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互聯網經濟環境下的企業“第四張報表”

田五星　戴雙雙

【摘 要】 互聯網經濟給傳統財務報表（三張表）帶來了挑戰，新興經濟體價值信息無法通過傳統財務報表得以科學合理反映，側重數字用戶資產與價值計量的“第四張報表”呼之欲出。文章以互聯網經濟時代為背景，通過分析比較傳統經濟與互聯網新經濟環境下的企業價值信息供需特點，基于此嘗試探討企業“第四張報表”的理論基礎、內容構成與表達形式，提出互聯網新經濟下企業價值的衡量理念和手段方法應當與時俱進，從傳統單純依賴財務數據向用戶、品牌、人力等非財務價值標準轉變，并探索性地構建出企業“關鍵價值指標變動表”，期望可以做出一定理論貢獻并為企業實踐提供實務參考。

【關鍵詞】 互聯網經濟； 企業價值信息； 第四張報表； 關鍵價值指標變動表

【中圖分類號】 F2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8）13-0122-03

李克強總理在2015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制定“互聯網+”行動計劃，將“互聯網+”提升至國家戰略。時至今日，互聯網與各行各業融合的理念已深入人心，經營模式由“線下”往“線上”轉移的趨勢和速度快得出乎意料。面對互聯網新經濟環境，尤其是智能手機普及化后移動互聯網的廣泛應用，海量的數據和信息顛覆了傳統的企業經營理念，除了盡力適應加速轉型，企業似乎已沒有其他選擇。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企業“觸網”模式已勢在必行，互聯網化后的企業特征將與傳統企業大不相同，數字資產的份額與重要性將顯著超越傳統的有形資產，而主要以傳統實物資產為反映對象的資產負債表、利潤表和現金流量表，作為傳統經濟環境下的企業價值信息載體的三張主要財務報表，缺乏反映當前新經濟環境下企業價值的度量標準，且滯后性瑕疵明顯，已不能適應當前互聯網經濟環境的新需求，改革已在所難免。本文意在通過分析傳統經濟和互聯網新經濟環境下的信息供需特點，嘗試性地探討企業“第四張報表”構建問題，以供理論積累和實踐參考。

一、互聯網經濟對企業價值信息的新需求

2016年12月15日美圖公司在香港成功上市，因其存在的巨額虧損被市場戲稱為“帶血上市”。作為一家新型互聯網科技公司，從美圖公司上市時的最敏感數據來看，一方面是公司當時存在的11億元虧損，另一方面則是其擁有的11億用戶量以及超4億的月活躍數，最終的市場價值取向告訴我們，傳統經濟中衡量公司價值的重要標準——利潤，相對于新經濟下的企業價值度量已變得不再如原來那般重要，取而代之的是互聯網經濟環境下度量企業價值的新標準——用戶數據。類似美圖公司的現實案例越來越多，互聯網新經濟環境下企業利益相關者對企業信息的需求變化巨大。

（一）傳統經濟條件下的企業價值信息供給特點

第三次工業革命后，以生產制造業為主的企業形式占據了經濟制高點。作為傳統經濟社會的構成主體，通過財務指標科學合理反映制造型企業的價值是當時的主要任務，于是主要由實物資產、經營利潤和現金流量等財務數據指標構成的企業資產負債表、利潤表和現金流量表應運而生。此時的三大財務報表特點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非常重視企業所擁有的“看得見”的實體資產，如建筑房屋、機器設備、運輸工具、庫存商品及材料等數量有多少，同時將資產形式與其來源密切掛鉤，將企業的負債規模和投資者投入的比例作為衡量企業資產質量的重要標準。二是側重企業運用實體資產獲取利潤的能力，如通過運用自己擁有的廠房、設備、材料等加工生產產品銷售給客戶等主營業務和副業以及與他人合營、聯營等業務取得營業利潤，并將企業當前能夠實現的有形產品銷售收入與相應的成本費用進行對比后來確認企業的經營業績，也就是企業在一定經營期間內獲取的利潤。三是逐步將企業所能擁有或掌控的現金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現金為王”的理念日益普及，在考慮資產和利潤的基礎上進一步結合現金流出和流入的動因以及二者對比后的差異指標來度量企業駕馭現金的能力，從而結合企業資產負債和利潤等數據指標來衡量企業的綜合實力。傳統經濟條件下對制造型企業的價值信息需求，催生了近年來的財務信息供給形式和載體。但隨著互聯網新經濟時代的到來，傳統財務信息供給模式已經明顯不能滿足現實需求，甚至很多時候出現了信息誤導傾向。

