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欣 黃勤錦
摘 要:婚嫁文化屬民俗文化范疇,貫穿于人類婚姻關系締結過程始終,具有集體性、規范性與歷史性。婚姻關系作為社會關系中的分支之一,涉及男女兩性在家庭、道德、社會層面的交往及態度,而研究婚嫁文化的變遷可折射出女性在婚姻家庭中的地位。在潮汕地區的家庭關系中,女性的地位尤受外界貶責,不單因為該地區傳統婚姻觀念與迷信保留的事實,更在于以訛傳訛的丑化。因此,如何在該濃厚文化大背景下對婦女進行自新及環境營造是社會工作介入的必經之路。
關鍵詞:潮汕;姿娘;婚嫁文化;社會工作;變遷
一、引言
具有“東方猶太人”之稱的潮汕人由于商業貿易而遍布世界,展現出包容開放的姿態。然而,該地區的女性地位卻被廣泛認為相當低微,這與潮汕懷抱眾多海灣的開放地勢顯得格格不入。
一直以來,女性在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過程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事實上,在生產力極其低下的原始社會初期,由于女性是生活資料的主要來源且具有繁衍后代的作用,其在母系氏族社會里是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的。隨著社會文明化程度的提高及科技的進步,更重要的是性別意識的主流化,更多的女性走進公眾的視野并為其自由平等的權利高聲吶喊,有“婦女能頂半邊天”之說。而當潮汕商人奔赴遠洋,照料宗族家庭內外的重擔往往落在潮汕女性身上。因此,研究潮汕女性地位變遷有利于消除社會大眾的錯誤認識,促進女性性別意識覺醒和個性的發揚。
二、概念界定
(一)潮汕地區
潮汕地區是一個廣泛的概念。通俗來講,現今的潮汕地區指潮州古八邑,即潮州市、汕頭市和揭陽市這三個地級市。潮汕地處東經115°05′~117°19′,北緯22°53′~24°14′之間,位于廣東省東北部,與東北方向的福建省接壤,東部與臺灣省隔海相望,環山靠海,毗鄰港澳。
事實上,潮汕這一稱謂在歷史上僅被使用過極其短暫的一段時間,由于潮州曾被設置為中心縣,因此潮州話、潮州文化之說也同樣指潮汕話、潮汕文化。而潮汕這一說法在當代社會中意義趨于廣泛化,也漸漸代替了潮州這一限定概念。在封閉而開放的廣東地域中,潮汕地區是相對獨立的地理單元之一,因此在繼承一定中原文化的同時也孕育形成了以潮汕方言為主要特征,具有鮮明文化特色的潮汕文化體系。就潮汕方言而言,它是華夏語經由吳越方言再通過福建地區傳入,與閩南語大同小異。包容萬象且獨具域特色的潮汕方言糅合于當地俗語、民謠、歌冊、潮劇中,體現濃厚的歷史底蘊,同時也具有穩定的社會生活圈子,不論本區域,抑或是異國他鄉,只要操一口同樣的潮汕方言便能引起群體間濃厚的區域認同感和歸屬感,形成地域聯盟如潮商、同鄉會等。
(二)潮汕姿娘文化
“姿娘”一稱在潮汕方言中有女人、婦女之意,在《潮汕方言詞考釋》中有所體現。這一稱呼的來源主要分民間口訴傳說與文獻記載。而從家庭結構上講,擔任女兒身份的“姿娘”又有另外一種稱呼,即“走仔”。
1.“姿娘”的傳統定義——珠娘
由于潮汕方言中,“煮”與“姿”發音相近,因此在民間也流傳著“煮糧”即“姿娘”的說法,這與傳統男主外女主內家庭模式相關,女性主要承擔家中三餐及家務活。口訴傳說具有不確定性及渲染性,因此對于潮汕姿娘文化的研究僅提供借鑒參考作用。
在文獻記載方面,“姿娘”多指“珠娘”,任昉的《述異記》記載:“越俗以珠為上寶,生女謂之珠娘?!币灾橛髋?,表現對女性一定的憐惜度。清代周亮工《閩小記·珠娘》稱:“福州呼婦人曰珠娘,其來舊矣,按任昉述異云,越俗以珠為上寶,生女謂之珠娘?!闭缜拔乃觯闭Z與閩南語具有很大的相似與同一性,當代學術界多數將潮語列入閩南語或其次方言的范疇內,它們的語言相承,均用“珠娘”來稱呼女性。
在此等意義上,“珠娘”之稱顯得約定俗成。筆者認為,該稱謂能夠傳承且保存下來,很大程度上與潮汕女性精細勤勞、卓越于手工加工業有關。相傳在同治、光緒年間,潮汕各個繡莊采取“發放加工”的形式組織大規模家庭婦女進行刺繡加工,成品輸往東南亞各國,盈利可觀,“潮州珠娘免落田,銀針繡出半年糧”的俗語正是形容這種盛況。時至今日,也有不少家庭婦女通過在家穿珠做花等的小手工藝品以度過閑暇時光。
