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海外消費：特點、原因及對策

毛中根 武優勐

摘要：中國海外消費呈現著規模大、購物消費明顯、模仿型排浪式消費等特點。海外消費，既反映了國民經濟增長、本幣升值、出境政策放松、境外支付便捷等各國一般性原因驅動使然，也反映了國內商品供需結構失衡、消費者對國內產品質量信心不足、國內部分高端商品價格偏高等中國特殊性原因作用下的結果。海外消費在提升中國國際影響力的同時，也帶來許多消極影響。應對海外消費，日本和韓國采取措施取得了較好效果。中國需實施吸引入境旅游、促使國內高端產品價格趨于合理、推動產品供給結構升級、引導居民理性消費、鼓勵國內旅游公司走出去等措施，積極引導海外消費回流。

關鍵詞：海外消費消費外流發展特點增長原因國際經驗

作者簡介：

毛中根，西南財經大學中國西部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消費經濟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

武優勐，西南財經大學消費經濟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近年來，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經濟增速有所回落。在國內消費低迷的同時，海外消費卻持續增長，這一現象引起業界和學界的普遍關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明確指出，要“不斷增強消費拉動經濟的基礎作用”“積極引導海外消費回流”。海外消費，也稱消費外流，指國內居民為滿足生活需要而出國（境）購買服務或商品的行為，主要包括海外旅游消費、海外購物消費、海外醫療消費、海外留學消費等。目前，根據國家商務部的統計口徑，海外旅游消費和其他類海外消費沒有細分開，而是將海外旅游消費納入海外消費總量統計之中，因此，海外旅游消費與海外消費在數量上大致相等。一方面，2015年中國最終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60.9%，同比增長11.3個百分點，但依然低于發展中國家平均水平。另一方面，2015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為67.67萬億元，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實現30萬億元，境外消費達1.5萬億元，占GDP的2.2%，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5%。在世界經濟發展過程中，與中國有相似文化的日本和韓國等發達國家也曾出現過大規模的消費外流。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在剖析海外消費增長的原因及其影響的基礎上，借鑒日本和韓國的經驗，對于中國積極引導海外消費回流具有重要參考意義。

一、中國海外消費的特點

（一）規模居世界首位

中國游客被稱為“會行走的錢包”。海外消費規模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海外消費規模大。

中國商務部和世界旅游組織數據統計口徑不盡一致，但都表明中國海外消費規模大。據國家商務部統計，2015年中國出境人數達1.2億人次，居民境外消費總額約1.5萬億元。據世界旅游組織統計，2015年中國游客國際旅游花費共計2920億美元，規模連續4年居世界第一。第二，海外購物消費規模大。2014年中國消費退稅購物規模達42.5億歐元，

需要補充說明的是，購物退稅是指一些國家對境外游客在退稅定點商店購買的攜帶出境的退稅物品，按規定予以退稅，在一定程度上，購物退稅金額大小能夠反映海外購物消費規模。約占全球的1/3，連續7年居全球首位。

（二）高購物消費特征明顯

中國游客被稱為“土豪”。高購物特征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購物消費占海外總消費的比例較大。2015年中國1.5萬億元海外消費中至少有7000～8000億元用于購物。《全球自由行報告2015》顯示，2015年中國自由行游客海外購物花費占海外旅行總支出的比例約為55.8%，明顯高于一般發達國家自由行游客海外購物支出比例。第二，奢侈品消費占全球奢侈品總消費的比例較大。2015年中國居民全球奢侈品消費達1168億美元，約占全球的46%，其中境外消費占奢侈品消費總額的78%。

（三）模仿型排浪式特點突出

中國游客被稱為“時間高度集中的候鳥”，海外消費的熱點比較集中，購物過程中經常出現“掃貨”現象，甚至導致一些消費場所商品脫銷。2014年國慶節期間，韓國一些著名的街區幾乎演變為“華人街”，甚至出現免稅店在開門半小時前就有大批中國游客在門口排隊等候的情況。“爆買”成為日本2015年度流行語，經常被媒體用以形容中國游客海外消費特征。比如，2015年日本馬桶蓋、大米、電飯煲成為中國游客的搶購熱點。此外，韓國的美容產品、澳大利亞的奶粉及保健品、法國的名牌包、瑞士的手表、美國的蘋果手機等一些原產地產品成為中國游客海外搶購的“標配”。

