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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大西洋關系的變化及前景

2018-11-17 10:45:48
現代國際關系 2018年9期

張 健

[內容提要] 當前跨大西洋關系正經歷深刻變化,特朗普政府以自我為中心,對歐洲和跨大西洋聯盟的輕忽甚至敵意顯而易見;歐洲絕大多數國家政府和民眾全面“疑美”,特別是討厭甚至憎惡特朗普,對跨大西洋聯盟價值和未來出現質疑,這是跨大西洋關系中歷來罕有的現象。當前跨大西洋關系的變化雖聚焦于特朗普,但實際上是過去多年來歐美地緣政策差異、經濟競爭及內部社會、政治變化等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跨大西洋關系將進入一個紛爭和矛盾增多的新階段,即使未來美國領導人更迭,也不可能回復如初,西方世界也因之開始蛻變。但跨大西洋關系特殊性仍在,歐美內部爭斗雖多,但在應對中、俄等非西方世界的問題上,雙方一致性多于差異性。在未來相當長時間內,跨大西洋聯盟還會持續存在,也仍將是國際地緣政治及大國關系中的主導性因素。

自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以來,歐美之間分歧增多,矛盾不斷,大西洋是否變寬引發廣泛關注和討論。那么,跨大西洋關系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是短期、暫時現象還是結構性、長期變化,這一特殊盟友體系究竟將走向何方?本文試就此進行評析。

毫無疑問,與奧巴馬時期相比,當前跨大西洋關系發生極大變化。特朗普政府無視歐洲盟友利益和關切,棄盟友如敝屣;歐洲國家則對美國極為不滿和失望,對跨大西洋聯盟的價值和未來打上問號。

從美國方面看,特朗普政府以自我為中心,對歐洲和跨大西洋聯盟的輕忽甚至敵意顯而易見。其一,簡單粗暴,以單邊主義做法頻頻踐踏歐洲重大安全利益。伊朗核協議是歐洲國家多方努力的結果,歐盟視之為重要的外交成就,既有效解決了中東的核擴散問題,也避免了美伊戰爭風險。因為利害關系重大,歐洲國家持續加大力度做美工作,希望特朗普政府能留在伊朗核協議內。2018年4月23~25日及4月27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和德國總理默克爾相繼訪美,就勸阻特朗普退出伊朗核協議做最后努力。特朗普并未因歐洲人的懇請而改變立場,于5月8日宣布美國徹底退出伊核協議,并恢復對伊朗的嚴厲制裁。這是對歐洲人發出的明確無誤的信號。也就是說,美國將對所有與伊朗進行貿易、購買伊朗石油、交易外匯或在伊朗投資的國家進行制裁,其中自然包括歐洲國家。特朗普的決定對歐洲是極大刺激,因為這再次表明,歐洲的利益并不在特朗普的考慮之內。目前看,包括英、法、德在內的歐洲國家仍希望維護伊朗核協議。伊朗也表示,只要歐洲國家能保證伊朗正常貿易包括石油出口的權利,伊朗準備留在核協議內。但歐洲國家即使政府有意愿,也很難保證滿足伊朗要求。因為歐洲企業與伊朗進行交易將面臨極大風險。如果伊朗也退出核協議,繼續推進核項目,將引發中東連鎖反應,沙特、埃及等國也可能會尋求發展核武器,中東核擴散風險巨大。美國也可能對伊朗實施打擊,這將引爆中東,制造更大規模難民潮,而這無疑是歐洲的另一噩夢。除退出伊朗核協議外,特朗普政府另一不顧歐盟利益的重大舉措,是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并將駐以色列大使館從特拉維夫遷至耶路撒冷。巴以沖突是中東亂局根源之一,也是穆斯林民眾不滿甚至敵視以色列及歐洲的總根源。歐洲長期堅持以兩國方案解決巴以問題,促進中東和平與穩定。在歐洲多數國家看來,特朗普的做法無疑將徹底毀掉巴以和平共處前景,增加中東沖突風險,沖擊歐盟安全利益。

其二,視歐洲為經濟競爭對手而非戰略合作伙伴。歐美經濟競爭和摩擦并不是現在才有。2002年3月,當時的小布什總統出于選舉考慮,力挺“鋼鐵州”,對部分鋼材征收8%至30%的進口稅。此舉亦引發歐盟反彈,并上訴至世界貿易組織。美歐圍繞波音和空客的補貼問題纏訟數十年,至今未解。總體上看,美歐均能就事論事,就經濟談經濟,也基本是在世界貿易組織的框架和規則下行事。但特朗普政府當前在經濟上對歐洲顯然有明顯敵意。特朗普多次指責歐洲國家對美國搞不公平競爭,尤其認為德國“壞”。[注]Mark Landler , “Blind Spots in Trump’s Trade Tirade against Germany,” The New York Times, May 30,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5/30/world/europe/trump-merkel-germany-macron.html.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特朗普以“保護國家安全”為名,對輸美鋼鐵和鋁產品分別征收25%和10%的關稅。歐盟作為美國最大盟友,并未受到特別對待。在兩次做出暫時豁免歐盟鋼鋁產品的決定后,美國于2018年6月1日開始對歐盟輸美鋼鋁產品征收特別關稅。法國財政部長布魯諾·勒梅爾表示,“(特朗普)政府沒有任何理由對歐盟加征關稅,鋼、鋁產品過剩不是我們的責任”,“歐盟決不接受在壓力下談判”。[注]Silvia Amaro, “French Minister Pushes for Exemption from US Tariffs,” https://www.cnbc.com/2018/04/28/eu-pushes-back-on-us-tariffs-potential-trade-war-french-minister.html.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特朗普政府還已啟動一項貿易調查,以厘清進口汽車是否對美國汽車行業造成損害。美國可能再度以“國家安全”為由,對進口汽車加征最高25%的關稅。如果說歐洲對鋼鋁產品關稅尚能忍受,對汽車征稅將是不可承受之重,特別對德國來說更是如此。在歐洲看來,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是中國,絕不可能是歐盟,美國將槍口對準盟友,實在是情何以堪。

