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媛,周香蓮,王杰,王麗娜
國際助老會2015報告顯示:全球“60歲+”人口約9.01億(12.3%),至2030年老齡人口將增至14.02億(16.5%)[1]。2016年我國社會服務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我國60周歲及以上人口約2.308億人,約占總人口的16.7%[2]。老齡化及隨年齡推進伴發的認知功能障礙,尤其是阿爾茨海默病(AD)將在養老、醫療等照護成本方面對家庭乃至社會造成沉重的經濟負擔。目前,針對癡呆的防治策略,國內外多數基礎研究及臨床研究已轉向癡呆的前臨床階段——輕度認知功能障礙(MCI)領域。MCI是大腦正常老化和癡呆之間的過渡狀態,被認為是各種癡呆性、神經變性疾病的前驅階段[3],其認知功能損害程度較正常老化嚴重,雖然初期常伴隨輕度的記憶障礙,但在幾年內將逐漸發展為嚴重認知功能損害和功能性障礙[4]。我國社區MCI患病率為18.5%[5],在臨床中MCI向癡呆(尤其是AD)進展的年轉化率為7.5%~16.5%,社區情境轉化率為5.4%~11.5%[6],而正常老年人癡呆轉化率僅為1%~2%[7]。相反,MCI向正常認知(NC)逆轉的發生率為2%~53%[8-9]。可見,MCI是一個持續短、風險高、不穩定的階段,此階段為癡呆的防治提供了一個最佳的“干預窗口期”。
鑒于MCI與癡呆、NC之間的進展、逆轉關系,考慮到既往研究對認知功能障礙的歸因學研究多集中在MCI階段或癡呆階段,本文聚焦MCI向癡呆進展階段,以高危人群、可干預性影響因素為重點,探索MCI向癡呆進展中的保護因素及危險因素,為研究MCI向癡呆進展的發生機制,探索系統有效的護理干預,從而為延緩或逆轉進展性認知功能下降提供理論借鑒與實踐指導。
MCI泛指各種原因導致老年個體發生輕度認知功能損害,但尚未達到癡呆診斷標準,其核心癥狀為認知功能減退。根據病因或大腦損害部位不同,MCI可累及記憶、語言、注意、執行、視空間、信息處理速度等對應領域,進而導致相應的臨床癥狀。依據不同的標準、角度,MCI分類亦不同[10-11],詳見表1。目前的研究基本明確MCI存在4種臨床轉歸結局,即(1)部分進展為老年性癡呆;(2)部分進展為其他類型癡呆;(3)不進展,不好轉,病情保持穩定;(4)逆轉為NC狀態[12]。
MCI診斷標準有多種國際版本,包括梅奧臨床醫學中心標準[13]、國際工作組(IWG)標準[14]、美國國立衰老研究院和阿爾茨海默病協會(NIA-AA)標準[15]、精神障礙診斷和統計手冊第5版(DSM-5)[16]及阿爾茨海默病神經影像學計劃(ADNI)[17]。這些診斷標準雖然在具體條目內容、亞類分型及認知功能損害的界定值方面存在輕微差異,但均包含PETERSEN等[18-19]最早提出的MCI診斷要點:(1)主觀報告記憶力下降,最好有知情人提供信息佐證;(2)在客觀測試中表現出與年齡和受教育水平不符的記憶功能(或其他認知功能)損害;(3)總體認知功能相對完好;(4)日常生活功能不受影響;(5)沒有癡呆。我國MCI社區性篩查研究多運用PETERSEN等[18-19]的診斷要點,精神科臨床實踐多運用DSM-5進行MCI診斷。

圖1 MCI向癡呆進展的影響因素體系框架圖Figure 1 Framework diagram of the factors affecting MCI progression towards dementia

表1 MCI分類及特征Table 1 Classific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MCI
MCI向癡呆進展是多種復雜因素交互作用的結果,本文從社區環境、高危人群、生活方式與行為習慣3個維度總結與分析已被研究證實的有關MCI向癡呆進展的影響因素(見圖1)。
2.1 MCI向癡呆進展的社區環境因素
