“是的。”葉劍英神情莊重地說：“毛主席說了，賀龍的問題搞錯了，要平反。”聽了這話廖漢生很是激動。廖漢生最后一次見到賀龍是在1966年下半年在北京工人體育館觀看籃球比賽。那天，賀龍看了一會兒先行退場。廖漢生跟出來送他，沒想到這竟是他見賀龍的最后一面。

從葉劍英家里出來，廖漢生和白林都很興奮。“賀龍的問題搞錯了，要平反。”這是他們這多年來聽到的除了林彪摔死之外的最好消息。他們把這個好消息盡快告知了賀龍夫人薛明。1974年9月29日，中央發出了[1974]25號文件《中共中央關于為賀龍同志恢復名譽的通知》。

1975年2月，廖漢生調任南京軍區政治委員。1975年夏，白林任江蘇省委宣傳部秘書組副組長、專職黨支部書記。

6月5日晚，廖漢生接到軍委辦公廳電話通知：葉劍英副主席要你到北京，參加中央定于6月9日為賀龍同志舉行的骨灰安放儀式。6月9日，是賀龍元帥逝世6周年忌日。下午4時，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禮堂舉行了“賀龍同志骨灰安放儀式”，葉劍英主持安放儀式，周恩來致悼詞。廖漢生和白林把從南京帶來的兩枝廣玉蘭花，恭恭敬敬地獻到賀龍的靈前。

“死而復生”的前妻和農民女兒

有道是，造化弄人。其實，廖漢生的前妻肖艮艮并沒有死。她被敵人關押后，國民黨桑植縣長揚言要把“賀匪”的外甥女、“紅匪”的婆娘“正法”，但懾于賀龍聲威，他沒敢把舉起的屠刀砍下來，而是暗中使人把肖艮艮賣到外鄉嫁了人。

全國解放后，一個偶然的機會，肖艮艮聽到了舅舅賀龍在四川“當大官”的消息，于是托人寫了一封信給賀龍。賀龍派人把她接出來，又送到青海與廖漢生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