同時,在潮汕方言中,稱蔥花為“蔥珠”,花與珠意義齊平。筆者以為,是否可將“珠娘”與“花娘”結合起來以便更好地理解潮汕姿娘。林墉曾如此講道:“我不敢看輕外地人如何稱呼女人,但對于潮州人用姿娘來稱女人,卻覺得分外有韻味?!币浴白恕贝爸椤?,傳遞出對潮汕女性的認識視角從其實務能力拓展到姿色姿態資質上,更加注重她們的神韻氣質。
2.“姿娘”的另一個稱呼——“走仔”
“走”在古代文言文中有跑之意,由于潮汕方言中保留了大量的古文意義,因此用在“走仔”上即指會跑走的孩子。由于女兒長大之后會出嫁,不能留在家中傳繼香火,因此“走仔”在潮汕方言中被用來指女兒。在封建禮教的影響下,與傳宗接代的兒子(仔)不同,女兒被視為是要外嫁的“別人家神”,以夫家的內人的身份料理家庭內務。作家林樹源在《潮汕人分家習俗》中亦指出舊時女兒無權參與分家產這一消極面。
(三)婚嫁文化
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相對應的,社會意識是對社會存在的反映,它在經過系統整合之后又反作用于社會存在,婚嫁文化亦是如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詮釋“婚嫁”最直接的方式,男女雙方遵循一定的婚嫁要求和禁忌、訂立婚姻契約、舉行儀式,如此按部就班以達到組建家庭、繁衍子嗣的根本目的。在某種程度上,婚嫁文化、婚姻、家庭三者之間是無法割裂、單獨劃開來闡釋的關系。
1.婚嫁文化的界定
英國文化人類學先驅T·E·泰勒在19世紀后期發表的巨著《原始文化》中,把習俗與知識、信仰、藝術、法律等現象統稱為“文化”。文化這個概念范圍極廣,囊括抽象概念與物質存在。民俗文化附屬于文化大范疇,鐘敬文先生認為其是世間廣泛流傳的各種風尚習俗的總稱,包括存在于民間的物質文化、社會組織文化、意識形態和口頭語言等各種社會習慣及風尚事物。當一種事物通過某種約定俗成的方式被固化,冠以維護民間人際關系和生存方式的使命時,即進入民俗文化的范疇。與之契合的如婚嫁文化,它承載著締結婚姻關系過程中所訂立、約定俗成的限定要求禁忌以及物化的婚姻禮節和禮儀規范。
婚嫁文化具有集體性、規范性與歷史性。集體性表現為婚嫁文化為人類所創造并能享用婚嫁行為所帶來的精神物質收獲,由于其存在能夠對人類群體產生效用且受到廣泛認同,因此也被人類群體保存并將它傳承下來。男女兩性因婚配而形成婚姻家庭關系之后,便構成最基本的倫理道德關系。為維持婚姻家庭關系和內部、外部的倫理道德秩序,使這種倫理、社會關系得到有效發展延續,人們往往在遵循道德義務之外還負有一定的社會道德責任,這便體現婚嫁文化的規范性。
道德的規范性褒獎積極、善性的行動,也批判消極、惡性的言行,使得婚姻關系在締結過程中自發和主動地接受一定的婚嫁文化的限制,從中蘊含著人們對男女婚配角色,特別是對女性的要求及對美滿婚姻、繁衍子嗣的美好祝愿。在某些被長期流傳的婚姻禁忌如不能在女性經期嫁娶洞房所體現的則是對女性身體健康的保障,具有適應人類自然發展的歷史性。隨著社會經濟、文化關系的不斷發展變化以及知識認知的提高,婚嫁文化涵蓋的內容也呈現出不同的變化。
2.婚嫁文化的表現形式
由于婚嫁文化屬民俗文化一支,其涉及范圍亦與民俗文化具有同一性,根據婚嫁文化的概念和訂立目的,將其歸納并重新整合為兩部分,即物質文化和意識形態。
婚嫁中的物質文化即所有婚姻關系締結過程中所涵蓋的具體實施內容,包括婚嫁類型、婚嫁流程、各個流程中具有特殊性的關鍵步驟以及物質交換。人類婚嫁歷史上經歷過群婚到兄妹婚到對偶婚的階段,對偶婚是當代一夫一妻制的雛形并隨著各個時代的經濟社會發展要求而不斷變化發展,在傳統婚姻中就存在以門戶觀念為首的互婚、門戶婚、財幣婚的婚媾模式。而對于舊時潮汕來講,主要婚嫁類型有腹婚、幼婚、換婚、移婚、入贅、血統婚、死婚、納妾、逆緣婚等,十指難以數清,舊時潮人對婚嫁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在婚嫁流程上,《禮記·昏義》上具有明確的定義即“六禮”,表現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以及親迎六項。該定義具有高度的歷史適應性以至于后代雖對“六禮”名稱多有并省和改易,但內容未變甚至在這套流程中增添更多煩瑣的細節并為當代人所用。