（四）日本和韓國成為中國居民海外消費主要目的地

《中國出境旅游發展年度報告2015》顯示，2015年中國出境旅游目的地游客數量排名中，居前三位的國家依次為泰國、韓國、日本。其中，中國游客赴泰旅游達790萬次，人均消費額約為8430元人民幣（46363泰銖）；赴韓旅游達611萬次，人均消費額約為13700元人民幣（2200美元）；赴日旅游達500萬次，人均消費額約為14600元人民幣（28.38萬日元）。由此可見，雖然中國游客赴泰旅游人次最多，但人均消費和總消費額低于日本和韓國。這反映了中國居民購物特征明顯，日本和韓國成為中國居民海外消費主要目的地。

二、海外消費增長的原因分析

（一）各國共同性原因

1.國民經濟持續增長。收入是消費的基礎，國民收入提高是海外消費需求增長的根本原因。世界旅游組織的研究表明，境外旅游消費增長與人均GDP呈正相關，人均GDP達2000美元時，進入境外旅游消費增長期；人均GDP達3000美元時，旅游消費需求將出現爆發性增長。以中日韓三國為例，人均GDP在2000～4000美元階段，日本、中國出國旅游人數出現較快增長；人均GDP在4000～8000美元階段，日本、韓國和中國出國旅游人數年均增長較快，韓國和中國的出國旅游支出年均增長率尤為突出（見表1）。總體而言，中日韓在人均GDP達2000美元后海外旅游人數或消費支出實現了較快增長。

2.本國貨幣升值。本國貨幣升值使得以外幣計價的境外商品更便宜，因匯率產生的價差驅動消費者境外消費。依據世界銀行公布的數據測算，自1971年實行浮動匯率后日元呈升值趨勢，1971—1977年日元兌美元升值約25.4%，1977—1989年升值約48.6%。韓元在1986年之后出現了階段性升值，1986—1991年韓元兌美元升值約16.8%，1992—1996年間匯率較為穩定。中國自2005年匯率改革后人民幣呈升值趨勢，2005—2009年人民幣兌美元升值約17.5%，2009—2015年升值約8.8%。本幣升值引致海外消費增長，日本在1972年之后出國旅游人數快速增長，韓國在1987之后出國人數和出國旅游支出快速上漲，中國在2006年之后出國人數和出國旅游支出也出現較快增長。

3.出境政策放松。出境政策寬松，減少了公民出國旅行束縛，為海外消費提供了可能。日本自1964年逐步放松出境旅游限制政策，1978年完全取消公民攜帶外匯限額的管制。韓國自1983年逐步實施國外旅行自由化政策，1989年徹底廢除了國外旅行的年齡限制。中國自1983年逐步放開公民出境游，出境旅游政策經歷了1997年“適度發展出境旅游”，到2005年“規范發展出境旅游”，再到2010年“有序發展出境旅游”的演變。中國公安部發布的《國務院關于出境入境管理法執行情況的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11月，中國已與127個國家締結各類互免簽證協定，包括8個全面免簽協議；與39個國家達成63份簡化簽證手續協定或安排，為公民出境旅游拓展了空間。

4.境外支付更加便捷。境外支付手段日益國際化、多樣化，為海外消費帶來便捷。信用卡走向國際化，也方便了公民出境旅游。1967年，日本信用局（JCB）與美國運通卡合作發行國際卡，之后日本國際信用卡實現了較快發展。20世紀80年代，信用卡業務在韓國等亞洲國家和地區已經普及，截至1988年，世界流通的各種信用卡約7.5億張，促進了韓國出境旅游的發展。目前，中國出境游公民使用信用卡進行結算的比例越來越大。中國銀聯發布的《中國銀行卡產業發展報告（2016）》顯示，截至2015年末，銀聯卡全球受理網絡已延伸到157個國家和地區的近3400萬家商戶和超200萬臺ATM，有力地促進了中國公民出境旅游。

（二）中國特殊性原因

1.國內商品供需結構錯位。一方面，隨著國民經濟持續健康發展，中國已形成初具規模的中高收入階層，該群體的消費需求具有個性化、多樣化和高端化特點，對商品品種、質量、安全以及消費環境的要求更高。另一方面，國內高端商品市場發展稍顯不足，未能有效滿足中高收入階層的需求，導致這部分消費者轉向國外消費。國際咨詢公司德勤的《2016年全球奢侈品力量調查報告》顯示，前100名奢侈品公司中，中國奢侈品公司（含中國香港6家）共8家，其中6家都屬于黃金首飾類公司。

