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企合作背景下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保護研究

汪武芽

摘要：隨著職業院校工學結合、校企合作人才培養模式的不斷推進和深入發展，學生到校企合作企業進行頂崗實習將會越來越普遍。當前高職學生對頂崗實習的認識情況總體較好，頂崗實習期間薪酬待遇、工作時間等顯性權益基本有保障，但不同專業存在差異。而隱形權益容易被忽視、侵害，且在實踐中難以界定。頂崗實習事關學生、企業、學校、家長及政府利益，要切實保護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的權益，就必須充分考慮各方利益，明確各利益方應盡的責任和應有的權利。

關鍵詞：校企合作；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保護

中圖分類號：G7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5727（2018）06-0046-05

隨著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的不斷推進和深入發展，職業院校與企業的聯系日益緊密，校企合作模式不斷創新，學生到校企合作企業進行頂崗實習將會越來越普遍。近年來，高職院校學生頂崗實習期間權益受侵害現象時有發生，引起社會高度關注。充分了解當前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權益保護現狀，系統分析存在問題，有針對性地提出相關政策建議，對于校企合作背景下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保護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

一、調研對象與內容

筆者對不同專業高職學生對頂崗實習認識情況及實習期間權益保護現狀進行了調研。調研對象分為兩類：一類為高職頂崗實習學生，涉及財經類、交通運輸類、土建類、機電類專業，具體有會計、物流管理、城市軌道交通運營管理、汽車服務與營銷、道路橋梁工程、模具設計與制造等，樣本人數約300；另一類為與學校有合作關系、接收學生頂崗實習的企業，多為民營中小型企業。調研采取填寫問卷調查表、電話訪談、走訪、召開座談會等形式進行，時間跨度3個月。

針對高職學生和企業的實際情況，分別設計高職畢業生頂崗實習現狀問卷調查表和企業問卷調查表，共設計若干道題目，內容涉及高職學生對頂崗實習認識情況、頂崗實習期間顯性及隱性權益保護現狀、企業接受頂崗實習學生考量因素等。

二、高職學生對頂崗實習的認識

從調研情況來看，高職學生對頂崗實習的認識情況總體較好。在就業壓力不斷增大的形勢下，大部分學生珍惜實習機會，將其作為積累社會經驗的有效途徑。調查顯示，79.8%的學生認為頂崗實習很有必要，有助于盡快適應崗位環境。86.2%的學生對頂崗實習的認識較清楚，能與在校期間的實習實訓、社會實踐等區分開來。調查表明，學生在了解頂崗實習及選擇實習企業時，比較依賴學校。在被問及“從何種途徑了解頂崗實習相關知識及選擇實習企業”時，34.7%的學生從網上獲取，56.9%的學生從學校獲取，71.4%的學生選擇與學校有合作關系的企業實習，20.5%的學生自主聯系實習企業。絕大部分學生對頂崗實習期間自身身份有明確的認識。90.4%的學生認同自己為企業員工，但作為實習生，與企業正式員工工資待遇存在差別，實習工資可以不需要達到當地最低工資標準。

但仍有部分學生不珍惜實習機會，在挑選實習企業或崗位時過于隨意。在與企業簽訂實習協議時，態度不夠端正，沒有仔細瀏覽協議，往往出現事后毀約情形。調查顯示，35.9%的學生頻繁更換實習企業，隨意性較大。在問及“是否應該與企業簽訂頂崗實習協議、你是否仔細瀏覽實習協議”，認為應該簽協議的占絕大多數，但仔細看協議的僅占18.1%，粗略瀏覽的占62.5%（見表1）。因此，高職院校仍然需要加強對學生的教育、引導，使其樹立正確的頂崗實習觀念。