就潮汕婚嫁流程而言,其“六禮”與《禮記·昏義》所定義的趨同,即擇婚、合婚、開聘、定親、出嫁、迎娶、鬧新房、返厝。婚嫁各個流程步驟體現出循序漸進、系統化的特性,而在流程中又具有特定的內容和要求。擇婚主要適用于尚未具有婚配對象的適婚者,通過媒人和家中長輩的牽引作用以搭建婚姻關系的橋梁。合婚與問名納吉含義一致且是婚姻關系訂立的關鍵步驟,即卜女德、卜吉兇。在此階段必須通過借助算命先生的卜算技藝,憑借雙方婚齡、生辰八字即出生年月日時干支、屬相來推算未來新娘與夫家的契合、吉兇程度,表現出潮汕民眾趨吉避兇的心理動機,即便自由戀愛的新新人類也無法繞開這種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由此可體現人們對人生重要節點的謹慎、美好期望和對自然的敬畏之情。物質交換則體現于開聘階段中,一方面是夫家的聘禮諸如金錢、首飾,另一方面則是娘家為女兒準備以帶到夫家的嫁妝,富裕的家庭會以田地贈予女兒為嫁妝,因此潮汕方言對于娶老婆有“娶畝”之說。在開聘的互動階段中體現出財幣婚下等價交換原則對于普遍婚嫁的潛隱作用。對于經濟條件較差的農村家庭來說,婚嫁消費會是一筆昂貴的支出,甚至加重或打破原生家庭的經濟結構。
以婚嫁為落腳點,在物質文化內容和表現基礎所衍生出的、于社會學習和交往中所能感知到的婚嫁問題,可獲取的經驗和知識,如擇偶標準,生育觀念,口訴傳誦的婚俗禁忌和規范,特定的俗語、民謠、歌冊等,均為婚嫁意識形態的體現。口訴傳誦的婚俗禁忌和規范是規范性的抽象化力量,如改嫁女忌諱重新回到原夫家,只因有“寡婦回房,家破人亡”之說。這類帶有神秘色彩的俗語并無科學依據可循,反而帶有詛咒的成分,但出于對未知世界的恐懼和迷信,它依然存在于人們的意識形態中,人們甘于自守而不敢逾越界限。在潮汕歌冊記載的《挽面歌》中有針對女性進行婚禮前裝扮時所描述的“嫁得好郎生貴子,四十踏起做‘大家(婆婆)”的說法,亦有“伶俐媳婦早走起”的曲句。一方面它傳達對新娘早生貴子、賢惠持家、兒孫滿堂的贊頌和期望,另一方面則是對舊時潮汕女性的道德禁錮。歌冊的傳誦對象主要是女性,因此它是舊時潮汕姿娘學習道德規范、為人處世、善惡觀念等的主要途徑,在反復傳誦中也在不斷地形塑并凝固“潮汕姿娘”傳統的性別規范。
三、理論依據
(一)系統理論
馬克思曾提出:“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边@一觀點在一定程度上將獨立的個體置于一個巨大的生態、社會環境系統中,闡釋了人與環境系統的本質。由于人與其所在的自然社會環境處于一個動態互動的關系,受環境的影響亦對環境有所作用,在研究人的問題上是無法將其所在的這一關系系統拋開的。晉代傅玄的《太子少傅箴》中有如此表述:“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見早在古代,文人學者已經察覺到客觀環境對人的影響作用。
系統理論的核心理念即“人在情境中”,它并非將所處環境視作問題本質,而是主張將人放回到界限清晰的情境中,涵蓋個人、學校、家庭、社區以及更大的社會、文化與政治,通過觀察以尋找人與環境互動中的障礙。由于系統是一個具有較大的抽象性的概念,因此研究潮汕姿娘地位問題可從婚嫁文化入手,定位于具有特定文化背景的潮汕地區。
(二)女性主義理論
女性主義發源于19世紀末期,主要目標在于爭取女性的政治權利。而隨著性別意識的主流化,女性主義出現了蓬勃發展的時期,并呈現多樣化趨勢。呼吁大眾能夠重新去發現及認識父權意識,揭示現代社會、經濟、政治中對女性不同程度的偏見;強調看到男女性別經驗的不同及女性經驗的重要性和多樣性;倡導改變社會結構下女性的無權利感,使其能主動采取行動以改變自己的境遇并掌握生活。同時,女性主義也從女性與關系的聯系提出了關系自我理論,即女性的自我感建立在她們可建立和發展關系的能力之上,它的自我效能感需要經由他人的結合而實現,但被認為是依賴和缺乏獨立的。
(三)精神分析理論
精神分析理論由奧地利精神科醫生弗洛伊德創立,與傳統心理學不同,它注重探討潛意識、情欲、動機及人格等更深層次的內容。心理學家武志紅先生在其著作中曾多次提到潮汕地區,在婚嫁方面,將“巨嬰”概念糅合在故事中,有婆媳大戰中媽媽受苦、“蘿莉”傾向找大叔伴侶、富家精神分裂女招婿,雖有道聽途說與地域偏見之疑,也許套用于其他地區的話就會變成另一種印象,但不乏其存在的合理性。以精神分析視角對大社會現象做論斷頗有不妥,針對此類特殊個案,可運用精神分析理論加以分析,將特殊個體與區域群體分開看待,以利于更加嚴謹地下定義。