2.1.1 既往研究所關注的認知功能相關的社區環境因素 有關環境因素,特別是社區環境對認知功能的影響過程,國內研究關注較少。而國外學者針對兩者之間的復雜關系早已開展探索,其所關注的社區環境因素主要包括:(1)區域剝奪,指強勢群體或區域借助政策空洞和行政強制手段,掠奪弱勢群體或區域的資源、資金、技術、人才、項目、政策傾向、生態、環境容量等,從而造成空間開發失調、資源配置失衡、政策調控能力受限甚至失效的現象[20];(2)土地混合利用,其廣義概念為多種營利功能的結合,物質和功能的空間整合,以及開發、計劃與規劃的統一;狹義概念指同一塊土地或建筑物中存在兩種以上的使用功能,如住宅、辦公、商店、工廠等[21];(3)社區綠化空間,指社區中以綠化為主的各級公園、小型游園、道路綠化、居住區綠地、交通綠地、專用綠地、風景區綠地、生產防護綠地等[22];(4)社區犯罪,指在現代社區,由于彼此間聯系弱化,集體監督效應減弱而給不法分子可乘之機,導致犯罪案件頻發[23]。
2.1.2 社區環境因素對認知功能的影響過程 目前,有關MCI或癡呆與社區環境各因素間的具體關系尚未明確。
(1)區域剝奪因素:既往研究表明,區域剝奪與認知功能障礙呈正相關[24]。從我國MCI區域發病率分布差異(西部地區14.7% ,東部地區9.6%[25])推斷,區域剝奪可能是影響MCI發生及其向癡呆進展的一個潛在的危險因素。一方面,區域剝奪背后是各種社區公共資源,尤其是健康資源的爭奪,包括衛生醫療及保健資源,以及提供認知刺激的各種設備、設施及環境,使得認知功能在強勢區域與弱勢區域之間的分布出現了差異。另一方面,強勢區域對健康的關注程度更好,進而發展各項與健康相關的產業鏈,認知功能障礙則可能會較早得到檢測與干預。然而,WU等[26]開展的橫斷面研究發現,當加入個體人口學變量后,較高水平的區域剝奪與MCI或癡呆發生的相關性并不顯著,可見,個人社會經濟學因素可能在區域剝奪對認知功能的影響過程中發揮一定的調節作用。
(2)土地混合利用及社區綠化空間因素:CASSARINO等[27]通過對50歲以上居民的認知功能進行10年的觀察,發現高度土地混合利用及綠化面積與癡呆發生率下降有關,這可能與土地混合利用程度越高,社區功能越完善,社區老年人群更易獲得社區的各項服務,增加了其戶外軀體活動及社會互動行為的可能性,接受認知刺激的深度與廣度更為顯著,從而延緩認知功能的衰退進程有關。然而,WU等[28]通過多元邏輯回歸探索認知功能障礙與土地利用特征、農村/城市類別的關系時發現,當控制區域剝奪后,MCI發生率在土地混合利用水平較高的情況下略有增加,而癡呆發生率卻有所降低。分析這種現象可能的原因是,在土地混合利用水平高的社區環境下,正常老年人及MCI患者居住穩定性較好,隨著時間的推移,總人群中MCI發生率略有增加;而癡呆患者為了滿足接受專業治療及照護的需要,可能會遷離原來的社區,使得癡呆發生率有所下降,此項研究也再次證實了土地混合利用水平的重要影響。
(3)社區犯罪因素:高犯罪率的環境壓力會對老年人的情緒產生負面影響,增加其患抑郁癥的風險,進而增加認知功能損害的風險[29]。
由此可見,在社區環境下MCI向癡呆的進展過程及結局受多重因素的影響,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住宅搬遷、經濟地位、生活方式以及身心健康狀況的改變而發生變化。未來的縱向研究還需要設定平行對照,以明確社區環境因素在認知功能損害過程中所發揮的潛在機制。
2.2 MCI向癡呆進展的高危人群特征
2.2.1 年齡特征 年齡作為預測MCI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亦是MCI向癡呆進展的主要危險因素[30]。相關的尸檢報告、流行病學研究及隊列研究結果已證實高齡及伴發的退行性MCI是進展為癡呆的危險因素[30-32]。盡管如此,某些高齡個體最終并未出現癡呆相關的腦損傷[33]。可見,不同年齡個體間癡呆相關腦損傷的發生率存在顯著的異質性。因此,探索特定年齡的MCI向癡呆進展的個體差異性將為延緩癡呆進展提供更為高效的干預思路。
