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繁榮 呂鵬飛 唐沖 侯曉飛 張昆 劉正 張清華 栗劍 張光武
北京大學首鋼醫院骨科,北京 100144
骨質疏松癥(osteoporosis,OP)的特征表現為骨量降低,骨微結構破壞,骨強度下降及骨折風險增加[1]。骨質疏松癥包括原發性骨質疏松癥和繼發性骨質疏松癥。原發性OP分為絕經后骨質疏松癥(postmenopausal osteoporosis,PMOP)、老年骨質疏松癥(senile osteoporosis,SOP)和特發性骨質疏松癥(idiopathic osteoporosis,IOP)。其中SOP為70歲以后發生的骨質疏松癥,又稱為Ⅱ型骨質疏松癥。人口老齡化已出現在全球許多國家,我國亦不例外。相關資料顯示,2014年,中國60歲上的老年人口已突破2億,預計到2050年左右老年人口將達到全國人口總數的1/3。而相關資料統計顯示,SOP及其引發的骨質疏松性骨折(osteoporotic fracture,OF)數量高于心腦血管病及乳腺癌的總和。SOP除了危害老年人的身體健康之外,還嚴重影響其心理,造成嚴重的經濟負擔和社會負擔,故全社會應高度重視SOP及其引發的問題。
研究SOP的相關機制對預防SOP及OF的發生具有重要意義。SOP及OF的發生由遺傳因素和環境因素共同作用所致,其中遺傳因素決定了60%~80%的峰值骨量。自Morrison等[2]于1994年首次提出應用維生素D受體等位基因預測骨密度(bone mineral density,BMD)之后,各國學者相繼發現許多其他候選基因。Hegarty等[3]于近期發現乳腺癌雌激素調控基因1(growth regulation by estrogen in breast cancer 1,GREB1)的基因多態性與高加索人群骨密度相關,而目前國內尚未有針對該基因與骨量或骨折風險的相關性研究。故本文就GREB1基因rs10929757、rs5020877位點多態性與SOP的相關性進行研究,對該基因與OF風險的相關性進行探討。
1.1.1一般資料:研究對象來自 2016 年1月至2017 年7月北京大學首鋼醫院骨科病房、老年干部病房的226例患者。骨折組(骨質疏松性骨折)100例,均為椎體骨折患者,其中男性37例,女性63例;年齡70~94歲,平均(76.190±5.208)歲。對照組(無骨質疏松同時無骨折)126例,其中男性46例,女性80例;年齡70~90歲,平均(75.318±4.300)歲。本研究通過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研究對象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1.2納入標準:根據原發性骨質疏松癥診療指南,腰椎或髖部1處及以上部位T≤-2.5SD則定義為骨質疏松。T≤-2.5SD且發生骨折的患者為骨折組。腰椎或髖部所有部位T均>-2.5SD的患者為對照組,兩組患者年齡≥70歲;理解本研究的目的及要求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1.3排除標準:伴隨嚴重合并癥;合并影響骨代謝疾病,包括甲狀旁腺功能亢進、甲狀旁腺功能減退、垂體疾病等;近1年應用雙膦酸鹽類藥物;近6個月使用影響骨代謝藥物,包括骨化三醇、雌激素、活性維生素D、降鈣素、類固醇激素等。
1.2.1骨密度測定:受試者取仰臥位,應用雙能X線骨密度儀(QDR-4500;Hologic,Inc.,Waltham,MA,USA)測量髖部和腰椎骨密度值。
1.2.2SNP分型:所有患者清晨空腹時采集靜脈血2 mL,置于EDTA 抗凝管中,存于-80 ℃冰箱等待提取DNA。外周血白細胞DNA提取采用酚/氯仿法,提取后存于-20 ℃冰箱。IGF-1基因rs2229765、rs35767位點引物由上海生物工程技術有限公司合成。rs10929757位點上游引物:5′-GCATCTAGGTGGTAGCCGAG-3′,下游引物:5′-GCTCACACCTCAGGGAAAGC-3′;rs5020877位點上游引物:5′-TCTCTCTTTCAGGAGCACTTTC-3′,下游引物:5′-AGAAAGATTCAGCCTTTCCTCT-3′。應用Snapshot技術進行基因分型。核心反應體系包擴測序酶、熒光標記的 ddNTP、緊挨多態位點5′-端不同長度的延伸引物、包含SNP位點的PCR產物模板。通過反應,引物延伸一個堿基即終止,再經測序儀檢測,根據峰的移動位置確定該延伸產物對應的SNP位點,根據峰的顏色可得知摻入的堿基種類,從而確定該樣本的基因型。
兩組研究對象在性別、年齡和體質量指數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各部位BMD值比較,骨折組均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詳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一般情況比較