其三,蔑視歐洲價值觀,侵蝕同盟基礎。歐洲素有價值觀外交傳統,認為民主、人權、基于規則的國際體系和多邊主義、國際機構和自由貿易等等是國際社會和平穩定的保證,是歐洲的最大利益所在。在歐洲國家看來,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強大的跨大西洋關系一直是這一體系的最大保證,而美國的作用不可或缺。盡管美國不時推進單邊主義霸權政策,歐洲仍認為美國總體上是良善力量,基本上認可并維護美國在世界的領導地位。但自特朗普上臺以來,歐洲所珍視的價值觀一一遭其嘲諷甚至拋棄。特朗普政府公然拋出“禁穆令”,限制敘利亞等多個穆斯林國家的民眾入境,在歐洲主流政治精英看來是厚顏無恥的種族歧視,嚴重的政治不正確。特朗普公開指責甚至攻擊德國及歐洲的難民政策,威脅退出世界貿易組織,退出氣候變化巴黎協定,退出伊核協議,毫無顧忌。歐洲認為,美國是“自由世界”的穩定錨,美國的退出必將弱化跨大西洋聯盟,而歐洲自身無力領導“自由世界”,這必將導致威權主義國家影響力的擴展及西方主導的國際秩序的坍塌。

其四,樂見歐盟解體。戰后歐洲一體化的啟動,美國是最大的推動力。美國國內雖然對歐盟及歐洲一體化的發展是否對美國有利有不同看法,但歷屆美國政府基本上均奉行支持歐洲一體化的政策立場。特朗普對多邊機構和國際組織有本能的敵視,認為其存在就是為了限制和約束美國。特朗普認為歐盟作為一個多邊組織,也從根本上對美國不利,比如他指責德國利用歐盟操縱匯率,損害美國利益。而他稱英國脫歐是“偉大的歷史事件”,是“很好的事”,[注]“Donald Trump in Scotland: ‘Brexit a Great Thing’,” https://www.bbc.com/news/uk-scotland-glasgow-west-36606184.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希望看到其他國家效仿等表態并不是一時沖動,這是他對歐盟長期敵意的本能反應。特朗普還對歐洲國家反歐盟和歐洲一體化的極右翼民粹主義持支持態度。可以說,特朗普完全背離了歷屆美國總統對歐洲一體化和歐盟的官方立場,對歐盟展現了前所未有的漠視甚至敵視態度。

綜上,與以往跨大西洋關系中的矛盾集中于某一事件如越戰、伊拉克戰爭、對蘇聯政策等等不同,當前特朗普政府可謂是在外交、安全、經濟、價值觀等諸多領域對歐洲發起了全面挑戰。

從歐洲方面看,長期以來,跨大西洋聯盟幾乎是歐洲國家所有外交和安全政策的基石,“大西洋主義”在幾乎所有歐洲國家都占據主導地位。但是,目前歐洲絕大多數國家政府和民眾全面“疑美”,特別是討厭甚至憎惡特朗普,這是跨大西洋關系中罕有的現象。

歐洲三大國中歐洲主義而非大西洋主義在法國歷來更為突出,法國總統馬克龍盡管竭力加強與特朗普的私人關系,試圖以此影響特朗普,但完全失敗,在2018年的七國集團會議后對美批判趨于激烈。[注]“Merkel Labels Trump Behaviour ‘a Bit Depressing’ as G7 Agreement Lies in Tatters,” https://news.sky.com/story/g7-row-emmanuel-macron-attacks-donald-trumps-fits-of-anger-11400497.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英國奉行全面的大西洋主義,當大西洋兩岸發生矛盾時,英國更多時候是與美國站在一起反對老歐洲,但目前在安全及經濟等幾乎所有領域,正在進行脫歐談判的英國都是選擇與歐洲而非美國為伍。德國歷來既親美又親歐。自1949年聯邦德國建立以來,跨大西洋關系就是德國內外政策的基石。中左的施羅德政府曾公開譴責小布什政府發動的伊拉克戰爭,但亦僅限于此,是反對伊拉克戰爭這一具體事件而非質疑跨大西洋聯盟本身。默克爾本人也曾是堅定的大西洋主義者。但從目前看,德國對美認知和政策正發生較大調整。2017年5月28日,德國總理默克爾發表講話稱:“當然,我們依然是美國和英國的朋友,如果可能也可與俄羅斯做成好鄰居。但是我們清楚:作為歐洲人,我們應當自己奮斗,為了我們的未來和命運。”默克爾還聲稱,“我們能完全依賴他人(指美國)的時代已經結束”。[注]Jon Henley , “Angela Merkel: EU Cannot Completely Rely on US and Britain any more,” The Guardian, May 28, 2017,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7/may/28/merkel-says-eu-cannot-completely-rely-on-us-and-britain-any-more-g7-talks.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默克爾這番講話被廣泛引用,作為德國和歐洲對美國和跨大西洋聯盟政策生變的最有力證據。當然,默克爾這番講話有當時面臨選舉的國內政治背景,但其對美國和跨大西洋關系的質疑程度卻是前所未有,也在很大程度上傳達了歐洲心聲。如果說政府還在努力維系與美國關系及跨大西洋同盟,歐洲民眾對美國特別是特朗普本人的看法則更為負面。德國民眾對美國看法負面比例最高,為62% ,西班牙是60%,荷蘭是59%,即使是在與美國有特殊關系的英國,也只有50%的民眾對美國持正面看法[注]“U.S. Image Suffers as Publics Around World Question Trump’s Leadership,” http://www.pewglobal.org/2017/06/26/u-s-image-suffers-as-publics-around-world-question-trumps-leadership/.(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

