摹古彩繪——一門繼承的藝術

陳典明 馮文娜

藝術的發展是一個從實用到審美，非藝術到藝術的歷史演進過程。就拿陶瓷來說，從新石器時期的彩陶開始，那是陶瓷的源泉，也只是一些實用器加上類似圖騰的花紋。隨著陶器發展的深入、彩繪陶的出現，使得它不僅僅被用作生活器，而是大量地用于殉葬文化中，還有一些被作為藝術品遠銷海外。之后的唐三彩也把這種演變的方式演繹得淋漓盡致，它擁有豐富的色彩效果，一般而言，除了胎體的白地之外，鉛黃、綠、青三彩最為普遍，在三彩的調配技法上，也最富藝術的韻味。唐三彩的器皿較少，而小馬、小家畜、小家禽數量較多，均具豐美的藝術意匠，尤以各種人物的陶俑，以及超自然形象的魌頭，最具藝術價值。唐三彩把當時社會生活的形態很完備地呈現出來，由此獲知殉葬的明器與其他器物的形制與數量，均按照墓葬者生前官階，以及門第的大小而定。這就使得它不僅僅有藝術價值，還具有考古歷史價值。

從青瓷始，我國就進入了瓷器時代。青瓷其實很早就開始了萌芽，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時期，歷經春秋戰國時期的發展，到東漢有了重大突破，青瓷燒造技術已達到成熟階段。因浙江上虞縣一帶曾是古越人的故鄉，戰國時屬越國管轄，唐朝時稱越州，所以這一帶的瓷窯統稱越窯。三國兩晉南北朝后，南北各地燒制青瓷更為普遍，瓷窯增加，種類繁多，質量進一步提高，南方和北方所燒青瓷各具特色。青瓷色調的形成，主要是胎釉中含有一定量的氧化鐵，在還原焰氣氛中焙燒所致。但有些青瓷因含鐵不純，還原氣氛不充足，色調便呈現黃色或黃褐色。青瓷的創燒是陶到瓷的歷史轉折點。到了宋代，瓷器發展到了前無古人的昌盛地步。現時己發現的古代陶瓷遺址分布于全國170個縣，其中宋代的窯址就有130個縣，占總數的75%。此時的窯口主要被分成了六個窯系，北方地區的定窯系、耀州窯系、鈞窯系和磁州窯系；南方地區的龍泉青瓷系和景德鎮的青白瓷系。在這時，隨著燒制工藝和新材料的發現，瓷器有了新的發展，比如此時的定窯，己經可以燒制出顏色很白的瓷器，而之前唐朝時期的邢窯，所燒白瓷均有淡淡的青色。在燦若繁星的宋代各大名窯中，景德鎮青白瓷以其“光致茂美”、“如冰似玉”的釉色名滿天下，而其中以湖田窯燒造的青白瓷最為精美，冠絕群窯。它的胎土采用當地高嶺土，素白細密，潔凈緊實，經過一道道繁復的工序，成就了冰肌玉骨，秀色奪人的藝術效果。到了元代，瓷界霸主出現了，那就是——青花瓷。元代的青花瓷發展得很成熟。加上這時采用了“瓷石+高嶺土”的二元配方，使胎中的Al2O3含量增高，燒成溫度提高，焙燒過程中的變形率減少。多數器物的胎體也因此厚重，造型厚實飽滿。胎色略帶灰、黃，胎質疏松，底釉分青白和卵白兩種，乳濁感強。這時的青花整體呈現出的風格是粗獷霸氣的，從不同的方面來剖析都可以看出。明清時期，彩繪瓷發展得如火如茶，出現了各種優秀的釉上彩繪，比如五彩、粉彩、琺瑯彩等等。其中以粉彩發展最為迅速壯大。

實質上，整個陶瓷的發展史就是一部繼承與發展的歷史。不但有以上這些鮮活的例子，還有很多的論述來驗證。比如很有名的“摹仿說”，與表現說相對立的關于藝術起源和藝術本質的學說。藝術根源于對現實世界的摹仿和再現，藝術本質重在再現。摹仿說強調藝術要以現實生活為藍本，要追求藝術的真實性，要用生活本來形式反映生活的本質，這就為藝術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基礎，促進了現實主義藝術思潮的繁榮，尤其是古典藝術的繁榮。摹仿說認為藝術起源于人類對自然和現實的模仿，不同的藝術只是摹仿的對象和媒介不同而已。自古希臘至近代，摹仿說在西方藝術界一直占據支配地位。德謨克利特最早提出藝術起源于摹仿的觀點，如人們從對天鵝、黃鶯等鳴獸的摹仿中學會了唱歌。柏拉圖從唯心主義客觀美論出發，認為藝術世界是對現實世界的摹仿，而現實世界則是對理式世界的摹仿，因而藝術是摹仿的摹仿，它只能摹仿外形，而無法摹仿實質。亞里士多德在對柏拉圖觀點的批判過程中，在唯物主義客觀美論的基礎上系統地闡述了摹仿說。他認為感性世界是第一性的真正實體，藝術是對感性世界的摹仿，藝術所摹仿的不僅僅是感性世界的外形，更重要的是按照可然律或必然率可能發生的事，即揭示感性世界的普遍本質和必然規律，因而藝術美較之現實美更真實、更理想。

