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視角下的科波拉《教父》三部曲(下)

黃書亭

三、貫穿哲理

巴黎第三大學教授皮埃爾·索爾蘭在為加拿大蒙特利爾大學教授安德烈·戈德羅《從文學到影片：敘事體系》一著作序時寫道：“敘事是根據接受者而建立的一種安排……詞語和句法提供多種多樣的表達能力，能夠描述一些情景或一些情感，文學的藝術就在于操作詞語和句法，使一個故事情節引人入勝，僅僅陳列基本素材，故事情節可能流于一般。”哲理貫徹《教父》三部曲，充當敘事的重要手段和常規手法，彰顯厚重飄逸的藝術品格。敘事過程中，格言警句自然呈現，不時亮相，或偶然迸出，或長篇大論，均屬水到渠成，有點睛之效，無說教之嫌，不由人不擊節稱贊。

首段哲理警句，安置于小說第一章，科利昂“明白，連最卑微的人，只要時刻擦亮眼睛，就遲早能抓住機會，報復最有權勢的人”。所以，科利昂沉默寡言，保持謙遜的風度，這個作派影響到邁克爾，賦予兩代教父低調行事、務實周詳的風范。父子倆在遇到麻煩、受到傷害時，從不盲目決策，更不濫用武力，總是設身處地，弄清緣由，找到癥結，設法接觸，先耐心說理，放下身段談判，實在不行了，才考慮斷然措施，頗有先禮后兵、仁至義盡的意味。科利昂曾對黑根親授談判技巧曰：永遠不要動怒，決不要威脅，要講道理。把利益放在首位，無視所有侮辱和威脅，一邊臉挨打，就把另一邊臉湊上去，表現出足夠的耐心和過人的理性。當然，這種禮遇并不是無限的。如果請求或要求被否決，就不會再次提起，而是采取損害對方根本利益的歪招，扼其死穴，一招制敵，迫其就范。

當然，處決叛徒，就不存在先禮后兵的問題，只需選擇適當的機會。不過，在最佳時機出現之前，表面敷衍是難免的，既不能太冷淡，又不便過于熱絡，以免打草驚蛇，造成不必要的被動。科利昂的司機保利·加圖暴露后，克萊門扎負責清理門戶。處決叛徒的目的，在于震懾動搖者，警示敵對勢力，既要公開進行，又不能留下把柄，有時頗費心思。為此，馬里奧強調：“遵守良好的工作習慣很重要，務必做到萬無一失。”這一哲理，通過克萊門扎心理活動進行呈現，影片則借助處決保利·加圖等情節表達。《教父I》中的克萊門扎，形象大腹便便，內囊大智若愚，隨和、合群，辦事相當老辣，對科利昂父子忠心耿耿，散發著忠厚溫潤的光澤，相比《教父Ⅱ》中剛出道的毛頭小伙克萊門扎，恍若天壤之別。克萊門扎的內功，是時光磨礪出來的，也是科利昂熏陶調教出來的。

計殺索洛佐和麥克勞斯凱時，邁克爾說：“有些時候，最極端的手段也有正當的理由。”強尼成名后，其碟片被盜版出售，科利昂聽之任之，還向盜版商收取保護費。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為強尼執意離婚，改娶行為極不檢點的瑪格特·艾什頓。二是強尼有意無意怠慢教父，有點忘恩負義。科利昂原諒強尼后，便不再呵護盜版行徑。對此，馬里奧在小說中解釋道，教父“幫助不幸的人，而這些人的不幸又有一部分要歸咎于他。不一定出于狡詐或計劃，很可能只是因為他在各方面都有利益，也許這就是宇宙的固有性質：善與惡內在聯系，宇宙本身就是這樣”。強尼牢記教父教誨，堅信可以創造生活，因為“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多半就能心想事成”。強尼抽空便去看望前妻維吉尼亞和兩個孩子，對所有女人都彬彬有禮，在最吃香時也是一樣，恭維、點煙、送禮、開門，趨前奉后，非常體貼，相當理解，無限禮遇，從不強求。他早就下定了決心，絕對不恨任何女人，因為他承受不了不愛女人的代價，水性楊花、背信棄義、幸災樂禍都沒有關系，他別無選擇，必須接受。桑尼死后，小說補敘邦納塞拉的心理活動曰：“一個人靠汗水掙面包錢，做什么職業都值得尊敬。”因此，他手藝精湛，從不缺席守靈式，陪護死者一絲不茍，莊重，沉穩，不哭哭啼啼，不敷衍了事，適時斥責不守規矩的孩子。他愿意報答科利昂，同時也覺得“時間對謝意的侵蝕比對美的侵蝕還要更快”。尼諾去世前悟出，“演藝圈比橄欖油生意還要危險”。

