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蘇軾作為北宋時期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在包括文學、書法以及繪畫等多個領域內有卓越的建樹,對于后世的影響是巨大而持續的。文學是蘇軾一生著力最多、成績也最大的領域,他之所以在我國古典文學的發展譜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是因為其對文學的題材內容、意象內涵、表現手法等都進行了大膽而富有影響的探索和創新,取得了實質性的突破,為我國古典文學特別是詩詞的持續發展開拓了新的方向。本文重點闡述和探討蘇軾文學風格及詞的藝術特征,凸顯蘇軾在我國古典文學整體發展脈絡中的價值與意義。
關鍵詞:蘇軾;文學;藝術特征
作者簡介:胡喜之郎(2001.4-),男,漢,浙江省臺州市第一中學2016級9班的在讀。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3-0-02
蘇軾是我國北宋時期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在我國古代文化譜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作為當時的文壇領袖級人物,蘇軾在多個藝術門類中有卓越的建樹,包括詩詞、散文、書法、繪畫。書法上,蘇軾是和米芾、黃庭堅等齊名的“宋四家”之一,其作品用筆自然,功底深厚,卓爾不群,其代表性作品《寒食帖》等至今仍是我們學習和臨摹的重要作品;作為著名的畫家,蘇軾一生擅長繪畫竹子、亂石等,寓情于物,情景交融,顯示了一代才子志高氣傲、不與世同流合污的高貴品質;而蘇軾一生用力最多、實際成績也最大的領域是文學領域,居“唐宋八大家”之一。
蘇軾的文學創作特別是詞創作具有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地位。也許是源于蘇軾一生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作者對于人生有著較為獨特的感悟和思考,這種感悟和思考開拓了蘇軾的文學視野。當然,這離不開蘇軾本身所具有的文學家氣質與才情,作為“蘇門三子”之一的蘇軾從小就有著良好的家庭氛圍和讀書環境。蘇軾的文學創作與眾不同,形成了自身獨特的藝術特色,具有豐富的可以解讀的內涵,自有一番耐人尋味的味道蘊含在字里行間,梳理和挖掘一下有利于加深理解和傳承。實際而言,蘇軾的文學藝術博大精深,解讀和詮釋的東西一定意義上是無窮無盡的,歷朝歷代都有較為系統的研究作品問世,而本文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進行梳理和挖掘,以向新來者推介,共同領略大宋風華絕代的文壇翹楚,用前人獨特的審美來捕捉當今無限的生機。
一、蘇軾的文學作品極力追求風格的獨特性,構建自身卓爾不群的敘述方式,同時強調文學作品的多樣性表達。
作為一名有著跌宕起伏人生經歷同時具有非凡表達才能的作家,蘇軾具有超越時代的文學創作理念,表現出一代文豪所獨有的膽略和創造性。他的最為重要的文學創作理念就是作家要有區別于別人的、自成體系的文學敘述形式,同時一個作家的創作應該是多元化的,不應該是單一死板的。
首先,蘇軾的文學觀點與歐陽修一脈相承,但更強調文學的獨創性、表現力和藝術價值。蘇軾認為一個成熟的作家必須得有自己的一整套敘述方式,即作家獨特的文學風格,而不應該是簡單地模仿甚至抄襲別人,那是低層次的寫作。蘇軾曾在一封給友人的信件中認為,每個作家到晚年都會對自己的創作不盡滿意,但“著成一家之言,則不容有所悔”,這里就是突出了作家的獨特性,而獨特性是以作家的創新和才情為基礎的。蘇軾緊接著說:“當且博觀而約取,如富人之筑大第,儲其材用,既足而后成之,然后為得也。”蘇軾在文學創作方面的見解可謂獨到,在《與鮮于子駿書》一文中有這樣的表述:“近頗作小詞,雖無柳七郎風味,亦自是一家。”“自是一家”始終是蘇軾引以為豪的地方。
