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職工統籌養老金規范調整方案設計

韓 偉，王會敏，鄭 新

（燕山大學 經管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4）

0 引言

養老金調整的目的是免除通貨膨脹對養老金的侵蝕并讓已退休人口適當分享經濟增長成果[1]。自2005年開始，我國啟動基本養老金調整機制。雖然早在1995年國務院發布的《關于深化企業職工養老保險制度改革的通知》中規定，養老金調整可按照當地職工上一年度平均工資增長率的一定比例進行，但實踐中每年均按人社部和財政部下發的養老金調整的相關通知，由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確定調整方案。13年來，養老金調整中出現了調整基數過大、依據過多、標準不一以及調整金額發放滯后等一系列問題。這種主觀性較強的調整方式，可能導致養老金調整過度，進而加重養老金收支平衡壓力；也可能帶來養老金調整不足，無法保障已退休人口的生活。所以不規范的養老金調整，不利于養老保險計劃的持續穩定發展。

目前學者對我國養老金調整指數及調整方案的設計基本以養老保險基金收支平衡為前提，以社會平均工資或城鎮居民平均消費水平為基礎[2-4]，并沒有考慮已退休人口消費需求的特殊性，進而設計的調整指數及調整方案適用性不強，無法與實踐對接。基于現階段我國城鎮職工養老保險計劃以省、自治區及直轄市為統籌范圍，本文以河北省城鎮職工養老保險計劃為樣本，以統籌養老金為調整基數，以養老保險基金收支平衡為前提，綜合考慮城鎮職工養老保險計劃覆蓋人口的復雜性以及已退休人口各年齡階段消費需求的差異性確定養老金調整指數，由此設計規范調整方案。

1 調整指數選擇的標準與目標定位

1.1 選擇標準

選擇的調整指數應能夠對已退休人口提供養老保障的同時，最大限度地避免對經濟發展帶來負面影響，即要兼顧內部效率與外部效率。內部效率反映養老金對退休人口生活的保障程度：調整指數越大，保障程度越高，內部效率越大。依據內部效率界定，調整指數應該有下限——與保障退休人口基本生活需要相對應。根據世界銀行多層次養老保險體系的設計，最低層次的保障應由國家依法強制建立，通過稅收或繳費籌資，并以現收現付確定給付，具有廣覆蓋、低水平特征，相應該層次的養老金目標水平為工資的15%～25%。在此背景下，我國城鎮職工社會養老保險——“社會統籌+個人賬戶”模式中的社會統籌養老金的定位與世界銀行最低層次的養老金給付水平相一致。結合世界銀行以及我國各省實踐，并借鑒韓偉等[2]構建的內部效率標準應將社會平均工資的20%作為內部效率檢驗標準，即t年已退休人員領取的養老金與（t-1）年社會平均工資的比率——養老金的動態替代率至少應達到20%。外部效率反映養老金計劃對經濟運行產生的影響。由于養老金調整所需資金也要來源于養老保險基金，所以指數化調整的養老金計劃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是以作為繳費主體的城鎮職工繳費率的變化為核心而發生的。由于現收現付養老金收支存在時間差，即支出在前，收入在后，如果某年年初統籌養老基金資產額與該年養老金預期支出額的比值——統籌基金比大于或等于9%（1/12×100%=8.3%）[2]，資金流才能夠保持暢通，繳費率沒有提高壓力，所以本文以此標準作為調整指數以及調整方案具有外部效率的依據。綜上所述，所設計的調整指數若同時滿足內、外部效率標準，即為合理調整指數。

1.2 目標定位

1.2.1 不同群體的目標定位

我國養老保險制度改革使城鎮退休職工被分成“老人”、“中人”、“新人”三個群體①國發[2005]38號《國務院關于完善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決定》文件規定，養老新政正式實施即2006年1月1日后，養老金制度涉及的“老人”、“中人”、“新人”進行重新的界定。具體劃分如下：2005年12月31日之前退休的人員為“老人”；在國發[1997]26號文件實施之前已經工作了，2006年1月1日之后才退休的人員為“中人”；在國發[1997]26號文件實施之后工作的人員為“新人”。，每個群體所處時期和獲得的養老金構成存在差異。其中，“老人”是計劃經濟體制下的在職者，只有現收現付的基礎養老金；“新人”在市場經濟體制下充分享有經濟發展的成果，具有基礎養老金和完全積累的個人賬戶養老金；“中人”介于二者之間，除享有基礎養老金和個人賬戶養老金外，還有過渡養老金——是對原有養老金計劃，即現收現付制度下積累的養老金權利的補償。因此，三類群體的基礎養老金以及“中人”過渡養老金均來源于統籌的現收現付賬戶。現收現付的特點決定了統籌養老金無法實現保值增值，需要政府通過定期調整保障其購買力水平；而完全積累的個人賬戶養老金應通過金融市場投資等方式保障這份養老金未來的購買力。因此，政府對養老金調整的責任范圍是統籌養老金。同時，根據責任與權利對等原則，不同群體統籌養老金調整指數的設計應該有所差異，但差異適度才能實現各群體間養老金調整的平穩銜接。“老人”作為“低工資，高積累”的計劃經濟時期的主要貢獻者，養老金調整指數應該高于“新人”；“中人”具有二者共同特征，根據其養老金各部分設計的目的，過渡養老金調整指數應與“老人”相同，基礎養老金調整指數應與“新人”相同。

