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穎英
摘要:1997年1月,胡適以《文學改良芻議》向舊文學發(fā)難,提倡運用白話文寫作。從今天看來,利用白話文寫作的確給我們的國際文化交流和全民文化普及帶來了實際的好處。而且從客觀語言現(xiàn)實來看,我國的文言確實一直都在不斷演化,白話文作為一種生活用語也存在于普通人民的交流之中,如果做長遠的打算,我國的文言也會在未來變成一種接近白話的語言。因此,胡適在新文化運動之際提出運用白話文寫作實際上是提前將“文言在未來會逐漸接近白話”的事實實現(xiàn)了,這在歷史的發(fā)展中是具有必然性的。但是胡適對文言的大肆攻擊也有其不完善處。文言是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換一種語言體系的話,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會因為語言的隔膜而帶來不便利,這無疑會滯后我國人民文化精神的培養(yǎng)。
關(guān)鍵詞:白話文;必要性;不完善處
一、從語言的發(fā)展論其必要性
首先我們來看我國語言自身的發(fā)展。我國自先秦、漢魏、唐宋、元明清語言的變化可以用一些文學作品來回憶。我國文學史中的作品的用語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我們看的文學作品的年代離我們越遙遠,我們就更不容易看懂,但是如果拿明清之際的文學作品看,我們可能連注釋都不需要就能理解大意了。單從文學作品這個行列我們就能看到語言的歷史演變,而何況人的日常用語呢。語言是一直都在發(fā)展著的,這是不可否認的。而從先秦一直到明清的語言的變化來看,文言是愈來愈接近白話的,由此我們可以設想文言在未來是很有逐漸接近白話的趨勢的。那么,胡適在新文化運動中提倡白話不過也只是將未來要發(fā)生的事提前引導發(fā)生而已,這在歷史語言發(fā)展過程中的必然事件只是經(jīng)過一場更為激烈些的運動提前發(fā)生了。
在語言學中,我們一向認為語言是約定俗成的,一個語言的語法規(guī)則、詞語或詞組的選用、對事物的命名,這些都是約定俗成的。只有人民大眾,或者說這種語言的人采選了這個句子、這個詞、這個字,它們才能夠進入我們的日常用語中,才能進入一種語言的系統(tǒng)中去。從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來看,“文言”其實并不為很多民眾所常用,大家的日常用語都是接近白話的。那么從語言的自身的發(fā)展來看,白話是很容易占主導地位的,白話以其便利性和普遍性最終是會戰(zhàn)勝文言而流傳得更加廣泛的。
再者,我們從當時官方政府的倡導來說。辛亥革命把封建社會推倒,民國時期的政府是在大力推行新文化和新語言的,當時的權(quán)力機構(gòu)是掌握著話語權(quán)的。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這件本來屬于文學語言改革領(lǐng)域內(nèi)的事也被擴大到了社會層面,而胡適的觀點是被政府支持的,因此,雖然當時有許多人也是不支持胡適的改革的,但是胡適的改革最終還是成功了。從這個我們可以看到,即使胡適不推崇白話文,也會有政府來推行白話文,白話文的盛行是被權(quán)利階層認可的,所以白話的生命力是很強的,它的盛行也是在情理之中。
二、從文化交流和新思想傳播論其必要性
國與國之間要交流有很多種方式,然而語言是非常重要的方式。但是我國的文言句式對于外國來說交流起來是有很大困難的,用文言發(fā)一封郵電,外國人學習起來是很困難的,這樣交流起來也很困難,然而如果我們用白話交流,那交流起來就會方便很多,外國人學習白話也很容易。這樣看來,用白話取代文言是我們面向世界的重要里程碑之一。這對我國文化的輸出是有很大幫助的,這方便其他國家的人學習我們的文化,了解我們的國情,增強我國的國際影響力。