2.消費者對國內產品質量信心不足。中國居民出境消費從主要購買奢侈品牌、高檔品牌轉向高質量、性價比合適的日用消費品，反映了消費者對國內商品品質的不認可。國內產品質量事件時有發生，比如，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2011年雙匯“瘦肉精”事件、2014年火鍋地溝油案等重大消費事件的曝光，嚴重影響了消費者對國內商品的信心和意愿。據《2014下半年網絡交易商品定向監測結果》數據，國家工商總局共對92批次的樣品采樣檢測，結果顯示正品率僅為58.7%。據中國消費者協會數據，2015年全年全國消協組織共受理消費者投訴約63.9萬件，商品類投訴30.9萬件，占總投訴的48.34%。

3.國內消費者還不夠成熟。消費者缺乏理性的消費觀念。中國大媽式購物，在海外免稅店排隊等候，搶購、掃貨、爆買等集中式海外消費更多地表現出炫耀性和沖動性消費。部分富裕階層通過對物品超出實用和生存所必需的浪費性和奢侈性，向他人炫耀和展示自己的金錢財力和社會地位，以及這種地位所帶來的榮耀、聲望和名譽，實現“人無我有、人有我優”炫耀性目的。《2014出境自助游行業報告》顯示，旅行花費方面，2014年度人均每次出境游花費8173元人民幣，其中，購物花費占28%；33%的游客在旅游前對購物不設預算；39%的赴境外旅游游客購物實際花銷高于預算。

4.國內部分高端商品價格偏高。高端消費品在國內的售價遠高于境外的售價，導致大量消費外流。據德勤發布的數據，中國依然是全球奢侈品物價最高的國家，23%的奢侈品牌在國內的標價比境外貴16%～25%。主要原因有四點：一是國內稅率比較高，中國進口關稅率一般為6.4%～25%，高端商品還要額外征30%的消費稅，遠高于日韓等國；二是內銷成本比較高，根據《2015年全國物流運行情況通報》數據，中國物流費用占GDP的比率為16.0%，比世界水平高5個百分點；三是國外品牌商對中國采取撇脂定價策略，由于具有市場壟斷地位，國外品牌商分區域實施差別價格；四是出口退稅政策的影響，1985年以來中國實行的出口退稅政策在鼓勵國內企業“走出去”的同時，也使得部分出口產品出廠價低于國內價格。

三、海外消費增長對母國經濟發展的影響

（一）對各國經濟發展的一般性影響

1.有利于提升國際地位。國際旅游是輸出國家文化、形象和影響的重要渠道。通過舉辦國家主題文化年、體育賽事、盛大展會等活動，可以更廣泛地吸引國際游客，增進各層面、各領域的國際交流，擴大本國歷史、文化和價值觀的世界影響力，有利于傳播價值觀和提升國家“軟實力”。海外消費增長意味著國家力量的崛起，有助于國家影響力的發揮。國家形象是軟實力資源，國家形象建設是一個長期的系統工程，出境旅游活動提供了一個全面展示國家形象、提升國家軟實力的重要路徑。

2.有利于世界經濟平穩增長。海外消費增加了東道國市場的總需求，推動東道國經濟發展，從而促進世界經濟增長。旅游業后向聯系較強，對相關產業能產生較強刺激，能創造更多就業機會。自1996年開始，旅游作為一個整體已成為世界上創造新增就業機會最多的產業。此外，在扶貧方面，世界各地的偏遠欠發達地區往往都有獨特的旅游資源，如果把這些資源優勢轉變為經濟優勢，可以極大地促進當地經濟社會發展，改善當地居民的生存生活狀況。國際旅游業世界經濟論壇（WEF）發布的《2015年旅游產業競爭力報告》指出，旅游產業占全球經濟10%的份額，年均增速為3.4%，預計未來5年增速將達5.2%。