（二）互聯網經濟環境下企業價值信息需求的新趨勢

被稱為“第四次工業革命”的互聯網技術尤其是移動互聯網的發展，正在逐步顛覆傳統的經濟模式，網絡化運作模式正在改進甚至取代傳統的企業。網絡化的企業呈現出輕實體資產、重軟性資產、重用戶信息（如用戶數量、用戶行為、用戶偏好、用戶信用）等新特點。當前備受矚目的互聯網企業“三駕馬車”BAT（百度、阿里巴巴、騰訊）以及異軍突起的美圖公司，無不凸顯出互聯網經濟下的新特點，傳統的價值信息反映形式和載體（三大財報）已明顯不能合理反映出其真實的企業價值[1]。具體來看，互聯網經濟環境下的企業價值信息需求體現出以下一些新趨勢：首先，逐步弱化有形資產的重要性。傳統經濟條件下的房屋建筑物、生產設備、運輸工具以及存貨等，在互聯網企業不再具有決定意義，取而代之的是看不見的無形資產，如用戶認可度、用戶忠誠度、品牌等。其次，資金投入量大且企業資產來源更多依賴于負債和外部投資。當前的互聯網企業普遍具有高負債特征，“燒錢”高投入的現實需要使得互聯網企業不得不通過多種渠道來融資，通常風投與負債是其首選的兩種方式；尤其是共享理念推出后，共享性質的企業經營所需要的資金幾乎全部依靠外部融資和押金，運營模式、風險等已與傳統經濟不可同日而語。最后，企業盈利周期長且不確定性大。互聯網企業由于其運營模式的高度不確定性，導致市場、客戶等關鍵因素起伏較大，從而導致盈利不穩定或長期不能營利，甚至有的會出現較長時間的虧損；因此利潤指標很多時候失去了衡量意義，更需要一些表征新經濟企業價值的市場、客戶以及未來發展前景等方面的度量指標來進行補充說明。

二、基于重要非財信息的企業“第四張報表”

順應經濟發展的潮流和趨勢是企業的不二選擇，互聯網經濟時代已然到來，從傳統企業向互聯網企業轉型勢在必行。甚至更有激進者提出“不轉型等死，轉型找死”的言論，傳遞出來的是更多傳統企業面對互聯網“革命”時所經歷的焦慮和不安。筆者認為，從企業財務職能角度來看，理性應對當前互聯網經濟轉型的唯一方法，就是更多地參與到企業經營管理中去并大力推進業財融合，主動改進企業價值的反映方式和信息載體，設計出更為科學合理、更適用的企業財務報告模式。具體講就是在現有的財務報表基礎上，補充設計基于重要非財務信息的企業“第四張報表”。

（一）“第四張報表”的理論基礎分析

互聯網經濟形勢下，用戶（用戶數量、用戶行為、用戶活躍度等）、品牌、渠道、風險和戰略等非財務信息逐步發展成為衡量企業實力強弱和未來發展潛力的主要價值指標，對于現有實物資產、當前營利能力等傳統財務數據指標的需求反而愈來愈放在其次。在傳統財務報告模式下，借助三大報表反映企業的主要財務信息，需要重點解釋說明的項目和報表無法記錄的非財信息通過報表附注來補充反映，報表和附注構成財務報告的主體。通過綜合分析財務報告的主體內容幾乎就可以全面了解企業的整體實力、經營情況和業績表現。而在新型互聯網經濟模式下，信息需求者發現，傳統的三大報表所記載和反映的信息越來越難以準確表征企業的經營現狀，盡管其附注起到一定的補充說明作用，但仍無法全面體現新經濟主體的經濟實力和經營狀態，更不利于科學合理預測企業未來的發展趨勢，嚴重脫離新形勢下的經濟環境，會導致利益相關者無法有效決策甚至做出錯誤決策。信息經濟學理論指出，信息及其特性會影響經濟主體的行為，信息的可靠性和完整程度以及披露方式會影響市場有效運轉，信息失靈可能導致市場失靈。經濟主體和市場運轉都高度依賴信息供給，信息經濟學理論為“第四張報表”的推出奠定了理論基礎。互聯網新經濟下的用戶、企業自身、投資者、債權人、客戶以及供應商等利益相關者，都迫切需要緊密結合時代特征，可以科學反映和傳遞企業真實狀態的信息，加以合理分析并借以做出有效決策。只有真實、可靠、完整的信息供給，才能保障市場運轉的有效進行，從而促進社會經濟的科學發展。

（二）“第四張報表”的內容構成與表達形式

基于理論分析和現實需求，“第四張報表”的推出似乎已水到渠成，因此重點在于究竟如何設計“第四張報表”，也就是說報表的內容包括哪些？采取什么樣的反映形式？本文在綜合考量理論詮釋和實踐需求的基礎上，提出以下兩方面建議：

1.關于報表內容

作為財務三張報表的補充，第四張報表更加關注非財務方面的企業經營信息，尤其是企業的用戶規模、用戶粘性、用戶質量、用戶行為和偏好等具有明顯互聯網特性的業務數據。因此在報表構成項目的設計上，應當將用戶數據、渠道數據、產品數據甚至品牌、人力資源數據都包括進來。比如根據當前互聯網企業統計資料顯示，用戶活躍度、人均單日訪問次數、人均單日使用時長等用戶行為數據最顯著地影響到企業的自由現金流量，需要優先在第四張報表中列示。企業提供這些能夠解釋用戶行為和偏好的業務數據，有助于利益相關者通過分析其特征和趨勢得以了解新經濟環境中的企業成長性，并對企業當前和未來價值形成科學有效的判斷和決策。相對于傳統三張財務報表信息提供的滯后性，第四張報表反映的信息具有明顯的時效性特征，關于用戶、渠道、產品數據以及人力資源配置的波動和變化，不僅有利于合理判斷企業價值，而且可以促進企業管理位置前移，幫助企業及時處理潛在的風險和出現的問題。由于第四張報表數據更多來源于業務流程和業務部門，所以需要財務部門和財務工作人員更多地深入到業務中去，了解和熟悉企業的業務運作過程并及時搜集、整理、記錄和匯總相關數據，為提供第四張報表打好基礎，同時也契合了當前企業管理“業財融合”的新時代需求。

