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泰國動作電影評析

崔穎

新世紀以來，泰國電影以獨特的影像魅力獲得了世界的關注，成為亞洲電影多樣化圖景中重要組成部分。泰國電影的類型化創作，無疑是其贏得國際電影市場認可的重要因素。尤其是極具泰國本土民族文化特質的動作片，成為泰國電影產生世界性影響力的主要片種。在西方世界“他者”的視角看來，泰國動作片代表著泰國人對泰國民族和國家身份的認同。正如英國學者瑞切爾·哈莉森（Rachel Harrison）在評價《拳霸》（Ong Bak，2003）時所說的，泰國動作片的精神主旨是“維護泰國傳統文化的完整性和神圣性，是對民族身份認同的宣示”[1]。而正是以泰國民族文化為基石，汲取了中美動作片的精華，泰國動作電影在短短十多年里產生了世界性的影響力。

一、 興起背景和發展脈絡

根據郝建的定義，動作片（Action Film）是“以人或機械的動作為主要形式來表達較基本的價值觀，呼應大眾心理滿足、大眾審美情趣的電影類型”[2]。按照表現內容，動作片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以人的動作為主要表現對象，如中國的武打片和好萊塢的《第一滴血》（First Blood，1982）、《虎膽龍威》（Die Hard，1988-2013）等影片;一類是以飛機、汽車、摩托車等機械的運動為主要表現對象，如《變形金剛》（Transformers，2007-2014）等影片。當然，在很多電影中，尤其是在好萊塢的科幻片中，人的動作和物的動作是結合在一起的，如《終結者》（Terminator，1984-2015）、《環太平洋》（Pacific Rim，2013）、《鋼鐵俠》（Iron Man，2008-2013）、《復仇者聯盟》（The Avengers，2012-2015）等影片。

20世紀70年代，以李小龍電影為代表的中國功夫片開創了世界動作電影的新格局，自此，世界影壇形成了以中國（包括香港）為代表的東方動作片和以好萊塢為代表的西方動作片兩大陣營。中國動作片（主要指武打片或武俠片）以博大精深的中國功夫為根基，以人物動作為主要表現對象，善用復雜多變的打斗動作呈現出東方式的審美趣味。中國動作片大致分為寫實和寫意兩種風格。寫實風格如李小龍電影、成龍電影及近年來的《葉問》《師父》等影片，這些影片中的打斗動作以實際的中國武術流派為根基，講究動作的真實性與合理性，同時不失動作的美感。寫意風格的影片如早期的舊式武俠片以及90年代的一些武俠影片，這些影片的打斗動作講究飄逸灑脫，虛實結合，武林高手們可以飛檐走壁，上天入地，是一種脫離真實性的動作表現形式，李安的《臥虎藏龍》是寫意風格動作片的代表性作品，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藝術巔峰。

與中國動作片靈動、輕盈的動作表現不同，以好萊塢為代表的西方動作片大多強調動作的力度和厚度，在打斗動作的視覺呈現上略顯笨拙，同時也更為血腥和暴力。90年代后隨著電腦CG技術的突飛猛進，好萊塢動作片越來越依賴電腦特技，利用資金和技術優勢創造無與倫比的視覺盛宴，使得動作電影更具觀賞性。

新世紀以來，香港電影走向衰落，曾經風靡一時的香港動作片也隨之式微，李連杰、袁和平等動作明星和導演開始在好萊塢謀求發展。中國動作電影逐漸失去了昔日的光環。而就在這一時期，隨著新時期泰國電影產業的復興，泰國動作片橫空出世，強勢崛起。泰國動作電影吸收和借鑒了中美兩大動作片流派的拍攝經驗和技巧，在動作設計上強調拳拳到肉的寫實感和酣暢淋漓的節奏感，同時融入了極具地域特色的泰國民族文化元素，逐漸形成了具有泰國民族特色的新動作電影。在香港動作電影走向衰落的背景下，風格獨具的泰國動作片在一定程度填補了中國動作片留下的市場真空，一舉成為世界動作影壇的代表性力量。