2.2.2 性別特征 因診斷標準的異質性,MCI向癡呆進展的性別規律(性別間無差異),尚缺乏一致性結論[34-35]。亦有研究探討了年齡與性別兩因素在MCI向癡呆進展過程中的交互作用,結果發現70~79歲男性MCI向癡呆的進展率顯著高于女性,而80~89歲進展率尚未呈現性別差異[30]。這一性別特征將有利于指導護理工作者鎖定特定年齡段中的高危目標人群,開展相應的病因機制、干預性研究或實踐。
2.2.3 受教育程度特征 研究證實,高水平的受教育程度可以作為延緩認知功能減退的保護性因素[30]。國內學者梁小妞等[36]進一步揭示,受教育程度對癡呆(含MCI)患者認知功能的影響具有認知域差異性,即受教育年限≥6年組被試、語言能力退化更為突出,而文盲組被試、定向功能退化尤為明顯;視空間與執行功能在不同受教育程度間退化水平差異不顯著。由此可見,MCI向癡呆進展的過程中,針對受教育程度對應的優先損害的認知域,應盡早選擇并實施配套的認知訓練(如加工速度訓練、記憶訓練、認知控制訓練、身體鍛煉及綜合認知能力訓練)可有效延緩MCI向癡呆的進展。2.2.4 職業特征 少數研究曾揭示MCI發生的職業特征,并認為大腦功能衰退可能與職業類型有關[37-39]。例如,DARTIGUES 等[37]的研究發現,與白領職業(即有較高教育背景和工作經驗,且不需做大量體力勞動)人群相比,藍領職業(即以技術含量低的重復性體力勞動為主)人群有較高的MCI發生率。西班牙學者GRACIA REBLED等[38]亦得出相似結論,即手工職業者認知功能損傷及向癡呆進展的風險顯著高于參與較高智力活動的職業者,這可能與復雜的工作及職業需求提高了腦神經的儲備,從而減少認知功能受損有關[39]。然而,職業并非認知功能損害的獨立危險因素,不同職業所涉及的教育背景、經濟水平、生活方式等均交互參與認知功能損害過程。

圖2 地中海飲食圖譜Figure 2 Mediterranean diet schematic
2.3 MCI向癡呆進展的相關生活方式與行為習慣因素 鑒于倫理的考慮,目前尚缺乏生活方式危險因素的隨機對照研究,但多數觀察性研究已經證實生活方式因素在MCI向癡呆進展中的風險作用,相對危險度為0.5~2.0[40-41]。因此,積極開展MCI人群生活方式干預,指導該類人群采取健康的生活方式,對于延緩MCI向癡呆進展具有重要意義。
2.3.1 飲食習慣 飲食習慣在延緩與年齡相關的認知功能損害中發揮重要作用。富含海產品、水果、谷物、蔬菜的飲食可以預防老年人的認知功能損害[42]。目前,在MCI向癡呆進展的研究領域中,有兩種飲食習慣備受重視,一種是地中海飲食(MeDi)習慣,另一種為營養素飲食習慣。
(1)MeDi習慣:MeDi的特點是高攝入量的蔬菜、豆類、水果、谷物和不飽和脂肪酸(以橄欖油形式為主),中到高攝入量的魚肉類,低到中攝入量的乳制品,低攝入量的肉類和飽和脂肪酸,以及定期但適度攝入酒精[43-44](見圖2)。MeDi的最大特征是強調多種食物的比例性攝入。具有MeDi習慣的個體發生認知功能損害或癡呆的可能極低,并且從遺忘型MCI進展為癡呆的風險更低[45],這可能與MeDi可減少血管性意外、抑郁等精神疾病所致的認知功能損害有關。MeDi可以作為延緩認知功能衰退和降低癡呆風險的有效預防措施,目前有關MeDi的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性:對于食物的具體成分及攝入量尚缺乏統一標準;既往研究尚未涉及單一食物成分對認知功能的特殊意義,以及食物之間的協同效應;同時,MeDi對認知功能的保護效應多基于觀察性研究,是否存在如運動、社交等其他生活方式因素的參與,仍需要干預性研究驗證MeDi與認知功能之間的因果關系。
