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貫成, 祝曉天
(南京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江蘇南京 210095)
宅基地作為我國農村建設用地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流轉對于保障城市建設用地的供給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隨著城鎮化和工業化的推進,農村中有大量的剩余勞動力涌入城市,而土地資本再分配的制度遠遠滯后于人力資源的再配置,這導致了我國農村宅基地資源產生了很大程度的閑置現象。加之在我國傳統習慣的影響下,農戶宅基地和住宅分布并不集中,居住分散,農村土地的利用效率較低。當前我國宅基地資源存在大量閑置現象,中國科學院的研究報告指出,農村宅基地的大量閑置導致我國有一億多畝的土地資源無法得到有效利用,宅基地資源配置效率低下[1]。通過宅基地流轉將這些閑置的土地重新利用起來無疑可以提高土地利用效率,降低城鎮化以及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所帶來的土地資源緊張的壓力,解決城鎮化所帶來的用地緊張、人多地少等問題。宅基地退出不僅可以直接增加可用耕地面積、促進農村勞動效率提高,長遠來看也有利于促進農業集約生產,增加農民收入。
然而在當前的相關法律和政策下,進行宅基地之間的直接交易是不被允許的,雖然在農村地區存在著一定數量私下流轉宅基地的行為,但是這種“隱性”的交易并不能保證購買者獲得合法的產權保護,同時也會造成農村宅基地市場價格的扭曲,不利于農村土地的優化利用和配置,也成為城鄉統籌發展的阻力。基于上述原因,農村宅基地的流轉和退出問題逐漸成為學術界重點關注和討論的議題。
當前學界對于農村宅基地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了宅基地退出機制[2-3]、相關法律制度制約以及政府干預等宏觀層面[4-6],而從農戶這樣的微觀角度出發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的研究則相對較少。自從20世紀80年代的改革開放以來,城鎮化以及新農村建設的開展,給整個國家包括農村帶來了眾多的變革,沖擊著原有的農村格局,大量的農戶放棄了原先在農村務農而轉向城鎮外出務工,農戶群體內部出現了明顯的代際分化。中國社會科學院王春光提出新生代農村流動人口概念[7],改變了以往學術界將農戶作為整體進行研究的慣例。然而,當前涉及代際差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價值觀、人口統計學的基礎上,涉及到“三農”問題的研究也多是集中在農民工行為的代際差異研究,而學界對農戶宅基地流轉認知及其決策行為的代際差異研究開展較少。開展農戶間代際差異對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的研究有利于相關部門更好地制定政策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以及農村土地的集約利用和整合。
目前學界關于宅基地流轉影響因素分析的文獻,多是通過對某一地區農戶宅基地流轉意愿進行研究,分析其流轉意愿的影響因素[8-10],或者基于地區差異(如發達地區與欠發達地區)、農戶類型(如資產匱乏型與資產均衡型農戶)、農民福利、農戶可持續生計角度對宅基地流轉意愿影響因素進行分析[11-12],而基于代際差異的角度來分析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的研究還較為缺乏。本研究將主要分析不同代際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并探究不同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是否存在代際差異。
1.1.1 影響因素 徐小峰等指出年齡、家庭年均純收入、宅基地宗數、農業收入比重、是否購買城鎮住房和是否具有職業技能等變量會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8]。彭長生等指出就業、養老、生活費用和農業生產等因素會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產生影響,且影響程度依次遞減[9]。胡方芳等采用Probit模型對新疆四地州(市)340份農戶調查數據進行研究,指出農戶宅基地流轉意愿會受宅基地流轉范圍、流轉收入、流轉所花費的時間成本、地區農村新型合作醫療投入等因素影響[10]。趙國玲等指出非農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距縣城距離、對政策了解程度、戶主年齡、戶主學齡等因素也會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13]。魏晨等則指出農戶職業技能、家庭中外出務工人數、家庭年收入、家庭中宅基地數量會正向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而農戶年齡、農業收入比重、宅基地總面積等變量的影響則是負向的[14]。陳霄在對重慶市“兩翼”地區農戶數據進行Probit回歸后,指出農戶的受教育水平、家庭贍養老人數、家庭撫養子女數以及家庭成員務工工作更換頻率同樣會影響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15]。陳美球等指出家庭房屋結構、家庭人口數以及家庭負擔會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產生影響[16]。
