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平
綜觀《論語》,“仁”、 “禮”都被多次提及。其中,無論是孔子的自我解說還是對弟子的疑難解答,無論是針砭時弊還是自覺背負的恢復周禮的使命感,都足以見出孔子的匠心獨運。整部《論語》,“道”以“仁”顯,“德”以“禮”著。從圣人先師的呼聲到“打到孔老二”的狂潮,再到時下的“孔子熱”,“論語熱”,不難看出經典回眸確乃眾心所向。以“仁”、 “禮”為核心的論語,在物欲橫流的商品經濟大潮中再次被敬仰,自有其內在的原因。
孔子所處的時代禮崩樂懷,在《論語》這部經典被不斷解釋的今天,我們不禁會問“今天真的禮樂不興以致需要《論語》了嗎?”無疑,在物質生活極度豐厚的今天,人們的內心卻漸趨虛無。在爾虞我詐、缺斤少兩的市場爭霸賽中,掌握絕對優勢的主人翁們不禁想到儒商品格是多么可貴。當人們自由自在慣了而無所適從時,禮、法約束成了不少人的自覺遵循。在春秋時代,昔時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孔子平生坎坷,縱使他能“多鄙事”,然而總不得志的失意,報復無所施展的惶惑仍使他有無所皈依之感,以仁政治天下的理想終不得實現。然而今天,從官方到民間都在自覺、不自覺地追隨孔子的步伐,即便“如臨深淵,如慮薄冰”,也讓人們多了一絲希望。
自從于丹因為《論語》紅了之時,許多人便火了。有如李鳴之輩的出來大加指責,也激起了博士們的“亢奮”之情,于是有了《為何將反對于丹之流進行到底》,而面對各種是非評議,李澤厚卻持鼓勵和寬容的態度,葛兆光對此也并不隨波逐流。于丹也承認自己是一個媒介中人,一個借助電視布道的人,她努力讓經典走向民間,走入大眾。不像李零和傅佩榮在訓詁、考證方面對《論語》下功夫,于丹只是向繁華世俗中焦躁不安的人們送上一捧清涼的靜心泉,而這恰是人們所愛而不及的,因此,于丹的目的達到了,世人也對她寄予了更多的希望。
在李澤厚看來,《論語》是一部集宗教、政治、哲學于一身的經典之作。確實,它治不了天下,卻可以左右人心。孔子所說的“無造次之間違仁”,不是我們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但我們可以盡最大努力提升自我,為自己少留遺憾。其中的禮與法、刑于德、個人、國家、家庭、社會之間的聯系與法則,實為醫治當今社會病態的良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寬容與理解,“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執著與自足,“慎終,追遠”的敬重與膜拜,使生命個體在精神圣殿中有所皈依。個人思想對國家權利的批判與認同,個體情感對國家意志的親近與疏離是社會安寧、國家穩定不可缺少的一環。《論語》中的許多章節已如《圣經》教義般浸入人們的骨髓深處,被視之若生命。其中的賢圣哲學傳達的是一種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使精英知識分子不辱自身的使命感。
或許,人不一定都有原罪,但都需要被救贖。實現自我拯救的最佳方式莫過于時時翻新記憶深處的倫理印跡和良知裂痕。《論語》便是這樣一把歷史越向前,世人越需要的救贖之鈅。高等學府的國學班,平民世界的老私塾,海外發展的孔子學院,民間興起的讀經潮,都是儒學乃至中國傳統文化復興的前奏。現代社會和現代人需要《論語》的慰藉,《論語》所秉承的“以仁為己任,死而后已”的持之以恒,“夫禮,人之本”的堅貞信仰,在今天能再度被世人理解,即可見出其功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