其次,蘇軾也特別重視文學藝術風格多元化,即使是同一個文學家的創作,其風格也不應該是單一的,作家應該根據具體時空下的思想情緒情感敘述的需要選擇適合的表達形式,這樣才能達到上佳的藝術效果。中國古代文人,既受儒家入仕觀念的影響,也受道家清靜無為主張的制約,甚至接受佛家萬物皆空的虛無思想,而蘇軾開放包容,儒道釋并存于他的思想意識中,且融會貫通,作文作詞時而激進,時而淡泊,時而瀟灑,得心應手,多彩多姿。
再次,蘇軾反對門戶派別,尊重每一個作家(包括弟子)的個性差異。在蘇軾倡導下,大宋文壇百花爭艷、人才輩出:秦觀的詞自成一家,被稱為“婉約之宗”;黃庭堅另辟蹊徑,成就了宋代最大的詩派——江西詩派;陳師道可以批評蘇軾的詞“如教坊雷大使之舞,雖極天下之工,要非本色”(《后山詩話》)。正是這樣的兼容并蓄,使“關西大漢”與“紅牙檀板”共存,“淡妝濃抹總相宜”,蘇軾及文友們在大宋文壇上大放異彩。
二、蘇軾在詞的創作上突破了詞原先“花前月下”范疇的敘述題材和才子佳人式的敘述方式,從文學藝術理念上突出和強化了詞在表現情緒、表露心志、表達思想、反映社會層面的功能,全面提升了詞的表現力。
在蘇軾之前的詞,主要以表現男歡女愛和離情別意為主,風格上偏向于矯情、含蓄、嫵媚,艷麗過分而暢達欠缺,靈動有余而渾厚不足,與歌舞升平的時代相吻合,格局與氣度遜色于主流唐詩,被當時的文學大家所不齒。而蘇軾以開放的心態、開闊的個性對詞進行了大膽的探索,凡抒情、狀物、記事、說理、懷古等均可入詞,首先突破了詞的題材領域。在表現手法上,以鋪敘和直抒胸臆為主,語言流麗 暢達,不專體格,“不喜裁剪以就聲律”,突破了格律束縛。從風格看,既有“斂盡春山羞不語,人前深意難輕訴”的委婉,也有“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的沉郁,既有“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的灑脫,更有“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豁達,寫盡世間百態,展現萬種風情,且意境開闊,格調高昂,一掃閨閣之氣,在詞壇“卷起千堆雪”,為宋詞開拓了新天地。
蘇軾的詞作中有一種他所固有的情感模式,即從傷感到感悟,然后再到放達。“多情自古傷離別”,柳永的《雨霖鈴》代表離情別緒之詞,多寫得哀婉凄切,而蘇軾寫友誼,一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歌頭》)在古代所有吉語中最令人感動,因為它溫暖而高潔,深情而博大。即使寫親情,蘇軾的“一樽酒,黃河側,無限事,從頭說。”(《滿江紅·懷子由作》)以闊大之景抒凝厚之情,以憶昔與展望表無盡之思念,筆勢勁健吞吐,詞情慷慨激蕩,令人愴然,更讓人感佩。即使寫愛情,蘇軾一句“十年生死兩茫茫”(《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就成為千古悼亡之絕唱,正如陳師道所說:“有聲當徹天,有淚當徹泉。”劉辰翁在《辛稼軒詞序》一文中說“詞至東坡,傾蕩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四庫全書總目綱要》也說宋詞“至軾而又一變”,即蘇軾從藝術理念風格上實現了詞的轉變,使詞以更加大氣的視野和形態實現表情達意的目的,而不再是青年男女花前月下的小情調。吳文靈在《淺論蘇軾詞的藝術特色》一文對此進行了精確的描述:“他(蘇軾)摧毀詞為艷科 的狹小樊籬,改變了詞為詩余、詩高詞卑的傳統偏見,使詞從花前月下、淺斟低唱之中,走向廣闊的生活天地。”