1.1.2 農戶間差異比較 周婧等通過對重慶市云陽縣586戶農戶的調查,指出當地農戶中愿意退出宅基地的比例較低,只有42.6%,并且非農業農戶和純農業農戶2類農戶中,非農業農戶更不愿意退出宅基地。而在退出方式的選擇上,多數農戶都傾向于宅基地置換房屋[17]。趙國玲等提出流轉意愿也受區域差異影響,經濟發達地區農戶流轉意愿強于經濟欠發達地區農戶[13]。郭貫成等通過對張家口地區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進行調查,指出農戶的退出意愿影響因素存在地域差異,居住在近郊和遠郊的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分別受到不同的因素影響[12]。關江華等在對武漢城市圈農戶研究基礎上,指出資產缺乏型農戶和資產均衡型農戶宅基地流轉影響因素存在差異,宅基地屬性、農戶對住房滿意度、戶主年齡及受教育水平、非農收入比例、宅基地財產經營性收入、家庭生計資產值等變量對不同農戶的流轉意愿影響存在差異[11]。
1.2.1 代際差異理論分析 代際差異理論最早是由德國人卡爾·曼海姆(Karl Mannheim)提出,該理論認為不同的出生年代和成長環境將使個體產生不同的價值觀和行為偏好,在對待集體事物時,這種不同通常會在個體行為決策時表現出顯著的差異[18]。一個“代際”是指在社會歷史環境中具有共同位置(common location)的一類人,共同位置使他們具有較為相似的經歷,并導致其在思考問題、行為決策時表現趨同。
代際差異分析的基礎是對于“代”的理解。Kupperschmidt認為,“代”是指具有出生年代、經歷相同歷史事件,在成長過程,尤其是在青少年形成價值觀時期經歷過相同歷史變革的群體[19]。“代”具有2種屬性,1是自然屬性,其標準主要是基于人口學,通常以每10年作為一個固定時間間隔劃分代群,例如70后、80后、90后這樣的劃分方式;2是社會屬性,其標準是基于社會學,通過確定某些影響社會發展的重大歷史事件來劃分,例如戰爭、饑荒等。
目前學界研究大多采用第2種基于社會學的標準。不同于單純地以出生年代來劃分,這種標準更為看重不同社會時期對于個體價值觀、為人處事、行為決策方等文化特質。緣于不同“代”之間生存的時空不同,所經歷的社會文化環境也存在差異,導致每一代人在價值觀、信仰和處事方式方面都會產生分化,即代際差異。
當前學界對于代際差異的研究多是指在橫截面的1個時點對不同年齡的樣本進行回歸分析。Inglehart指出盡管年齡因素可能會干擾到代際因素,但是個體價值觀的形成和定型在青年時期就基本完成,并且在之后很長的一段生命周期內恒定不變[20]。Lyons指出在這類研究中,可以通過控制可能影響樣本個體價值觀形成的變量,比如婚否、生育等變量,來判斷世代間的差異[21]。
由于不同年齡段的個體對于同一個重大歷史性事件所受到的影響不盡相同,一般來說,社會變遷時期的重大事件會較大程度上影響到人生關鍵成長時期,也就是青少年時期,該階段處于價值觀塑造的關鍵時期。
1.2.2 代際分類標準 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通過對共和國建政以來經歷過的歷次重大社會事件進行時間上的標注,國內學者陸續提出了四代人、五代人的劃分方法[22-23]。Egri等將國人分為四代,即共和國創立一代(出生于1930—1950年)、社會主義鞏固建設一代(生于1951—1960年)、文化大革命一代(生于1961—1970年)、社會改革一代(生于1971—1975年)[24]。Ralston等把代際分為老一代(生于1949—1965年)、現代一代(生于1966—1976年)、新生代(生于1977年及以后)[25]。當下學界引用比較多的標準是吳俊平等將“建國”、“文革”和“改革開放”3個重大歷史事件作為代際劃分的依據[26-27]。陳英等指出兩代農戶在涉及土地問題上的價值觀分歧明顯,存在代際差異,且新生代農戶土地價值觀比較穩定,受外界因素影響較小[28]。
結合本次調查問卷農戶樣本的具體情況,本研究將農戶間的代際以改革開放元年1978年為界,出生年代定在1978年,將1978年以前(包括1978年)出生的農戶定義為傳統農戶,而將1978年以后出生的農戶定義為新生代農戶。
研究表明,伴隨著經濟增長和社會轉型,我國的農民工群體已不再是一個高度同質化的群體,而開始分化為兩代不同的群體——第一代農民工和新生代農民工[29-30]。正如同農民工已形成了代際分化那樣,筆者認為不同代際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也會隨著出生年代、價值取向等原因產生差異。
本研究所采用的數據來自于南京農業大學2014年進行百村入戶調查所得的數據,該調查涉及了江蘇省鎮江市、蘇州市、揚州市、南通市、宿遷市、鹽城市和徐州市等7個地市100多個村莊的農戶數據。本次數據覆蓋范圍廣泛,從每個地市開始,隨機抽取3~4個區(縣),每個區(縣)下抽取3~4個鄉鎮,再從每個鄉鎮中隨機抽取2個村進行入戶調查。基于對調研所得數據真實性和可靠性方面的考量,參加本次調研的隊員全部進行了培訓,調查方式也采取了一對一面對面的訪談形式進行提問,由調查隊員將問卷填錄完成。本次農戶調查總計回收可用農戶問卷1 840份,剔除了部分關鍵變量缺失以及已退出宅基地的農戶調查數據,總計采用了其中 1 436 份調查數據進行回歸分析,數據有效利用率為78.0%。