毫無疑問,當前跨大西洋關系的變化及不確定性增加的直接原因是特朗普,在歐洲主流政治精英看來,特朗普與法國的國民聯盟(原名“國民陣線”)、德國選擇黨、意大利北方聯盟等極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無異,同屬一丘之貉。當然,歷史無法假設,假如2016年是希拉里·克林頓而不是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跨大西洋關系至少表面上會比現在的狀況要好。因此,歐美內部均有聲音認為,只要美國換了總統,跨大西洋關系就會好轉。但跨大西洋關系遠非換個美國總統就能解決那樣簡單。從目前看,特朗普執政并未偏離其競選時的政策主張,這表明特朗普至少代表了半個美國,其“非理性”政策有強大的民意基礎。事實上,跨大西洋關系自冷戰以來一直在發生變化,有些是短期和暫時的,有些則是結構性的。當前跨大西洋關系的變化雖聚焦于特朗普,實際上是歐美地緣政策差異、經濟競爭及內部社會、政治變化等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

其一,歐美地緣政治取向差異日趨明顯。美國是兩洋國家,重心長期在大西洋,但隨著中國及亞太地區的整體發展,美國戰略重點逐漸轉向亞太,奧巴馬政府時期最大的外交戰略調整就是亞太“再平衡”戰略。出于反對奧巴馬的政治目的,特朗普政府不再提及亞太“再平衡”,欲推進所謂“印太戰略”,實質是換湯不換藥。

美國注意力轉向中國和亞太的同時,對歐洲的關注逐漸減少,特別是跨大西洋關系最重要的紐帶即防務聯系也在減少。一是美國在歐駐軍急劇減少。1989年時,美國在歐駐軍是其在東亞駐軍的3倍,但到2016年時,美國在日、韓兩國駐軍已超過美國在整個歐洲的駐軍人數。[注]Kristen Bialik, “US Active-duty Military Presence Overseas Is at Its Smallest in Decades,” http://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7/08/22/u-s-active-duty-military-presence-overseas-is-at-its-smallest-in-decades/.(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二是歐洲國家從美國采購的軍火也持續減少。從1989到1999年,約30%的美國軍備出口到北約盟友,從2008到2017年,這一比例下降到不足6%。[注]“Trend Indicator Value’ of US Arms Exports,” SIPRI Arms Transfer Database, March 12, 2018.對歐洲關注的減少必然意味著對歐洲關切和利益敏感性的下降,也就是說,美國在很大程度上不再把歐洲的安全利益視為自身的安全利益。

美國視中國為最大的對手和安全威脅,但歐洲不以為然。2014年歐洲國家不顧美國的反對紛紛加入亞投行表明,由于對美國安全依賴的下降,歐洲在外交上相對而言有更大的自由度。同時,歐洲有自己的利益,并不必然認同美國的安全威脅認知。歐洲的安全利益主要在其大周邊地區,南邊是中東,東邊是俄羅斯。中東在二戰后很長時間內是美國和歐洲共同的地緣政治重點之一,出于美蘇爭霸及獲取石油、強化美元地位(石油交易的美元結算)、維護以色列安全等目的,美國對中東地區投入極大。冷戰結束以來,中東地區對美國戰略地位逐漸下降。頁巖油和頁巖氣大量開采后,美國對中東石油依賴度也顯著下降。從2005到2015年,美國對石油進口的依賴度從60%下降到25%,石油出口增長超過300%。[注]“How Much Oil Does the U.S. Export and Import?” https://www.americangeosciences.org/critical-issues/faq/how-much-oil-does-us-export-and-import.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阿拉伯世界四分五裂,什葉派與遜尼派爭斗升級,以色列在中東獨大、對美需求也在下降。因此,對于中東亂攤子,距離遙遠的美國越來越不愿承擔責任。與美國主要從戰略上關注中東不同,歐洲國家主要從安全和經濟方面關注中東。過去幾年來,中東地區動蕩不止,尤其是敘利亞沖突,制造了大規模難民潮和移民潮。2015年達到頂點,僅涌入德國的難民就超過110萬,[注]Cynthia Kpoet, “Germany: 1.1 Million Refugee Arrivals in 2015,” 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germany-1-1-million-refugee-arrivals-in-2015/.(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形成難民危機,并引發歐洲社會矛盾和政治問題。歐洲反移民、反歐盟的極右翼民粹主義的興起與此息息相關。在大量中東及其他地區難民及非法移民的沖擊下,歐洲傳統政治及社會運作面臨極大壓力,穆斯林移民融合問題、恐怖主義問題及民粹主義問題疊加,互為因果,復雜難解。在此情況下,歐洲迫切需要一個穩定的中東。但在這一問題上,歐洲不但得不到美國的支持,反而承受美國“亂作為”(退出伊朗核協議等)及不作為(拒絕接收難民)的幾乎全部后果。