2003年，泰國導演普拉奇亞·平克堯 （Prachya Pinkaew）拍攝了以泰拳為載體的動作電影《拳霸》（又譯作《盜佛線》或《尋佛記》），影片一經上映便引起轟動，成為當年泰國電影市場的票房冠軍。該片還贏得了國際影壇的廣泛關注，在全球共獲得了2000萬美元的票房收入，影片主演托尼·賈（Tony Jaa）更是一躍成為世界級的動作明星。《拳霸》的成功標志著泰國動作片的強勢崛起。此后，《美麗拳王》（Beautiful Boxer，2004）、《曼谷保鏢》（The Bodyguard，2004）、《冬蔭功》（Tom Yum Goong，2005）、《泰南拳》（Muay Thai Chaiya，2007）、《女拳霸》（Chocolate，2008）、《泰拳風云》（The Sanctuary，2009）、《怒火鳳凰》（Raging Phoenix，2009）、《罪孽成佛》（The Shadow of Naka，2010）、《曼谷功夫》（Bangkok Kung Fu，2011）等動作片相繼問世，成為世界影壇的一道獨特景觀。

二、 藝術內涵和人文關懷

新時期泰國動作電影能夠在短時間內重塑世界動作電影格局，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它們對本民族傳統文化的再現和復原獲得全世界電影觀眾的認可。泰國動作片所呈現的傳統文化形象和所承載的民族精神，通過泰拳、寺廟、僧侶、人妖、大象等符號傳遞到全世界，完成了對泰國民族身份和民族文化的自我認同。

泰國動作片對泰國傳統文化中的宗教信仰、風俗習慣和民族特性進行了復原和詮釋。《拳霸》的開場，是一群渾身污泥的鄉村小伙子爬上參天大樹奪旗的場面，隨后是主人公阿丁和村民在寺廟跪拜佛像的鏡頭，影片用幾組鏡頭便勾勒出了泰國農村的生活圖景，展現了泰國的傳統民俗風情，同時也交代了宗教信仰對泰國人日常生活的重要性。村民們相信，村里寺廟供奉的安北佛保佑著全村人的平安幸福，在他們眼里，佛的地位高于一切。因此，當從曼谷回來的小混混阿唐要高價購買洪來父親手中的附身符時，被斷然拒絕。在阿唐將安北佛的佛頭偷走后，村民們東拼西湊，給自告奮勇去曼谷找佛頭的阿丁籌集盤纏。正如影片中的老太太說的：“沒有了佛頭，錢對我們已經沒有意義了。”這就是延續了上千年的宗教信仰和價值觀在普通人身上的顯現，是泰國傳統文化留下的印記。《拳霸》中，鄉村無疑代表了泰國民族文化，而正直善良的阿丁則是這種文化的守衛者。流氓阿唐代表的則是被拜金主義、物質主義奴役了的現代人。佛頭是宗教信仰的標志，也是傳統民族文化的符號，所以，阿丁誓死也要找回佛頭，找回被偷走的信仰和文化。而在尋佛過程中阿丁與盜佛集團的沖突在某種意義上象征著傳統文明與現代文明的沖突。最終，佛頭被找回，村民的信仰得以復建，傳統文化得到延續。但是，洪來的死亡也喻示著在守護民族傳統文化的過程中付出的沉重代價。《冬蔭功》中的阿錦同樣如此，為了尋回被黑心商人買走的大象，只身前往澳大利亞與玫瑰夫人為首的黑幫展開搏斗。《冬蔭功》中，作為傳統文化象征的符號變成了大象，村民與大象之間的親密關系象征著泰國傳統社會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影片中十多頭大象與村民一起在河中洗澡的畫面，營造出安詳和美的氣氛，正是寧靜、平和的泰國傳統社會的寫照。而黑心商人的到來，則打破了這種寧靜和平衡。

“從根本上講，影視藝術的民族性就是如何在影視作品中體現民族文化的問題。一方面，影視藝術越具有民族性也才越具有國際性，對于傳統文化的繼承是影視藝術民族性的沃土;另一方面，影視藝術更需要對于民族的歷史和現實進行深刻反思，運用現代意識對于傳統文化進行關照與超越則是影視藝術時代性的需要。”[3]對泰國動作電影來說，正是創作者在影片中對泰國民族文化的藝術呈現，才使得泰國動作電影散發出獨特的藝術魅力，成為受到世界各國歡迎的電影類型。

此外，對女性和變性人群的人文關照同樣體現在泰國的動作影片中。雖然泰國歷史上曾經歷過女性主導的社會形態，但當今泰國社會大體還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因此，對女性的關照成為很多泰國電影的主要議題。