2.2.1 計量模型的選擇 本研究選取的被解釋變量(因變量)為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是一種假定選擇只能為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二元離散變量。根據變量形式無法采用一般的直接線性模型進行估計,故采用Logit模型對宅基地退出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
該二元選擇模型的矩陣表達式可以表示為
Y=βX+ε。
(1)
式中:被解釋變量用Y來表示,當農戶愿意退出宅基地時令Y值等于1,當農戶不愿意退出宅基地時令Y值等于0;X用于表示可能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產生影響的變量,β則表示影響因素的回歸系數,ε為隨機擾動項。
邏輯分布(logit distribution)公式為
(2)
經過對數變換:
(3)
式中:P為農戶在二元選擇中選擇愿意退出宅基地的概率。
2.2.2 自變量和因變量的選擇 本研究中作為二元選擇的被解釋變量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Y,可以直接通過本次農戶調查問卷中第3部分宅基地情況調查中第9小題“你是否愿意退出宅基地到中心村或城鎮居住”一題獲得。而解釋變量(自變量)則是在參考了眾多研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文獻的基礎上,將影響因素分成了3大類,分別為農戶的個人特征、家庭結構特征以及宅基地特征。其中,農戶個人特征選取農戶年齡(age)、性別(gender)、居住時間(livetime)、受教育水平(edu)、職業(career)以及外出務工時間(outtime)6個變量,農戶家庭結構特征選取家庭人口數(num)、勞動力人口數(labor)、農業補貼收入(agrsubsidy)以及新農保收入(newagrins)這4個變量,而農戶宅基地特征則選取宅基地面積(square)、建筑樓層數(story)、宅基地重置成本(recost)、是否擁有宅基地產權證書(property)、宅基地使用情況(condition)以及在城鎮是否擁有住房(town)等6個變量。
故關于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方程可以寫作:

式中:β0為常數項;ε為隨機擾動項。
2.2.3 樣本情況描述 江蘇7個地市所采用的樣本情況如表1所示,除了在鎮江市的樣本數為219份以外,其余6市基本都在270份,包含了每個市的3個區(縣),每個區(縣)包含了3個鎮或街道,每個鎮或街道包含了2個村,平均每個村調查15份樣本。根據本研究的分析需要,對部分關鍵變量缺失以及已退出宅基地的農戶樣本進行了剔除,故每個地市樣本的有效率在60%至80%不等。

表1 調查樣本情況
各變量的構成和量化方式如表2所示。本研究將可能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因素歸為3大類,即農戶個人特征、農戶家庭特征以及農戶宅基地特征。

表2 解釋變量定義及賦值
所選樣本的基本特征以及預計各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方向如表3所示。
在這1 436份有效樣本中,農戶表達愿意退出宅基地意愿的有603份,占比為42.0%。按照2類農戶分開來看,在傳統農戶714人中,有282人表示愿意退出宅基地,占比為39.5%;而在新生代農戶722人中,則有321人表示愿意退出宅基地,占比為44.5%。可以看出,新生代農戶退出宅基地的意愿高于傳統農戶,但兩代農戶退出宅基地的意愿并不高,均未超過50%。
采用Stata 13.0軟件,選擇Logit模型進行實證分析。模型檢驗結果顯示, 模型回歸似然比LR檢驗值為54.65, 且P值為0.000,說明了該模型可以很好地擬合樣本數據,詳細的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最大似然估計的對數值為-163.40;單邊誤差似然比統計量LR為54.65。

表3 樣本的基本特征以及預計各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方向

表4 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的Logit模型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顯著。表5同。
通過上述回歸分析發現,農戶性別、宅基地居住時間、受教育水平、職業、家庭人口、新農保收入、住宅樓層數、宅基地重置成本、宅基地使用情況以及城鎮是否擁有住房等10個變量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顯著影響。其中宅基地居住時間、受教育水平、家庭人口數以及城鎮是否擁有住房等4個變量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呈正向影響,而農戶性別、職業、新農保收入、住宅樓層數、宅基地重置成本以及宅基地使用情況等6個變量則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呈負向影響。