四、婚嫁文化的變遷與姿娘
事物發展具有聯系性,正如婚姻家庭的締結受婚嫁文化的影響限制,婚嫁文化的變化發展動力也來源于社會文化、制度的變遷,即婚嫁文化的變遷是展現一個時代社會存在變化的載體之一。而婚姻家庭中女性角色的定位很大一部分體現于這承載社會大環境文化價值取向的婚嫁文化。潮汕文化具有二重性,這與其地理位置上的封閉與開放關聯。研究潮汕婚嫁文化的變遷,特別是針對于潮汕姿娘的限定界限,可折射出該區域中潮汕姿娘婚姻家庭下的地位變遷。
(一)婚嫁文化變遷的表現
1.傳統婚姻觀念與卜算迷信的保留
婚禮作為五大人生禮儀之一,是人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關鍵環節,具有相對穩定性和傳承性,與婚禮伴生的還有其蘊含的傳統觀念與特殊禮節。就潮汕而言,傳統婚姻觀念與卜算迷信的保留實質是父權地位的穩固體現。
傳統婚姻觀念主要包括家規教育及生育兩方面。家規教育風貌主要針對女性而言,潮汕姿娘在出嫁前后均會受到娘家與婆家對其進行的家庭教育以更好地進行角色扮演,有歌冊講:“做人媳婦嘴學好,夜昏暗睡早走起(起床)。”即潮汕姿娘在出嫁之后,與婆家要相處融洽、會講好話、勤勞、賢惠持家。由于潮汕歌冊在舊時的閱讀對象多為姿娘,因此其教化作用可見一斑。同樣發揮觀念教化作用的還有“倩娘母”這一角色,如圖1,她會在新娘進行婚禮的各個環節中吟詠有吉利、禱祝內容的詩歌。詩歌內容立意大致包括了傳統女性美德,勸勉夫妻勤家立業繼承良好家風,對新婚夫婦的和睦祝福,對新娘心胸開闊、尊老愛幼、和睦鄰里以及為家族傳宗接代的期望。
另一方面,揭陽市惠來縣葵潭鎮的“過腋禮”則體現出婚姻家庭男女地位的權衡。此禮節主要流程即在新娘準備跨入夫家大門之時,新郎會站在門檻上,將一只手臂高舉以讓新娘從他腋下穿過去方可入門,同時新娘也舉手輕碰新郎手。有學者認為此舉為古語的妻與夫齊,但據考究,古語的齊實質上是指妻子地位與妾的權衡,正妻與妾對比會具有更高的地位,而與夫對比依然是屬于附屬地位的。因此在源遠流長的傳統父權思想下,女性附屬性質是明顯的,潮汕姿娘在此禮節中需向上舉手與新郎觸碰正體現出上下之分。時至今日,雖相關的婚嫁儀式有所變化,但從中隱含的傳統婚姻觀念依然存在且通過言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潮汕姿娘的家庭婚姻觀念。
生育觀念是一直以來備受爭議的問題,特別是女權主義的日益壯大,她們反對將女性視作生育的工具,體現了對女性生理體驗上的關懷,但事實上由于女性生理構造的特性,生育問題確實是女性所得承擔的婚姻家庭責任之一。生育觀念在我國傳統文化中歷史悠久且深遠,人丁興旺、子孫延綿作為一代又一代的婚姻家庭祝愿被傳承下來,盡管受不同時代的沖擊和思想碰撞寓意會有所差別,如20世紀50年代的“人多力量大”口號和20世紀80年代的“優生優育晚生晚育”,但繁衍后代的觀念一直流傳至今,潮汕地區亦是如此。大眾眼中的潮汕一直被冠以“男尊女卑導致生許多小孩”的印象,雖有些許荒誕但也有因可循。在長期的父權主義主導下,男性由于其性別能力的優勢又被稱為“丁”,有諧音“燈”,生男孩的傳統家庭會在祠堂做“點燈籠”的儀式,而潮汕姿娘在對比之下屬于依附者。在改革開放之前,家庭宗法制結構較為穩固的家庭中,潮汕媳婦如果不能為家族“添丁添財”,那么她是不受婆婆、丈夫喜愛的,甚至會受到妯娌的排擠,甚者其所生的女兒們也會受不到重視。這種情況在筆者的祖母輩有所體現。由此之中傳遞出潮汕生育觀念中女性間的壓迫,即媳婦受到來自婆婆生育問題上的壓迫,在得不到宣泄和排解的情況之下,又會將這種壓迫帶到下一代身上,甚至于下一代媳婦身上,由此接代延續,觀念一直存在。這種層次化的壓迫在婚嫁文化中具有消極的一面,也是當今大眾對潮汕姿娘的觀念中依然有“兒女成群”“封建”“男尊女卑”等印象的重要原因。事實上,改革開放的今天,潮汕婚姻家庭結構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家庭宗法制已弱化并出現許多離開父母自行組建家庭居住在外的新形式,生育子女有所減少但出于對家族血緣傳承的信念,該地區出生率仍保持在一定的比例,以汕頭、潮州為例,選取2009—2016年人口出生率,與全國、廣東省及省內部分城市進行對比,如圖2所示:
由于汕頭市2010年出生人數包含歷年漏報數導致其出生率較其他年份過高,忽略不作比較??v觀全圖,五個參照系均呈穩步增長狀態;其中全國、廣東、佛山三者增長趨勢持平,且出生率保持在10‰~15‰之間。而汕頭、潮州地區出生率增長趨勢雖與全國、全省水平相近,但其出生率則處于15‰~25‰間,遠高于其他三個參照系,說明潮汕地區人口增長速率雖有減緩趨勢,但要接近全國或全省平均水平仍需要一段過渡期。
潮汕地區對神靈普遍存在一種迷信的崇拜和敬畏之情,這與其多海灣的地理環境和漁業、航海業、遠洋貿易發達的歷史淵源有關,表達了潮汕人民對大自然及未知領域敬畏的情感及趨吉避兇的心理動機。卜算迷信源于清朝,在潮汕婚嫁文化中地位頗高且作用深遠,在婚姻關系訂立前需要通過合算吉兇來確定男女雙方締結姻親的可行度。姿娘作為被動者角色,在生辰八字不被完美匹配時則會被“退回”,需要另覓對象,表現出女性被動的社會地位、身份的不被尊重和標簽化。潮汕姿娘在卜算中多被視為被評判者,但在大多數新生兒中只有男丁才能被算命先生卜算人生卦象,且卜算內容多為未來財權、成材方面的期望預示。具有卜算魔力的“先生”多為男性,而掌握求神念咒迷信巫術“做訣”的則為潮汕家庭主婦。同樣的卜算針對不同性別便表現出敬仰與偏見,對男性多為正義和祝福,而女性多為評判和隱蔽化,由此可見其中男女地位上的差異之處。卜算迷信長期流傳并繼續延續,在經濟社會得到發展的潮汕地區亦能依舊融進他們的生活中,實質上是穩固的父權主義權威性的隱含載體所在。
2.陳舊婚姻形式禁忌的廢除
陳舊婚姻形式禁忌的廢除與簡化過程也是潮汕姿娘女性意識的顯現,女性作為繁文縟節的重要承擔者,亦可隨禁忌的廢除與簡化而獲得地位的提升。
潮汕舊時的婚姻形式繁多,包括腹婚、幼婚、童養媳、換婚、移婚、血統婚、死婚、賣婚等在內的十余種主要婚姻形式。繁多的婚姻形式絕大多數都是對潮汕姿娘個性的壓抑及工具式的利用、踐踏和摧殘,是將女性當作交換和獲取利益的媒介和將其地位卑微化的途徑。現代婚姻立法的推進使得多數舊俗已被廢除,婚姻法第三條規定,禁止包辦、買賣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為,在現今潮地公開可見的婚禮中,除一般正常的婚姻締結形式,還存在由于女方財權勢力較大的男方入贅、離異后的再娶現象。同時,在婚姻締結前期的“媒妁”作用已弱化,婚姻自主權直接轉移到男女雙方及其家庭,在同輩間的嫁娶順序已不需嚴格遵守男女長幼次序,存在小女兒先于其兄長結婚的現象。禁忌方面如姓氏禁忌等,均已廢除。姓氏禁忌即禁止與姓氏諧音、匹配寓意不好的人締結婚姻,有俗語稱陳許兩姓氏不能相互嫁娶,只因兩者結合的諧音為‘陳頭許到尾,意為從頭苦到尾。這種諧音思維迎合市井小民戲謔的心態,而現今婚嫁要求對姓氏上的界限已淡化,同姓異姓的選擇方面并無嚴格界限,同姓不同血緣的婚姻關系也有所存在。陳舊婚姻形式和禁忌等的廢除在一定程度上是對潮汕姿娘外化上概念的解鎖,人們意識到陳舊婚姻形式禁忌對姿娘的負面作用并趨向于看重姿娘的內化存在而并非她的姓氏與適婚年齡。
3.信物、婚禮創新與婚姻自主性的提升
信物是錢幣婚主導下締結婚姻關系不可或缺的一個載體,它來源于男方給女方的聘禮以及女方為女兒準備的嫁妝。借此可解釋潮汕方言中“走仔”的含義,即潮汕姿娘在出嫁時還會帶走家中的“財富”,反倒具有趣味性。
嫁妝能表現家庭中經濟話語權占主導的一方與時代的融合性,與我國大多數地方一致,潮汕地區嫁妝也具有普遍性,如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崇尚包括手表、縫紉機、自行車在內的“三大件”,如圖3;現今嫁妝的形式則更多地傾向于實用性如空調、冰箱、電視,甚至有更加便利的方式即直接給現金。“黃金”被視為尊貴的象征,在聘禮嫁妝中的地位一直穩固不變,但也凸顯款式和類型的新穎化。以黃金與新娘相配,可見其地位的尊貴一面。
婚紗、婚慶設計公司、蜜月游等新概念的出現沖擊了原有的一套婚禮儀式,在遵循一定婚嫁文化的要求下,新人擔任主要的婚禮決策者,溝通婚慶設計公司,從喜帖制作、婚紗照拍攝、婚禮籌劃等方面制定出一套全新的婚禮流程,潮汕姿娘可與新郎共同商議人生大事并提出意見,充分彰顯新時代下男女兩性地位共識以及女性個性的彰顯和自由化。