3.不利于母國的國際服務貿易平衡。海外消費的過快增長，會影響消費流出國（母國）的國際服務貿易收支平衡，導致或者加劇國際旅游業收支逆差。出境旅游人數急劇增加，使得1989年日本旅游收支赤字居世界首位，高達193.26億美元。過快的出境旅游，使韓國的國際旅游收支在1991年出現逆差，1992年逆差達4.87億美元。據國家外匯管理局數據，2015年中國服務貿易收入2304億美元，較上年下降1%；服務貿易支出4397億美元，較上年增長15%；服務貿易逆差2093億美元，較上年增長39%，其中旅行項目逆差1950億美元，較上年增長81%。

（二）對中國經濟發展的影響

1.不利于擴大內需。內需不足，特別是消費需求不足，已成為制約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旅游消費是社會總需求中最終消費的組成部分，出境旅游過快增長造成內需“漏出”。2015年中國游客國際旅游花費共計2920億美元，同比增長25%，連續4年成為全球最大的境外旅游消費市場。《中國統計摘要》顯示，2015年中國消費率為52.4%，最終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60.9%。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統計顯示，發達國家的最終消費支出占GDP的比重一般在80%左右，發展中國家一般在70%以上。

2.不利于國內制造業發展。消費外流擠壓了國內市場發展空間，長此以往，不利于國內制造業發展。經濟新常態要求致力于打造經濟發展新動能，依靠創新驅動，調整經濟結構，提高經濟發展質量。在國內消費需求不足背景下，國人對自己商品不信任，熱衷到海外購物，將嚴重打擊國內企業家創新創業激情。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是國際通行的宏觀經濟檢測指標，據中國統計局數據測算，2015年中國PMI指數平均值約為49.91，低于作為經濟強弱分界點的50，甚至低于2008年遭受全球經濟危機時的PMI指數平均值（約為50.16）。

3.不利于構建消費強國。海外消費增長，客觀上反映了消費者對國內產品的不信任，不利于構建消費強國。消費強國的重要象征是消費動力轉換并引致消費自信提升。消費動力轉換主要指消費發展不再是受政策驅動，而是消費內在自發驅動，消費者自愿追求發展型消費；發展型消費促進人力資本積累，人力資本促進經濟發展；經濟發展成果由消費者共享，消費者又自愿去追求發展型消費，從而形成良性循環。消費自信的提升，表現為在消費品品質保證基礎上，國民越來越相信國產消費品，對中國自主品牌產生發自內心的消費自信、消費忠誠和消費自豪。

4.加劇消費不平等。海外高消費加大國內居民消費不平等，不利于社會和諧。中高收入階層出境旅游需求旺盛是中國出境旅游超常規發展的經濟原因，中高收入階層海外高消費，而廣大人民群眾沒有機會海外消費，將加劇社會不公平。中國公安部發布的《國務院關于出境入境管理法執行情況的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11月，有效的因私普通護照持有量約為1.2億本。海外消費外流也是國民財富的外流，不利于國民財富在階層間的流動，使得低收入階層更難有機會獲得財富的增加，從而固化收入不平等，進一步影響消費的不平等。

四、日韓引導海外消費回流的經驗

隨著居民出國旅游急劇增長，1989年，日本國際旅游收支逆差居世界之首，高達193.26億美元。1996年，日本出境旅游人數約1669.5萬人，入境旅游人數約383.4萬人。

數據來源：日本國土交通省網站公布的平成20年《觀光白書》。1991年，韓國出境旅游人數約185.6萬人，僅為入境旅游人數的58%，但出境旅游花費超過入境旅游花費，出現國際旅游收支逆差；1992年其逆差達4.87億美元；1995年出境旅游人數超過入境旅游人數。日本和韓國政府紛紛出臺一系列鼓勵入境旅游、抑制出境旅游的措施。

（一）發展國內旅游業

完善入境旅游法律法規，深入挖掘國內旅游資源，加強對外宣傳。20世紀90年代末，日本頒布并實施《國際會議振興法》和《吸引海外游客法》。日本、韓國重視保護和開發民族文化和自然資源，積極申報世界自然遺產和世界文化遺產。1996年，韓國試行“文化旅游節慶”政策，開發特色文化資源。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和韓國分別申請了17和10處世界遺產。日本和韓國還通過發揮海外機構宣傳作用、洽談商務、舉辦會議、放寬入境手續、設置多國語言旅游標識、培養翻譯人才等多舉措加強對外宣傳。2004年日本政府組織了“訪日宣傳活動”；1994年韓國舉辦了旅游年。這些措施提高了旅游業的海外知名度，吸引了大量國外游客入境旅游。

