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藥神的跌宕人生

文李佳芝

“我總是會向比我更出色的人學習。”

電影《我不是藥神》讓中國的大眾了解到印度仿制藥生態，價格低廉的仿制藥使得癌癥病患的生存門檻顯著降低。在印度，太陽藥業、雷迪制藥都是世界聞名的仿制藥大戶。而迪力普·沙赫維，正是站在整個仿制藥生態鏈最頂端的“印度藥神”。

天生的闖蕩者

迪力普·沙赫維自幼生活在印度加爾各答市，他的父母都是虔誠的耆那教教徒。在成長的歲月中，迪力普同樣受到了耆那教“反對種姓制度，人人平等”的教義影響。

迪力普的父親從事藥品批發生意，從迪力普記事起，他就開始幫著父親打理一些簡單的事情。但是作為中間商，既不能夠對藥品生產成本起到干預作用，也不能夠對接藥品的需求者和購買者，盡管批發價格已經控制了利潤，可是依然無法保證貧窮的老百姓買得起藥，這讓年輕的迪力普陷入到深思之中。“走向醫藥產業鏈的上游，自己進行藥品生產。”他暗自下定決心。

在加爾各答大學上學的日子里，迪力普無時無刻不在規劃自己的人生。他認真學習貿易學，不斷尋找可以切入醫藥行業的口子。畢業后，迪力普又在孟買的醫學院學習制藥學知識。

在父親的幫助下，27歲的迪力普建立了自己的首個制藥工廠，命名為太陽藥業。目視太陽是耆那教的修行方式之一，教徒往往會赤足行走目視太陽，從而在日光中獲得靈魂的涅槃。“制藥的目的，就是讓更多的人獲得新生。”

1982年，迪力普的工廠在朋友的支持下成功地開始生產。迪力普并沒有選擇抗感染等藥物，仿制這類藥品會使企業受到跨國公司的壓制。迪力普在企業發展初期，主要選擇了細分市場下產量更低以及利潤較大的產品。

1989年，太陽制藥生產的產品憑借較高的性價比，成功進入到鄰國市場。迪力普的“印度藥神”事業緩緩拉開帷幕。

瘋狂的仿制者

在上世紀60年代，印度大部分制藥企業受制于跨國集團，藥價高昂。而在1970年，甘地主導的《專利法》中規定，印度政府不再對藥品化合物的知識產權進行保護。這項政策使得仿制藥在印度成為合法行為。

上世紀90年代起，印度癌癥病人數量大幅增加，高昂的抗癌藥物成為藥物仿制企業的目標。迪力普也瞄準了這個市場。1996年，迪力普收購了克諾爾制藥在馬哈拉施特拉邦的制藥工廠，然后立刻著手改造，并通過審批。次年，又將其納入到抗癌藥物的生產線。

收購蘭博西實驗室，是迪力普的封神之作。蘭博西是印度仿制藥企業中話題性最強的一家。上世紀開始，蘭博西就致力于抗生素藥物的仿制，為印度貧窮的患者提供價廉的藥物。而在本世紀初，該企業先后同輝瑞、葛蘭素史克等傳統制藥巨頭對簿公堂。“這些傳統制藥企業始終在叫嚷研發成本過高，而事實上，他們獲得專利后的一年或是幾個月內，這些成本就能收回，為什么還要繼續賣這么高的價格呢？”于是蘭博西頻頻發動專利挑戰訴訟，使得傳統制藥企業不得不快速下調正版藥物價格。

因為蘭博西的高調和數次對簿法庭的勝利，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開始對其進行懲罰性措施，拒絕其產品入關，蘭博西實驗室陷入困境。迪力普在此時宣布收購蘭博西，使得這些廉價藥物能夠繼續正常生產。

有人曾經評價迪力普，他是一個不會輕易表現出攻擊欲望的人，當他表現出的時候，也往往是通過行動來落實。瑞士諾華生產的抗癌藥物格列衛在2013年專利到期后，宣布格列衛的專利保護持續到2019年，這使得迪力普非常憤怒：“格列衛并非原研藥，而是輕微修改配方后的抗癌藥物。”諾華在印度向太陽制藥宣戰的同時，太陽制藥加緊了在美國提交格列衛仿制藥上市申請。

最終，迪力普獲得了完勝。2015年，印度法院判決諾華的輕微配方改進藥物格列衛不符合專利延長保護范圍，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同時獲準迪力普生產的仿制藥在美國上市。

創新的研發者

仿制藥的出現，降低了用藥人群的經濟負擔，帶給很多患者希望。但其觸及到國際利益，作為“世界藥房”的印度，以及印度第一大仿制藥企業掌門人的迪力普，被美歐國家大量的財閥所警告。

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正在以歷史上最快速的審批速度，不斷批準其他國家仿制藥的進口許可。因此印度制藥企業定價水平受到了嚴格限制。除此以外，太陽制藥位于印度西部的哈爾羅工廠被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以20項違規操作為名勒令停產，經過一年整治后，又被以新的數十項違規名義繼續要求停產。

這種情況下，印度藥企面臨著利潤下滑的境地，太陽制藥同樣處于生死邊緣。

禍不單行，原有的合作制造商在產品生產過程中，出現了微生物超標的問題。太陽制藥雖然及時采取了召回措施，但不可挽回在國際市場上的份額進一步縮減的局面。

仿制藥前路愈加艱難，迪力普決定進行藥物創新研發。因為具備對于現有大量抗癌藥物的制備經驗，迪力普在近年主要針對癌癥藥物進行微創新。2018年5月，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太陽制藥研發的Yonsa用于治療轉移性前列腺癌，該藥物能夠幫助癌癥病人生成抑制劑，抑制癌細胞裂解。

同時，為進一步趕上全球最先進的癌癥領域藥品研發腳步，迪力普斥資數億美金，購買了諾華制藥Odomzo的商業開發權，該藥物主要用來治療一種晚期皮膚癌。

在外界對迪力普從仿制藥到創新研發的轉變不看好時，迪力普罕見地袒露心聲，將自己比作來自摩訶婆羅多的部落男孩艾克拉瓦亞。男孩被神勇的德羅納否定了天賦，卻在阿朱那的訓練下成為了技能高超的弓箭手。

誠然，太陽制藥憑借同世界一流生物藥實驗室的共同研發水平，迅速走上了創新道路。在此過程中，迪力普重新走上得了與強生、輝瑞一比高下的舞臺。

“我總是會向比我更出色的人學習。”迪力普雖然已近70歲，但他依然保持著好勝心與斗志。創新藥物研發后，太陽制藥的藥品價格始終保持著平民能夠接受的水準，“印度藥神”的神話還在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