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光影的鬼才導演

文/沙楊

“我承認，我必須跟這一切對著干。”

縱觀昆汀·塔倫蒂諾的所有電影，無論是非線性敘述結構，幽默的對白，暴力美學，亦或是熱情激蕩的爵士配樂，都獨具匠心、自成一格。沒有接受過系統電影學教育的昆汀，通過長年累月的累積，逐漸形成了自己獨一無二的電影風格，在電影中肆無忌憚地揮灑著自己的才情。

從租碟伙計到一線導演

昆汀出生于美國田納西州一個充滿藝術氛圍的家庭，父母都是電影愛好者，昆汀這個名字便來源于影片《槍之煙火》。4歲時，父母離婚，他的繼父作曲家柯特對電影有著獨到見解，帶著昆汀觀看了大量荒誕、恣肆的黑色電影，在幼年昆汀的內心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為其日后獨樹一幟的電影風格埋下了伏筆。

16歲時，離經叛道的昆汀覺得應該混社會，于是便結束了學業。有人問昆汀可曾進過電影學院學習，昆汀回答：“沒有，我是直接進入了電影。”

昆汀在加州的一家影像鋪里找了份打雜的工作。在那里，昆汀閑暇時間如饑似渴地觀看大量電影，并通過自己的揣摩，逐漸掌握了一些電影知識與敘事、拍攝技法。昆汀經常和其他店員激烈地討論，常常把那些同為超級影迷的店員辯駁得無言以對。

但年輕的昆汀并不滿足在影像鋪里虛度青春，在一次電視訪談中他說道：“我有一顆熊熊燃燒的藝術家的心，它無比焦躁，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釋放。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去好萊塢闖一闖。”

不久后，初闖好萊塢的昆汀拍攝完成了第一部電影《我最好朋友的生日》。然而時運不濟，沒等電影正式上映，膠片就在一次火災中全部燒毀。但昆汀從中積累了寶貴的編導經驗。此后兩年時間，他創作了兩部電影劇本《真實的浪漫》和《天生殺人狂》，因沒有名氣只拿到了劇本的最低報酬5 萬美元。他有些沮喪，在好萊塢摸爬滾打了5年還是看不到希望，既沒有人脈，也沒有資金。

昆汀在一次聚會上遇見了日后的摯友勞倫斯·班德，當他把自己的第三部劇本給勞倫斯看時，勞倫斯震驚了：“這是一部偉大的作品，你一定要拍出來，我想辦法幫你籌錢。”那時，勞倫斯也只是一名窮學生，昆汀不抱太大希望：“別吹牛，你都自身難保了，這些話我耳朵都聽出繭了。”

勞倫斯將昆汀的劇本給了自己的老師，老師看完劇本大驚，轉給一位電影界的著名人物。這個前輩像發現了一處巨大的寶藏，生怕被別人搶去，立即買斷了這部劇本。1991年，昆汀執導的電影《落水狗》橫空出世，在圣丹斯電影節參展后，立即受到了評論界和Cult（指拍攝手法獨特、題材劍走偏鋒、風格異常的電影作品，通常是低成本制作，不以市場為主導的影片）片迷的熱烈追捧。初出茅廬的昆汀一夜成名，正式開始了備受矚目的鬼才導演生涯。

從鋒芒畢露到沉穩老辣

在1995年的影片《低俗小說》中，昆汀將自己獨一無二的鬼才導演魅力發揮到了極致。他用循環中嵌套倒敘、多線并進的精巧結構，將五個彼此獨立而又緊密相連的故事娓娓道來。這些正常敘述不是特別出彩的“低俗”故事，經過昆汀鬼斧神工般的處理后，變得復雜而富含韻味。那充斥電影中的庸俗笑話、似是而非的邏輯、夢幻色彩的幻想混合在一起，給了觀眾無盡的回味與遐想，讓觀眾不得不絞盡腦汁去猜去悟。影片在當年戛納電影節上一舉奪得金棕櫚獎。