（二）發展國內免稅產業

發展免稅產業有利于促進經濟增長、創造就業機會、扶持本國品牌。各國政府通過簡政放權、政策支持、優化發展環境等措施積極促進免稅產業發展，吸引國內外的消費者。1995年，韓國免稅品銷售額為10.5億美元，排名世界第三位；韓國、日本航空公司飛機上免稅品銷售額分別為1.1億美元和1.0億美元，排名居世界前三。韓國政府不僅出臺了包括濟州離島免稅、購物退稅、調整購買次數和額度等一系列政策來吸引國際游客，還通過積極引導本國出境公民在本國免稅商店購物，進而引導消費回流。

（三）促進國內旅游公司跨國經營

旅游公司實施跨國經營，在境外建立子公司，通過境外子公司的經營，將本國居民出境的花費通過母公司利潤匯總的方式“潛流”回國內，實現消費回流。為滿足本國出國游客的安全和便捷等方面的需要，1975年日本交通公社建立了印度環球部，并于20世紀80年代開始大規模的跨國經營活動，逐步形成覆蓋全球的旅游網絡。其中，在印度15個主要大型城市設立辦公室，該公司約80%的收入來自日本的出境旅游。2006年，日本交通公社銷售額達190億日元。

（四）采用適當限制性措施

20世紀90年代中期，面對國內經濟不景氣、海外消費過快增長的局面，韓國政府采取了一系列鼓勵入境旅游、抑制出境旅游的措施。比如，公務出差方面，大幅度取消公務出國；稅收方面，向出國旅游的民眾征收1萬韓元離境稅，并將所征稅款全部撥給文化觀光部作為觀光振興開發基金；匯率方面，政府還出臺了提高換匯率、限制攜帶外匯出境額度、在國外消費超過1萬美元將受到法律制裁等規定。

事實上，上述政策措施均取得了較好的效果。在發展入境旅游、促進國內免稅產業發展、實施旅游公司跨國經營等措施下，日本入境旅游人數持續增加，2014年入境旅游人數為1467萬人，較上一年度增長33.6%；出境旅游人數為1668萬人，較上一年度減少3.5%。旅游收支自1959年以來首次實現順差，盈余2099億日元。在發展入境旅游、促進國內免稅產業發展、適當限制境外消費等措施下，韓國出國旅游人數銳減，1998年國際旅游收支從逆差轉為順差，盈余37億美元。

五、結論及對策建議

中國海外消費的持續增長在為世界經濟增長做出貢獻、提升中國國際影響力的同時，也無法回避其存在的消極影響。面對海外消費持續增長，日本和韓國政府采取了包括發展入境旅游、促進國內免稅產業發展、促進國內旅游公司跨國經營、實施適當限制性措施等一系列政策措施，取得了較好效果。中國需立足實際情況，借鑒日本和韓國的經驗，采取措施，積極引導海外消費回流。

（一）加快國內旅游業提檔升級，積極吸引入境旅游

發展入境旅游有利于對沖消費外流帶來的不利影響。提升旅游環境，深度開發旅游產品，完善旅游服務設施，增強對外宣傳力度是吸引境外游客入境旅游的有效保障。貫徹落實“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深入推進旅游業綠色發展，加快美麗中國建立。實施文化+旅游戰略，提升游客消費體驗，增加旅游資源與產品的附加值。加強與相關國家的關系，繼續簡化入境簽證手續的時間，建設方便外國游客的公共設施。依托中心城市和重要旅游目的地建設，培育面向全球旅游消費者的國際消費中心。采取稅額減免或獎勵等措施，鼓勵駐外機構或旅游企業在境外積極宣傳本國文化、民俗風情和旅游景點，支持鼓勵旅游企業開發特色旅游路線，增強國內旅游業的國際競爭力。

（二）綜合運用各種措施，促使國內高端產品價格趨于合理

國內高端產品價格趨于合理有利于促進海外消費回流。完善稅收體系、大力發展免稅產業、加快發展現代物流、支持跨境電商發展等是促使當前國內高端產品價格回落的有力措施。推動消費稅改革，明確區分高端奢侈消費品與高端大眾消費品，降低進口消費品的消費稅。加強對免稅業務的政策支持，完善和落實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集中力量打造民族免稅業集群和塑造中國免稅業品牌。加快流通標準化建設，完善流通標準管理，發揮流通先導作用，推動流通與其他產業深度融合。制定跨境電子商務稅收優惠政策，完善電子商務支付結算管理，促進跨境電子商務發展，促使價格合理回落。