在俄羅斯問題上,歐俄經濟聯系遠遠超過美俄經濟聯系,歐俄貿易額是美俄貿易額約10倍,俄是歐第三大貿易伙伴,但只是美第二十三大貿易伙伴。[注]Offi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 “Russia: U.S.-Russia Trade Facts,” https://ustr.gov/map/countriesaz/ru.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2013~2015年,美國對俄出口下降0.24%,但歐盟對俄出口下降2.8%,其中愛沙尼亞下降12.7%。[注]Moret. E., Giumelli. F. and Bastiat-Jarosz. D. (2017), “Sanctions on Russia: Impacts and Economic Costs on the US,” Graduate Institute Geneva, March 20, 2017.因此,歐洲國家承擔了制裁俄羅斯的幾乎全部經濟后果。而且,在解決歐洲面臨的安全問題上,相比于傳統盟友美國,俄羅斯似乎正在成為更為理性、也更有合作意愿的安全伙伴,特別是在中東問題上。因此,歐洲國家改善與俄關系的需求和意愿正在上升。美國對俄羅斯愈來愈強硬的政策是出于內政考慮,也是借安全問題試圖減弱歐俄能源聯系,為最終美國大批量向歐洲出口液化天然氣創造條件。正是由于地緣政治取向的不同,歐美共同利益減少、疏離感增強,這一進程實際上在奧巴馬政府時期即已開始,只不過當前更為突出。也就是說,跨大西洋聯盟盡管由于其巨大慣性仍在持續,但已在很大程度上迷失方向。

其二,美歐在經濟領域的競爭日趨激烈,對立性趨強。在傳統制造業領域,歐洲對美國優勢較大,美國日益不滿。自2010年初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爆發以來,在德國帶領下,歐盟特別是歐元區國家大力推進緊縮政策,壓縮勞動力成本。歐洲央行推出量化寬松等非常規貨幣政策,拉低歐元匯率,歐元相對美元過去幾年大幅貶值。其直接效果是,歐盟特別是歐元區內需萎縮,產品特別是相對于美國產品的競爭力提升,經濟增長越來越依賴出口。2002~2012年,歐盟對外貿易一直處于逆差狀態,也就是進口多于出口。2012~2016年,歐盟進口萎縮,出口大幅上漲,轉為順差狀態。[注]Extra-EU Trade in Good,Data from March 2018, http://ec.europa.eu/eurostat/statistics-explained/index.php/Extra-EU_trade_in_goods#Evolution_of_extra-EU_trade.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美國是全球最大消費市場,也是歐盟最大出口市場,2017年,歐盟對美出口占其出口總額20%。[注]同上。美國從金融危機中恢復較快,且沒有經歷歐洲國家那般嚴苛的緊縮政策,對相對便宜的歐盟產品吸納力強,因此,過去幾年,歐盟特別是歐元區國家對美出口增長較快,貿易順差也快速累積。2008年,歐盟對美貿易順差650億歐元,2015年達到創紀錄的1220億歐元。[注]同上。特別是德國,出口占到GDP近一半,順差占GDP最高時超過8%,占歐盟對美貿易順差近一半。這是特朗普政府持續抱怨歐盟特別是德國搞不公平競爭的重要原因。