(2)營養素飲食習慣:營養素飲食的特點是包含多種維生素和礦物質的飲食,特別是富含類胡蘿卜素、維生素C、維生素B族等對認知功能具有保護作用的食物。LU等[46]的一項橫斷面研究表明,營養素作為MCI發病的可調節性因素,如攝入不足,將增加MCI向癡呆進展的風險。低水平葉酸的攝入,可降低MCI個體血漿內同型半胱氨酸水平(同型半胱氨酸水平過高會損傷血管內皮細胞、破壞機體凝血和纖溶之間平衡、引起血管平滑肌細胞增殖和膠原合成、加速動脈粥樣硬化的進程,從而導致葡萄糖和氧氣的運輸障礙,由此進一步引起神經元突觸、神經遞質的傳導障礙,最終累及認知功能),從而延緩MCI的發展及降低MCI向癡呆進展的風險;維生素C及維生素E可限制血管炎性反應,不僅可以延緩衰老的進程,還可降低癡呆發生率[47],因此,常用于老年認知功能下降的補充劑;對于維生素B6、B12,少數隨機對照研究以及觀察性研究尚未發現維生素B12的攝入可延緩認知功能損害的證據,而另一些研究卻證實維生素B6、B12可通過降低同型半胱氨酸水平(抑制性神經遞質)延緩認知功能衰退[48-49]。可見,針對認知功能損害,具體的營養素種類、營養素劑量-反應關系等方面仍需要進行細化研究。
2.3.2 吸煙 多數學者認為吸煙將增加個體認知功能損害程度[50-55]。JIA等[50]通過調查老年人群發現,吸煙者發生MCI的風險比不吸煙者高2.33~3.22倍。既往吸煙但已戒煙者,認知功能損害的相對危險度為0.74,而堅持吸煙者為2.3[51]。吸煙繼發的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降低及三酰甘油(TG)增高是引起動脈粥樣硬化、血管性意外和認知功能損害的一個核心機制[52]。因此,在戒煙行為受阻時,接受以HDL-C和TG為靶點的調脂藥物治療將有助于延緩MCI向癡呆進展。同時,GONS等[53]發現,吸煙可破壞大腦白質微結構的完整性,并引發認知功能損傷,如放棄吸煙,破壞的大腦白質微結構完整性可以呈現逆轉性結局。然而,亦有研究認為吸煙對認知功能具有保護效應,如NEWHOUSE等[54]對74例不吸煙MCI患者進行干預性研究,結果顯示尼古丁貼片能夠在短期內緩解MCI患者慢性記憶功能衰退,并且尚未出現嚴重的不良反應。煙草中所含的尼古丁能夠激活大腦中相對應的受體,在大腦思維活動及記憶技巧中發揮重要作用,同時,尼古丁可通過其抗氧化效應、降低神經毒性等改善癡呆患者注意力和記憶能力,延緩認知功能進一步損害[55]。盡管如此,多維度考量吸煙的危害,仍不倡導吸煙。
2.3.3 飲酒 飲酒一直是醫學研究的健康問題,尤其關注不同飲酒量(從不飲酒、適量飲酒及過量飲酒)對健康的異質性效應。針對認知功能損害這一臨床結局,ANTTILA等[56]研究表明,過量飲酒者及從不飲酒者發生MCI的危險是適量飲酒者的2倍,并且增加癡呆發展的可能性,適量飲酒具有認知功能保護作用,這與GANGULI等[57]提出的輕~中度飲酒與認知功能障礙和癡呆風險降低相關的結論一致。長期大量飲酒可加重酒精的神經元毒性作用,從而導致大腦永久性結構和功能損傷,表現為損傷個體的注意力、精神運動速度、工作記憶等認知功能[58]。然而,WILLETT等[44]研究發現,飲酒個體〔OR=0.85,95%CI(0.75,0.97)〕很少患有MCI,這可能與酒精可以擴張血管、減輕腦動脈的堵塞,以及增加腦部海馬中乙酰膽堿的釋放,從而提高認知功能有關。當然,飲酒對認知功能的明確影響仍需要進一步考量如下混合因素,包括酒精成分(如葡萄酒中的類黃酮有助于降低老年性癡呆的危險性[59])、酒精量、性別與飲酒的關系、飲酒模式(如持續時間、合理的飲食結構、是否處于戒煙期間)、個體自身伴發疾病等。同時,飲酒與吸煙之間可能存在交互作用,在交互作用顯著時,如何分離兩者對認知功能損害的單獨效應,如何確定不同飲酒量下煙草攝入量對認知功能影響的差異性,尚需要深入探討。
2.3.4 社會關系 社會關系的外延較大,本文重點剖析婚姻狀況、社交狀況、興趣活動等對認知功能損害的影響。