2.關于表達形式

傳統的三張財務報表側重企業財務信息，其格式固定，構成項目必須強制按政策要求和標準來設計，各企業提供的信息范疇和內容項目基本相同。但基于互聯網新經濟環境推出的企業第四張報表，尚缺乏成熟的理論體系支持和充分的實踐檢驗，難以在項目構成和編制格式上很快形成共識。筆者認為，基于當前我國大力推動管理會計發展契機，可以首先以管理會計思維來設計企業第四張報表的格式，也就是在項目構成和編制格式上給予企業一定的靈活性，賦予一定的“個性化”信息供給，以滿足管理提升和改進決策為第一導向，并規劃一定的試編過渡期，待互聯網經濟逐步成熟完善后再制定統一的報表格式要求[2]。倡導企業內部管理層形成建設第四張報表理念，并逐漸接受借助第四張報表提供的信息來改進決策和提升管理。在項目構成上用戶信息、人力資源變動等方面目前較易獲取數據，但品牌、商業模式、渠道、產品等通過估值等數據反映若存在瑕疵可暫時輔以文字說明描述或圖形標示。然后根據來源于企業外部的廣泛利益相關者的需求，進一步納入外部競爭者、用戶體驗等第三方數據，完善內、外部信息反映的整合，從而構建完整的格式體系。由于互聯網經濟變化日新月異，在報表編制時間上至少要求按月編制，有條件地鼓勵按周編制提供，體現信息反饋的及時有效性。過渡期結束后，可以由政策制定者統一推出已由實踐檢驗過的，且為廣大從業者和利益相關者所廣泛接受的、格式基本固定的企業第四張報表，報表可暫命名為企業“關鍵價值指標變動表”（如表1所示）。

三、結論與展望

傳統經濟條件下企業價值通過三大報表的財務數據指標足以反映，但隨著互聯網新經濟的全面到來，作為傳統經濟價值信息載體的三大財務報表已有明顯缺陷，需要更多的與新時代緊密結合的新標準來更科學、準確反映互聯網環境下新經濟企業的價值信息。流量、用戶數據（包括用戶規模、用戶質量、用戶行為、用戶活躍度等）構成了衡量新經濟企業價值的重要標準，結合新時代的新需求及時推出企業“第四張報表”，以同時滿足企業管理者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信息需求已成為時代之需。當前理論界和實務界針對“第四張報表”的討論已提上日程，相關成果尚在起步階段，尤以德勤中國發布的“第四張報表1.0”較具代表性，其強調從數據到價值，突出管理分析、價值評估和風險識別三方面應用，以及側重戰略、業務語言和展現方式的理念啟發性很大[3]。但相對于該領域的理論薄弱現狀和迫切的現實需求而言，尚存在巨大的差距和不足，進一步具體、深入研究關于企業“第四張報表”的理論基礎、實用價值、具體內容和格式等意義重大，不僅關系到我國新經濟環境下眾多企業的未來發展及其利益相關者的科學決策，而且直接影響到我國社會經濟的整體進步。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互聯網經濟持續發展和進一步的數字化、智能化社會的到來，作為社會經濟主體的企業價值體現和衡量將會變得越來越復雜，以推出企業“第四張報表”為始、開啟多元化價值衡量體系的新征程已經展開，從宏觀層面的政策更新到微觀層面的管理提升，前瞻性的理論探討和主動積極的實踐應對是必由之路。本文建議可以選取若干行業和若干代表型公司，以探索編制并提供“關鍵價值指標變動表”為試點，在編報過程中收集改進意見信息，不斷補充和修正相關項目、內容以及編報形式，最后在理論研究成熟且實踐充分檢驗的基礎上適時推出達成共識的企業“第四張報表”，助力企業發展和經濟決策。當然，文章一些觀點和想法存在缺陷和不足，期待在以后進一步的相關研究中不斷改進和提升，為豐富相關領域文獻積累，加強我國企業價值信息的科學反映和推動社會經濟發展貢獻微薄力量。

【參考文獻】

[1] 黃世忠.當會計遇見新經濟——基于商業模式創新的價值創造新思維[J].新會計，2017（12）：6-8.

[2] 周華，戴德明，劉俊海，等.國際會計準則的困境與財務報表的改進——馬克思虛擬資本理論的視角[J].中國社會科學，2017（3）：4-25.

[3] 上海國家會計學院-德勤-易觀聯合首發企業“第四張報表”SaaS平臺——數字化時代下企業價值的新“度量衡”[EB/OL].搜狐財經.http：//www.sohu.com/a/159553363_611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