三、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內涵及權益保護現狀

（一）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內涵

在對現有研究成果進行總結基礎上，本文把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享有的權益歸納為顯性權益和隱性權益兩個方面。顯性權益是指法律法規及相關規章制度明文確定的權益，諸如薪酬待遇、工作時間、休息休假、勞動保護等，具體包括以下幾個方面：一是獲得報酬權。《職業教育法》明確規定，企業、事業組織對上崗實習的學生應當給予適當的勞動報酬。2016年教育部等五部門印發《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以下簡稱規定）也明確指出，接收學生頂崗實習的實習單位，應合理確定頂崗實習報酬。由此可見，實習學生作為企業“準員工”，理應獲得報酬。二是休息休假權。《勞動法》等法律法規明確規定實習單位應遵守國家關于工作時間和休息休假的規定，給予實習學生休息休假權。三是勞動保護權。作為企業勞動者，實習企業必須加強對實習學生的安全生產教育培訓和管理，保障學生實習期間的人身安全和健康，不得隨意延長試用期。四是財產安全權。學生在企業頂崗實習期間，依法享有個人財產不受損害的權利。

與薪酬待遇、工作時間等顯性權益容易界定相比，隱性權益則復雜得多，且無法從法律法規層面加以明確規定。比如，實習期間不受歧視、不受老員工欺負；工作過程中獲得尊重與滿足；個人發展空間等。還有企業人文關懷方面，如送生日蛋糕或生日禮品；組織參加企業文體活動以及節假日福利等。

（二）高職學生頂崗實習顯性權益保護現狀

針對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的顯性權益現狀，我們從薪酬待遇、工作時間、休息休假、勞動保護及試用期限等方面進行了調研。調查表明，隨著國家法律法規的不斷完善和政府相關部門監管力度的加大，企業也加強了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權益的保護，薪酬待遇等顯性權益基本有保障，但不同專業存在差異。在實習薪酬方面，92.9%的受訪企業給出的實習薪酬高于當地最低工資標準，道路橋梁工程專業學生實習薪酬最高，汽車運用與維修專業最低（見圖1）。究其原因，道路橋梁工程專業學生實習地點普遍在遠離城市的偏遠地區，屬艱苦行業。而汽車服務與營銷專業學生實習期間薪酬由基本工資和業務提成構成，基本工資僅高于當地最低工資標準，業務提成憑個人能力。

我國目前實行勞動者每日工作8小時，每周工作40小時這一標準工時制度。調查顯示，不同企業在遵守標準工時制方面存在差異，甚至同一企業崗位不同也有可能不一樣。會計、模具設計與制造專業職業崗位工作性質穩定、內容固定化，周末及節假日休息休假有保證。城軌營運管理專業職業崗位實行輪班制，基本上每工作4天就可以休息2天。道路橋梁工程專業學生實習地點在工地，該領域普遍推行工程項目制，任務重、時間緊，休假時間不固定，一般實行集中休假。物流管理、汽車服務與營銷專業職業崗位一般采取月休制，一月休一或兩天，碰到業務繁忙時期有加班現象，也會給予加班津貼。

隨著企業安全生產意識的不斷提高，企業加大了安全投入，在勞動者安全保護方面取得了顯著的進步。從調研情況來看，會計、城市軌道交通運營管理專業學生實習期間因不涉及特種設備操作、工作環境相對安全，較少出現人身意外傷害事故。然而，道路橋梁工程、模具設計與制造等專業學生實習地點多在施工現場、車間等生產一線，直接接觸使用特種工具和設備，且企業的工具和設備比校內實訓設備更復雜，有嚴格的操作流程，也存在一定的安全風險。某些操作需要在師傅的帶領下邊學邊做，操作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會導致危及人身安全事故的發生。

調查顯示，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工傷保險、意外傷害等保險情形不容樂觀。從參與調查的企業反饋情況來看，均認為頂崗實習學生不是企業正式員工，沒有簽勞動合同，因而不能享受工傷保險。部分受訪企業會給實習學生購買意外傷害險，以防范意外傷害；部分企業則沒有購買任何保險，學生人身安全缺乏保障。

關于頂崗實習試用期，絕大多數企業均能遵守試用期不超過6個月的法律規定，僅有少數企業因崗位特殊要求需延長試用期。以城市軌道交通運營管理專業為例，站務員崗位實習期一般為6個月，而軌道列車司機崗位需要學生跟車實習十萬公里、經過考試合格拿到列車駕駛證后才可以正式上崗，所以實習期較長，需12個月左右。與之相對應的是，有的實習單位因崗位要求不高、培訓期短，實習期也就短。有的企業正處于業務擴張期，為留住人才，往往實習1個月就能轉正。