婚姻自主性主要表現在擇偶標準與結婚意向兩方面。“媒妁之言”概念淡化,即便是親朋介紹亦注重雙方情感的契合度。由于年輕一代的潮汕姿娘擁有更多的機會走出潮汕去到更遠的地域學習、工作,因此在擇偶上并不局限于選擇原地區的男性。語言上的互通性及學習性使得她們愿意去學習所中意對象的語言和習慣,打破了語言及生活習慣對擇偶方式的限制。因此戀愛趨向自由化,父母獨斷子女婚姻大幅度減少。以汕頭為例,如下表:
由下表所示,汕頭市內再婚人數逐年增加,呈現出穩步增長的趨勢,婚姻伴侶的再選擇表明該階段市民婚姻自主意識在提高。涉外婚姻登記對象主要包括與港澳、臺灣同胞,華僑,外國人的婚姻締結,在下表所呈現的汕頭市涉外登記男女性人數對比上,女性為男性的4倍,可見在涉外婚姻上,女性更容易接受非本區域的婚配對象。
適婚年齡亦不成為將姿娘推出原生家庭的動力,由于情感、社會等獨立因素使得她們不追求依附男性成為全職主婦的生活,存在一部分獨身潮汕姿娘專于工作和原生家庭,不諳婚嫁且無懼大眾排擠的新風尚。
(二)潮汕婚嫁文化與姿娘地位變遷的動因
1.政策法規的頒布和實施予以保障
文化是一定政治經濟的反映。婦女發展不僅是其個人問題,亦是全球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國際社會的普遍重視。為響應全球人類社會發展趨勢,展現對婦女發展的重視,國家層面上制定和發布了《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11—202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等在內的政策法規;結合時代的變化對人口政策進行調整,放開二孩,維持人口發展的動態平衡;在營造社會大環境中倡導女性自我意識覺醒,維護婦女權益,提高婦女整體素質,加快實現男女平等的進程。
就潮汕三市之一的汕頭市經濟特區而言,在汕頭市婦聯發布的《汕頭市婦女發展規劃(2011-2020年)》中,針對女性的健康、教育、就業等方面提出明確的目標指數與對策。在2018年3月8日的國際三八婦女節當天,該市婦聯、工會及相關部門一同舉辦專場招聘會,為女性就業人員提供直接的求職機會,并在現場發放就業相關政策法規的宣傳材料,其中應聘人次達到600多人,96人次達成求職意向。
2.互聯網推動平等意識的推廣
在多媒體信息化的今天,大眾傳媒趨向于即時化和普及化,它通過智能手機、電視、網絡等具體載體將即時信息傳送到大眾身邊,使得人們在碎片化的時間里也能獲取來自世界各地即時的信息。信息共通的時代下,傳統信息、文化受到沖擊,娛樂節目、影視作品等中人物的倫理道德行為亦起到一定的示范作用,影響觀眾對同一行為的價值取向;網絡論壇如公眾號推送、微博對于同一社會現象的評價亦呈現出趨向性。
3.教育普及與科學發展是動力
民國時期潮汕雖較早開“男女同?!敝L,但“男女之防”觀念始終濃厚,女校為顧及民眾想法,一律聘請女教師任教,由于受高等教育的女性較少,請不到女教師的女校只能停辦。而今教育的普及化和知識的全面化使得男女享有更多平等的權利,并且女性在教育學習方面的優勢日益顯現,打擊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陳舊觀念。在2016年的中國教育概況上,小學學齡兒童的入學率達到99.92%,其中男女童凈入學率分別為99.91%及99.93%,總體已基本消除男女童入學率性別差異。同年廣東全省學齡兒童入學率為100%,其中汕頭市較2015年提升了0.1%,達到學齡兒童入學率100%的指標。
生物科學中關于男女性別在生理構造上的差異有了客觀的解釋,男女出生比例的均等性及新生兒性別的決定在于男性一方的論證點明了傳統生育觀念的局限,表明埋怨女性“生不出兒子”無理論斷的錯誤,為因此受壓迫的女性正名。
4.遷移人口與原居民的思想碰撞
我國古代南方曾被稱為南蠻之地,而因戰亂、政治經濟中心南移帶來的多次人口遷徙使南方在經濟、政治、文化上得以發展,由此可見,人口遷移對遷入地的影響?,F代人口遷移的動因涉及教育文化事業發展、婚姻家庭的締結等。人口遷移往往伴隨文化、生產技術的遷移,為遷入地提供了大量勞動力。而內外文化碰撞是人口遷移最為顯著的特征。潮汕地區不乏客家、閩南、廣府文化的存在,多種文化在此地碰撞并為其所用,遠近馳名的潮汕牛肉丸實則起源于客家傳統肉丸,經過改良后的肉丸更適合潮汕人的口味。同時,不遠萬里來潮汕進行傳教的女傳教人員(如贊臣夫人)言傳身教的方式展現傳教人員社會性別的重構,一定程度上沖擊了傳統社會性別規范。文化碰撞也為傳統潮汕婚禮增添新的元素。