在極具前景的數字經濟領域,美歐控制與反控制的爭斗則更為突出,雙方對立性也更強。美國在數字經濟及高科技領域相對歐洲有絕對的優勢,歐洲數字技術和產業相對落后。谷歌、蘋果、亞馬遜等美國高科技巨頭在歐洲市場占有率極高,甚至超過本土市場占有率。歐洲本土互聯網公司不僅在國際上沒有有效存在,在本土也受擠壓,生存不易。2015年5月歐盟出臺的《數字單一市場戰略》,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規制”美企,給歐洲國家企業擴展空間,培育出可與谷歌等高科技企業匹敵的歐洲高科技企業,在數字經濟領域實現彎道超車。奧巴馬時期,美國“棱鏡”計劃曝光,顯示美國政府與高科技企業聯系緊密,對包括歐洲在內的全球各國進行緊密監控,歐洲各國反應強烈,“數字主權”[注]Minister Gabriel: “CeBIT 2015 Is an Important Milestone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Digital Agenda ,” https://www.bmwi.de/Redaktion/EN/Pressemitteilungen/2015/20150316-gabriel-cebit-2015-wichtige-wegmarke-fuer-umsetzung-der-digitalen-agenda.html.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意識空前提高,成為歐盟核心關切之一。另外,歐洲國家雖然在數字經濟領域落后于美國,但市場容量和消費力與美相當,歐洲也希望借此參與國際數字經濟領域的定章立制,贏得未來。因此,歐盟近年來出臺了諸多針對性極強的舉措,限制和打壓美國高科技企業在歐發展。有媒體稱歐洲是在“向硅谷宣戰”。[注]Christopher Williams, “Europe Declares War on Silicon Valley,” https://www.telegraph.co.uk/finance/newsbysector/mediatechnologyandtelecoms/digital-media/11276603/Europe-declares-war-on-Silicon-Valley.html.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主要動作一是反壟斷調查。微軟、谷歌、優步、臉書、亞馬遜、英特爾、蘋果、高通等美國高科技企業相繼因壟斷問題被罰。歐盟對谷歌的調查持續進行,一項關于谷歌利用安卓系統謀取壟斷利益的調查即將結束,谷歌可能面臨高達110億美元的罰款。[注]Tom Warren, “Google Facing a Microsoft Moment with EU Fine over Android Antitrust Violations,” https://www.theverge.com/2018/6/7/17437850/google-eu-android-antitrust-fine-rumors-july.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二是加大稅收力度。歐盟連續開展針對蘋果、谷歌等美國高科技企業的偷漏稅調查,開展討稅行動。歐盟對蘋果開出130億歐元的罰單,要求其補交稅款。奧巴馬政府時期,美國就曾對此公開表達不滿,稱“歐盟委員會似乎不成比例地針對美公司”,是“反美保護主義”。[注]Murad Ahmed, Duncan Robinson and Richard Waters, “Obama Attacks Europe over Technology Protectionism,” Financial Times, February 16, 2015 .歐盟還醞釀出臺“數字稅”,以營收額而不是利潤作為征稅依據。在符合征收條件的150家公司中,一半以上是美國公司[注]Mehreen Khan, “Trump Trade Threats Scupper Brussels Digital Tax Plans,” Financial Times, March 22, 2018.,被視為“反美稅”。三是以隱私保護為由,確立數字經濟領域的歐盟規矩。2014年,歐洲法院裁定,公民有數據“可攜帶權”和“被遺忘權”,即對個人信息有知情權和處置權,可要求網絡服務提供商清除相關個人信息。2015年12月15日,歐委會、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三方就《通用數據保護條例》達成一致,建立適用全歐的統一法規和標準,適用范圍涉及所有在歐收集數據的企業。2018年5月25日,該條例正式生效,大幅提升對個人數據的監管和保護力度。這一法律涵蓋對象非常廣泛,凡是為歐盟公民提供信息產品和服務、收集或處理歐盟公民個人信息的企業及非盈利組織均被納入監管,無論其實體和處理過程是否在歐盟境內。除高科技企業外,銀行、航空等掌握大量個人數據的傳統企業亦被納入監管范圍。鑒于美國高科技企業在歐洲的壟斷性存在,將首當其沖受到沖擊。美國商務部長羅斯在英國《金融時報》撰文,指責歐盟制造壁壘,限制美國企業進入歐洲市場。[注]Wilbur Ross, “ EU Data Privacy Laws Are likely to Create Barriers to Trade,” Financial Times, May 30, 2018.

其三,歐美各自內部社會、政治出現深刻變化。在跨大西洋兩岸,民粹主義都成為日益突出的社會和政治現象。美歐及歐洲各國的民粹主義訴求重點雖有不同,但本質上是民族主義而非國際主義、反全球化而非擁抱全球化、單邊主義而非多邊主義、對抗性而非合作性。跨大西洋聯盟的基礎一是共同的利益,二是共同的價值觀,三是共同的敵人。但在“美國優先”的特朗普政府看來,只有美國的利益,沒有盟友的利益,其他所有國家都可能成為對手,包括歐洲盟友,特別是在經貿領域。特朗普政府的民粹性和民族主義注定其會蔑視所有傳統意義上的價值體系,包括跨大西洋聯盟。從美國當前情況看,民粹主義生存土壤仍然肥沃,未來即使特朗普下臺,美國的民粹主義政策極可能延續,只是程度差異而已。應該看到,跨大西洋關系中美國居于絕對的主導地位。因此,美國社會、政治的變化對跨大西洋關系具有決定性影響,無論歐洲人是否愿意。

歐洲民粹主義雖然尚未大面積登堂入室,但已取得重要進展,包括在意大利、奧地利等國全面或聯合執政。民粹主義是相通的,因此,特朗普與歐洲主要民粹主義代表人物也是惺惺相惜。2018年6月,美國駐德大使違反外交禮儀,公開表示支持歐洲的保守派(指極右翼民粹主義)。[注]Rick Noack, “U.S. Ambassador to Germany Richard Grenell Suggests He Wants to Empower’ the Right,”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world/wp/2018/06/04/trumps-envoy-to-germany-wants-to-empower-conservatives-but-he-doesnt-appear-to-mean-merkel/?noredirect=on&utm_term=.a7bdf42a9e38.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表面上看,歐洲更多民粹主義政黨的上臺可能會有助于歐美領導人間的私人關系,但長期看,民粹主義的特性將進一步弱化跨大西洋關系的價值觀基礎,如民主、人權、國際規則及自由貿易等等,從而根本上損害跨大西洋關系。