在世界動作電影發展史上，動作片大多時候都是以男性的陽剛之美作為賣點，無論是名震天下的李小龍、成龍、李連杰、甄子丹等中國武打明星，還是史泰龍、布施瓦辛格、魯斯·威利斯等好萊塢動作演員，在電影中，呈現給觀眾的是他們矯健的身手、發達的四肢或是過人的力量，是一種男性所特有的美。不過，隨著女性意識的覺醒，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在西方動作片中扮演救世者的角色。比如《美國隊長》（Captain America，2011）里的黑寡婦，《殺死比爾》（Kill Bill，2001）里的“新娘”、《古墓麗影》（Lara Croft： Tomb Raider，2001）里的勞拉、《生化危機》（Resident Evil，2002）里的愛麗絲、《致命紫羅蘭》（Ultraviolet，2006）的維拉特等。而在東方動作片中，除了日本的《少女殺手阿墨》（AZUMI，2003）以及香港的《赤裸特工》等少數影片外，女性角色在動作片中大多處于從屬地位，即便像玉嬌龍那樣桀驁不馴的女性俠客，在李慕白這樣的大俠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風。而在泰國動作電影中，女性的男性附屬地位得到了極大改觀。在普拉奇亞·平克堯2008年的作品《女拳霸》中，主人公雪從一個自閉癥兒童成長為一名泰拳高手，為了給患上絕癥的母親治病，她決定用拳頭從黑幫份子手上要回屬于母親的救命錢。影片中的雪面對兇悍的黑幫份子，以弱者的身份發起挑戰，最終贏得了戰斗。女性的權力意識得到釋放，女英雄的形象也得以樹立。2009年普拉奇亞·平克堯擔任制作人的《怒火鳳凰》中的迪爾亦是如此。在男性統治的世界，她們依舊用拳腳踢出一片屬于女性的天地。

在體現女權意識的同時，泰國動作片還將視角轉向變性人這一特殊群體。拍攝于2004年的《美麗拳王》的主角龍唐即是一名變性人。《美麗拳王》由亞格差·烏干騰（Ekachai Uekrongtham）導演，影片根據泰國著名泰拳選手龍唐的真人真事改編。龍唐出生于一個貧窮的農村家庭，童年時的他與家人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直至最后在泰國清邁定居。龍唐喜歡把自己打扮成女性，并因此經常遭到嘲笑和欺負。一次偶然的機會，龍唐在鄉村的擂臺賽中打敗了對手，被泰拳教練看重，將他和弟弟一起收為徒弟，教授他學習泰拳。有搏擊天分的龍唐登上拳臺后迅速成為個中高手。在一次比賽中，龍唐涂脂抹粉走上擂臺，招來揶揄及嘲弄，但他以干凈漂亮的勝利回擊了對方。自此，以“人妖拳手”示人的龍唐連戰連捷，成為泰國知名的泰拳選手。然而，在他如日中天的時候，他選擇急流勇退，用自己掙到的錢進行了變性手術，實現了兒時的夢想，成為了一名女性。

《美麗拳王》用《公民凱恩》式的敘事結構，從一個記者探訪龍唐開始，以龍唐的角度回顧了這個大名鼎鼎的“人妖拳王”的成長經歷和心路歷程。結實的肌肉和性感的紅唇，窈窕女性的穿衣動作和拳手上場前的摩拳擦掌，影片以一組交叉剪輯的特寫鏡頭開場，剛柔對比，暗示影片主人公性別的錯位。影片以客觀包容的立場表現了主人公龍唐因“女心男身”身份遭遇的各種境遇，表達了對跨性別者這一特殊群體的同情和理解，體現出泰國社會開放寬容的特質。這種對跨性別者的包容和關懷態度在世界上并不多見，《美麗拳王》也因此贏得了世界上LGBT①群體的關注和支持，先后獲得加拿大多倫多國際同性戀電影節最佳影片獎、西班牙圣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圣巴斯蒂安獎、意大利米蘭國際同性戀電影節最佳影片獎，影片主演亞山里·蘇璜（Asanee Suwan）還因此片獲得泰國金天鵝獎最佳男主角獎。

三、 泰拳魅力和銀幕呈現

正如中國動作片以表現中國功夫為主一樣，泰國動作片以泰拳作為主要的表現形態。泰拳是泰國民族的傳統技擊項目，泰語叫“摩易拳”，古稱“手搏”，已有五百多年的歷史，并有數十年的職業化歷程。泰拳以“手足并用，肘膝交加”的立體進攻而被稱為“八條腿運動”。經過數百年的發展，泰拳的搏擊技術日趨完善，拳法主要有直拳、勾拳、擺拳和上擊拳等，腿法主要有蹬腿、橫掃腿。尤其是泰拳的腿擊，天下聞名，故有“泰國腳”之稱。[4]

