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 燕 王雪楓
(蘭州大學管理學院,蘭州 730000)
優化認知資源,提高記憶效率一直是心理學領域的重要課題,近年來研究者發現利用價值導向認知資源于重要信息被證明是高效學習的重要方法之一(Castel,Humphreys,Lee,et al.,2011)。相對于以往等價值記憶任務,采用價值高低不同的選擇性記憶任務考察記憶監控的研究范式,能更清晰地展現個體將監測結果更好地運用到行為調控中的過程。價值導向記憶(Value-Directed Remembering)是指個體選擇性地將注意資源分配給高價值信息的記憶活動。為了保障記憶效果的最優化,價值導向記憶需要個體監測自身記憶容量、抑制低價值信息的加工并將注意資源成功地分配給高價值信息。價值導向記憶并不是單一的記憶過程,而是記憶和元記憶過程的混合(姜英杰,2016)。
價值導向記憶研究主要采用選擇性任務范式。給被試呈現被賦予唯一分值的詞,指導被試記憶盡可能多的高分值詞,以最大化最后得分(正確回憶詞分值的總和)。測量指標有:一自由回憶成績;二選擇性指標(Selectivity Index,SI)。SI計算方式是:(實際得分-機會水平得分)/(理想得分-機會水平得分):如果一個詞表12個詞(價值范圍從1分~12分),某被試正確回憶出4個詞(分別是11分、9分、8分、6分),那么實際得分34,理想得分是將該詞表12個詞中從高到低取的4個最高分值相加:12+11+10+9=42,機會得分是詞表中每個詞平均分值(6.5 分)與正確回憶詞數目(該例中被試成功回憶出4個詞)的積:6.5×4=26,最后代入上述計算方式:(34-26)/(42-26),該被試最后的SI為0.5。
目前,探索價值導向記憶的影響因素是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已有研究考察了被試的年齡、價值呈現順序、價值與項目的間隔時間,以及項目的呈現時間等因素對價值導向記憶與元記憶的影響(Castel et al.,2011)。被試在價值導向作用下對重要信息的記憶是一個復雜的認知加工過程,涉及到對高價值信息選擇性注意、編碼和保持,同時對低價值信息的主動抑制。對低價值信息的抑制不僅在編碼階段,還有提取階段。但是,現有研究幾乎全部基于編碼階段對高價值信息的加工干擾如何影響個體的價值導向記憶與元記憶(嚴燕,姜英杰,楊玲,2013),鮮有研究探討提取階段的干擾因素對價值導向記憶的影響。
雖然,尚無研究探討過提取階段的干擾任務對價值導向記憶的影響。但是,已有研究采用學習—測驗范式,探討了在提取階段設置干擾任務對記憶的影響,發現在詞匯決策任務中,與無干擾條件相比提取干擾破壞啟動效應從而對記憶產生影響(孟迎芳,郭春彥,2009)。而選擇性記憶任務中,被試基于目標詞的價值(分值)對重要信息的選擇性注意、編碼,提取過程,被認為類似于啟動效應。那么,價值導向記憶研究中提取階段的干擾任務,會不會也通過破壞基于價值的啟動效應對記憶與元記憶水平產生影響呢?因此,研究探討了信息提取階段,提取干擾任務對選擇性記憶任務中記憶與元記憶的影響,從新視角探索價值導向記憶的影響因素,為教育實踐提供全面有效的優化記憶的方法提供參考。
在校本科生18人(女12名,男6名,年齡范圍18~23歲,M=19.84,SD=1.30)。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以往均未參加過類似實驗。實驗后獲得一定報酬。
選取260個塑料工業專業詞匯為實驗材料,均為漢語雙字詞(陳文瑛,2008)。請40名非該專業本科生,對材料熟悉度進行7級評定(非常不熟悉1分,非常熟悉7分),剔除高熟悉度、易產生歧義以及有生僻字的詞,最終保留符合要求詞220個,熟悉度平均波動范圍為1.53~3.89。從所選詞中隨機挑選168個,組成14個詞表,每個詞表12個詞。另請5位心理學專業碩士對每個詞表中任意兩個詞之間的關聯程度進行評定,評定等級為7級(完全沒有關聯1分,完全有關聯7分),測得關聯程度均分為1.71(SD=0.67),表明詞之間關聯性低。詞表中的每個詞被賦予唯一分值(范圍從1分~12分),采用拉丁方設計保證每個block中詞表一個系列位置上每個價值數字只出現一次(以確保高低價值不同的詞在系列位置上均勻分布)。14個詞表中前2個用于練習,其余12個為正式實驗用。將12個詞表隨機分成2組,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各6個詞表。
采用3×2被試內實驗設計,自變量為:(1)價值(低價值:1分~4分,中價值:5分~8分,高價值:9分~12分)。(2)提取干擾任務(無干擾,有干擾)。因變量:對中/高價值詞的選擇性(SI為指標),自由回憶成績(平均每個詞表成功回憶的項目數),再認成績。
正式實驗的程序:(1)學習階段:屏幕中央呈現注視點“+”0.5s,然后分值(0.5s)和詞(1.5s)相繼呈現。(2)分心作業階段:每學完1個詞表有1分鐘的連續減3運算。(3)測驗階段:無干擾條件,被試在1分鐘內報告所記住的詞,主試記錄。有干擾條件,被試報告記住的詞的同時在電腦上完成一項知覺干擾任務(25張方向一致的箭頭圖片與25張方向不一致的箭頭圖片混合呈現,要求被試快速判斷呈現的圖片中箭頭方向是否一致,一致用左手按鍵,不一致不做反應。)(3)反饋階段:告知被試正確回憶的單詞數目及所得分數(所有正確回憶的詞對應分值的總和)。(4)再認階段:完成最后一個詞表的測試,是一個事先未知的再認測驗。再認詞72個,一半從實驗trials中隨機選擇,高、中、低分值詞各1/3。另一半是新詞,來自未被使用的詞,具體特征、關聯性進行了匹配。以此檢驗,被試是否在學習過程中只是簡單記憶了幾個高價值詞,忽略低價值詞。
再認成績 實驗指導語統一要求被試在保證準確的基礎上盡可能快地進行反應,以避免速度與準確率的權衡問題造成的差異。再認測驗中新舊詞判斷的反應時和正確率見表1。