(1)婚姻狀況:良好婚姻狀況所提供的認知刺激可以保護大腦記憶免受進一步衰退,從而降低認知功能損害。如國內一項元分析指出,非在婚(包括喪偶、獨居、離異等)人群老年癡呆的患病率是在婚人群的2倍[60]。劉伯源等[61]的研究亦支持以上結論,即未婚者及晚年生活中非在婚者患MCI以及向癡呆進展的風險顯著增加。然而,WILLIAMS等[62]在分析了美國AD研究中心的病例數據后提出了與之相悖的結論,即與已婚人群相比,喪偶人群患MCI的風險顯著降低〔HR=0.87,95%CI(0.76,0.99)〕。這可能與研究對象的種族、年齡、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等混雜因素非同質有關。可見,未來仍需要更為細化的研究以深入闡明婚姻狀況在MCI向癡呆進展過程中所發揮的機制,從而判斷加強婚姻關系是否成為預防癡呆的重要干預措施之一。當然,目前的社交網絡、社區活動等也為老年人的交際行為提供了便捷、安全的平臺,并從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老年人的孤獨感,促進了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因而未來的研究也可從社交平臺對婚姻狀況或情感過程的影響方面探究老年人認知功能的變化規律。
(2)社交狀況:多項研究表明經常參加社交活動有助于預防或延緩MCI者認知功能的進一步衰退,并且指出社會參與度低、社交網絡利用率低等與罹患癡呆的風險增加有關[63-64]。這可能與積極參與社交活動能夠減少大腦中β淀粉樣蛋白的沉積,進而減緩老年斑的形成以及通過活動增加自我效能從而促進認知健康有關[65]。此外,SACHDEV 等[30]進一步細化研究了社交關系對MCI各亞型的影響,并指出經常參加社交活動可以降低遺忘型MCI發病率,且其對遺忘型MCI的影響大于非遺忘型MCI。由此可推斷,較少參與社交活動可能是遺忘型MCI認知功能下降的一個標志,針對此型患者設計適應的社交活動更有助于認知功能的改善。有關社交頻率、參與社會活動的方式、社會活動對不同認知領域的影響等尚未達成一致性結論;同時,社交活動對認知功能的作用還應納入與個體心理社會機制相關的因素(如教育水平、婚姻狀況、職業狀況、生活方式、社會支持等),以減少個體間的差異。
(3)興趣活動:興趣愛好廣泛對認知功能具有保護作用。研究表明,閱讀、棋盤游戲、彈奏樂器、跳舞以及使用電腦等休閑活動有利于減少MCI的發生,且興趣愛好越多者其患MCI的風險越低[46,66]。這可能與興趣愛好使老年人日常活動增加,與外界的交流增多,維持大腦正常功能所需的各種信息刺激相應增加有關。當然,個體興趣愛好亦受受教育程度與經濟水平的影響。城市老年人、文化程度較高的老年人興趣更為廣泛,且愿意在興趣愛好上投入更多的時間與財力。相比之下,農村老年人的興趣愛好主要局限在花費少、文化程度限制小的項目上,例如看電視、打牌、打麻將等。因此,針對農村老年人群開發成本低、易于推廣且益智性強的興趣活動將是未來認知社會學領域一個值得探究的課題。同時,家庭及社區情境下老年興趣活動的開展,應結合老年個體的需要、能力、身體健康程度和興趣進行設計,為其安排任務角色,在支持認知功能缺損的環境下推行,讓老年人參與零挫敗的活動,可在維持其功能和興趣時增加其自尊心和自信心。
2.3.5 睡眠 隨著年齡的增長,個體睡眠模式也隨之發生改變,如總睡眠持續時間和效率的降低等。雖然其中的一些變化源于正常老化,但其他變化可能來自神經變性過程。與認知功能相關的睡眠障礙包括失眠、晝夜節律紊亂、日間嗜睡、睡眠呼吸暫停、快速動眼期睡眠行為異常等。既往研究尚未明確睡眠障礙與認知功能障礙間的因果關系。VAN DER LINDE等[67]研究發現癡呆最常見的癡呆行為心理癥狀(BPSD)便是睡眠問題(49.0%),即認知功能障礙可引發睡眠障礙,這可能與神經退行性病變有關,由此可推測睡眠障礙是MCI的繼發癥狀。