泰拳現今仍然是深受泰國普通民眾歡迎的民間體育運動，在泰國的大部分城鎮和鄉村，如遇到重大慶典或重要活動，泰拳比賽都是必備的壓軸節目，獲勝者會受到明星般的待遇。泰拳比賽強調儀式感，每場比賽都要舉行一系列宗教色彩濃郁的儀式。比如，泰拳比賽的每個擂臺邊都會有專門設置的神龕，比賽前，人們會把鮮花放在擂臺旁的神龕上，祭拜神靈和先祖。比賽開始后，參賽的拳師還要面向自己出生的方向跪下，用手遮住雙眼，口中念念有詞，祈求神靈的保佑，然后和對手三鞠躬。這些儀式使泰拳比賽超出了普通體育競技的范疇，成為一種極富民族特色的民間文化活動，而泰拳文化也成為泰國傳統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和中國功夫以及西方拳法相比，泰拳的動作特點是剛勁、兇狠、凌厲、殺傷力強，這使得泰拳成為世界上最為暴力的競技運動之一，同時也是最具觀賞性的動作流派。在《拳霸》等一批新動作電影問世之前，泰國的動作片多以警匪、犯罪等題材出現，槍戰戲份多于格斗戲份，且演員大多非武行出生，影片中的打斗動作也顯得夸張做作，未能將泰拳的動作風格展現出來。在《拳霸》《冬蔭功》《女拳霸》等新時期的泰國動作片中，為了將泰拳的獨特魅力更真實地呈現在大銀幕上，創作者在多方面進行了創新和努力。

首先，影片的主演均為專業的習武者，而非偶像派明星。和李小龍、成龍、李連杰一樣，已成為國際動作巨星的托尼·賈自幼習武，年少時就拜著名泰拳教練博拉利特加為師，學習正宗的泰拳。主演過《女拳霸》《怒火鳳凰》《尋釁女孩》（This Girl is Bad Ass，2011）《冬蔭功2：拳霸天下》（Tom Yum Goong 2，2013）的杰佳·亞寧（JeeJa Yanin）11歲開始練習跆拳道和泰拳，14歲成為拳館的導師。扎實的功夫基礎對動作演員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優勢。托尼·賈能夠連續完成兩個360°單腳旋風踢，是常規鏡頭下速度最快的腿法。影片中他的橫掃踢、正蹬腿和后旋踢像泰拳教科書一樣標準，又快又狠。泰拳獨特的膝肘進攻，更是被他展現得淋漓盡致。托尼·賈和杰佳·亞寧等專業拳師的出演，使正宗泰拳的銀幕呈現成為可能。

其次，新時期泰國動作片在拍攝過程中采用真人真打，拒絕替身和特技，極大地提升了影片的真實感和觀賞性。由于是真打，托尼·賈在拍攝《拳霸》前，為了保護演對手戲的演員，他花了兩年時間練習在不減慢動作的情況下控制力量，以保證動作的真實感，同時也不至于讓其他演員受傷。正是在這種高要求下，觀眾才能夠在銀幕上看到拳拳到肉、腳腳穿心的精彩搏斗。

此外，根據電影的特性，泰國動作片采用快速剪輯、多角度重放和慢鏡頭等蒙太奇手法，極大地提升了泰拳動作的藝術表現力。《拳霸》中有一場長達6分鐘的小巷追逐戲。在這場戲中，托尼·賈時而飛身翻過人群和障礙物，時而高高躍起，橫跨欄桿，時而側滾翻過狹窄的空隙，時而抱膝飛過人群，甚至一個反身劈腿從正在倒車的車盤底下滑過去。影片用行云流水般的剪輯，將托尼·賈敏捷矯健的身手表現得淋漓盡致。在《冬蔭功》片末的大戰黑衣人段落中，托尼·賈一人面對數十個黑幫份子，用拳擊、肘擊、雙腿夾擊、后空翻腿擊等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將敵人擊倒在地，且幾乎都是胳膊或腿被擰斷。影片用肩扛式攝影，多角度拍攝，將這一段長達4分鐘的精彩打斗酣暢淋漓地呈現出來，真實迅猛的動作和關節被折斷的嘎嘎聲讓觀眾看得目瞪口呆，大呼過癮。泰國動作片的這種對泰拳真功夫的呈現，在越來越依賴替身和電腦特技的當下，無疑讓人感到彌足珍貴。因此，當泰國動作電影在世界范圍內受到影迷的追捧，當托尼·賈出現在好萊塢巨制《速度與激情7》（Fast & Furious 7，2015）以及《極限特工3：終極回歸》（xXx： The Return of Xander Cage，2017）中也就不足為怪了。