美國對跨大西洋關系的重視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歐洲盟友是否對美國有用。目前,歐洲對美國軍事上的幫助可能愈來愈小。歐洲國家正快速老化,2015年全球人口最老的25個國家中,歐洲國家占了22個。[注]Wan He, Daniel Goodkind and Paul Kowal, P., An Aging World: 2015, International Population Reports, pp.8-10,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99528572_An_Aging_World_2015.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歐洲勞動人口(15~64歲)2014年為3.08億,到2060年時將下降至2.65億。老年人口依賴率(65歲以上老人占勞動人口比例)將從2010年的28%上升至2060年時的58%。[注]Mark Leonard, Hans Kundnaniapril, “Think Again: European Decline,” http://foreignpolicy.com/2013/04/29/think-again-european-decline/.(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德國問題將更為突出,德國當前是歐盟人口最多國家,但生育率為全球最低之一,人口規模到2060年將從當前的8200萬下降至6500萬人。[注]Mike Bird, “ Why Germany Won’t Be in Charge of Europe Forever,” http://uk.businessinsider.com/why-germany-wont-be-in-charge-of-europe-forever-2015-5.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一方面國家勞動力減少將導致稅收減少,另一方面國家又必須支出更多養老金,用于防務的開支很難提升。因此,盡管特朗普持續抱怨歐洲國家搭便車,但歐洲多數國家包括德國都將有心無力。

歐洲另一個人口問題是,由于難民及非法移民等因素,歐洲穆斯林人口將進一步增加。2016年,穆斯林人口占歐洲經濟區(歐盟成員國加挪威等國)加上瑞士人口總數4.9%,預計到2050年時這一比例將上升到7.4%至14%。[注]Pew Research Center, “Europe’s Growing Muslim Population,” http://www.pewforum.org/2017/11/29/europes-growing-muslim-population/.(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而美國近年來移民則主要來自拉美及亞太地區,特朗普政府還有意拒絕穆斯林移民。也就是說,歐美人口結構將發生越來越大的差異。這一人口結構的變化將深刻影響歐美政策趨向,歐洲對伊斯蘭世界更為敏感,歐洲將有更多的人討厭甚至憎惡美國;美國更重視拉美及亞太。跨大西洋關系中的人文、血緣紐帶也將減弱,外交重點也將更為分化。

綜上,當前跨大西洋關系的變化既有短期因素,亦有結構性長期因素。短期看,至少在特朗普任期內,跨大西洋關系很難有明顯改善,且有進一步惡化發展可能。因為歐美在貿易、伊核、國際機構等諸多問題上的分歧和矛盾仍在持續發展。

就貿易問題看,美國從6月1日起,已對歐盟輸美鋼、鋁產品分別征收25%和10%的關稅。歐盟也出臺了自己的反制措施,從6月22日起對美輸歐價值28億歐元(33億美元)的產品征收報復性關稅。特朗普威脅稱將升級制裁措施,對出口美國的歐洲汽車加征關稅。7月25日,特朗普與來訪的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達成一致,并發表聲明,雙方暫時休戰,并尋求達成一項雙邊貿易協定。但這一聲明實質上只是一個暫時的“停戰協定”,并未解決雙方矛盾,要達成雙邊貿易協定還面臨諸多變數[注]Damian Paletta and Damian Paletta, “Trump, E.U. Announce Deal to Avert Escalation of Trade Tensions,”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usiness/economy/trump-pushes-25-percent-auto-tariff-as-top-advisers-scramble-to-stop-him/2018/07/25/f7b9af04-8f8a-11e8-8322-b5482bf5e0f5_story.html?noredirect=on&utm_term=.cde2d049382c. (上網時間:2018年9月13日)。即使雙方最終能避免全面的貿易戰,歐美在數字經濟、制造業、金融等領域的競爭性態勢不會改變,并可能階段性集中爆發。

就伊朗核問題看,歐盟正在商討如何在美國退出的情況下繼續維持該協議,包括出臺“阻斷令”,允許歐盟企業在受到外國制裁的情況下尋求補償,并禁止歐盟民眾遵守外國制裁法規,除非得到歐盟允許等[注]European Commission - Press Release, “Updated Blocking Statute in Support of Iran Nuclear Deal Enters into Force,” http://europa.eu/rapid/press-release_IP-18-4805_en.htm. (上網時間:2018年9月13日)。美國則不時嚴厲警告歐洲企業必須遵守美國制裁禁令[注]Michael Peel, “US Warns European Companies not to Defy Iran Sanctions,” Financial Times, September 7, 2018.。在美國制裁陰影下,歐洲企業包括法國能源巨頭道達爾等紛紛撤離伊朗。如果未來伊朗也退出該協議,歐盟將徹底失敗,并面臨中東新的亂局。由于利益差異愈來愈大,歐美中東政策南轅北轍將成為常態,雙方矛盾未來可能難以調和,這將加深歐盟對美國的憎恨情緒。

美國的單邊主義將極大削弱國際規則及國際機構權威,從根本上損害歐盟構建穩定世界的努力。6月8~9日加拿大七國峰會期間,特朗普不僅晚到、早退,還在最后一刻拒絕簽署本已同意的共同公報,不僅徹底暴露七國內部矛盾,更充分展示了特朗普對盟友毫不在意的態度。可以預見,未來跨大西洋關系還將面臨更多問題和矛盾。

