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婷
蘇州東山是國家5A級景區,也是一個絕佳的天然取景地。近70年來,曾有180多部影視作品在東山拍攝取景,包括大家熟悉的《橘子紅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等被國人熟知的電影電視劇。順著村落中王鍳故居往后山走,滿山遍野的桔林就是《橘子紅了》的拍攝地。電視連續劇《畫魂》《橘子紅了》、電影《小城之春》都在這里搭景拍戲。現在王鏊故居仍保留著一處拍《小城之春》留下的花園。園里的枯樹、亭臺樓閣均為田壯壯為拍《小城之春》而搭的景。這些影視劇作品中,都藝術化地體現了村落生活中的人情化的交往方式和生產生活觀念。
人情化空間,是芬蘭現代建筑師阿爾瓦阿爾托所倡導的,他所倡導“建筑人情化”理論,在建筑史上有深遠的影響。阿爾瓦阿爾托根據芬蘭地處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自然氣候條件,創造出很多親近自然,體現人情味的建筑空間。作為人情化空間的代表是為珊納特塞羅市實際的市鎮中心,在市鎮中心圖的設計中,阿爾托根據坡地地形,將一組小體量的建筑圍合成了一個合院式的組群。將房子圍合成院子,是因為阿爾瓦阿爾托認為建筑圍合成的院子如同一個港灣,院子雖是室外空間,卻讓人有受到庇護的安全感。這種空間感和中國的四合院的空間意識不謀而合。
“將市政廳安排在高處,其南翼在其他建筑群體的層層簇擁中緩緩浮出,在通向市政廳的流線設計中采用了逐步發現的手法,使空間序列蜿蜒撲朔而不是一目了然,形成了移步換景、柳暗花明的空間清趣,整個建筑掩映在白樺林中,間或點綴著小塊的草坪,加上建筑物宜人的尺度和配合得體的材料運用,顯示出一種隨意和親切的氣氛。”而在整個鎮中心建筑的色彩運用上,建筑師選用了紅褐色的磚塊,這種暖色調使得地處北歐嚴寒之中的城市,產生一種溫暖的色調。芬蘭靠近北極圈,晝短夜長,冬季十分漫長,在長期的寒冷和黑夜中,人們的心理情緒往往比較壓抑,而色彩可以影響了人的心理情緒,溫暖的紅色磚塊,既是當地的常見建筑材料,也使的建筑群體組團在寒冷的自然環境中,更加溫暖和貼近人的心理向往。合院式的空間布局和地方性的設計傾向和材料運用,是設計師對于人情化空間的詮釋。那么這對于我們古村落的空間審美有一定的啟示。
古村落,也是一個本身由人情化空間所維系和形成的聚落。在我們的鄉土社會里,不但親屬關系如此,地緣關系也是如此。現代的保甲制度是團體格局性的,但是這和傳統的格局卻是格格不入。在傳統結構中,每一家以自己的地位做中心,周圍劃出一個圈子,這個圈子是“街坊”。有喜事要請酒,生了孩子要送紅蛋,有喪事要出來助殮、抬棺材,是生活上的互助機構。可是這不是一個固定的團體,而是一個范圍。詩詞中的“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所描繪的古村落的人情就是由這種鄰里街坊關系所維系。
這種人情化空間包含了居民們的交往方式、價值觀念、文化習俗和傳統生產方式,結合由宅到院到街巷到村落的傳統空間格局,共同構成了傳統的人情化空間氛圍。而現在的古村落最大的問題就是在商業開發的沖擊下,丟失了這種鄰里交往關系,傳統的空間范圍、居民的生活方式被沖擊的七零八落。只剩空間沒有人情。村民集體搬遷,只有建筑空間在,一旦只見物不見人,古村落就失去了“煙火氣”的滋養,如同古村落失去了靈魂,必然走向衰敗。
那么還原這種人情化空間,應該致力于對歷史場景的解讀和恢復,剔除當下主流的文化經營和群體性介入,這種模式直接破壞了傳統的人情化空間,還原人情化空間,就應該從客觀的物質空間環境到傳統的生活交往模式兩方面進行修復。
古村落中幾乎所有的人際交往,聚會模式都在公共空間中產生。在蘇州東山、西山眾多古村落中,公共空間的類型豐富,比如甪里和東、西蔡村有建筑風貌保存很完好的祠堂;有尺度事宜,街巷通幽的古街;比如后埠村和楊灣村,有圍繞宗祠、戲臺和古井形成的團塊狀形態的公共空間;也有隨街道和河流形成的帶狀形態的空間。形態豐富。
最有名的應該是西山明月灣古村的入口空間,電視劇《何以笙簫默》曾在此地拍攝取景,影視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村落入口的古樟樹。村落入口空間中的標志性景觀是一顆千年古樟樹,經常會在各類攝影作品和影視作品中出現。這顆古樟樹已經有1200多年歷史,一直矗立在村口,樹葉茂盛,覆蔭近一畝,是船家休息,村人和游客納涼的公共空間。千百年的時間內,古樟樹歷經磨難,主干被火燒過,被雷劈過,幾次三番被日寇被歹徒砍過,都在村民的盡力保護下生存下來,枯干又發新枝。這顆古樟樹所營造的村口的公共空間,無疑是村落中與村民最有感情,最有歸屬感的空間節點。
這種人情化空間,包含了居民們的交往方式、價值觀念、文化習俗和傳統生產方式,結合由宅到院到街巷到村落的傳統空間格局,共同構成了傳統的人情化空間氛圍。那么還原這種人情化空間,應該致力于對歷史場景的解讀和恢復,剔除當下主流的文化經營和群體性介入,這種模式直接破壞了傳統的人情化空間,還原人情化空間,就應該從客觀的物質空間環境到傳統的生活交往模式兩方面進行修復。
影像記錄技術的出現及發展,讓更多的普通人認識并關注自己的生活環境。對于村民們提高文化自信有極大的正面影響。能夠喚起對家鄉文化和生活方式的自豪感。正是因為傳統的生產方式決定了村落的生存活力。古村落的生活態是基于傳統的生產方式為根基的,以及與之成套的思想觀念、制度禮儀等構成的生活方式。生產和生活方式決定了村落生活狀態。
簡而言之,什么是古村落的生活態?就是在這么一塊地,有這么一群人,用這樣的方法種這樣的糧食,說這樣的話,喝這樣的酒,唱這樣的歌,跳這樣的舞,才會有了這樣的村子,蓋這樣的房子,穿這樣的衣服,用這樣的家具……我們欣賞得如醉如癡的粉墻黛瓦幽香古巷,都是這些內在生命力的外化、物化,共同形成了多元化的生活態。傳統村落之美,其實最深層的是傳統生產之美。
在古村落中拍攝的影視作品,主體往往會體現村落日常生活、文化制度、生活生產方式,并且用這些作為總體框架來對民族文化進行拍攝、記錄和傳播,甚至有些村民可以作為群眾演員參與到影片的拍攝中來,這種影視活動必然推動其文化自覺意識的覺醒,而且這樣的覺醒是雙向的、互動的,是一種村民參與,主客位合作式的民間影像的生產方式。
而影視劇的播出往往對村落產生更深遠的影響,甚至會帶動村落的文化產業的發展,從而進一步促性村落生活態的保護和營造。在我們的實際保護工作中,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物力財力,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但也僅僅做到維護古村落的外形,而通過各種手段,更進一步對傳統文化的挖掘和解讀,卻才剛剛開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