同時,外出讀書務工作為現代人口遷移最為明顯的方式,從他鄉歸來的游子深受外鄉文化影響,諸如新生活方式、思想觀念,以催化劑的角色潛移默化地催促著家鄉的變化發展。
經濟特區的設立吸引人口遷入,如圖4所示,在2012年以前,汕頭市遷入人口數大于遷出數并處于動態平衡狀態。2012年及以后的年份中,遷入人口大量減少,遷出人口劇增,到2016年遷出人數達到遷入人數的2倍。在持續增長的人口遷出趨勢上,表明區域內居民安土重遷觀念轉變以及城市化進程的加快。
5.陳舊觀念不適應生產發展要求
傳統道德觀念中對于女性“三步不出閨門”的限制與生產力迅速發展、勞動力需求量大的當代社會的需求相抵觸,擅長于手工紡織的潮汕姿娘紛紛走出家門參與到工廠機械工作中。1958年潮州市地方國營潮繡廠擁有女繡工2700人和大批農村副業加工人員,1979年全省潮繡總產值347萬元。同時,具有潮汕特色的抽紗在海外暢銷,1981年潮汕抽紗出口高達10351萬美元,全潮州88%的鄉鎮有女工從事抽紗。由此可見,在生產力迅速發展下,潮汕姿娘憑借靈巧、細膩的技藝在公眾面前得以顯現自我價值?,F今,潮汕農村地區的手工作坊中,姿娘依然扮演著主力軍的角色。
6.僑鄉優勢
潮汕地區海岸線曲折綿長,多優良港灣,這也給早年出海遠航打拼的潮汕人提供了推力。潮汕人的足跡遍及港澳、東南亞、新加坡等地,由于宗親觀念濃厚,在創造財富、獲取優秀成果后,他們會回到故鄉,將一部分財富用于家鄉基礎設施、教育等方面建設,民國潮汕女學資金的重要組成部分就是僑資。出于傳統觀念對于“過番”的崇拜和推崇,潮地原住民往往樂于學習模仿歸僑們的著裝打扮甚至思想觀念。僑胞作為一股開放的內化力量,正催化著潮汕文化的變革,2014年,繼汕頭被設經濟特區之后,華僑經濟文化合作試驗區亦批文成立。
五、對潮地婦女社會工作的啟示
(一)保持文化敏感性
文化敏感性在系統視角下的評估中有所體現,系統實踐的評估是多元且綜合的,囊括的內容包括個人、家庭、學校、社區甚至更大的文化、政治社會中。對于培養和保持文化敏感性可著眼生活,在觀察中發現文化的特點及差異,理解處于文化中的人在舉止言行、價值取向、對問題的思考和反應,主動而積極地去接受文化差異的客觀性,并善于將其化作可用資源。潮汕文化包羅萬象,單從婚嫁部分看就有其引申出的繁多的特色產物,如粿品、服飾。汕頭市濠江區惠民社工就于2016年年末開展“傳統粿品制作”活動,以所在社區婦女群體為主力,展現其精巧制作技藝的同時,聯動社區關愛長者,以此促使婦女自我價值感的發掘和提升。而在對本區域外來工子女的服務上,汕頭市海星社會工作服務中心亦開展學習潮汕方言的項目,旨在促進外來工子女更好地融入潮汕地區。該項目對象雖未直接指向女性外來工,但其子女通過學習潮汕方言從而影響其母親在內的家庭成員,也是女性外來工間接學習潮汕方言的渠道。事實上,語言共通能增進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溝通,濃厚的區域特色文化是共情等交談技巧實施的重要載體。社會工作者在介入潮汕地區婦女工作時,可從該婦女所在的潮汕文化大背景及原生家庭、婚姻家庭中的家規風貌入手,研究其在所處相關文化背景中的適應度與認可度,促使她們自我發現并主動積極地正視文化以改變消極部分,例如,開展潮汕歌冊懷舊活動,通過口訴歌冊內容分析其中可取與該摒棄部分,從而引導潮汕姿娘對其進行創新改造。
(二)去標簽化
去標簽化意味著在進行婦女社會工作介入時應摒棄先入為主的態度和判斷,在未深入了解案主時不將案主定義為具有某種問題或多種問題的對象,并為這些問題做出含有個人邏輯和情感評價的解釋。對此,潮汕三市的婦女聯合會均在三八婦女節前夕舉辦“最美家庭”的評選活動,對家庭的評選對象囊括潮汕婦女及其丈夫、子女等家庭成員,涉及婆媳、夫妻、親子關系的融洽程度,由此去標簽化傾向,不單是丈夫子女的精神風貌,潮汕婦女自身的家庭角色也得以顯現與重視。這類活動有助于形成環環相扣的家庭、社會支持系統體系,對其他家庭起到示范作用。而針對未婚潮汕姿娘,汕頭市福利社會工作中心亦響應“汕頭市女生生涯發展項目”,為金平職業技術學校的女學生提供生活、職業等方面的服務。教育程度不高的女性群體在社會生活和職業發展中是處于不利地位的,而針對教育程度低時需要厘清造成教育缺失問題的內因和外因、主觀和客觀等的關系,而非一味將其下定義為該地區家庭重男輕女、女性受教育權被剝奪等類似的判斷。因此該市女生生涯發展項目具有可取之處。去標簽化不僅針對于外界之于女性身上的標簽印象,亦包括女性自我所貼上的標簽。潮汕往往存在婦女出嫁后的宿命論并阻礙催生變革的動力和途徑,社會工作者應及時發現并指出,從賦權的角度為其增能增權。