中長期內,歐美在關鍵領域將更多相背而行。特朗普及美國政策的變化促使歐盟反思對美政策及跨大西洋關系,為應對“后美國時代”,歐盟準備加強戰略自主性,主要是加強共同防務建設。歐盟委員會在近期推出的2021~2027跨年度預算草案中專門劃出預算,用于提升歐盟的戰略自主性,增強歐盟保護其公民的能力水平,讓歐盟成為更為強大的全球角色。[注]European Commission - Press Release, “EU Budget: Stepping up the EU’s Role as a Security and Defence Provider,” http://europa.eu/rapid/press-release_IP-18-4121_en.htm.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

早在60多年前,歐洲就開始了推進防務一體化的努力,但數十年間,歐盟防務一體化一直步履維艱。其原因主要是歐盟內部分歧,特別是英國認為,有北約就已足夠,歐盟不要搞重復建設。當然,美國雖然抱怨歐盟在軍事上不投入,但對歐洲防務聯合并不熱心。在英國脫歐及特朗普上臺的背景下,歐盟防務聯盟再成熱點話題。2017年6月,歐盟成立“軍事規劃與指揮能力”辦公室,負責協調軍事與民事行動,被視為“通往歐洲司令部的一小步”。 2017年11月13日,歐盟23個成員國同意在防務領域開展“永久結構性合作”,[注]“Defence Cooperation: 23 Member States Sign Joint Notification on the Permanent Structured Cooperation (PESCO),” http://www.consilium.europa.eu/en/press/press-releases/2017/11/13/defence-cooperation-23-member-states-sign-joint-notification-on-pesco/.(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這是近十年來歐盟在該領域邁出的最重要一步。2018年3月28日,歐盟委員會公布了一份被稱為“軍事申根區”的行動計劃,旨在提高歐盟軍事機動性,以便及時應對可能出現的緊張局勢。該計劃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對歐盟及其成員國在軍事方面的需求進行匯總;二是對泛歐洲的交通運輸網絡完成評估,確定適合軍事運輸的基礎設施,制定新建或升級改造軍民兩用基建項目的規劃;三是簡化成員國之間的跨境軍事行動相關手續,加強成員國協調配合。歐盟交通委員維爾勒塔·布爾茨稱,這份行動計劃是歐盟的計劃,不是北約的計劃,是歐盟防務領域“永久結構性合作”框架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歐盟向著2025年之前建立全面的防務聯盟邁出的重要一步。[注]“EU Outlines Plans for ‘Military Schengen Zone’,”http://www.dw.com/en/eu-outlines-plans-for-military-schengen-zone/a-43171043; “Defence: EU Moves on Military Mobility,” 28/03/2018 - 15:33, https://eeas.europa.eu/headquarters/headquarters-Homepage/42226/defence-eu-moves-military-mobility_en.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當然,歐盟的防務一體化還面臨諸多困難,但其目的主要是減少對美國的依賴,這本身就會刺激美國。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稱,歐洲的防務計劃應該是提升而不是減少北約的共同防務,共同防務是北約的使命,而且僅僅屬于北約。[注]Guy Chazan and Katrina Manson, “US Rattled by Plans to Forge Closer European Defence Ties,”Financial Times, February 19, 2018.

防務工業一體化是歐盟防務合作一項重要內容。歐盟為此專門設立防務基金,資金規劃為130億歐元[注]European Commission - Press Release, “EU Budget: Stepping up the EU’s Role as a Security and Defence Provider,” June 13, 2018.,以促進成員國聯合研發和聯合采購。最終,歐盟防務工業將與美形成更激烈競爭,歐盟成員國將更多采購歐盟產品,減少對美采購。“如果歐盟開發出自己的戰斗機,它就不再需要洛克希德·馬丁的F-35”。[注]Guy Chazan and Katrina Manson, “US Rattled by Plans to Forge Closer European Defence Ties”.這一方面將逐步削弱歐美防務聯系。另一方面,美國對歐洲的敵意也會上升[注]Sophia Besch, “What Future for the European Defence Fund?” https://www.cer.eu/insights/what-future-european-defence-fund.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美國駐北約大使凱·貝莉·哈奇遜2018年初就曾表示,歐洲國家的防務合作不應該是保護主義的、不應該重復北約工作、不應該減少對聯盟的責任[注]Michael Peel, Katrina Manson and Mehreen Khan, “Pentagon Fires Warning Shot to EU over Nato Unity,” Financial Times, February 15, 2018.。

歐盟戰略自主性另一重要訴求是擺脫美國的“長臂管轄”。對于美國利用美元霸權實施“長臂管轄”,歐洲國家深受其害。2014年,法國巴黎銀行因涉嫌與伊朗交易遭90億美元罰款。2017年7月美國國會通過強化制裁俄羅斯法案,與俄羅斯有能源合作的歐洲國家也遭連帶影響,特別是德國、奧地利等國,因與俄羅斯在“北溪2”等項目上合作較為深入,受影響更大。美國退出伊朗核協議再次暴露歐盟對美元的依賴,因為幾乎所有歐洲中大型企業都離不開美元,這也是歐盟無法維護伊朗合法權利的原因。因此,歐盟內部再次就建立獨立于美元的歐元結算系統展開討論。特別是法國,對提升歐元地位極為熱心。如果歐盟能成功推動石油等大宗產品的歐元結算,將極大削弱美元霸權地位,這顯然是美國不愿看到的。因此,未來國際貨幣領域的爭斗也將趨于激烈。

