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業主利用計價器作弊怎樣看待由此引發的訴訟

文|陳榮章

基本案情

2017年3月5日，根據E縣計量檢定測試所反映出租車業主駕駛的出租汽車（車號FDT****）因計價器使用誤差檢定不合格的情況，E縣質量技術監督局（以下簡稱“E縣質監局”）指派執法人員依法對該出租車計價器的使用情況進行了現場檢查。該出租車的計價器經E縣計量檢定測試所按照《出租汽車計價器檢定規程》進行檢定，本機檢定結果合格，使用誤差檢定結果不合格。2017年3月7日，執法人員依法將《檢定結果告知書》及《出租汽車計價器使用誤差檢定記錄》直接送達該出租車業主。該出租車業主于當日提出復檢申請，經復檢，該出租車計價器使用誤差檢定結果為＋4.2%，不符合計價器最大允許使用誤差的要求。經執法人員調查確認，該出租車的計價器使用誤差不合格的主要原因是2017年春節期間以來，更換了不同規格型號的傳感齒輪，改變傳動比造成計價器計數誤差，其目的是為了多收取顧客的錢。執法人員在E縣出租車總公司調取了該臺車輛GPS定位系統，分別調取了2017年3月4日7時31分左右和3月5日7時35分左右兩個節點的運行軌跡圖，兩個截圖表明該出租車檢定當天及前一天的載客狀態為“重車”（即為有乘客），即該出租車改變傳動比后仍在載客經營，并提取了這兩個時段該出租車分別為顧客打印發票的金額記錄。該出租車由于更換不同規格型號的傳感齒輪，改變傳動比，導致計價器計數誤差。因無詳細運營記錄，故違法所得難以計算。以上事實，屬于利用計量器具作弊的行為，該行為違反了《F省計量監督管理條例》第十二條第（一）項的規定，按照執法程序給該出租車業主直接送達了《行政處罰告知書》，該出租車業主于次日提出了要求聽證的申請，從傳感齒輪不等于計量器具和并非故意行為及家庭困難、處罰額度過高等方面進行了陳述、申辯，經E縣質監局復核審理，對該車業主的陳述、申辯不予采信。依據該《條例》第二十九條的規定，作出了以下行政處罰：1、責令停止利用計量器具作弊的違法行為；2、并處壹萬伍仟元罰款。同時，按照以上程序分別對另外5家出租車業主類似違法行為也進行了立案處理，均按程序下達了《行政處罰決定書》。

法院裁判

2017年4月2日，以上6家出租車業主不服E縣質監局的行政處罰決定，以E縣質監局為被告，逐向E縣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6個原告以執法主體資格不適格，認定違法事實不成立，主要證據不足，適用法律、法規錯誤為由，訴訟請求撤銷被告作出的行政處罰決定，并承擔全部訴訟費用，且賠償原告經濟損失。

一審法院審理認為：被告E縣質監局具有本案的執法主體資格，作出的行政行為，證據確鑿，適用法律、法規正確，符合法定程序。對原告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一款第（一）項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行政賠償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三十三條之規定，判決如下：1、維持E縣質監局作出的行政處罰決定。2、駁回原告的其它訴訟請求。

6家出租車業主不服一審法院判決，以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適用法律、法規錯誤為由向市人民法院提出上訴，請求撤銷一審法院的判決。

二審法院審理認為：被上訴人E縣質監局作出的《行政處罰決定書》并無不當。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八十九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案件受理費50元，由上訴人負擔。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焦點分析

一是關于執法主體資格問題。原告認為從事出租汽車經營服務活動，并非是從事計量活動的單位和個人，應該受《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規定》來調整，應由交通運輸部門監督管理和處罰，被告無權處罰，被告的處罰屬無效的行政行為。

這種理解是完全錯誤的，這是因為：首先，根據《F省計量監督管理條例》第二條“凡在本省行政區域內從事計量活動的單位和個人，必須遵守本條例。本條例所稱計量活動，是指建立計量標準，進行計量檢定或者校準，使用計量單位，制造、修理、安裝、進口、銷售計量器具以及使用計量器具出具計量數據”的規定，本案所涉出租汽車計價器，正是屬于計量器具的一種；使用計價器計價，當然應該認定為屬于“使用計量器具出具數據”。原告是在本省行政區域內從事計量活動的個人，必須遵守該條例。該《條例》第三十二條規定“本條例規定的行政處罰，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技術監督部門決定。法律、法規另有規定的、從其規定。”被告為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技術監督部門，有權依照條例規定作出相關的行政處罰決定。其次，雖然《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規定》對出租汽車駕駛員“不按照規定使用計價器，違規收費的”情形，有由縣級以上道路運輸管理機構行政處罰的規定，但該規定也并不能排除質量技術監督部門依法行政的職能，而且，根據該《規定》第五十二條“地方性法規、政府規章對出租汽車經營違法行為需要承擔的法律責任與本規定有不同規定的，從其規定”的規定，《F省計量監督管理條例》正是地方性法規，被告有權依據該《條例》的第四條第一款“省人民政府技術監督部門負責全省的計量監督管理工作。市、州、縣（區）人民政府技術監督部門負責本行政區域的計量監督管理工作”的規定，作出相關的行政處罰決定，故被告具有執法主體資格。