（三）高職學生頂崗實習隱性權益保護現狀

相比較顯性權益的“客觀、法定”而言，隱性權益顯得更“主觀、隨意”，內容上無明文規定，操作上無統一標準。與法律法規或就業協議書上明確規定的、易受保護的顯性權益相比，具有主觀性和隨意性特點的隱形權益更容易被忽視，一旦遭受侵害，在實踐中難以界定。對此，我們也進行了調研（見表2）。結果表明，不同企業之間的頂崗實習學生隱性權益保護現狀參差不齊，受多重因素影響，與企業文化等因素有密切的關系。

四、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保護存在的問題

頂崗實習事關學生、企業、學校、家長及政府利益，核心利益方是學生和企業。學生的實習權益能否得到有效保護，事關企業的穩定經營、學校的健康發展、家庭的幸福生活及社會的和諧穩定。當前，在工學結合、校企合作模式不斷創新發展背景下，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存在的權益保護問題不容忽視，亟需引起各方關注。

（一）學生方面

1.適應能力不強，遵紀守規觀念淡薄

作為頂崗實習關系中核心利益方之一的高職學生，部分學生適應能力較弱，自由散漫、依賴性強，沒有適應從在校生到“職業人”的角色轉換。頂崗實習期間紀律觀念淡薄，不遵守實習企業規定，遲到早退甚至曠工現象時有發生；部分學生入職培訓態度不端正、不認真學習，在操作設備時沒有遵照規定的操作流程，給自身及他人帶來人身及財產的損失，導致其權益受損。

2.法律意識不高，維權方式不當

高職學生法律意識不高，法律知識儲備有限。究其原因，高職院校受學制較短、課時緊張等因素影響較少開設法律類課程；學生學習積極性不高，法律知識儲備不足。其后果是高職學生對頂崗實習期間享有哪些具體權益不清楚、不全面，部分學生在自身利益受到侵害時，不知道通過合法途徑維護自身正當合法權益。大部分選擇辭職走人，有的甚至采取一些過激的行為，最終使得自身權益受損。

3.就業觀念不端正，目光不夠長遠

部分學生對待頂崗實習的態度不夠端正，在選擇實習企業及崗位時挑三揀四，頻繁更換實習企業，無職業生涯規劃，不能從自身長遠發展的角度考慮問題。

（二）企業方面

1.部分企業工作時間長，勞動強度大

以物流快遞企業為例，物流管理專業學生開始實習的時間恰好臨近元旦、春節，企業業務大增，屬于用工需求旺盛期，普遍存在加班現象，學生的權益訴求更凸顯。此外，網上購物高峰期間（每年6月18日、11月11日），由于包裹數量激增，企業急缺人手，也存在加班時間過長現象，業務繁忙時每天甚至需要工作10多個小時，勞動強度大。

2.相關承諾不到位，工作環境有偏差

企業在校園招聘宣講時，一般會承諾給予學生誘人的薪酬福利待遇、良好的住宿條件及較大的發展空間等，以吸引更多優秀人才。然而，學生進入企業實習后發現，所謂誘人的薪酬福利待遇要么跟加班有關，要么與業績有關。與校內寬松、舒適的環境相比，企業工作環境緊湊、員工密度大，有的企業提供的住宿條件還不如學校。

3.人文關懷不夠，疏于精細化管理

作為接收學生頂崗實習的企業來說，盈利是其生存之道。部分企業強化業績、奉行時間就是金錢觀念，文化建設滯后，缺少對實習學生的人文關懷，學生對企業的歸屬感不強。按照學校與企業達成的安排，學生到企業進行頂崗實習應有企業指導教師全程跟蹤指導，負責傳授技能。但現實情況是，企業對實習學生管理較粗放，有的企業雖安排了實習指導教師但流于形式，有的企業甚至沒有安排實習指導教師。

