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云
摘要:潘玉良是我國第一批赴歐洲學習美術的女性畫家之一,她出身卑微,命途多舛,但卻有天賦又努力,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藝術的真諦,繪畫風格“合中西于一冶”,在當時那個封建思想對女性的壓迫尚未完全解除的年代,潘玉良顯得與眾不同,也在中國近代美術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本文選擇了潘玉良作為民國時期具有代表性的女性畫家,通過對其女性題材作品,以及作品中傳遞出的女性意識進行梳理和比較,分別從創作背景,創作風格,女性意識等方面進行具體的分析與論述,以期能夠從時代發展的視角,挖掘潘玉良在女性主題繪畫方面的前瞻性。
關鍵詞:潘玉良 民國 女性題材繪畫 女性意識
1911年,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推翻了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建立了中國社會近代以來最開放的中華民國。北京大學首次允許男女同校,蔡元培作為北大時任的校長創造性地提出了以美育代宗教的觀點,這個觀點從此影響了越來越多的年輕畫家進入畫壇,與此同時一批女性畫家追隨女性解放的腳步,如潘玉良、關紫蘭、方君碧、丘堤、孫多慈等紛紛出國留學,到世界的彼岸去學習其繪畫技巧和藝術觀念,女性繪畫出現了積極的發展態勢。
在這些畫家中,潘玉良是最有代表性的女性畫家,具有很強的個人風格。潘玉良以印象派的技法為基礎,融入了自己的風格,用筆干脆利落,用色非常的主觀大膽非常漂亮,在中國早期女畫家無人比,在男性畫家中,也算的上乘。她的作品展現出自己不同時期的生活狀態,也袒露著她的心路歷程。她對繪畫事業的執著、對祖國親人的眷念、對人世滄桑的坦然都在自畫像中一覽無遺。
在潘玉良大量的自畫像里,她常常穿著一件東方式的睡袍。無論是東西方的文化,穿著睡袍都是一件非常不正式的行為,這個行為好像暗示了不應該在這種狀態下看到身體。過去女性的肉體都是被男性和道德相聯系的,潘玉良這樣的畫在二三十年代造成的轟動,即使放到現在也還沒有能夠完全被接受。而東方式睡袍所代表的東方的文化,表達了潘玉良對祖國的無法割舍,對傳統文化的無法割舍,但同時她又不希望東方的符號遮掩了真正的身體,說明潘玉良還有一部分還沒有完全解放。
在1945年的自畫像中,50歲的潘玉良身穿黃色翻領紅色連衣裙,留著當時流行的卷發,在白色花瓶上擺滿粉色玫瑰花朵,把窗外的景色當作畫作的背景,潘玉良有意的自己的肖像作出了適當的美化。從色彩上看,色調多為亮色,具有明顯的對比度和燈光效果:從造型的角度來看,斜肩的左右肩和腰臀構成清晰的S形曲線;從線條的運用情況來看,潘玉良故意減弱了畫面的視角,增加了許多幾何學的意味。
在潘玉良的作品《春天》中,畫面中的裸體女性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潘玉良相當于在幻想中完成了中國女性對身體的改革。潘玉良的進步之處在于她開始觀察自己,她處于一個觀察而不是被觀察的狀態。這幅畫的背景仔細看看根本就像是古代傳說中逃避世俗的凈土桃花源而不是現實的世界,所以在這里,她不需要東方式的睡袍來遮掩。在這幅畫里面,潘玉良完全表現出了馬蒂斯的野獸派的畫法,空間的扭曲和變形非常明顯。但她卻繼承了部分東方女性的哀怨,她的畫面都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化不開的憂傷。她的很多作品背景非常艷麗,裝飾也很法國化,但是人物的臉上,肢體語言都是憂郁的。就像一束開得極美的花,但是卻被拿到了一個完全不能欣賞花的環境里面,就好像是潘玉良回不去的祖國。但是每每畫裸體的自畫像的時候又會出現東方式的睡袍,仿佛表達了她內心對東方文化的需要與難以割舍,但是一個正統的中國傳統文化長大的女性又沒有辦法像她這樣顛覆。
從五十年代開始,潘玉良大量的繪制人體彩墨畫,繪畫技法也慢慢越來越成熟。潘玉良的彩墨畫有重視的形式感和創作者本身情感的內省性,風格也開始向現代主義靠近。從這一時期的裸體畫中可以看出她在技巧上并沒有順從新出現的潮流,而是同時融入油畫的筆法和設色方法,打破了前人的皴、擦、點、染的古老繪畫方法,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繪畫風格,筆觸每一筆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被定勢束縛,只為整體的畫面而服務,顏色也不是一層層的平涂罩染,而是用積點的方式慢慢思考積累,并不因為是中國畫而受到局限,在顏料的運用方面,除了水粉和水彩在她的彩墨畫中都有用到,創造了前所未有的中國畫。
具有女性主義意識的女性畫家,在觀察社會群體,尤其是女性群體的時候,往往會比男性畫家更加注重自身,角度更加偏向于從自我出發。女性的生理因素以及心理因素,賦予了她們感性的內心與表達的方式。例如懷孕的溫譬,生育的痛苦,家庭的甜蜜的責任與壓力,人到中年的恐懼與擔憂,所有在社會中經歷的坎坷,都可以在畫作中表達,傾訴出來。潘玉良的女性意識來自于對自己對觀察。不同于其他藝術家們在繪畫的技法以及技巧上用功,潘用功在生命本身。藝術本身有一部分是從生命里面提升出來的,而最后會總結成什么,則完全取決于畫家的人生經歷。簡而言之就是女性從男性慣有的審美習慣、思維方式、觀察方法、表達方式中超脫出來,用自己的眼睛觀看自身,述說自己的個人經驗、心靈事件潘玉良是將目光投向自己內心的畫家,當她們用自己的語言重建現實,重建內心時,她們就獲得了表達獨屬于女性內心意識的權利。而女性藝術家一旦將探詢的目光轉向自身,轉向個人經驗的陳述和心靈事件的表白,這些深潛的情感領域便成為建構女性生活話語的更具個體體驗特征的自述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