兩組患者等位基因和基因型均符合遺傳學Hardy-Weinberg定律(P>0.1)。骨折組C、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49.0%、51.0%,對照組C、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51.6%、48.4%,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骨折組CC、C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23.0%、52.0%、25.0%,對照組CC、C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23.8%、55.6%、20.6%,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兩組男性患者等位基因和基因型均符合遺傳學Hardy-Weinberg定律(P>0.1)。骨折組C、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36.5%、63.5%,對照組C、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52.2%、47.8%,兩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骨折組CC、C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13.5%、45.9%、40.5%,對照組CC、C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28.3%、47.8%、23.9%,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兩組女性患者等位基因和基因型均符合遺傳學Hardy-Weinberg定律(P>0.1)。骨折組C、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56.3%、43.7%,對照組C、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51.2%、48.8%,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骨折組CC、C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28.6%、55.6%、15.9%,對照組CC、C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21.3%、60.0%、18.8%,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兩組患者等位基因和基因型均符合遺傳學Hardy-Weinberg定律(P>0.1)。骨折組G、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6.9%、93.1%,對照組G、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6.3%、93.7%,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由于GG基因型僅有1例,且GA型少于AA型,故將GG型與GA型合并計算。骨折組GG+G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12.0%、88.0%,對照組GG+G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11.9%、88.1%,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兩組男性患者等位基因和基因型均符合遺傳學Hardy-Weinberg定律(P>0.1)。骨折組G、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10.1%、89.9%,對照組G、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7.0%、93.0%,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骨折組GG+G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16.2%、83.8%,對照組GG+G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13.0%、87.0%,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兩組女性患者等位基因和基因型均符合遺傳學Hardy-Weinberg定律(P>0.1)。骨折組G、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5.0%、95.0%,對照組G、A等位基因頻率分別為6.0%、94.0%,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骨折組GG+G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9.5%、90.5%,對照組GG+GA、AA基因型頻率分別為11.3%、88.7%,兩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在rs10929757位點,總體、男性和女性患者中不同基因型患者骨密度值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在rs5020877位點,總體、男性和女性患者中不同基因型患者骨密度值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2 rs10929757位點不同基因型患者骨密度比較(g/cm2)