在曼哈頓區一座銀行大廈舉行和談會議上，科利昂的大段演講相當出彩。小說寫道：“塔塔利亞失去了一個兒子，我也失去了一個兒子。我們扯平了。要是人們放棄全部理性，死揪住怨恨不放，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這就是西西里的苦難根源，男人忙著復仇，沒時間供養家人。實在愚蠢。”巴士尼說：“一旦我們的人惹了毒品的麻煩，法官和檢察官就會獅子大開口。面對二十年徒刑，連西西里人都會打破緘默規則法則，知道什么就說什么。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來自底特律的毒梟約瑟夫·扎盧奇盜亦有道地說：“我不允許學校附近出現毒品，不允許賣給兒童。”總結發言時，科利昂言不由衷地說：“沒有理性，我們和叢林野獸還有什么分別？但是，我們畢竟有理性，能夠彼此說理，能夠和自己說理。”劇本的臺詞是：“我決不為我死去的兒子復仇。我沒有也不想去調查是誰把他出賣了和把他殺了。但是我也有我自私的理由。我最小的兒子為索洛佐的案子正在異鄉。他現在正設法把一切控告撤消而使他能回來，而我是一個迷信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幸降臨到我小兒子頭上的話，如果有什么警官誤傷了他，或者說什么他在牢中自縊，或者說他不幸被雷擊了……等等，我一定要歸罪于今天出席的先生們。不過，我也要以我子孫的靈魂起誓。我決不會撕毀我們今天達成的和約。”會后，科利昂對黑根說：“老天爺應該允許每個人一輩子犯一次傻。我已經犯過了……我這個人向來很謹慎，生活中最不合我心思的就是粗心大意。女人和孩子能夠承擔粗心大意的后果，男人卻不行。”

邁克爾戒心很重，行事低調，處處遵循乃父的教導：“讓朋友低估你的優點，敵人高估你的缺點。”科利昂對邁克爾說：“復仇這盤菜，涼了最好吃。”臨終遺言是：“生活如此美麗。”黑根認為：“秘密比刀槍更重要。”邁克爾明白：“政治關系和政治力量比得上十個組織。”馬里奧在評價艾爾伯特·奈利時寫道：“很多年輕人在擁抱真正的命運之前都走錯過路。時間和運氣會改正錯誤。”類似格言還有不少。比如說：“你做出了這個決定，這是你的代價。”再比如：“我永遠不會做讓自己內疚的事情。”還比如：“最好的威脅是不采取行動，一旦采取了行動而沒有收到效果，人們就不再怕威脅了。”“不要把私人的感情帶到商界，這不利于發展，即使有解決不了的，靠你的能力，你的智慧來解決。”

安德烈·戈德羅指出：“影片的載體確實與書寫敘事和舞臺敘事的載體有很大的差別，但是，這三種敘事載體之間依然顯示出一些‘親屬’的聯系。”從敘事結構和敘事功能的角度看，哲理警句橫跨影片的能指與所指，觸及電影的表意層面，外延比電影敘事學更寬更闊。也可以說，哲理名句本身就是一種電影符號，具有編碼功能，是敘事結構、敘事語法的一部分，值得認真對待。