(三)從女性體驗出發解放女性
女性體驗包括女性生理、心理及社會交往上所獲得的感受及從他人口中得知的經驗;解放在于女性能夠自我認識到無權利感及最迫切需要的物質、精神滿足,并能促使她們努力掙脫現狀或進行改善,不僅作用于自身也應包括與自己相關的其他因素。
《關系資本視角下的農村婦女參政執政思考》中有針對潮汕女村官的研究,指出婚姻遷徙所引發血緣、地緣關系的缺失效應會使農村婦女在參政中處于劣勢地位。姻親關系作為一種以婦女為中心建構起來的社會關系,有時會成為農村婦女特別是外嫁女競選中的一個重要的關系資本來源。在這個問題上,關注女性在一般家庭生活的需求體驗僅是表面,更深層次則為在一段姻親關系建立之后相關的連鎖反應,如職業成就。家庭關系亦如此,當某一農村婦女在喪失雙親之后,伴隨的往往有關于“娘家”的關系鏈的斷裂及失落感,在此階段,如何建立婚姻家庭之外的安全感和哀傷輔導尤為重要。
而在生育觀念上的婆媳壓迫問題上,當壓迫未能合理宣泄和排解的情況之下容易導致延綿不斷的壓抑傳續,因此在面對這種生育觀壓迫時應該從生物科學的角度正視,讓女性坦露為履行壓迫要求所呈現出的在生理和心理上的體驗,承認這種體驗的同時鼓勵變革或廢除這種無稽要求,尋求彰顯女性價值的新途徑。汕頭市婦聯舉辦“詩韻飄香人間四月天”讀書沙龍會、三八節婦女植樹等活動,以婦女為活動主體,為其提供家庭事務以外的價值體現新途徑,參與到更高層次意義的活動當中,而非僅靠廣場舞來活動筋骨。女性群體也是一本讀不完的書,在社會工作介入中忙于用外化的東西去充實女性是不夠的。現今口訴歷史的行動對象多針對德高望重的社區高齡長者,筆者認為此行動亦可針對婦女對象。當今社會中缺少太多女性的體驗和呼聲,通過口訴能夠更加直觀地獲取女性的第一體驗并引發其思考和反映,催生自發解放。
六、結論
潮汕地區是傳統社會道德文化保存較完善的地區之一,其文化發源于中原文化并在人口遷移、文化交融中形成的具有區域特殊性的潮汕文化,受其地理位置的影響,在文化上也體現出封閉與開放的二重性。文化是一定社會存在的產物,蘊含著人民群眾的智慧;而婚嫁文化這一細小的分支與婚姻關系、家庭關系、道德關系具有密不可分的聯系。潮汕婚嫁文化中包含著對男女雙方、特別是女方的要求和禁忌,研究它的變遷可側面了解潮汕姿娘地位上的變遷。已有的統計年鑒數據如節育率、獨生證率顯示,該地區在計劃生育問題上仍處在過渡期,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2011年起,我國開始實施放開二孩政策,這說明在城市發展中,人口政策也在隨之調整,并非唯獨生為主流,因此潮汕地區的生育問題需要用客觀辯證的角度以更為全面地認識所處環境的自然人,如潮汕姿娘。事實上,潮汕姿娘的地位在社會的不斷發展中已有所提升且進入到新的高度,但由于父權主義和男權思想歷史悠久、根深蒂固,它的位置的轉變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近年來,隨著創建文明城市的深入,具備潮汕姿娘品質特性的文化產物被重新展現在大眾的眼前。潮汕姿娘在不同職業領域彰顯著自我的價值,政府機關、事業單位也可見到不少女性的身影,她們在政治上的貢獻不亞于“打捕人”。
社會工作在潮汕地區仍處于起步時期,社會工作者及其開展的服務對于一般民眾的知曉度和認可度不高。由于語言風俗等文化的特殊性,大部分社工機構正努力推進社工機構本土化,政府方面也對此提出“雙百計劃”以吸引更多的本土社會工作者回到家鄉。針對潮汕姿娘的社會工作介入是具有特殊性的,不論是外地戶口的社工還是本土的社工,在介入工作時都不可避免地會提及潮汕文化這個大背景。潮汕文化是社會工作介入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介質之一,同時亦要去除貼在服務對象身上的負面文化標簽,用更加廣闊的視野看待服務對象所面臨的環境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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