表1 再認測驗中新舊詞的反應時和正確率(M±SD)

選擇性SI 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被試的選擇性均值見表2。

表2 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選擇性的平均數與標準差(n=18)
對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被試的選擇性均值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被試的記憶選擇性SI差異不顯著,t(17)=0.62,p>0.01。表明,在提取階段插入知覺干擾任務,被試依然對重要信息有較好的記憶選擇性。
回憶成績 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不同價值詞的回憶成績見表3。

表3 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被試對不同價值詞的回憶成績(M±SD)


圖1 有無提取干擾條件下不同價值詞的回憶成績交互作用圖
價值導向記憶關系到人們如何“選擇性”地記住高價值信息,這里的“選擇性”主要指優先關注被知覺為高價值的特定項目或者事件,同時抑制低價值信息的編碼和提取來實現。已有研究基本上都在探討影響個體對高價值項目的選擇性注意和編碼,以及對低價值項目的主動抑制的因素。但是,尚未對提取階段個體選擇性提取重要項目,同時抑制低價值項目的影響因素進行考察。而提取階段引發主動抑制,實現選擇性提取也是有條件的。提取過程中,對目標詞的提取造成干擾時主動抑機制才會起作用,以保證高效提取(李顏苗,梁翀,2008)。因此,在提取階段插入知覺干擾任務,預期被試基于價值導向的記憶與元記憶均受影響,變化趨勢呈反向分離,即無擾條件下被試的回憶成績總量占優勢,而提取干擾條件下元記憶(選擇性SI)占優勢。
但是,研究結果只部分符合實驗預期,即干擾條件下被試在選擇性記憶任務中記憶與元記憶表現發生分離,無干擾條件下被試在中高價值詞回憶總量上占優勢同預期相同,而在記憶選擇性SI上提取過程中同時進行知覺干擾任務,并沒有如預期通過促使被試主動抑制提高記憶選擇性,意味著被試在有、無干擾條件下都較好提取了重要信息。在提取階段插入知覺干擾任務,被試對重要信息沒有表現出更好的記憶選擇性。作者認為可能有以下原因。
第一,對低價值信息的主動抑制主要發生在選擇性注意、編碼階段。較早期研究發現被試選擇性記憶高價值項目過程中,回憶價值總量和再認成績趨勢相似,認為回憶價值總量的差別主要出現在選擇性編碼階段。近年來的研究也顯示無論是詞和價值同時呈現條件還是繼時呈現條件下,被試所成功回憶的詞價值的差異主要是在選擇性編碼階段(Castel,McGillivray,& Friedman,2012)。提取階段干擾任務只影響了回憶成績的總量,并沒有影響提取階段中、高價值詞的回憶數量,即沒有對記憶選擇性產生影響。有可能基于價值-項目繼時呈現材料的方式,對低價值信息的主動抑制主要發生在編碼階段。
第二,提取階段的干擾任務過于簡單,未來應探討不同類型干擾條件下的記憶選擇性。如果個體意識到可能會遺忘,將在學習與提取過程中分配更多認知資源給重要信息從而產生更好的記憶效果(Castel et al.,2012)。在提取干擾條件下,均告知被試提取階段會伴隨一項箭頭方向按鍵判斷任務,且選擇性記憶任務是一個系列記憶任務,每個詞表的學習結束都會反饋被試其記憶效果。這將有助于被試利用更新經驗調整記憶策略,在記憶提取環節有意識地優先提取重要詞,主動抑制低價值詞,以免由于記憶飽和效應導致高價值詞提取失敗。從這一視角,提取干擾條件下個體有可能會比無干擾條件下有更好的記憶選擇性水平。研究中沒有得到這一結果可能與知覺干擾任務設置過于簡單有關,因此,未來研究中應當比較不同難度干擾條件下的記憶選擇性,以明確這一問題。
選擇性記憶任務中在提取干擾條件下個體的記憶與元記憶水平發生分離現象,對重要信息的回憶成績受提取干擾條件的影響,而個體的記憶選擇性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