四、理順邏輯

電影是時空的藝術，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放映時間、劇情時間、心理時間相互依存，但并不等同。通常，“相對于其它藝術來說，電影對時間有著絕對的控制權，它賦予時間一種價值，并且可以隨意地分割、打亂和重新安排時間，從而創造出自由的、擺脫外界條件約束的電影延續時間。”從大的輪廓上進行分辯，三部曲的敘事線條及推演順序，應是《教父Ⅱ》→《教父I》→《教父Ⅲ》。準確地說，《教父Ⅱ》的一半內容是《教父I》的前敘，另一半篇幅是《教父I》的后續。易言之，《教父Ⅱ》既是教父前傳，又是教父后傳。前敘屬于預期敘述，包括對《教父I》故事大綱、人物命運的暗示、預言和期待。科利昂、邁克爾父子的活動時空有交集、有錯位、有疏離，正是在父子活動時空的交織與穿梭中，影片描繪了意大利移民懷揣歐洲夢、追尋美國夢的艱難足跡，情節的演化，伴隨那個時代的趔趄腳步，映照出美國社會及人類靈魂的各個側面，鏡像般地折射世道人心的陰暗面，圖景真實絢麗而又觸目驚心。看完《教父》三部曲，觀眾自會理順時空，依序還原出如下梗概：科利昂生于意大利西西里科利昂鎮，原名貝托·安東尼尼。1901年，亦即安東尼尼九歲這一年，安東尼尼的父親和兄長保羅被當地黑手黨首領達爾西西殺害。為掩護科利昂出逃，母親登門向達爾西西求饒，遭拒后，持刀挾持達爾西西，掩護安東尼尼脫逃，當場被槍殺。當地民眾將安東尼尼藏在驢背上的柴禾里，助其逃離故鄉，飄洋過海來到美國，改名科利昂。鏡頭中的自由女神巨像，象征安東尼尼即科利昂抵達新大陸后的新生。

轉眼到了1917年，科利昂娶妻生子，入阿凡多的雜貨店打工，與阿凡多之子占科交上朋友。因替鄉黨克萊門扎藏匿手槍，二人成為好友。為答謝科利昂，克萊門扎帶他潛入鬧市區的一大戶人家盜竊地毯，送給剛出生的桑尼作為見面禮。明明是偷，克萊門扎卻說是這位大戶朋友送的，只不過自己來取罷了，甚至還埋怨戶主沒有把鑰匙放在門檻的地毯下面。這個情節，體現克萊門扎仗義俠氣、有恩必報的真性情，寓含狡黠，有些冒險，非常搞笑，表明克萊門扎當年只有小聰明，缺乏大智慧，可以辦具體事，不適宜當老大。對于這一點，影片的定位非常準確，克萊門扎不是智多星，也不是喪門星，辦事比較干練，有話講在當面。克萊門扎很有大局觀念，作為左膀右臂，出面擺平許多煩難之事。

