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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大學
被譽為“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盧卡奇,在其對馬克思辯證法的描述中,將辯證法置于馬克思主義的核心地位,并稱其為是革命的辯證法,這在當時形而上學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和批判馬克思主義盛行的時代,無疑是開辟了一條研究馬克思主義的新思路。《歷史與階級意識》這本哲學著作,是其對馬克思主義理論揚棄的表現。談到盧卡奇就不得不談南斯拉夫“實踐派”的代表人物馬爾科維奇。馬爾科維奇主將人道主義概念強化到辯證法的定義之中,這與盧卡奇的“人道主義辯證法”觀念相一致,但是與盧卡奇最大的區別是,馬爾科維奇不完全否認自然辯證法的存在,更不同意盧卡奇的觀點否定自然。
作為在政治、經濟、哲學領域都有著重大貢獻的馬克思,其在各個領域的推動作用都不容小覷,但是其本身沒有對三個領域的核心作用進行論證闡述。盧卡奇,作為純正的哲學家對馬克思主義中的哲學理論的核心地位進行了強調。
在當時的主流學派對馬克思主義教條化、神話的研究和一味地批判性無借鑒性的觀點無法進一步發展的局面下,在政治學研究、經濟學研究充斥著馬克思主義研究的主流研究領域的時代,盧卡奇提出馬克思主義的價值何心是馬克思主義哲學,馬克思主義的本質是辯證法這一在當時社會標新立異的觀點。盧卡奇強調馬克思主義者要講哲學觀點放于馬克思主義研究的中心,在哲學研究的過程中要將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方法作為哲學研究的根本方法。但應注意的是辯證的方法既不是無條件接受馬克思的研究結果,也不是一味地批判。盧卡奇的這一觀點被總結為:只有革命的辯證法,沒有科學的辯證法。
盧卡奇指出“總體的觀點才是馬克思取自黑格爾并獨創性地改造成為一門全新科學的基礎的方法的本質”[1]。即“人道主義”是辯證法的核心。
馬克思的辯證法是從對黑格爾辯證法的批判中發展出來的。“馬克思主義把歷史理解為一個統一的辯證過程,在辯證的過程中所有事物的性質都是暫時性的表現,同時馬克思主義辯證法所統一的辯證過程是人類社會而非自然界的辯證過程。”[2]這種辯證法的本質被盧卡奇稱為具體的總體范疇。“總體性”是馬克思主義與黑格爾辯證法的區別。這種“總體性”也成為盧卡奇的人道主義辯證法與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的區別。盧卡奇將“總體性”放于其人道主義辯證法之中,即其所定義的辯證法是人及人所處的環境周圍的一切環境社會因素的辯證關系。自然環境受人的影響而改變或不改變,改變了的是歷史的必然性,未曾改變的是未受到人的影響的自然。盧卡奇的這一觀點被總結為:只有歷史辯證法,沒有自然辯證法。
1、總體性與自然的對立關系
前文提到,盧卡奇將“總體性”視為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核心,而人道主義觀點是總體性的核心,即辯證法是把握人與人關系的總體。可以將這種觀點總結為三個方面,第一:總體性是社會存在的范疇,盧卡奇的社會存在范疇是人、人的意識、人的周圍環境。第二:總體性是把握社會歷史發展規律最根本的方法論;整體是部分的整體,部分是整體的部分,社會歷史的發展看作是一個整體,那各個時期就是社會歷史發展的部分。而事物的聯系與發展才是事物的本質,因此總體性是事物表現了事物的聯系,展現了事物的發展階段。第三:總體性是制定革命原則的最重要依據。正因為人是辯證法的主體,而事物發展的必然階段是由革命完成的,因此,辯證的總體性是革命的主要依據。承認事物發展的規律是對總體性的最好詮釋。
2、自然的社會屬性
為了更好的否定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盧卡奇提出了“自然地社會屬性”這一論題,并對歷史與自然統一的關系進行了具體的探討。盧卡奇在其理論論證中提出兩個觀點,一是人和他周圍自然的關系是自然地社會屬性,二是人和自身自然的關系也是自然地社會屬性。將自然分成了與人直接相關和間接相聯系的兩個部分,即證明其“自然是一個社會的范疇”。[3]盧卡奇的結論是社會歷史的發展史即為人對自然地控制史,用唯物史觀說明自然,既否定了自然地存在法也否定了自然辯證。
馬爾科維奇在辯證法理論貢獻表現在:一方面是對辯證法的定義進行了全面的界定。另一方面是對其所在時期的辯證法觀點所存在的問題進行了總結和客觀的修正。第二,機械教條主義地認識辯證法,沒有認識到辯證法的適時性;第三,辯證法的驗證方式的單一性。
馬爾科維奇認為,辯證法的本質是自我批判,即辯證法的革命性,而這種批判思維區別于其他類型的批判思維的地方在于其最終目的是在歷史上的自我實現。因此,馬爾科維奇將馬克思的辯證法視為真正從人存在的角度出發的辯證法,即馬克思的辯證法強調了人在歷史發展中所起到的積極作用,這也是馬爾科維奇“人道主義辯證法”理論依據。因此馬爾科維奇的辯證法與盧卡奇的辯證法都被譽為是“人道主義”辯證法,是與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相對立的辯證法。
