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家長進城租房陪讀現象研究
——來自寧夏的證據

魏 峰 葉強花 東 梅

一、引 言

2012年，國務院頒布了《關于規范農村義務教育階段學校規劃調整的意見》：對農村義務教育階段學校布局進行了調整和規劃，淘汰了規模小、條件差的農村中小學校，使農村學生集中到城鎮學校，這為許多的農村學生上學造成極大的不便。大量農村家長為了子女可以接受更多優質教育，做出了進城陪讀的行動選擇。本文以寧夏彭陽縣為例，以實地調查數據為基礎，采用文獻研究法以及統計分析的方法，分析農村小學生家長進城租房陪讀現象的原因及其產生的影響。

二、文獻綜述

對于出現陪讀現象的原因,大部分學者從社會、教育、家長心理三個方面進行分析，具體總結如下：第一，社會原因。王雪（2016）認為農村家長進城陪讀是單一的人才選拔機制和封閉的社會流動渠道所引起的，并且小升初的升學壓力也促使這一現象的加深。張琳莉、龐靜（2017）提出“升學的壓力以及社會的用人觀”導致陪讀現象的擴大化。蘇艷玲（2017）認為農村改革政策的實行（三農政策）農民收入提高，農民對教育重視，繼而推進陪讀現象的出現。第二，教育及制度原因。城鄉教育教育資源配置不均，農村地區的教育質量無法滿足當地學生及家長的需求，是導致陪讀現象產生的直接原因，這是蘇艷玲（2017）的觀點；王雪（2016）認為，撤點并校政策推動陪讀現象。第三，個體原因。王建明學者（2014）認為，陪讀是學生缺乏自理能力的結果也是每個家長“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殷切期望，與此同時，家庭的經濟能力和對子女教育的態度是陪讀現象產生的客觀基礎（宋健，2017）。

關于陪讀產生的影響，學者得出結論認為弊大于利。鄭燕娜（2007）認為家長陪讀會導致孩子依賴心理加強，造成能力缺失癥，對孩子健全人格的養成產生不利影響（蔡穎，2015）同時也會給兒童增加心理壓力（戴岳，2012）。王素娟、李雙奎（2014）認為陪讀使得農村農業生產減少，荒地增多，同時加重家庭的經濟負擔。王文龍（2012）學者從社會學角度分析了陪讀產生的消極影響，認為陪讀會增加普通家庭的經濟負擔，進一步擴大社會的貧富差距，出現社會危機。家長陪讀使家長與子女有更多的交流時間和機會，也便于家長和學校及時溝通了解孩子在校情況（王燕，2013），也可以使兒童在生活上得到家長的照顧，有利于兒童的飲食健康和安全（戴岳，2012）最主要的是有效地提高了孩子的學習成績（王雪，2016）。

針對陪讀問題的解決對策，學者們也主要從社會、學校、家長及學生四個方面分別提出了建議性的對策，具體表現為：社會各部門要重視陪讀現象，制定對策，加強輿論宣傳，改變傳統的成才觀念（王建民，2013）；奚兵（2013）認為政府應加強農村經濟建設，減少村民無奈流動；也要加大對農村教育的扶持力度，縮小城鄉教育投入差距，用發展的眼光和城鎮化的思維制定城鄉教育規劃，合理調整農村教學點，特別是農村教師隊伍的建設（王建民，2013）。對學校而言，學校內部管理和硬件設施建設存在的不足為陪讀問題的產生及擴大充當了拉力角色，因此，對學校的解決建議為：加強學校管理建設（欒文娣，2006），增加食宿數量，提高質量；加強學校監管，完善常規管理（張海洋，2012）；教育理念方面，加強教育引導，樹立正確的教育導向（王漫，2017），擔負起學校本應承擔的教育責任（王雪，2016）。對家長而言，陪讀是家長對學校教育過程的過度參與，因此，家長要調整思想狀態（陳娟娟，2016），轉變傳統的家庭教育觀念，走出傳統的教育誤區（欒文娣，2006），消除攀比心理（牛欄芳，2016），注重子女的全面發展（王莉，2012）。通過對國內文獻回顧發現，盡管有學者對研究方法進行了定量研究，但研究結果僅反映在定性層面，沒有具體的定量結果。本文擬在這方面做一些探索。