毫無疑問，昆汀是個鬼才。幽默臺詞、環形敘事，難以預料的銳利光影間，昆汀獨創了一種電影形式。

但從《落水狗》到《低俗小說》《四個房間》，再到《殺死比爾》，曾經為昆汀瘋狂癡迷的影迷們卻漸漸發現，昆汀基本每部電影都是老套路、缺少思想內涵。

昆汀一直沉迷于玩弄花哨技法，直到2007年，充斥著血腥暴力、毫無新意的《金剛不壞》票房慘敗，昆汀才沉下心來做減法、練硬功。

經過兩年的思考與沉淀，2009年昆汀拍攝了《無恥混蛋》。在片中觀眾依舊可以看到血漿、話癆等熟悉的元素，但更能看到昆汀的影像風格和駕馭故事的方式已漸漸沉穩起來。在電影結尾，主角在頭號蓋世太保“猶太獵手”漢斯的頭上刻下諷刺納粹的符號后，說了最后一句臺詞，一語雙關地表達了昆汀對這部影片的自評——“我覺得這個是我的代表作”。

在2015年的《八惡人》中，昆汀對于群角精湛的把握賦予了電影人物呼之欲出的實態，而在電影血腥暴力畫面下綻開的，竟是一朵自由平等的驚艷之花。《電影周刊》一句話評價：“從鋒芒畢露到沉穩老辣，昆汀完成了自我的突破與升華。”

與中國的不解情緣

1995年10月，美國獨立電影的年度盛事“圣丹斯影展”來華交流，《低俗小說》在北京世紀劇院放映，劇院交流環節，昆汀侃侃而談。

如今已成為導演的李虹回憶說：“那時東三環附近還比較荒涼，觀影結束后幾個同學準備找個小飯館吃飯，不料竟碰到了昆汀。”在猶豫了幾秒后，李虹主動走上去作自我介紹。“昆汀當時的表情相當驚訝，他很難想象在北京的街頭，居然會有人認識自己。當我們表明北京電影學院學生的身份后，他恍然大悟并爽快答應去學院和我們交流。”

之后，昆汀真的去了北影。導演陳偉文回憶，他和同學們受昆汀邀請，參加了“圣丹斯影展”在北京貴賓樓的晚宴。晚宴后，昆汀覺得喝酒喝得不過癮，陳偉文說：“既然昆汀想喝個痛快，我就邀請他到我租的地兒去喝，沒想到這哥們也很痛快，答應第二天就去。”十幾個窮學生和昆汀喝了不少二鍋頭，一屋子年輕的電影人，七嘴八舌聊了一通宵。盡管時隔多年，但他們都記得昆汀的忠告：故事為王。

除了受學生追捧，一些已經成名的導演也非常喜歡昆汀。

導演姜文與昆汀相識于《秦頌》拍攝期間，并且一見如故。在《太陽照常升起》和《讓子彈飛》中，姜文借鑒了昆汀的環狀敘事結構、暴力美學和黑色幽默等經典元素。《黃金大劫案》也被認為是寧浩向昆汀的致敬之作，而徐靜蕾最喜歡的導演就是昆汀。

2002年，昆汀帶劇組來北京拍攝《殺死比爾》，電影融入了大量的中國元素，導演黃建新擔任該片中國顧問，袁和平擔任武術指導。《殺死比爾》上映時，片頭出現了這樣的標識——字母“SB”被一個和華納兄弟標識類似的盾形包圍，兩邊是夸張的弧形字體，背景則是非常俗氣的彩色磨砂玻璃，這可能是當時美國觀眾第一次見到“邵氏電影”的標識，而坐在銀幕前的中國觀眾則會忍不住會心一笑。昆汀用這樣獨特的方式，表達了對香港電影的熱愛。

上世紀90年代，昆汀曾以自己公司的名義將他喜歡的港產影片引入美國。2002年，米拉麥克斯公司取得《英雄》北美發行權，就是在昆汀的力勸下，米拉麥克斯才同意一刀不剪地在美國放映《英雄》。

昆汀善于借鑒其他電影里的橋段，香港電影的風格、運鏡、節奏、造型，無一不在他的電影里重現。他曾經直言不諱地說：“邵氏武俠、吳宇森的英雄片、林嶺東的監獄片、成龍的動作喜劇、‘東方戈達爾’王家衛，我都愛得要死。”

2018年6月底，昆汀籌備很久的新片《好萊塢往事》正式開機，兩位主演布拉德·皮特和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首曝劇照，吸引了眾多關注。這部眾星云集的犯罪驚悚片將于2019年8月9日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