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細翻《名作欣賞》四十年精華讀本“跟著名家讀經典”叢書之《先秦文學名作欣賞》(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大多數文章偏于釋字賞文,偶遇王富仁先生的《客體與主體的神秘互滲
自我意識的痛苦掙扎——(離騷)的或一種解讀方式》一文,豁然一亮,速讀一遍,又慢讀一遍。文章發表于1993年,時隔二十五年,卻曜曜于今,不減光輝。王富仁先生的文章不專注于字詞典釋,而是通過神秘的互滲律解釋了有關屈原及其《離騷》的許多看似相互矛盾的問題,這篇文章的解讀方式在眾多賞析文中顯得很是特別。
最近一直在思考名作細讀的問題,怎么讀?王富仁先生的文章給了我一些啟示。20世紀八九十年代,《名作欣賞》引領了全國性的文學鑒賞風潮,其時代基礎是經歷“文革”之后的文化空白(準確來說是“知識空白”),大家寫小文,目的也是補白與普及。但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大眾的文化素質普遍提高,補白的意義淡化,反而是王富仁先生這篇深度解析的細讀文章放在今日變得更合時宜。當然,我們并不是否定八九十年代的鑒賞方式,正如誰也無法否定《廊橋遺夢》的經典性一樣,但是,這個時代的我們,卻再也流不出那個時代的眼淚。其實,在讀到王富仁先生的這篇文章之前,聞一多先生的《說魚》也曾是讓我一觸而心動的文章,記憶尤深,《詩經》居然可以這么讀!它不再只是鉆在文學的閨房里,情采文采種種了。“魚”從池沼游向了更自由更廣闊的文化大洋,喚醒了潛藏在文學里的民族文化基因,此魚已非彼魚了。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文學,同樣的,一個時代也有一個時代的讀法。孔子有一句話:“繪事后素。”意為:“先以粉地為質,而后施五采。”即先“素”后“繪”,先有好底子,然后再加彩添花。八九十年代偏于釋字賞文的細讀并不是不需要了,而是已經成果累累,底子很厚實了;當今,我們更倡導一種開闊的、多元的、有縱深感的細讀法,以避除大眾對經典名作的茶然疲頓,重塑大眾的閱讀信心。這也是《名作欣賞》肩負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