“胡適的白話文學觀,無論是其哲學思想基礎,還是方法論,都源于他的實用主義哲學。胡適對文學內(nèi)容并非沒有足夠的重視,但實用主義哲學效果至上的原則,使他選擇了語言形式作為文學革命的突破口,這恰好順應了時代的要求?!盵1]因此,白話文被胡適提出來是有很強的現(xiàn)實性和實踐性的。胡適提白話也就是為了將文學的實用性貫徹到底。這種實用性其實在當時的社會是非常被需要的。在上世紀二十年代,辛亥革命成功,“科學”和“知識”作為新時代的口號被有志之士提出,而對于新中國來說,當時的思想解放首當其沖。思想解放要吸取西方先進的思想,“民主、平等、自由”等都作為口號被提出,而這些思想的學習最重要的媒介便是語言了,中國自有的文言文傳播起來思想比較困難,文言的理解對我們普通人來說并沒有白話文更容易,在普通民眾的心中,白話是容易被接受的。白話因為它的理解容易,所以它的傳播速度是很快的,這樣當時的人們了解的新文化的思想也就越多,被啟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同時,我們可以想象,白話相對于文言來說是更容易給人帶來新文化感召的。
從以上我們可以看出“白話”顯然比“文言”的工具性強。在這里,我們也就不難理解胡適把文言稱為“死文學”,而把白話稱為“活文學”的理由了。
三、從“文化斷裂論”其不完善處
胡適將新文學之要點概括為“八事”:“不用典;不用陳套語;不講對仗;不避俗字俗語;須講求文法;不作無病之呻吟;不摹仿古人;須言之有物。[2]我們現(xiàn)在再來看這“八事”,其中有幾條直接說的就是不能模仿古人的去寫,也不能用典。這在我們看來是非常不合情理的,古文言雖然沒有很強的工具性,但是它始終是我們民族一直使用的語言,我們古人的思想文化都是這些文言才得以保存下來。這些文言文雖然沒有實用價值,但是卻有文化價值。新文學要求不用典,那我們文化的傳統(tǒng)在不久的將來也會被很多人忘掉,要求不模仿古人,那我們古人的文化就很有可能在白話文中失去它獨有的地位。中國人幾千年以來形成的文化思想,文化傳統(tǒng)是一代代古人遺留下來的,文化是“根”,沒有“根”,我們的新文化又將何處安放呢?
當初胡適改革舊文學,其中一個思想來源就是認為英國人舍棄了拉丁文而現(xiàn)在用英文寫作、說話。我國的古文也相當于歐洲的拉丁文,白話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英語。但是吳芳吉卻說:“新派乃附會其詞,以文言比作歐洲古代之拉丁文。以白話比于各邦現(xiàn)代之文字,不知自歐洲各邦以視拉丁本屬外國文字。各邦之人各自用其文字著書,實為義之至當。若我國之文字,則吾先民所創(chuàng)造,非自他邦侵入者也,有四千余年之生命,將自今而益發(fā)展,非所語于陳死者也?!盵3]這里,吳芳吉是在批駁胡適的理論根據(jù),在吳芳吉看來,歐洲人已經(jīng)把拉丁文看成了外國的文字,而我們的古文確是我們先人自己創(chuàng)造的。從此,我們也可以看出胡適改革白話文的激進之處,在胡適看來,似乎白話就該被全面推廣,文言是沒有“活路”的。他把文言的全部的價值都否定了,這對我們文化的傳承是有災難性影響的。
雖然說胡適對白話運用之后,白話是否能承擔其文學的內(nèi)容是有過思考的,但是他始終都把改革文言,推廣白話作為其最重要的內(nèi)容。“我們看文學,要看它的內(nèi)容,有一種作品,它的形式上改換了,內(nèi)容還是沒有改,這種文學,還是算不得新文學,所以看文學,不能僅僅從它的形式上外表上看?!薄拔覀円仓绬斡邪自捨幢鼐湍茉斐鲂挛膶W;我們也知道新文學必須有新思想作里子?!盵4]這都是胡適的思想,但是胡適僅僅認為白話是傳承新思想的工具,卻沒有想到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應該怎么去傳達。因此,胡適提倡白話也可謂是用來更好地傳遞新思想,他沒有想到我們的文化之根也是需要繼續(xù)傳遞的。
胡適改革舊文學,提倡用白話寫作是有必要性的。當時語言的發(fā)展和新思想的傳播確實也都需要白話的借助才能更好地發(fā)揮作用。然而胡適改革白話因從實用性和新思想出發(fā),所以也就忽略了文言背后的文化底蘊,造成了傳統(tǒng)文化的斷裂。這在現(xiàn)在看來也都一直給我們當代中國的教育和文化傳承帶來很多弊病,這也引起我們的反思。
參考文獻:
[1]靳新來.胡適白話文學觀再現(xiàn)[M].寧夏社會科學,2003,7(第四期).
[2]胡適全集:第28 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3]吳芳吉.再論吾人眼中之新舊文學觀[J].國故新知論,239.
[4]胡適.新文學運動之意義[M].轉(zhuǎn)引自《胡適文集》,第12卷第2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