馬爾科維奇對辯證法的特征進行了補充并加以嚴謹的說明。第一,總體性;這條特征是對盧卡奇辯證法總體性的延續。第二,具體性;這是對盧卡奇辯證法中的歷史階段性暫時性的延伸理論,豐富了盧卡奇總體性方法論,同時是對自然理論的進步討論。第三,歷史性。對盧卡奇的總體性的歷史性進行了內容擴充。第四,矛盾性。揭示了發展的本質、原動力。第五,自覺性。是盧卡奇辯證法的核心內容,對辯證法的實踐主體的性質進行了描述。第六,革命性。革命性使對象發生根本質變的原因,是對象突破了其內在本質的局限,但革命性是不是一味的否定。
前文提到,盧卡奇完全否定了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的同時也否定了自然。馬爾科維奇在理論上同意盧卡奇對恩格斯的自然辨證法的懷疑,但同時提出盧卡奇的完全否定是不對的。馬爾卡維奇的人道主義辯證法,是將人置于辯證法的核心,強調了人及其實踐活動對客觀世界的影響。但在自然辯證法存在與否問題上,是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馬爾科維奇認為,自然辯證法在人化自然的范疇上是存在的,即人自對自然地改變中是受到自然環境的影響的,自然是獨立于社會而存在的。馬爾科維奇不認同盧卡奇的自然否定觀點。馬爾科維奇的這種看法雖然仍在一定程度上夸大了人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作用,并且沒有指出自然在社會發展中的客觀作用,但與盧卡奇相比,在探討自然辯證法的問題上向前進了一步。
學術界對馬爾科維奇的辯證法思想關注比較少,認為馬爾科維奇對傳統辯證法的批判和對人道主義的建構是在重復盧卡奇的觀點。筆者認為馬爾科維奇雖然深受盧卡奇的影響,但在理解和詮釋馬克思的辯證法思想上,與盧卡奇相比具有更積極的作用。
馬爾科維奇的六性理論相比較盧卡奇的四性理論就有了這種大理論進步。同時在相同的性質方面馬爾科維奇的理論深度高于馬爾科維奇的研究深度。
1、總體性的局限
盧卡奇認為自然科學的方法不具有總體性的特征,馬爾科維奇補充了盧卡奇對自然科學的總體性的局限。馬爾科維奇通過大量的事實舉例論證證明了自然科學的發展也是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并且馬爾科維奇認為一些自然科學的發展方式是人類社會發展追趕的目標。因此馬爾科維奇由此得出結論:盧卡奇以此否定自然辯證法的存在是不成立的。
2、歷史性的片面
盧卡奇的歷史性是在人的角度上研究的。盧卡奇指出自然界的變化是受人的實踐的影響而變化的,因此自然界的歷史性是人為的歷史性。這一觀點顯然是忽視了自然界的質的變化。相較于盧卡奇的片面性,馬爾科維奇指出自然客體的質變并不像在生產過程中那樣迅速,但并不是沒有。馬爾科維奇在此提出了人的自覺性在辯證法特征中的體現,正是人才使得河流成為交通動脈、人造湖泊,因此,河流、生物物種和化學元素都有其歷史,人對其的變化影響是其歷史的一部分”[4]。
3、主體性的單一
盧卡奇認為自然只是無主體的“純客體”,即自然的變化是在人的實踐中產生的,所以自然是客體。但馬爾科維奇否定了之一觀點。他指出人就是人化自然的主體。馬爾科維奇指出“在對自然界的認識中,在建構一種自然理論時,人總是在場的。而且這個‘人’不是一個抽象的人,而是一個存在于特定的時代、有其特殊的需要、受其研究目的和意識形態偏見及其價值驅使的具體的、歷史的社會成員”[5]。
4、革命性的狹隘
盧卡奇認為如果辯證法應用于自然界便失去了其革命性,馬爾科維奇主張盧卡奇的這種革命性的觀點是狹隘的革命性觀點。不是只有階級革命才算是革命,只要是對其原本的形態進行變化的過程都屬于革命,而這種革命也不一定要表現在斗爭上,它可以是一種綜合性的批判。
馬爾科維奇針對于盧卡奇對自然和自然辯證法的否定存在異議。他認為如果盧卡奇是否定自然的客觀屬性基礎上否定自然辯證法這是不對的。盧卡奇的失誤在于他沒有將人在對子然的改變中,自然對人的影響和自然本身的變化概括到自然地屬性中,盧卡奇在否定自然地同時其實也是在否定人與自然的辯證關系。馬爾科維奇強調,否定自然辯證法,并不意味著在“人化自然過程”不存在辯證法,即在否定自然辯證法的同時不應當否定自然地客觀性,相反,辯證方法不僅可以用于社會現象,也可以用于自然現象。
筆者認為雖然馬爾科維奇的人道主義辯證法相較于盧卡奇的辯證法在對自然辯證法的認識上有了較大的進步,但是馬爾科維奇的對自然辨證法的辨證觀念還存在一定的問題。第一:馬爾科維奇過分強調了人在自然界中的自覺作用,將人視為自然界的主體,這是辯證法中的唯心觀念,沒有真正認識到馬克思主義辯證法區別于黑格爾辯證法的本質內容。第二,馬爾科維奇雖然否定了盧卡奇對自然地否定這一觀點,但沒有進步的認識到自然對辯證法的革命作用,將革命性的主體仍視為是人而非自然,忽視了自然與人的辯證關系。因此馬爾科維奇對盧卡奇的辯證法的進步性不是本質的推翻而是嘗試性的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