法國哲學家、解釋學家保羅·利科指出：“為了安排演示和敘述，就必須求助于一個主導敘述者，即使在場面調度和取景構圖的演示中，這個主導敘述者也是不可缺少的。”馬里奧、科波拉是當之無愧的“主導敘述者”，但顧此失彼之處也相當醒目。作品中描寫不周、挖掘不力、缺乏深度的人物，主要是超級殺手盧卡·布拉齊。作者對其犯罪動機揭示不足，必須的人性展示較為薄弱。布拉齊應邀前來參加康妮婚禮時，凱·亞當斯一見布拉齊紫脹狂暴的面孔，頓時嚇得夠嗆。馬里奧寫道，布拉齊身材矮壯，骨架粗大，一副鬼相，永遠兇巴巴的模樣。眼睛呈棕色，毫無暖意，嘴唇薄薄，橡皮質地，了無生機，色如嫩牛肉，相當嚇人。書中借助邁克爾之口描寫道：“盧卡·布拉齊是東部地區黑社會最可怕的角色之一，據說頭號天賦就是能單槍匹馬執行殺人任務，不需要幫兇協助，所以法律不可能發現他的罪行并給他定罪。”邁克爾說，在全美經濟大蕭條的1933年，有人妄想搶奪進口油生意，他父親差點被謀殺。布拉齊殺上門去，兩周內干掉六個人，終結了橄欖油戰爭。這段血腥歷史，在科利昂除掉法努奇后，小說進行了補敘。禁酒令頒行后，科利昂派出特使，向薩瓦托雷·馬倫扎諾示好。馬倫扎諾控制著曼哈頓的賭博業，法努奇就是冒充其打手混飯吃的。馬倫扎諾是芝加哥教父艾爾·卡彭的哥們，與塔塔利亞家族關系不錯，沒把科利昂放在眼里，不僅拒收科利昂奉獻的橄欖枝，而且請卡彭派刺客前來行刺。情報很快傳進科利昂耳朵，立即布下天羅地網。布拉齊帶人搞到一輛計程車，在火車站將來自芝加哥的兩名槍手弄上車，駛進碼頭區附近的一間倉庫。布拉齊從墻邊拎起斧頭，先剁下一個人的雙腳，后齊膝斬去小腿，接著又砍斷大腿。第二名刺客嚇得魂飛魄散，驚恐中吞下塞在口里的浴巾，當場憋死。1933年新年之夜，科利昂又設計除掉了馬倫扎諾。

邁克爾犯事后，藏匿在西西里教父唐·托馬西諾家中，臉面皺如核桃瓤的保姆菲洛蒙娜告訴邁克爾，科利昂救過她的命。三十年前，菲洛蒙娜在紐約接生，在第十大道為意大利移民服務。她丈夫開了家雜貨店，當時生意不錯。這天夜里，布拉齊來找菲洛蒙娜，用福特車接她去長島市一幢板房小屋接生。一位愛爾蘭漂亮姑娘生下女嬰后，布拉齊要求接生婆將其親生女兒扔進地下室的鑄鐵鍋爐。菲洛蒙娜雖不忍心，但無法抗拒，只得照做。兩天后，布拉齊殺死那位姑娘，被警方逮捕。菲洛蒙娜嚇得不輕，把情況告訴教父，科利昂注意到布拉齊的特殊價值，立即下水撈人。正在這時，布拉齊在牢中用玻璃割喉自殺。住院期間，布拉齊獲釋。布拉齊出獄后，科利昂擔保布拉齊不會傷害她，但菲洛蒙娜不愿活得提心吊膽，說服丈夫賣掉雜貨店，返回意大利。丈夫喜歡打牌和玩女人，敗掉了家當，菲洛蒙娜淪為傭人。菲洛蒙娜告訴邁克爾，當年她在紐約時，每次只要開口，教父一定送錢給她。她每晚都為科利昂祈禱，認定死神不會與教父過不去。

邁克爾成為家族首領后，艾爾伯特·奈利取代了盧卡·布拉齊。在第三十章，邁克爾問父親道，布拉齊禽獸不如，為什么用他？科利昂說，布拉齊很有本事，是件可以利用的兇險武器，長期以來誰也奈何不了他。“既然他不怕死，存心找死，那么訣竅就在于，讓他唯獨不想死在你的手里。他害怕的事情只有一件——不是死亡，而是他或許會死在你手里。到那個時候，他就完全屬于你了。”正因如此，才會有康妮婚禮上的那一幕。“黑根注意到了唐·科利昂的變化。唐接待布拉齊就像皇帝接見立下汗馬功勞的臣子，并不特別親昵，而是帶著王者的尊嚴。唐·科利昂的每個手勢和每句話都表明他非常看重盧卡·布拉齊。對于布拉齊將禮物親手交給他本人，他沒有顯露出絲毫驚訝。他理解其中的意義。”