三、農村家長進城租房陪讀現狀分析

為了研究農村小學生家長進城租房陪讀現象，筆者對寧夏彭陽縣已經進城租房陪讀的家長進行實地問卷調查及訪談，樣本容量分別為100份，回收有效問卷81份，有效回收率為81%、100%；同時采用面對面訪談的方式對家庭問卷的部分及未涉及到的內容進行補充和確定，（對被陪讀學生和未被陪讀學生進行面對面的非正式的交流），同時對于農村學校和城市學校的老師進行咨詢訪問，從側面了解陪讀的現象。在收集的81份有效陪讀家長問卷中，與被陪學生的社會關系角度分析：陪讀家長分為父母、祖父母兩類，人數分別為63、18人，母親所占比例最高，表明小學生陪讀家長以母親為主；從年齡角度分析：陪讀家長76.54%處于31-50歲的年齡段，其中40歲及以下的陪讀家長有41人，占樣本總體的50.62%，說明陪讀家長趨于年輕化；從職業角度分析：陪讀家長中有21人從事農業勞動，49人從事非農業工作，11 人處于無業狀態，專職陪讀；從文化水平分析：高中及以上文化水平的有11人，占樣本總體的13.58%，初中文化水平37人，小學文化水平19人，文盲有14人，小學以下的文化水平占比40.74%。

（一）女性家長是陪讀主力軍

資料顯示，被訪談的陪讀群體以女性家長為主，這些家庭有著傳統的分工模式，即父親在外賺錢養家，母親負責打理家庭的瑣事及孩子的教育問題。在被調查的81戶家庭中，其中有48戶是父親在外邊賺錢，母親照顧家庭和教育孩子。另一方面，母親相對于父親來說，心思比較細膩，能夠洞察孩子各方面的心理活動。當孩子出現負面情緒時能夠積極的做出正確的引導。陪讀的第二大群體是孩子的祖母，隨著時代的進步，社會對年輕女性的要求也更高，同時生活壓力也越來越大，媽媽們不再是以前的家庭主婦，所以越來越多的年輕女性開始為家庭貢獻自己的經濟力量。自然而然照顧孩子這份任務就落到了祖母的肩上。

（二）陪讀家長文化程度普遍較低

將受訪的陪讀家長文化程度劃分為五個層次（文盲、小學、初中、高中、大專及以上）。調查數據顯示，陪讀家長的文化水平普遍較低，分別占比17.28%、24.69%、45.68%、8.64%、3.70%。受訪陪讀家長表示自己由于當時時代及各種原因的限制，導致自己沒能好好念書，吃了沒文化的虧，表示這是自己最大的遺憾。

（三）陪讀時間長

調查數據顯示，這些進城讀書孩子的家鄉都未設有幼兒園，許多高度重視教育的農村家長為讓孩子不輸在起跑線上進城選擇優質的教育資源，有81.48%的家長從幼兒園階段就開始了陪讀?？萍紩r代的到來讓農村家長認識到知識的重要性，所以更加重視子女教育質量。由表2-5可知，陪讀年限大于4.5年的有71人，占總樣本的87.65%。這說明陪讀家長陪讀的時間很長，陪讀趨于低齡化。

（四）租房生活艱苦

筆者調查走訪發現，進城陪讀的家長租房條件艱苦，90%的租房大約10平方米，較大的只有20平方米，每家只租一間房，家長和孩子吃住都在同一個房間里。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筆者調查數據顯示有77.78%的家長表示對租房的環境及條件都一般滿意，僅僅只有22.22%的家長表示不滿意。

四、農村家長進城租房陪讀利弊分析

（一）農村家長進城租房陪讀的積極影響

1、有助于小學生的成長

首先，陪讀有利于兒童的健康。相比于農村寄宿學校，家長認為陪讀有利于解決孩子的飲食問題，給予孩子合理的營養，18.51%的學生認為自己的生活質量很高，保障了飲食安全，促進身體健康發展。其次，有利于學生學習進步。據數據顯示：62.95%的學生成績取得良好以上，陪讀家長的文化程度雖然不高，能夠輔導作業的能力有限，但是陪讀家長認為陪讀能實現有效的監督，這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孩子學習成績提高到原因。最后，有利于行為規范。小學生年齡較小，自控能力較弱，面對社會的不良誘惑不會自我控制，陪讀家長認為和孩子在一起，當孩子思想行為出現偏差時可醍醐灌頂，耳提面命，有利于孩子健康發展。

2、有利于教師的管理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學校教育離不開家庭教育的配合，只有二者形成合力才能讓學生變得更加優秀。在電子高科技高速發展的今天，老師通過微信社交軟件發送當天的作業，陪讀家長監督孩子認真完成當天的作業，配合學校的老師提高學生的成績。這對授課老師的管理工作幫助很大。同時，家長積極落實學校相關教育的要求，配合學校做好教育工作，提高了學校的管理效率。