3.2.1 農戶個人特征 農戶性別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產生顯著的負影響,說明在同等條件下男性農戶更愿意退出宅基地。相較于女性農戶,男性農戶在經濟上更加充裕,無論是在家務農或是外出打工,都可以獲得更多的收入,經濟上可以負擔城鎮居住甚至購房的成本。居住時間與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呈正向相關,長時間居住在宅基地,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所住房屋可能出現年久失修、老舊破敗的情況,退出宅基地換取新的住宅可以提高自身的居住質量。受教育水平與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呈現正向相關,教育水平很大程度上與農戶出生年代有關,通常年齡越大,所受教育水平相對較低,缺乏務農以外的謀生手段,故而對土地依賴明顯,不愿退出宅基地。同樣的,職業也對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非農就業通常具有更高的收入,以及對土地較少的依賴,更容易承擔退出宅基地后更換住所的成本。
3.2.2 農戶家庭特征 家庭人口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響,表明家庭人口越多,越傾向于退出宅基地。家庭人口越多,分戶的需求就相對較大。無論是退出宅基地之后進行置換或者自建新房,都可以改善居住條件。
新農保收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新農保收入的增加會降低土地保障作用的重要性,農戶不需要通過退出宅基地就有了一定的生活保障,降低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
3.2.3 農戶宅基地特征 住房樓層數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這一點反映了農戶對于多層住宅的偏好,一般來說,按照農村統一規劃的安置房或者自購商品房,通常都是公寓式住宅,相較原宅基地住宅,舒適度有所下降。宅基地重置成本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重置成本本身就代表了宅基地目前的居住條件,重置成本較高的建筑通常建成年限較短,裝修也較好,居住條件優渥,適合長期居住,農戶自然不愿退出宅基地。
宅基地使用情況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閑置的宅基地通常無法獲得實際收益,對于農戶而言,退出宅基地進而換取安置房可以獲得一定經濟收益。相反,若宅基地正在居住或者已經出租,則不會傾向于退出宅基。城鎮是否擁有住房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響,當農戶在城鎮擁有住房時,其宅基地作為住所的居住屬性就下降了,宅基地更大程度上成為了一種資產,農戶更容易選擇退出宅基地,而當宅基地作為農戶唯一可居住的住所時,其退出的意愿會大大降低。
3.2.4 因素影響強度分析 根據模型回歸結果來看,上述變量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強度大小依次為宅基地使用情況(-0.546)>年齡(-0.337)>受教育水平(0.309)>城鎮是否擁有住房(0.281)>性別(-0.276)>職業(-0.275)>住宅樓層數(-0.264)>勞動力人數(-0.109)>家庭人口數(0.103)>居住時間(0.016 4)>宅基地重置成本(-0.006 43)>新農保收入(-3.95×10-5)。
傳統農戶出生、成長在充滿戰爭、動亂、饑荒的舊時代以及物資供應仍舊相對匱乏的建國初期。匱乏理論認為,個體在其青少年成長時期缺少的因素會很大程度地影響個體價值觀的塑造[21]。這個年代相對多的動亂和貧窮使得這一代際的群體形成“現代主義生存價值觀”,如服從、保守、守序、集體主義等品質。而新生代農戶出生成長在相對安全富足的社會環境,則會形成不同于前一代際的“后現代主義價值觀”,例如個體主義、追求物質享受、追求自由等品質。根據匱乏理論,這2個代際之間不同的價值觀也會極大地影響到農戶的行為決策,當然也包括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
作為2個不同世代出生的農戶,不同的時代背景,經濟、社會條件的巨大差異,從各個方面影響著個體的價值觀傾向以及對應的社會行為。在總體回歸的基礎上,筆者將2個代際的農戶樣本分別進行了Logit回歸分析,分別得出回歸結果。
由表5可以看出,兩代不同代際的農戶在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存在較大的差異。

表5 不同代際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回歸結果
