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尹(專欄作家)
減負,再次成了熱點話題。在我們小區的業主群里,最近關于減負話題的討論也甚是激烈。一位家長在群里怒斥學校和老師:每天給孩子布置那么多作業,除了課本作業,還有各種課外練習題,孩子每天晚上做作業到10點。
像這樣呼吁給孩子減負的家長確實不少,但一邊呼吁減負一邊又私下默默給孩子報各種輔導班的家長,也不在少數。很多時候我們遇到的現實是:說好一起減負,你我卻牽著孩子在培優機構的門口不期而遇。家長這種矛盾的心理最直白的原因是,不想讓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雖然嘴上喊著給孩子減負,背地里卻孜孜不倦地給孩子報各種奧數班、英語班、國學班……
在一個育兒群里,有位媽媽直言:減負,只會讓孩子在競爭中處于劣勢。她認為,在現有的體制下,只有讀書才是普通人最好的出路,才是風險和成本最低的投資。只有現在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才能換來日后的成功和幸福。
其實,她說的不無道理。去年的《中國詩詞大會》讓大家重新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董卿。提起董卿,大家的第一感覺是端莊大氣,專業敬業,殊不知,成功的背后正是父親當年“魔鬼教育法”的結果。董卿回憶說,父親在她剛開始認字時,就讓她每天抄成語、抄古詩,并要求她大聲朗讀、背誦,等她稍微大一點,又讓她抄古文。她的詩詞修養和博學多才正是來自“不近人情”的父親嚴厲的教育。
讓家長們焦慮的,不光是別人家的孩子比你的孩子努力,而是比你孩子優秀的人,比你的孩子更努力。
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在《異類》中講了一個關于俄羅斯小提琴家馬克西姆·文格洛夫的故事。文格洛夫4歲第一次接觸小提琴便展現了過人的天賦,即便如此,他每天仍堅持練習7小時,5歲就舉辦了獨奏音樂會,15歲就獲得了國際大獎,34歲成為世界頂級小提琴家。文格洛夫說:“我母親每天晚上8點回到家,吃完晚飯就教我學習小提琴直到凌晨4點。對于一個4歲的小孩來說,這簡直是酷刑,但兩年后我變成了小提琴手?!?/p>
作為“過來人”,家長們明白,優質的教育資源太稀缺,上升的通道太狹窄,想獲得更多更好的資源,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教育是唯一的辦法。資源的稀缺必然帶來競爭,有競爭自然就有壓力。畢竟,雖然現在大學生遍地都是,但你會發現,想考上985高校還是挺難的。據了解,2017年,全國985大學錄取率在3%以上的省份只有5個。
更讓這些虎爸虎媽們堅定信心的反面典型,是日本“寬容教育”的失敗。1976年,日本也曾實施教育改革:降低課本難度、減少學習課時、不分重點學校和非重點學校、提前放學等,但減負卻帶來國民學力顯著下跌等各種惡果,引發日本人的反思。
每次提到教育問題,有些人就寄希望于素質教育,但或許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素質教育不是減負、減少課時或降低課本難度那么簡單。素質教育,應該像《斯賓塞的快樂教育》里所倡導的那樣,在游戲中學習,讓興趣為快樂求知引路,培養孩子的心智和自我教育能力。
其實最該減負的是家長們,只有當他們意識到教育不是軍備競賽,培優不是立竿見影的知識付費產品,或許素質教育才能真的實現。但在這個處處充滿競爭的快節奏時代,要讓家長們在對待教育問題上“佛系”一點,道阻且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