3、促進周邊區域經濟的發展

經筆者調查發現，進城租房陪讀的家長幾乎都集中在同一片區域（距離學校較近且價錢不是太高），所以形成了一個中等規模的“陪讀村”，陪讀家長及學生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潛藏著商機，且日常的生活消費是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促進經濟發展的動力?！芭阕x村”吸引了很多有經濟頭腦的商家在這里小額投資，其周邊的餐飲小館、服裝業、超市、書店、小飯桌教育、小型菜市場等逐漸發展起來方便顧客消費從而帶動周邊經濟的發展。

（二）農村家長進城租房陪讀的消極影響

1、小學生依賴心理加強

據筆者訪談及觀察整理：66.6%的陪讀家長表示自己的孩子放學后到家吃完飯就讓寫作業，不干家務活。甚至有24.7%的家長表示自己會幫助孩子洗襪子等，讓他們多點時間學習，相比較而言，未陪讀的孩子寄宿在學校，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會自己干，周末回家還會幫助家人干農活。雖然說孩子只是個小學生，但是獨立自主的能力是從小培養的。對家庭和個體而言，不利于自身的成長；對國家而言，則是削弱了國家發展潛在性。孩子要全面發展，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陪讀家長應該在孩子生活能力和學習能力做好衡量。

2、家庭經濟壓力增大

據筆者調查顯示：87.7%的陪讀家長表示在陪讀的過程中經濟壓力大。租房陪讀的家長收入集中在陪讀家長的文化水平普遍比較低，自身的知識及技能不能滿足市場的需求，因此在求職的過程中很艱難，只能做一些限制條件少的工作，沒有穩定的收入或收入較低。陪讀家長的消費支出主要包括日常生活支出、子女教育支出、租房支出和醫療支出，日常生活支出是一個家庭消費必不可少的，在農村家長進城陪讀前，例如蔬菜等能自給自足，在陪讀之后，這些日常生活必需品必須進行購買。受訪陪讀家長表示：“進城之后啥東西都要花錢，所以過著精打細算的日子”；我國雖然普及了九年義務教育和實施城市學生“三免”政策，學校教育支出所占的份額很少。但是隨著校外教學輔導機構的興起，56.8%的陪讀家長表示會給孩子校外教育投資（陪讀家長表示文化課每門150元/30天；藝術班每門400元/30天）；另外一項重要支出是房租支出（房租100-500元/月、電費1元/度、水費5元/人）。

五、農村家長進城租房陪讀政策建議

（一）強化農村學校各種功能

第一，強化學校的常規管理。主要包括制度、責任和課外活動相關的管理。首先制度和責任要落實到每個人身上，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沒有嚴格的規章制度，教育事業就會原地徘徊。學校應該根據實際情況對教師制定一套獎罰分明、公平的考核制度，并不斷地完善學校其他制度，使得全校的成員都能夠自覺遵守規章制度。其次，一所學校要想有好的發展離不開學校各個部門相互協作、互相監督，在這個過程中，相關部門的責任人應層層把關，把責任明確落實到每一位人的身上，“誰出錯，誰擔責”。最后，學校應該注重追求素質教育，素質教育重視學生的思想道德、能力培養、個性發展以及身心健康。學校應該經常組織各種豐富多彩的課外活動（剪紙、跳繩、猜謎等）來陶冶孩子的情操，讓其有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

第二，改善學校的后勤服務。一方面政府加大對寄宿學校的投入，改善住宿條件，保障寄宿學校的質量。另一方面提高餐飲衛生條件，學校后勤部門應的工作人員簽訂責任合同，真正做到讓家長放心，這樣一來陪讀有效減少。

（二）優化城鄉教育資源的配置

陪讀現象出現的根本原因就是城鄉教育資源配置不均，一方面應該提高農村教師的工資待遇，同樣都是為教育事業做貢獻，不應被差別對待。激發農村教師對教育事業積極性。同時應該高工資（高于城市教師平均的工資），高福利（交通補貼，住房補貼、伙食補貼等）來吸引每年的大學生投身于農村的教育事業。

另一方面，教育部門應該在資金政策上對農村學校有所傾斜，讓農村學校也能用多媒體教學。其次，應當適時舉行城鄉教師業務交流的活動。眾所周知，城市的老師一般都是高學歷，高素質，對新時代的教學技能具有較強的駕馭能力。由于地理環境的制約和自身文化條件的限制，農村小學的老師在這方面接觸的較少。筆者認為，城鄉學校應該經常舉行各種聽課，聽講座交流活動，城市老師可以做出相應的指導、農村小學的老師從中獲取經驗、提高教學質量從而帶動農村教育的更好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