拋開理念層面的話，這種行為就叫做仿古，拿到瓷器上，就叫做仿古瓷。仿古瓷就是后期模仿前朝的名瓷品種而燒造出來的瓷器，可以在紋飾、器型、釉色等等方面進行仿造。制作仿古瓷并不是現在有的，而是早在宋代就有，或者可以說時時刻刻都有，因為誠如上文所說的發展是離不開繼承的。宋代的仿古之風表現在當時已出現了大量仿制的商周青銅器，同時一些地方瓷窯，也不乏刻意仿古者。但與后來的清代相比，卻又是小巫見大巫了。歷史上仿古瓷的生產主要集中在四個時期：明代、清代康雍乾三朝、清末至民國時期、20世紀80年代以來。明代仿古瓷主要分兩大類，一類是景德鎮官窯仿宋代官、哥、汝、定、鉤、龍泉等名窯的釉色為主，不重視仿其造型，其中以宣德、成化時期的仿品為多見，仿品有寫本朝年款的，也有不寫年款的。一類是后代仿前代官窯瓷器，仿寫前代款的和寫本代款的都有。據考證，后代官窯瓷器上署前代年號款從成化時開始，以后多見。實證有景德鎮珠山成化官窯遺址出土的仿寫“大明宣德年制”或“宣德年制”款的青花碗。仿宋定窯印花碗清代康熙、雍正、乾隆時期，江西景德鎮御窯廠特設“仿古作”，比之明代，瓷器仿古之風更甚，范圍包括宋代五大名窯及明代各朝的瓷器。部分仿品按宮廷舊藏原樣仿制，以至真偽難辨。宋代五大名窯仿品，數量較多，且釉色的仿制相當成功。

就產地來說，景德鎮無疑是從古至今仿古瓷器發展的聚集地。景德鎮自五代至今，歷代產瓷不斷，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制瓷史中，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燦爛與輝煌，為古今中外的陶瓷愛好者所折服、傾倒。且不論古時候的仿古瓷，就拿今天我們常常看到的仿古瓷來說，這種仿古瓷是始于20世紀80年代，在當時是正常有序規規矩矩的，屬景德鎮瓷業產生的開發項目，其產品也帶來了一定的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如景德鎮藝術瓷廠生產的260多件仿清代同治皇帝婚禮瓷，為黃地粉彩繪嶂琊海水五爪龍鳳紋，料好工細，制作精良，為同治期的官窯器。當時廠方很是重視，曾派技術人員赴故宮描樣、繪圖、打色稿，回景德鎮試燒，攻破道道難關，終于燒制成功。其產品在廣交會和外貿出口中，銷路很好，供不應求。這不能不說是當時藝術瓷廠制作仿古瓷的成功之舉。他們在制作技術上精益求精，一絲不茍，在銷售上以新仿品售人，開門見山，沒有做舊，毫不欺詐。

仿古瓷同樣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目前市場上晚清、民國初的仿古瓷，尤其是洪憲瓷的價格飛漲。其大、中件的精品價格都在十萬以上，而一般仿古器皿亦在數萬元之間。另外清代康、雍、乾三朝官窯仿宋代五大名窯的價格則更高，每件平均都達數十萬元。究其原因，就當時來說它們亦可稱是仿古藝術精品，若干年后便成為古玩了。也就是說，在市場上有條件有選擇地收藏一些當代仿古陶瓷，是很有意義的。同時該類仿古瓷也是現代家居裝飾裝潢和饋贈親友的絕佳禮品和選擇，格調高雅，本色清純。

一件藝術品看其價值幾何，主要看它的藝術功能有多齊全，也就是它的審美認識功能、審美教育功能以及審美娛樂功能。在審美認識功能上，仿古瓷可以使人們了解那個時代的社會風貌、人文習俗，從而開拓眼界，增長知識。在審美教育上看，仿古瓷可以使人們受到時代不同帶來的熏陶和感染，從而達到教育的作用。從審美娛樂上來說，仿古瓷可以給欣賞者以審美的愉悅，對于古玩愛好者更甚，對于癡迷古瓷的人們更是有望梅止渴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