（三）學校方面

1.學生實習企業分布點多面廣，學校限于人手鞭長莫及

高職學生進行頂崗實習的企業主要有兩類，一類是校企合作企業，另一類是學生自主聯系實習企業。從調研情況來看，同一專業學生去某個校企合作企業實習的人數少則3至5人，多則15人左右。合作企業越多，學生分布越廣泛。有的合作企業因規模擴張，雖接收了較多的實習學生，但分布在不同城市。學生自主聯系實習單位的，分布的更廣泛。因此，學校很難現場管理，及時了解學生權益訴求情況。

2.激勵機制缺失，實習指導教師積極性有待提高

高職院校頂崗實習采取學校就業部門牽頭、教學院系具體負責的管理模式，實習指導教師一般為專業課程教師，一人負責一個班。指導教師忙于日常教學工作、無暇顧及，加之學校激勵機制缺失，學生頂崗實習情況好壞與自身利益無關，導致教師積極性不高，與學生溝通不夠，甚至對學生的權益訴求無動于衷。

（四）政府方面

隨著工學結合、校企合作人才培養模式的不斷推進和深入發展，國家對職業院校學生頂崗實習權益保護日益重視，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文件，對職業院校學生實習管理、報酬底線及實習責任保險等作出具體要求，為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保護提供了有力保障。然而，現行法律法規在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期間權益保護方面還存在問題。頂崗實習期間學生人身傷害事故賠償只有操作原則而沒有具體操作條款，相關責任未明確規定。

五、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保護對策分析

學生實習權益受侵害而又維權困難時，將嚴重打擊其頂崗實習的積極性。企業是站在盈利的角度接收實習學生，只有業務不斷擴展才有動力進行校企合作。學校頂崗實習管理制度的不足，加之家長及教育主管部門在學生權益受侵害時，往往會找學校進行處理，把責任推于學校。因此，要切實保護高職學生頂崗實習權益，就必須多管齊下、多方施策。

對學生來說，一是轉變就業觀念、端正實習態度，樹立“先就業、后擇業”意識，端正態度，遵守實習企業各項規章制度，虛心向企業員工學習，多問多學；二是充分利用閑暇時間加強法律及專業知識學習，提升法律意識、提高實踐技能；三是積極參加企業組織的各項集體活動，膽子放大些，多與同事溝通交往，增加人緣；四是當自身權益受侵害時，及時與學校指導教師聯系、反饋訴求。

對企業來說，一是在業務繁忙時期盡量縮短加班時間或提高加班津貼；二是在招聘宣傳時不夸大其詞，如實向學生說明企業實際情況，增加學生的信任度；三是加強實習學生的人文關懷，提升學生的歸屬感，多開展豐富多彩的文體活動，豐富員工的業余生活，讓員工身心愉悅、健康生活、快樂工作；四是企業要確立激勵機制，督促實習指導教師常與學生交流和溝通，及時肯定工作成績，因勢利導地做好解疑釋惑、理順情緒、化解矛盾工作。總之，企業要對實習學生做到人格上尊重、工作上支持、思想上關懷、生活上關心。

對學校來說，一是要加強學生就業指導，可以考慮適當增加就業類課程課時，使其樹立正確的就業觀；二是建章立制，確立激勵機制，提高學校實習指導教師工作積極性，把頂崗實習納入教師年度工作考核，在職稱評定、評優評先等方面予以傾斜；三是加強與合作企業溝通，對企業侵害學生權益堅決說“不”，堅定維護實習學生的正當權益。

對教育主管部門來說，針對我國高職院校學生頂崗實習法律法規尚存缺失這一問題，不僅需要加強源頭管理，完善相關法律法規，明確細化教育主管部門的監管職責，更需要形成托底機制，讓學生的利益訴求暢通表達。

頂崗實習作為制度化教學安排，是高等職業教育實踐教學過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增強學生綜合能力不可或缺環節。頂崗實習事關學生、企業、學校、家長及政府利益，高職學生實習權益能否得到有效保護，事關學校的健康發展、企業的穩定經營、家庭的幸福生活及社會的和諧穩定。要切實保護高職學生實習期間權益，就必須充分考慮各方利益，明確各利益方應盡的責任和應有的權利。唯有如此，才能做到學生安心、企業順心、學校放心、家長稱心、政府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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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維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