總體上看,未來跨大西洋聯盟的共同基礎將更趨弱化,歐美合作將更多是議題式而非盟友式的全面合作,這意味著跨大西洋關系的“正常化”,即美國不能指望在所在領域都能得到歐盟的完全支持;同樣,在美國退出的領域比如中東安全、國際秩序維護等,歐盟將更多承擔責任,發揮更大作用。歐美間既有合作,也有斗爭,與其他雙邊關系將不會有顯著的不同,這將是長期趨勢。當然,跨大西洋關系的“正常化”進程從冷戰結束以來就以開始,目前這一進程并未終結,到完全的正常化可能還需要很長時間。

未來跨大西洋關系中矛盾和沖突的一面將更為突出,這種矛盾和沖突是對過去緊密的盟友關系的反動。一方面,美國不愿付出,不再認為與歐洲的盟友關系是完全的正資產;正在重新定位美國的國家利益,包括是否必須要以經濟付出和軍事保護為代價來維系盟友體系。另一方面,歐洲過去習慣了美國的付出和保護,習慣以美國及跨大西洋聯盟為基準定位自身外交政策,所以面對美國的變化感到不適應,需要調整自身定位及對美政策。

但應該注意到,跨大西洋聯盟根深蒂固,各種聯系盤根錯節,當前的矛盾和沖突并不是其全部,特殊性仍然存在。其一,歐美聯系仍然緊密。在經濟上,歐美互為最大貿易伙伴,也互為最大投資伙伴,2017年,美國接收的外國直接投資中54%來自歐洲國家;而美國對外直接投資中64%流向歐洲國家。[注]Daniel S. Hamilton and Joseph P. Quinlan, “The Transatlantic Economy 2018, Executive Summary,Annual Survey of Jobs, Trade and Investment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https://transatlanticrelations.org/wp-content/uploads/2018/03/TA2018_ExecutiveSummaryPocket.pdf. (上網時間:2018年6月15日)在安全上,北約作為一個機制,有其自身發展慣性,作為一個平臺,仍能有效聯系歐美雙方,克服分歧,尋求共同利益。在血緣上,在未來很長時間內,美國仍是一個是白人為主體的社會,歐美間通婚仍十分普遍。人文上,由于互免簽證,歐美民眾互訪頻繁,美國仍是眾多歐洲學生向往之地。

其二,歐美對彼此仍有較大需求,特別是歐洲,對美國仍十分依賴。美國是歐洲最大的出口市場,是歐洲國家最大的順差來源地,對歐盟經濟穩定及增長非常重要。歐洲的終極安全也仍有賴于美國的核保護。正是由于美國的保護,歐洲國家在冷戰結束后才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削減軍費,發展社會事業。歐洲國家雖對美國怨氣上升,并欲圖加強戰略自主性,但這是一個長期目標,對美國的依賴短期內很難改變。因此,歐洲國家不會放棄跨大西洋聯盟,還會盡最大努力維持跨大西洋關系。從美國來看,盡管一超獨霸,畢竟相對地位下降,也需要合作伙伴,特別是在戰略及安全問題上,歐洲國家可能不能提供實質幫助,但能起到壯聲勢的獨特作用。比如在南海問題上,歐美之間就有緊密的協調和配合。6月初在新加坡舉行的香格里拉對話會上,法、英兩國宣布將繼續實施南海自由航行計劃,在很大程度上就有配合美國、討好美國的考慮。

其三,歐美仍有共同的對手。美國視中國為最大的對手甚至敵手,在經濟、科技、軍事等幾乎所有領域采取敵視政策,未來不論美國總統是誰,這一趨勢不會改變。歐洲在戰略和安全上對中國的顧慮較少,主要從經濟和制度競爭角度考慮對華政策。因此,歐美對華認知并不完全一致,但在壓制中國發展,逼迫中國改變發展模式方面,歐美有共同的利益訴求。對于美國所謂要求中國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取消投資限制等做法,歐盟的態度基本上是樂觀其成。近日,歐盟就美國的鋼鋁關稅在世界貿易組織內提起訴訟的同時,也就中國所謂知識產權問題提起訴訟。因此,歐美在中國問題上有不同的一面,但也有合作的一面。在俄羅斯問題上,歐美同樣也有很強的合作動力。美國與俄羅斯經貿聯系較少,對俄制裁更多通過歐盟的參與達到效果的最大化。歐洲國家也需要借重美國達到牽制俄羅斯的效果。

綜而言之,跨大西洋關系將進入一個矛盾和紛爭增多的新階段,即使未來美國領導人更替,也不可能回復如初,其“正常化”進程將繼續發展。但跨大西洋關系特殊性仍在,歐美內部爭斗雖多,但在應對中、俄等非西方世界的問題上,雙方一致性多于差異性。因此,在未來相當長時間內,跨大西洋聯盟還會持續存在,也仍將是國際地緣政治及大國關系中的主導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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