二是關于認定違法事實是否存在。6個案件中，主要爭議的焦點為：

首先，對于是否在“生產、經營中”的問題，原告認為被告《行政處罰決定書》中載明的“因無詳細運營記錄”，因此原告經營的事實不成立。實際上出租車業主經營的事實是存在的，因為被告提取了出租汽車GPS定位運行軌跡圖，證明原告在檢定當天及前一天載客的情況，說明原告更換傳感齒輪改變傳動比后仍在經營，《行政處罰決定書》書中載明的“因無詳細運營記錄”是對違法所得難以計算的原因的一種表述，并不表明沒有運營。

其次，對于是否“利用計量器具作弊”的問題。原告的出租車計價器本機檢定合格，使用誤差檢定結果不合格,不合格的原因是因為原告自行將本機檢定合格時使用的18齒傳感齒輪更換成了17齒傳感齒輪，改變了傳動比造成計價器誤差，計價器是計量器具，屬于利用計量器具作弊的行為。從主觀方面來講，被告在作出行政處罰前已多次通過電視、微信等平臺揭露出租汽車利用計價器作弊的行為，原告作為出租汽車從業人員也應當知道更換不同型號的傳感齒輪的后果，從《調查筆錄》等證據材料也可以證明原告和相關人員也都不同程度地承認了其“少跑路多賺錢”的主觀意圖。從客觀上說，原告有更換不同型號齒輪的行為是確實的，既有相應證據材料證實，且原告也已經自認。因此，根據《F省計量監督管理條例》第十二條“生產、經營中使用計量器具不得有下列行為：（一）利用計量器具作弊；（二）使用未經檢定，經檢定不合格或者超過檢定有效期的計量器具；（三）使用準確度不符合國家有關規定的計量器具；（四）使用未經考核合格或者超過有效期的計量標準；（五）違反國家有關規定，使用非法定計量單位的計量器具”的規定，原告的行為應當認定為利用計量器具作弊。

第三，關于原告認為自行更換傳感齒輪不是國家禁止性行為的問題。這種觀點是錯誤的，因為：原告的出租車計價器本機檢定合格，被告認定的是原告通過更換不同規格型號的傳感齒輪從而改變傳動比，原告自行將本機檢定合格時使用的18齒傳感齒輪更換成了17齒傳感齒輪，達到非法牟利的違法事實，并非僅僅是因為更換了傳動齒輪而受到處罰，是因為更換了傳感齒輪造成計價器超過使用誤差，計價器是計量器具，原告是利用計量器具作弊的禁止性行為。

第四，原告否定被告提交的檢定結論，認為違法事實不存在的問題。這種見解是對《出租汽車計價器檢定規程》的片面理解，這是因為：6個案件爭議的實質是準確理解計價器檢定結論的問題，也是辦理6個案件的關鍵所在。E縣計量測試檢定所對上述6臺出租汽車使用誤差檢定的結果是在專門的場所連同車輛一起，在計價器使用誤差檢定標準裝置上進行使用誤差的檢定，嚴格按照我國《出租汽車計價器檢定規程》第7.3.2的規定進行檢定的，該所具有法定檢定資質，所以出具的檢定結論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而且被告認定的是利用計量器具作弊的違法行為，而不是認定為使用未經檢定、經檢定不合格或者超過檢定有效期的計量器具或者使用準確度不符合國家有關規定的計量器具等行為。

三是關于法律、法規適用問題。原告認為本機檢定合格，計價器使用誤差檢定不合格，也僅僅只是一個產品質量不合格的問題，屬于由《產品質量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來進行調整，需要追究責任，也只能追究生產者和銷售者的責任，并不是原告作為產品使用者的責任。這種認為完全也是一種曲解，因為：被告實施處罰是因為原告使用計價器作弊導致誤差，并不是計價器本身質量問題導致的誤差。因此，不應適用《產品質量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利用計量器具作弊的違法行為，應當適用《F省計量監督管理條例》。

綜上，本案只是利用計價器作弊的一種手段，其作弊手段和方法甚多，隱弊性強。特別是當前即將實行市場監督管理體制改革下，應與交通運輸管理部門聯手加強計價器關鍵技術的研究與控制，提高計價器本身的防作弊性能，運用機械傳感器方式加密編碼使電路傳感器和計價器主機對應的原理，識別排除輸入非法脈沖和用小電機帶動傳感器轉動的作弊行為等措施也尤為重要。同時，市場監管體制背景下應盡快完善計量法治體系建設，深化“放管服”改革，加強事中事后監管。2017年12月27日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一次會議對《計量法》作了第四次修正，取消了相關制造修理計量器具行政許可，增加了關于監督檢查的規定，體現了進一步簡政放權、激發市場活力的精神。未來應進一步突出計量立法的戰略性地位，加快《計量法實施細則》及計量配套法規、規章修法進度，為建設法治政府提供法制保障。充分運用公示的市場主體信用信息共享交換平臺，推行行政執法信息公開，建立“一處違法，處處受限”的聯合懲戒機制，全面推行“雙隨機一公開”監管工作，加強事中事后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