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黃耀鵬

今年全球汽車消費市場整體走弱,導致OEM商強化了預期,未來消費市場將產生重大變化。如何培育或者站在新的商業模式上,是這幾年科技界和OEM商每天都在思考的問題。
不用說,思考的結果就是轉型出行公司,為消費者提供個性化、低成本和更高效的出行方式。但怎么轉型是個大問題。
10月4日,在軟銀和豐田舉辦的新聞發布會上,孫正義和豐田章男聯袂亮相,宣布兩家共同出資的出行公司“Monet”將于明年春天誕生。軟銀和豐田的合作,代表了一種轉型模式,也是目前看來普適的道路。
日本最大的科技&投資集團社長和日本最大的汽車公司社長同臺,則不是件尋常的事。而且,兩人并非宣布了決定就了事,而是坐下來敘舊、互相稱贊、展望未來,接下來才宣布雙方合作。后者早被輿論界獲知,但兩個大忙人居然肯花時間做主持人應該做的“烘托氣氛”之類的事,可見這次合作本身備受兩家巨無霸公司的重視。簡言之,合作是戰略性的。
在這之前一天,本田也宣布向通用旗下的自動駕駛子公司Cruise投資27.5億美元(一次性投資7.5億美元,獲得Cruise 5.7%的股票,隨后將在12年的時間里持續投資20億美元)。
今年5月底,軟銀通過愿景基金對Cruise注資22.5億美元(也分為兩個階段),獲得Cruise19.6%的股權。
其中有意思的是,無論軟銀對Cruise,還是本田對Cruise,投資額遠比軟銀和豐田合資公司Monet要大得多。原因在于,前者是自動駕駛技術公司,而Monet則是出行服務公司。
Monet的任務,并非研究自動駕駛技術。在很大程度上,這是豐田研究院(TRI)的任務。Monet是一個信息平臺,負責協調豐田的互聯網汽車信息基礎設施和軟銀的物聯網。
而提供服務的載體,可能以豐田概念車e-Palette為基礎。形似地鐵站外賣車的這款車,可以被改裝成多種用途:載人、運貨和移動辦公室或者移動小型商店。
軟銀同樣不指望Monet從事自動駕駛研發,它擁有自己的自動駕駛技術部門SB Drive。
和大眾、通用、福特等車企一樣,豐田傳統商業模式充滿了不安全感。他們擔心持續了100年的售賣方式,將在不遠的將來被終結,至少是萎縮至現有規模(全球銷量9000萬輛)的10%。馬爾喬內生前預言,全球車企將僅剩3家。具體數量不必認真,但可怕的前景,促使車企立刻尋找新生存方式。豐田希望通過新出行和自動駕駛車隊來獲取新的收入來源。
不過,把控轉型的節奏看上去是一門藝術。福特在轉型出行服務的征途上遇到重大挫折,為此董事會清洗了管理層,重新調整新業務與傳統業務之間的關系,但福特在主要市場上節節敗退,仍然讓試圖賭上新業務的車企心有余悸。于是,大家祭起的老法寶又是“聯合”。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軟銀在投資泛出行業務的大開大合。軟銀成立的愿景基金(Vision Fund)成為孫正義投資出行的“銀行”。愿景基金規模高達1060億美元,讓市場上多數投資機構感到沮喪。此前傳統觀點認為,如此之多的錢非常難以有效地投出去。而現在頭部標的越來越貴,而且市場話語權正被超大規?;鹚鶖D占。
更重要的是,軟銀的愿景基金既不是PE,也不是VC,它從不局限于固定的行當和特定的領域,跨行業的橫向投資,圈定超大勢力范圍,壘砌超高的進入壁壘,是愿景創建的新投資玩法。這一點,太難仿效了。
愿景投資了優步,是其最大股東;是中國滴滴出行的最大股東;擁有東南亞出行巨頭Grab股權;也成了剛剛提到的Cruise的最大外部股東。
雖然孫正義提供的資金使其不斷列為股東名單上的第一位,但孫總是安靜地作財務投資者。從未有跡象表明,他試圖干涉上述任何一個公司的運營。此前投資阿里巴巴的歷史也表明,他被視為善意和慷慨的投資者。對于豐田而言,這是相當重要的標簽。
需要指出,軟銀投資的這些標的都位于海外,大部分集中于中美創業企業。中美兩國是出行業務的領頭羊,而日本本土則被認為缺乏創新土壤。日本雖然日益步入老齡化,對更周致、附有更多人文關懷的出行服務需求增加,但奈何日本市場的狹小,固步自封的大公司掌控一切的資本慣性,導致日本出行市場仍然一潭死水。


軟銀作為日本的最大通訊服務商,同時也投資了眾多半導體業務。孫正義正在逐步整合自己治下的龐大帝國:電信服務網絡、半導體芯片、自動駕駛軟硬件綜合研發體。如果再加上豐田的駕駛和數據平臺,軟銀就能完成出行服務的最后一塊拼圖。
基于實力對比和軟銀意圖的判斷,豐田愿意在合資公司“Monet”持有稍遜于伙伴的股份(軟銀持股50.25%,豐田持股49.75%)。
軟銀和豐田的合作模式,是科技公司+車企的合作模式。Waymo+FCA、百度+比亞迪、BBA+Hero、騰訊+上汽,都屬于此類合作范疇。
本田與Cruise的合作,乍一看是車企+車企,其實不然。Cruise是被通用收購的自動駕駛技術公司,被收購后運營上保持獨立性。因此,本田與之的合作,仍未能脫離上述窠臼。
而根據未經證實的消息,戴姆勒和吉利打算成立合資網約車公司。如果成真,就成就了少有的車企+車企的出行服務模式。雖然網約車不等于出行服務(前者仍基本等同于“神州模式”),但合作方式頗為新鮮。
問題在于,戴姆勒囿于和其他中國伙伴的合作關系,對吉利的投資一直采取漠視態度。吉利憑借二級市場上收購的股份,今年早些時候成為戴姆勒最大股東,后者管理層頗為尷尬。
不過,蔡澈從起初的拒絕討論,到最近巴黎車展時稱與吉利方面進行過一些“初步對話”。蔡澈謹慎措辭表明,戴姆勒對與“天上掉下來”的大股東合作,仍然持狐疑態度。戴姆勒方面仍然抵抗李書福謀求進入戴姆勒董事會的企圖。突然兩者就共享出行合作了,彎子實在拐得太大。特別是吉利2016年上線的曹操專車運營順利,看不出戴姆勒加入的必要性。
如果戴姆勒和吉利另起爐灶,將置曹操專車何地?如果錯位布局,后者延伸業務范圍,照樣可以做到。如果說,在電動產品和自動駕駛方面,車企與車企的合作尚有余地,那么在泛出行業務上,軟銀和豐田的彼此選擇,更有利于發揮兩者的比較優勢,商業邏輯上更趨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