3.4.1 傳統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分析 對傳統農戶而言,宅基地居住時間、職業、家庭人口、新農保收入、宅基地重置成本、宅基地使用情況以及城鎮是否擁有住房對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均不顯著。原因可能是對于傳統農戶而言,他們的年齡較大,對宅基地的生活習以為常,并沒有像新生代農戶那么迫切想要更換居住環境的想法。由于傳統農戶成長于改革開放之前,當時農村非農就業機會較少,在職業上大多為純農戶,職業差異較小,故其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不顯著。同樣的,家庭人口、新農保收入、宅基地重置成本、宅基地使用情況以及城鎮是否擁有住房等變量對傳統農戶而言,由于年紀較大,大多已不再處于家庭決策者的角色,故對于這些涉及到利益分配的事物缺乏理性的判斷,加之其成長環境所處計劃經濟時代,集體主義服從等概念直接影響著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決策。
3.4.2 新生代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分析 對新生代農戶而言,性別、受教育水平、外出務工時間、住宅樓層數對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不顯著。原因可能在于改革開放以后,經濟飛速發展的同時教育使得男女有了同等工作機會,與純務農不同的是,非農就業減小了男女之間的收入差距,使得性別對新生代農戶宅基地決策的影響不顯著。
對于新生代農戶而言,由于非農就業機會的增加,從事純農業生產的比例很低,大多數農戶或多或少會進行兼業或者純非農就業,故而外出務工時間差異不如傳統農戶那樣明顯,對農戶決策的影響不再顯著。相較傳統農戶而言,新生代農戶對商品房形態的住宅接受度更高,故而宅基地樓層數對其退出決策無顯著影響。
各影響因素的強度排序依次為宅基地使用情況(-0.788)>城鎮是否擁有住房(0.421)>勞動力人數(-0.264)>家庭人口數(0.155)>居住時間(0.018 5)>宅基地重置成本(-0.012 7)。
本研究利用通過農戶入戶調查所得的江蘇省7市農戶數據資料,采用Logit回歸模型分析了2個代際的農戶(傳統農戶以及新生代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并對2代農戶行為決策的差異進行了代際差異研究。結論如下:兩代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存在代際差異;居住時間、受教育水平、家庭人口數以及城鎮是否擁有住房等4個變量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呈正向影響。性別、職業、新農保收入、住宅樓層數、宅基地重置成本以及宅基地使用情況等6個變量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呈負向影響。外出務工時間、農業補貼收入、宅基地面積以及是否擁有產權證書等4個變量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不顯著;2類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存在差異。對于傳統農戶,宅基地居住時間、職業、家庭人口、新農保收入、宅基地重置成本、宅基地使用情況以及城鎮是否擁有住房對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均不顯著。在影響顯著的因素中,受教育水平和外出務工時間對其退出意愿有正向影響,性別和宅基地樓層數對其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對于新生代農戶,性別、受教育水平、外出務工時間、住宅樓層數對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不顯著。在影響顯著的因素中,居住時間、家庭人口、城鎮是否擁有住房對其退出意愿有正向影響,勞動力數、宅基地重置成本以及宅基地使用情況對其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
通過以上研究,本研究給出以下幾個政策建議:首先,政府應該根據農戶的具體特征和偏好來制定宅基地退出政策,考慮代際差異以及農戶家庭年齡結構,針對不同代際構成制定對應的政策規定,在充分尊重農戶意愿的前提下進行,而不是采取一刀切式的行政命令;其次,政府部門對于那些已退出宅基地的農戶要組織開展相關的職業技能培訓,確保他們能夠適應城鎮非農工作和生活。政府要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保證其離開農村后仍有穩定的生活條件,防止農戶因為不適應新的生活環境造成社會的不穩定。對于退出宅基地的農戶,其醫療、養老等保障水平要逐步向城鎮水平靠攏,并給予他們更多的政策優惠,保障其工作和生活的穩定性;最后,優先鼓勵那些宅基地閑置的農戶自愿退出,并加強對其宅基地土地的復墾和再利用,以實現農村土地的集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