但最新的一項元分析卻指出伴有睡眠時間短、睡眠質量差、晝夜節律異常、失眠、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等睡眠問題者,其患有MCI或向癡呆進展的風險明顯增加[68]。可見,睡眠障礙也可作為認知功能障礙的獨立危險因素。睡眠障礙可能干擾神經通路〔特別是γ-氨基丁酸(GABA)和環磷酸腺苷(cAMP信號傳導通路)〕,進而影響突觸可塑性;而睡眠質量差則可能破壞神經以及促進大腦各區域(特別是在與學習、記憶相關的海馬區)神經炎性反應的發生,導致神經退行性疾病,進而加劇認知功能的損害[69]。總而言之,睡眠與認知功能的相關性有助于篩查MCI向癡呆進展的高危人群。同時,睡眠管理/干預可以作為MCI患者認知治療的輔助手段。
2.3.6 體育運動 一項元分析通過收集33 816名未進展為癡呆的MCI患者的運動數據,發現經過中至高強度的運動鍛煉后,認知功能發生進一步衰退的風險至少降低35%[70]。可見,運動作為MCI發生的保護性因素,對于生命晚期患者的認知功能具有保護效應,同時也是延緩MCI向癡呆進展的一項有效預防策略。體育運動對認知功能的積極影響可能通過以下機制發揮作用:(1)運動可增加前額葉、扣帶前回、顳葉外側腦灰質及白質容量,即便是在老年期開始運動,也能增加腦容量[71]。因此,運動在一定程度上能延緩增齡性的腦衰減,甚至使其發生逆轉。(2)運動能增加神經元再生及改變樹突結構。新生神經元在海馬興奮性依賴的功能活動中更易于被動員而參與神經環路的信息傳遞,從而顯示出更強的突觸可塑性,以增強個體的認知反應過程[72]。(3)早年的體育運動可增加生命后期的大腦認知功能儲備,延緩個體晚年階段的認知功能衰退進程[73]。運動增加腦功能儲備的生理機制尚不清楚,可能與運動誘導的突觸可塑性變化在運動結束后仍具有延續性,使腦內產生了“分子記憶”有關[74]。目前,針對認知功能的運動干預項目在運動類型(步行、太極、跳舞和力量訓練結合有氧訓練)、運動強度(低、中、高等)及運動持續時間(3、6、12個月)和頻率等方面尚缺乏同質性結論,運動與認知功能的提升是“依賴運動量”還是“依賴運動強度”尚需進一步論證,這將對后期設計腦健康運動處方的強度、運動量及實施周期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同時,在驗證體育運動對認知功能的影響過程中,應盡量控制個體年齡、性別、心肺功能、運動依從性等因素對結果造成的偏倚。在老齡化社會背景下,體育運動由于成本低、靈活多樣、便于實施的特性,可作為延緩腦老化及輔助治療退行性腦病的重要手段,并在社區情境下具有重要的推廣應用前景。
經文獻回顧,區域剝奪、社區犯罪、高齡、食物種類少、手工職業者及吸煙是MCI向癡呆進展的危險因素。而社區綠化空間、土地混合利用、提高受教育程度、養成良好的飲食習慣(包括MeDi、營養素飲食習慣)、擁有良好的社會關系、培養廣泛的興趣愛好、改善睡眠、積極進行體育運動均有利于緩解認知功能的持續衰退,是MCI向癡呆進展的保護因素。而性別及飲酒因素在MCI的發展進程中的作用規律仍存在爭議。
當然,本文尚存在一定局限性,尚未對MCI發生與進展過程中的遺傳學因素的作用規律進行評述。同時,因各類研究所采用的MCI診斷的標準、評估工具及各類方法學檢驗效能等方面存在差異,均對本文觀點產生一定偏移。因此,未來研究應盡量統一MCI的診斷、評估標準,針對MCI發生、發展進程中爭議性較大的影響因素,通過各類研究加以探索和證實,以尋求更多的保護因素,積極防治MCI的發生以及減緩MCI的進展速度。
作者貢獻:周媛媛進行文章的構思與設計,文獻/資料收集、整理,撰寫論文,進行中英文修訂;王麗娜進行論文的修訂、英文的修訂,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周香蓮、王杰進行文獻/資料收集、整理。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