（三）發揮品牌引領作用，推動產品供給結構升級

產品供給結構升級有助于吸引海外消費回流。增品種、提品質、創品牌是推動產品供給結構升級的重要內容。統一內外檢測標準，強化品質監管，豐富產品和服務品種，推出精品，打造中國自主品牌。促進經濟轉型，推動國內企業加快自主創新步伐，積極培育自主知識產權，生產更多高端優質、物美價廉的產品。鼓勵企業采用先進質量管理方法，提高質量在線控制和產品全生命周期質量追溯能力，提升產品品質、技術含量、市場聲譽，更好地滿足消費者日益升級的需求結構。建立符合經濟發展水平的質量、安全標準體系，提升產品質量，培育具有全球影響力的自主品牌，讓消費者樹立信心。

（四）加強消費教育，引導居民理性消費

理性消費有助于居民海外合理消費，減少我國消費外流。構建國民消費教育體系、健全產品信息宣傳機制是引導居民理性消費的重要途徑。建立和完善高校消費教育體制，建立消費教育研究機構，提供以專家講座為主要形式的公共消費教育，發揮網絡、電視、報紙等大眾媒體的作用，通過典型消費事例評析、熱點消費產品知識介紹等措施幫助居民提升消費認知水平、樹立正確的消費觀念，引導居民理性消費。

（五）出臺旅游投資政策，鼓勵國內旅游公司走出去

國內旅游公司“走出去”有利于降低消費外流沖擊。近年來，中資跨國并購海外旅游資產迎來高潮，以中國海航等中資入股維珍澳洲航空、安邦收購紐約華爾道夫酒店、中國攜程收購全球知名旅游網站天巡等代表性案例。在“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政府應出臺政策鼓勵國內有實力企業對沿線國家有序推進旅游投資，對接中國出境旅游需求，通過旅游需求走出去帶動中國旅游服務走出去，有效構建旅游領域的利潤回流機制，緩解旅游服務貿易逆差壓力。可以依托高校或其他機構開展國外旅游市場調查和研究，總結其發展經驗、預測國際旅游市場發展趨勢等，為旅游企業走出去提供基本參考。支持大型旅游企業依靠資本和技術優勢先走出去，通過服務外包等方式與中小民營企業合作，實現資源的優勢互補，共同開拓海外市場。強化我國駐當地使館的作用，建立健全政府駐外部門與海外旅游企業的信息共享機制。支持構建旅游企業走出去的風險對沖機制，開發針對旅游企業的兼具保險與理財功能產品。進一步深化旅游業國企改革，提升境外國企的市場運營效率和風險自控能力。

參考文獻：

1.戴學鋒：《基于國際比較的中國出境旅游超前發展初探》，《旅游學刊》2012年第9期。

2.戴學鋒：《論出境旅游在擴展中國國際影響力中的作用》，《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12年第9期。

3.杜江：《國際著名旅游企業跨國經營案例分析》，中國旅游出版社2008年版。

4.今井喜昭、王瑞林：《日本國際旅游的發展新趨勢》，《旅游學刊》1990年第2期。

5.李祗輝：《2007年韓國旅游業發展報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

6.李祗輝：《韓國文化旅游節慶政策分析及啟示》，《理論月刊》2013年第7期。

7.劉世杰：《日本發展國際旅游事業的教訓》，《稅務與經濟》1982年第2期。

8.毛中根、葉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與中國居民消費發展》，《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2016年第3期。

9.蒙澤群：《大力發展信用卡業務提高旅游業綜合服務經濟效益》，《旅游學刊》1988年第2期。

10.湯伊心：《試論日本發展國際旅游業的經驗及借鑒》，《前沿》2015年第9期。

11.姚永敬：《日本國際旅游機構、政策與動態》，《旅游科學》1999年第3期。

12.依紹華：《旅游業的就業效應分析》，《財貿經濟》2005年第5期。

13.趙長華、戴贛華：《韓國旅游業何以獲得飛速發展》，《旅游科學》1998年第2期。

責任編輯：谷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