表3 rs5020877位點不同基因型患者骨密度比較(g/cm2)
據估計,2010年中國在OF的花費接近100億美元,預計2035年增加1倍,而2050年將達到254億美元[4]。并且OF患者術后仍有較高的再骨折風險[5]。因此,應積極研究OP和OF的發生機制,并對其危險因素進行干預,以降低OF造成的相關醫療費用。種族、高齡、絕經后女性、OF家族史為OP的不可控危險因素,不健康的生活方式、體質量指數過低等為可控危險因素。為盡可能減少混雜因素干擾,本研究納入患者年齡均大于70歲,并人為控制性別比例及體質量指數,使兩組研究對象具有可比性。臨床上將BMD檢查作為診斷OP的金標準,已有大量研究證實了相關基因與BMD的相關性[6-7]。故本研究以BMD檢查結果分組,將全身1處及以上部位出現T≤-2.5SD且發生骨折的患者定為骨折組,將全身無1處部位出現T≤-2.5SD且無骨折的患者定為對照組。
國內外許多研究顯示,女性在絕經后發生OP及OF的風險隨絕經年限增加而呈現出明顯增高的趨勢[8-9]。雌激素水平是女性BMD的主要影響因素。正常女性BMD在30歲左右達到峰值,在圍絕經期平緩下降;而在絕經后,由于雌激素水平明顯降低,使得成骨細胞活性絕對下降,破骨細胞活性相對增強,于是血鈣水平明顯增加。在負反饋作用下,甲狀旁腺激素的分泌受到抑制。由于維生素 D 的內分泌系統主要受甲狀旁腺激素調節,故維生素 D的合成隨之受到影響[10-11]。而維生素D作為影響鈣離子吸收的因素之一[12],其降低將造成鈣離子在消化道內吸收減少,進一步造成骨形成減少,骨吸收增加,導致BMD迅速下降。隨著絕經年限的增加,機體各臟器功能亦逐漸減弱,細胞衰老造成雌激素分泌逐年減少,進一步減少維生素D和鈣離子的吸收,骨吸收和骨形成失衡愈發顯著,發生OF的概率隨即增加[13]。因此,鑒于絕經后女性為OP的獨立危險因素,本研究亦根據性別進行了亞組分析。
GREB1基因是一種激素反應性基因,亦為雄激素、雌激素信號通路中常見的靶基因[14]。該基因定位于2p25.1,由雌激素誘導產生作用,并直接由雌激素受體調控其表達[15]。在雌激素受體陽性的乳腺癌細胞中,GREB1的表達與月經周期內的雌激素水平密切相關[16]。GREB1基因的cDNA有至少3個不同的非編碼5’端外顯子,而這些外顯子的轉錄依賴雌激素的調控,提示存在多個雌激素誘導型啟動子。GREB1亦可調控雄激素,雄激素受體反應元件又可促進GREB1的表達,而抑制GREB1可阻斷雄激素所誘導的組織生長[17]。雌激素和雄激素都可調節骨重建使骨結構保持完整。
Hegarty等[3]對477個無血緣關系的絕經后女性的研究發現,在rs10929757位點,A等位基因頻率為38%,A等位基因攜帶者具有更高的股骨頸部BMD值。本研究中,在rs10929757位點,在總研究對象中和男性人群中,發現骨折組A等位基因頻率均大于對照組。此外,在兩組男性患者的比較中,骨折組為63.5%,對照組為47.8%,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患者在總體和各亞組中各基因型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在總體、男性和女性患者中分別比較該位點不同基因型患者BMD值,發現男性A等位基因攜帶者具有更低的全髖部和腰椎部BMD值,而女性A等位基因攜帶者具有更高的全髖部BMD值,女性AA型具有更高的腰椎BMD值,但以上結果均無明顯差異,這可能與樣本量少有關。本研究說明老年男性在rs10929757位點A等位基因攜帶者椎體OF風險更高,該基因位點多態性存在性別差異和種族差異。
Hegarty等[3]同時對來自229個家庭的508個成員的研究發現,在rs5020877位點,G等位基因頻率為9%,G等位基因攜帶者具有更高的腰椎和股骨頸部BMD值。本研究中除男性骨折組的G等位基因頻率(10.1%)以外,其余均低于Hegarty研究的結果。兩組患者在總體和亞組中GG、GA基因型和AA型的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在總體、男性和女性患者中分別比較該位點不同基因型患者BMD值,發現G等位基因攜帶者無論男女均具有較高的髖部BMD值,女性G等位基因攜帶者具有更高的腰椎BMD值,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增加樣本量可能出現顯著區別。因此,本研究未發現rs5020877位點基因多態性與老年OF相關。
綜上所述,本研究提示老年男性在rs10929757位點A等位基因攜帶者椎體OF風險更高,未發現rs5020877位點多態性與老年OF的相關性。然而,本研究具有以下局限性:首先,樣本量較小,代表性不足,未能進行家系研究進一步證實相關性,這可能是造成某些陰性結果的原因;其次,未能綜合比較不同骨折類型、合并癥、生活方式、環境以及雌激素水平等因素;此外,GREB1基因影響骨量的分子機制仍需進一步闡明。因此,下一步需擴大樣本量,并進行更廣泛和深入的研究,進一步探討OP的發生機制,為預防OF提供理論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