四、 盛世危機和發展瓶頸

以2003年《拳霸》的橫空出世為標志，新時期的泰國動作電影強勢崛起，迅速在世界動作電影市場獲得一席之地，出現了普拉奇亞·平克堯為代表的動作片導演，并為世界影迷貢獻了托尼·賈這樣的新一代動作巨星。不過，在經歷了2003年至2010年間的創作高峰后，近年來，泰國動作片開始受到題材重復、動作老套、劇情平庸等問題的困擾，漸顯疲態。

以2013的《冬蔭功2》為例，可以大致看出近年來泰國動作片所面臨的發展瓶頸。《冬蔭功2》由《拳霸》導演普拉奇亞·平克堯執導、托尼·賈主演，是泰國第一部3D動作電影，也是耗資最大的一部泰國動作電影（制作成本近2000萬美元）。影片中，托尼·賈飾演的坎是一名身懷絕技，通曉泰拳的拳師。坎與自己心愛的大象在鄉村過著悠閑的生活，但好景不常，坎的大象被黑社會集團盯上，并要出高價買走。遭到坎的斷然拒絕后黑社會集團悻悻離去。第二天，坎的大象失蹤了。為找回大象，坎一路追查到底，卻發現黑社會集團老大已經身亡。他的致命傷與自己擅長的碎象拳主要攻擊部位吻合，種種線索都將矛頭直指向他。坎一方面要逃避各方勢力的追捕，一方面必須設法營救視如至親的大象。最后，經過一番邪不壓正的打斗，坎救出了大象，黑幫集團也就此覆滅。可以看出，就劇情而言，《冬蔭功2》與前作2005年拍攝的《冬蔭功》基本雷同，故事主線都是主人公為了營救自己的大象與黑幫展開斗爭，了無新意。因此，雖然該片擁有國際化的創作班底和高額的資金投入，但由于故事內涵的缺失和人物情感的蒼白無力，影片很難引起觀眾的共鳴。此外，影片加入了大量特技鏡頭作為賣點，這些特技鏡頭雖然對影片的視覺效果呈現有所助益，但未能更好地提升影片的動作表現力，很多打斗場面明顯讓位于特技效果，失去了泰國動作片所特有的質感。《冬蔭功2》2013年在泰國上映后，僅獲得177萬美元的票房收入。2014年在中國大陸上映后，票房也不過區區1100萬元人民幣。在IMDB網站上的評分也僅為5.3分，遠低于《冬蔭功》第一部的7.1分。

《冬蔭功2》在票房和口碑上的慘敗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泰國動作片日漸尷尬的處境。而隨著托尼·賈這樣影響巨大的代表性人物逐漸將工作重心轉移至好萊塢，泰國本土動作電影如何擺脫人才缺失和創作乏力的困境，在強手如林的世界動作電影市場打出新天地，是值得泰國電影工作者需要直面的現實問題。

結語

在新世紀以來泰國電影的崛起過程中，動作片無疑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泰國動作電影一度成為香港武打片之后亞洲動作電影的代表，無論在泰國本土還是在以亞洲國家為主的國際市場，泰拳動作片都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贏得廣泛的認可。不過，由于題材的重復和老套，以及專業人才的匱乏，與佳作不斷的愛情片、恐怖片和青春片等泰國主要的類型片相比，曾經輝煌一時的動作片走向沒落已是不爭的事實。未來泰國動作電影能否重振旗鼓，再現輝煌，值得關注。

參考文獻：

[1]HARRISON，RACHEL.AmazingThaifilm：TheriseandriseofcontemporaryThaicinemaontheinternationalscreen.Asian

Affairs，Volume36，Issue3，2005：333.

[2]郝建.類型電影教程[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5：287.

[3]孟巖.對泰國動作電影崛起的反思[J].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08（5）：9.

[4]王能干，范海彪.對泰拳的發展淺析[J].浙江體育科學，2005（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