科利昂、邁克爾墮落為殺人犯和黑老大的過程，確有難言之隱。小說與電影鬼使神差地告知受眾：科利昂父子的墮落軌跡，放射著正義的弧光，昭示人性的溫情，曝光美國夢的病灶。撲殺法努奇，血刃達爾西西，計除索羅佐、警長之流，固然屬違法亂紀，但卻不悖復仇邏輯，確系摘除體制毒瘤，彰顯社會公正。作品啟示受眾，有些歪瓜劣棗，必得霹靂手段，方能斷然摘除。因此，科利昂父子劍走偏鋒之舉，含有抱打不平、除暴安良、伸張正義的亮色。種種偷梁換柱、剝皮抽心、欲說還休的敘事策略，在影片中有效運行，起到顛覆認知、喚醒良知的妙用，揭示黑道人物的坎坷閱歷和心路歷程：他們原本是良民，常常是受害者，他們是病態社會制度的另類抗爭者，他們曾經以正當的途徑尋求公正，卻屢屢遭遇困厄，招來更大的傷害，情急之下，被迫極端行事、越軌過線，平復心理傷痕，以期達成矯枉過正的效果。手段固然不法，但影響確乎顯著，受眾無不拍手稱快。過激之后，科利昂父子反躬自省，悔恨不已，做了很多善事，以期救贖往事，澄清濁世，安置靈魂，求得心靈和諧。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當他們坐大并招搖之際，自然充當靶子，更大的欺騙、更烈的風暴不期而至，他們無法藏身、無以回避，只得慘淡面對、以惡抗惡，以免死無葬身之地。

三部曲的故事邏輯，編織認知的怪圈，賦予科利昂父子理性、人性甚至于正義的光輝，其人格一點也不猥瑣，甚至偉岸超拔，比正人君子更可信、更可愛。盡管他們做了數不清的好事，世事卻容不得他們返歸正途，為了表明清白，他們只得繼續干壞事，想剎車也不可能。因此，他們一面懺悔一面犯法，一邊做好事一邊干壞事，良心越洗越黑，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不可能金盆洗手，社會不允許他們重新做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不清的擾動，道不明的力矩，千扯百拽，萬般合力，迫其不由自主。如同許多大師那般，科波拉“打破了傳統的故事片單一線性敘事風格，多角度和維度表現人物，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真實鮮活……非線性的多元敘事結構，倒敘與插敘相結合的敘事風格，一步一步打消了觀眾對導演敘事的疑慮，將受眾縫合進影片的故事之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彰顯如此這般的邏輯怪圈，《教父》三部曲無愧為黑道史詩、人性絕唱。

當初，阿斯特呂克曾預言：“今后，電影有可能創作出這樣的作品，就其深刻性和含義來說，可以同福克納和馬爾羅的小說，同薩特和卡繆的論文相媲美。”事實證明，《教父》三部曲就是這樣的不朽作品。斯坦利·庫布里克在觀影十次之后，感慨地說：“這可能是歷史上最偉大的電影。”小說《教父》面世后，人們期待續集的出版，馬里奧曾被認為是當然的續作者，但他自知難以超越，默默抽身而退。2003年，蘭登書屋和普佐文學基金會公開征集《教父》續集，佛羅里達州立大學教授馬克·瓦恩加德納在百余名應征者中脫穎而出，撰出《教父歸來》《教父復仇》，并先后出版。馬里奧原著以及科波拉的《教父》三部曲，是兩部續集的重要參照。《教父》三部曲、馬里奧《教父》三部曲與科波拉《教父》三部曲是相對獨立、彼此關聯的三部作品，具有獨立性、相關性和互文性。在小說續集中，黑根被家族成員尼克·杰拉西下令剪除。另外，該續集還披露了科利昂家族與競選總統、刺殺總統的復雜關聯。不僅如此，續集還增加女性的戲份，彌補原著及影片中女性角色位處“他者”邊緣的不足。這種認知和價值觀上的完整與圓滿，是由時間成就的。正是在辯論、協商和反思中，作品一步步接近真諦、契合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