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拉斯加門登霍爾大冰川上

田永昌

到阿拉斯加旅游，一直是我的夢想。在阿拉斯加門登霍爾大冰川上徒步也是非常冒險又刺激的事。人生在世，敢于冒險享受刺激的并不只是年輕人，老年人只要體力可以，偶爾一試也未嘗不可。我就屬于后者。

“紅寶石公主號”郵輪在蒙蒙細雨中到達阿拉斯加州首府朱諾。這是一個冰雪覆蓋的白色荒漠世界，面積170多萬平方公里，原屬俄國。有意思的是，這么一大片白色土地，俄國居然在1867年將其以72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美國，成了美國的一個州。郵輪靠岸后，我坐專車到達大冰川直升機場，在候機室里先換上紅上衣、藍下褲以及防滑靴等專用冰川徒步裝，然后登機。機艙里除我外，還有來自美國和法國的兩對老外夫妻。我歲數最大。

直升機升入空中，先是沿著逶迤起伏的雪山盤旋，一會兒便在門登霍爾大冰川上空飛行。憑窗眺望，下邊的億萬年冰川震撼人心。我曾在阿根廷看過莫雷諾大冰川，那是近距離平視，現在則是從空中俯視聞名于世的門登霍爾大冰川。大冰川形狀不一：有的如扇面；有的如樹干；有的如萬馬奔騰的疆場；有的如巧手雕刻的花飾；有的則呈一方塊一方塊排列，每個方塊間還有抹縫，遠望猶如房屋客廳里的大理石地磚；還有的如大江大河，從遠處一瀉千里奔騰而來……此景看得人眼花繚亂。大自然用一雙神奇的手，把大冰川塑造得如此奇麗壯觀。

直升機盤旋約3分鐘后，便降落在大冰川上。在專業人員指導下，我們首先學會了用冰釘固定滑雪靴，然后戴上專業墨鏡，再拄上一根防滑手杖，便開始在冰川上徒步考察。

空中看冰川畢竟還是遠了點，現在踏在大冰川上，這滋味就很獨特。腳下的冰川白中泛藍，似水晶，更如剛打碎的鋼化玻璃，一粒粒在陽光下遠遠近近、閃閃爍爍。我欣賞那狀如城墻的巨冰，它逶迤在一望無際的冰川上，透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嚴。我還特別欣賞那猶如大瀑布的巨冰。我見過國內外許多大瀑布，那些瀑布飛花四濺、“雷鳴電閃”。這兒，它則靜悄悄地凝固著。此刻站在它面前，無聲勝有聲，心靈被震動。萬千年前鮮活的大瀑布，如今凍結成巨大而靜止的大冰瀑。它曾經是活的，但在地殼運動和極端天氣影響下，飛騰的急流剎那間化為靜止。浩瀚宇宙中，萬物都有生命。是什么偉力讓它瞬間止息，冰凍成永恒？我佇立在靜止的冰瀑前許久許久，神思飛揚。

大冰川上看萬千年冰事，最讓人揪心的莫過于它的快速融化了。生活在陸地上的人們大概不會料到大冰川會融化成今天這個樣子：一條又一條長長的冰河淙淙流淌著，水中倒映著藍天白云和雪山。我們徒步到此，水中也倒映著我們的身影，很美，但讓人揪心。站在一條又一條冰川融化而成的小河旁，我邊拍照片邊在心中吟誦這樣的詩句：“冰川上一道道溪水，很美/卻如一把把尖刀刺進我的心坎/那融化的冰滴叮叮咚咚，好聽/卻是大冰川的哭泣聲，凄慘/我恨不得馬上逃走/這不是美景/而是地球人面臨的災難/我為欣賞大冰川美景而來/留在心中的痛卻是永遠。”

是的，由于地球變暖，門登霍爾大冰川每年都在向后退縮。有專家推斷，照這個速度融化下去，要不了幾十年，整個大冰川將不復存在。這是一個可怕的現實。

我站在融化的冰川河邊，不由想起去年夏天上海持續的酷熱、美利堅大地瘋狂的暴雪、歐洲大地肆虐的洪水以及全球多地的火山噴發。這是地球不斷變暖、冰川融化帶給地球人的報應嗎？如果不能保護地球，今天我們在大冰川上看到的冰川淚滴，明天說不定就成了地球人絕望的淚滴。別把破壞生態環境不當回事，別讓經濟發展以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大自然的報復不僅是酷熱嚴寒、海嘯洪災，更可能最終給人類造成難以挽回的結局。這不是杞人憂天吧？看著億萬年大冰川如此融化，目睹者誰不憂心忡忡？

我帶著對門登霍爾大冰川之美的驚嘆，又帶著對它迅速融化的憂慮而離去。當直升機重新在冰川上空盤旋時，機艙內的所有人一齊向冰川揮手高喊“拜拜”或“再見”。回到休息室換衣后，同機五個來自不同國家的游客用不同的文字在留言本上寫下了共同心聲：保護地球，讓大冰川永遠年輕、永遠美麗！

（選自2018年5月31日《解放日報》，本刊有改動）

鑒賞空間

《鼎湖山聽泉》扣住一個“泉”字，按照游蹤的變化，輔以時間的推移，有條不紊地敘寫了游覽者在鼎湖山的所見所聞；但文章又未簡單地停留于對泉水的頌贊上，而是升華到了對歷史和人生的感悟這一層面。《在阿拉斯加門登霍爾大冰川上》也是一篇游記散文，作者同樣采用了移步換景的寫作手法，站在不同的觀察點欣賞冰川，為讀者展現了一幅幅奇麗壯觀的冰川畫面，令人嘖嘖稱奇。而當讀者正沉浸于文章所描摹的美妙意境之中時，作者又引領熱愛生活的人們關注起地球人的生活狀態。整篇文章思路不可謂不清晰，構思不可謂不奇妙，內涵不可謂不深刻。

讀有所思

1.文中哪些語句交代了作者的游蹤？作者的主要觀察點在哪兩處？所見景象各有何特點？

2.寫景散文的構思離不開聯想和想象。本文是如何展開聯想和想象，從而使文章既有意境又有深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