一般而言,在發展譜系中占有重要位置的人物必定是這一領域中的標桿性人物,代表著最高成就,這是沒有問題的命題,但實際上更深層次理解的話這是不全面的,因為關鍵人物的價值和意義更多的體現在 其創造力和方向性的把控上,后來者可能在成就上會超過前者,但重要的是如果沒有前者就肯定不會有后者,后者是順著前者開拓的道路前進的。蘇軾的詞創作所具有的價值和意義就在于這個層面上。可以說蘇軾極大地開拓了詞作為一種藝術表現形式的功能,從題材、意象、手法諸多層面進行了探索和創新,使詞走向了一個更為開闊的發展空間,直接造就了宋詞的高度輝煌。
作為宋詞中豪放派的扛鼎之人,蘇軾在文學領域中尤以豪放派詞的創作最為引人關注。他追求一種如“大江東去”般大氣磅礴、縱橫恣肆的氣勢,形成豪邁的文學風格,創作成就很高,很多作品光芒萬丈、膾炙人口。
眾所周知,宋詞可以簡單分為豪放派與婉約派,兩者在表達形式和風格上都有較為明顯的差異性。豪放派作家中就以蘇軾為重要代表性人物,有一個非常著名的案例是關于蘇軾豪放派和柳永婉約派的比較。蘇軾在官居翰林院學士之職時曾向旁人發問,內容是比較自己詞作與柳永的區別,而同行的回答可謂是一針見血:“柳郎中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這段描述形象扼要地展示了兩大派別之間的區別,也不無友善的調侃。因為,詞自誕生之初,即以柔麗為宗,以婉約為正,以豪放為變,且以崇正抑變為主流,蘇軾在當時無疑是一個另類。
文學有他自己的時代性,在“自是一家”的理念下,旁人的譏笑和不理解何足掛齒。蘇軾三百多首詞中,豪放詞不足三十首,但足以與婉約派平分秋色,甚至略勝一籌。蘇軾的代表作品,無論《念奴嬌赤壁懷古》、《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還是《念奴嬌中秋》,抒發志向、襟懷,表現人生感觸和國家興亡之慨,較之于以柳永為代表的婉約派,確實展現了豪放派不同凡響的風格,其中蘊含的意境是龐大的,立意高遠,敘述大氣磅礴,有氣吞山河之勢。“非胸中有萬卷書,筆下無一點塵俗氣,孰能至此!”黃庭堅如此評價應該是很中肯的。
尤為難能可貴的是,蘇軾經歷宋神宗、宋哲宗、宋徽宗三朝,仕途跌宕起伏,多次被貶,越貶越遠,顛沛流離,壯志難酬,但他沒有消沉頹廢發出靡靡之音,總是以一顆赤子之心去擁抱生活、關愛親友、關注民生、善待萬物。而且,位卑未敢忘憂國,大量詞作表現出了作者對于國家和民族的感情,最著名的是《江城子· 密州出獵》,蘇軾豪情萬丈,抒發自己決心殺敵報國的心志,氣勢恢宏,蕩氣回腸,把以身許國的英雄氣概刻畫得淋漓盡致。劉維治老師在《唐宋詞研究》一文中就曾說過“他(蘇軾)在這首詞中所描繪的太守形象,顯然是自我寫照,那種渴望建功立業的激情洋溢于字里行間,讀后給人以雄風撲面、氣沖霄漢之感”。讀這些作品除了感受蘇軾超凡的才情和智慧,更重要的是他傳遞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以及豁達樂觀的性情,這比文學本身更重要。
這世間,誰人不識蘇東坡,誰人堪識蘇東坡?蘇軾的文學創作是一個可以持續挖掘的藝術寶庫,除了以上涉及到的 這些較為顯著的特征以外,體現在蘇軾文學藝術中的特征還有不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給一代代學子帶來無窮的魅力和探究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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