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瑤
李煜字重光,江蘇徐州人。生于公元937年,卒于公元978年,是五代十國時期南唐的君主,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我國文學史上著名的詞人。李煜于961年即位,史稱后主。開寶八年時,國家被宋攻破,亡國之后,淪為階下囚,后來被宋太宗毒死。李煜的一生是短暫的,但是極不平凡的。
李煜的詞作創作可以分為前中后三個階段。前期,李煜雖然是一國之君,但是畢竟涉世未深,保留著年輕詞人特有的率真性情,他前期的詞作,大多數是反映宮廷生活的享受與歡樂,基調歡快。雖然他的詞也會隨著生活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但是總體來說,前期還是以縱情享樂的宮廷生活為主,例如專門為美人而題的《一斛珠》。
中期,李煜的人生開始發生變故,亂世之中他當上了偏安皇帝,目睹了家人的離去和國家內外交困的痛苦。此時的李煜,詞作開始流露出哀傷和陰郁的色調。詞的內容和感情隨著命運的轉變也發生了變化,由歡樂安逸轉為離愁別恨,例如李煜為紀念離去的愛妃而寫的《挽詞》,是他中期典型的代表作。
后期的李煜完全淪為亡國之君,成為階下囚,此時他的感情最為敏感復雜,詞作成就也最高,達到了藝術的巔峰。亡國之痛,故國之思,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李煜的神經,使得他的詞進入了另一番境界。李煜的詞感人肺腑,真情流露,例如《子夜歌》,詞中的他抒寫美好,痛思故國,讓人感受到切膚之痛。
李煜雖是多愁善感的詞人,但是他的詞在表達感情時從來不含蓄,而是直抒胸臆。《虞美人》中的千古絕唱“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句話以一個亡國之君的視角和語氣,直接抒發對故國失去的痛恨和無奈,那仇恨不是點點滴滴,而是浩瀚無窮,滔滔不絕。李煜是一國之君,他能直接而大膽地抒發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也是很可貴的,這便是他的“赤子之心”。以《破陣子》為例,詞的前兩句向人們展示了南唐山河的壯美,三四句追憶故國和往昔的生活,現實與過往形成鮮明的對比。下片描述了淪為階下囚的慘狀,聽著離歌卻無法排解內心的憂慮,只能空垂淚,感情真摯而坦率。
李煜的詞,無論在哪個時期,無論是寫宮廷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還是寫失去故國的悲愁凄苦,不管是人物還是景色,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通過精雕細琢,把所描寫之物表現的惟妙惟肖。李煜擅長體察入微,刻畫細節,通過細節描寫把人物或者景色的特點展現得淋漓盡致。例如《菩薩蠻》一詞,總體寫了明艷的花與暗淡的月,薄薄的霧混著朦朧的月色彌漫在整個世界,女子想念情郎,與之約會,卻怕被別人看到,古靈精怪的她脫下鞋子,用手提著,恐怕發出聲音。見到愛人后,“一向偎人顫”,兩個動詞經過作者的反復雕琢,把女主角熱烈的情感和急切的內心展現出來,女主角的形象一下子躍然紙上,鮮活起來。
情景交融,借景抒情,向來是中國詩歌重視的寫作方式。“一切景語皆情語”,李煜也是一位抒情能手,并且在以景傳情上更為講究,形成了自己的藝術特色。李煜的筆下,無論是何人,不管是何景,都融入了情感,形成一種和諧而統一的情調。他寫金爐香獸,錦衣玉食,美麗佳人,表達的正是對往日宮廷生活的懷念。他寫花明月暗,薄霧輕月,表達正是對男女之情的美好祝愿。他寫花開花落,人去樓空,寫的正是亡國之恨。他寫秋風苦雨,車水馬龍,寫的正是離愁的凄苦。例如《搗練子》,短短二十七字,全篇沒有一個字用來點題,卻用寂靜的庭院、寒冷的月光、斷續的砧聲、陣陣的涼風等意象,表達出離情別恨。
李煜的詞善用比喻、夸張等寫作手法,形象生動,耐人尋味。例如《虞美人》一詞,其中一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可謂千古絕唱,國家破碎,自己也淪為階下囚,作為一國之君的他能不愁苦嗎?那么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愁呢?浩瀚無際,滔滔不絕,此恨綿綿無絕期,他用奔流不止的江水比喻心中對故土的思念和對亡國的遺恨。“一江春水”應該是充滿朝氣與活力的,這更與作者憂郁的感情基調形成鮮明的對比,難言之愁,有形之水,奇思天成。如“流水落花”,暗喻了作者驕奢安樂的帝王生活一去不復返,美好生活永遠逝去。
李煜的一生是短暫的,只有四十二個年頭。對于他來說,離去是一種解脫,絕望的心無法承受住從一國之君淪為階下囚的痛楚。然而,李煜作為一個承前啟后的詞人,他的離去,是我國詩歌史上的一大損失。他的詞有太多獨特的情感和文化價值,飽含了太多的美,太多的愛和太多的恨。他的詞,為南唐文學向宋代文學的發展架起一座橋梁,使我國古典文學走向一座高峰,李煜和他的詞,在我國歷史和文學史上是彌足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