養老金調整指數設計的目的是保障退休人口生活水平不降低。生活水平有絕對水平和相對水平之分，其中絕對生活水平不降低就要保障退休人口初始退休金的購買力水平一直保持不變；相對生活水平不降低，是保障已退休人員跟上在職人員因收入增長而帶來的生活水平的提高。而生活水平——消費需求又涵蓋多個層次，依據國家統計局對消費資料八大類的劃分，并借鑒賈帥帥[5]對城鎮居民發展型消費支出結構的界定，結合老年人口消費需求特征確定城鎮已退休人口日常消費用品及服務由低到高三層次的消費需求為：由食品、居住和衣著支出構成的生存型消費；由食品、居住、衣著和醫療保健支出構成的健康型消費；由食品、居住、衣著、醫療保健和交通通訊支出構成的發展型消費。

2 養老金調整指數的確定及調整方案設計

2.1 模型選擇及調整指數確定

依據持久收入消費理論，工資收入與日常各層次消費支出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實踐中養老金調整通常是根據上一年在職人員實際平均工資Wt-1的增長情況加以確定。因此，要保障已退休人口不同層次的消費水平不降低，應依據Wt-1的一定比例確定調整指數，建立的回歸模型為：

其中，Ci,t表示城鎮居民t年i層次實際消費支出額：i=1、2、3，分別表示生存型、健康型以及發展型消費支出額；αi為i層次自主消費；βi是i層次消費的邊際消費傾向，即每增加1元工資收入城鎮居民會增加的i層次消費支出量，因此調整指數的設計應以βi為依據。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95—2013年河北省城鎮人均消費支出額和社會平均工資相關數據，對模型（1）回歸分析，并修正自相關后得到：

由式（2）可知，當社會實際平均工資增加1元錢時，提高城鎮居民生存型消費、健康型消費以及發展型消費的資金額度依次為β1=0.10元、β2=0.13元和β3=0.25元。此外，國內外學者的研究表明，隨著年齡增長，老年人的消費結構會發生規律性的變化[6,7]，所以在養老金調整指數設計時還應考慮已退休人口的年齡特征。河北省各年齡段、各消費需求層次的城鎮退休人口消費支出狀況調查結果以及其與城鎮人均消費支出額的比例系數γ如表1所示。

綜合式（2）與表1中比例系數γ的界定，t年j年齡段城鎮已退休人口i層次消費支出與（t-1）年社會實際平均工資的關系為：

由于εi,j=γi,j*βi，依據β1、β2、β3與γ值，可以計算出εi,j，如下頁表2所示。εi,j表示當社會實際平均工資增加1元時，養老金需增加εi,j元才能實現j年齡階段的退休人口i層次相對消費水平不降低。其中，生存型消費支出層ε值隨年齡的增長而變小，另外兩組ε值隨年齡的增長而變大。這是因為隨著年齡增長，身體健康狀況下降，老年人口會將更多退休金用于醫療保健支出，并且醫療支出增長速度遠大于交通通訊支出下降的速度。

表2 河北省城鎮退休人口分年齡段基礎養老金調整指數ε

基于各國實踐，養老金首先要依據上一年通貨膨脹率πt-1調整，以完全抵補通貨膨脹帶來的損失，保障退休人員絕對生活水平不降低；然后再以上一年社會實際平均工資增長率gwt-1為基礎，依據j年齡段i消費層次的εi，j，確定實際養老金的增長率（=εi，j*gwt-1），以保障 j年齡段已退休人口i層次的相對消費水平與在職者同步增長——適當分享經濟增長成果，這樣t年養老金調整指數應設定為：

玉環市國土資源局掀起業務報件內審復核“大革命”（王億寧）...................................................................6-32

2.2 調整方案設計

表2中的εi,j是基于不同年齡組別的老年人口實際消費規律而設計的。如果考慮目標定位中的群體差異性和調整指數平穩銜接原則，還應根據“老人”、“中人”、“新人”進行調整方案設計。

（1）生存型方案

根據不同群體的目標定位，如果“老人”僅保障生存型消費的相對消費水平不降低，則“新人”只能保障絕對消費水平不變，即以上一年通貨膨脹率πt-1為基礎設計養老金調整指數。依據調整指數的平穩銜接原則，“中人”基礎養老金調整指數應與“新人”相同，過渡養老金調整指數應與“老人”相同。在生存型方案下，各群體統籌養老金調整指數的設計如表3所示。

表3 生存型養老金調整方案

（2）健康型方案

若讓“老人”獲得更好的生活狀態，達到健康型消費的相對消費水平不降低，相應的調整指數方案設計如表4所示。與“老人”調整指數相銜接，“新人”基礎養老金調整指數設計應保證生存型消費的相對消費水平不降低；“中人”基礎養老金調整指數與“新人”相同，過渡性養老金調整指數與“老人”相同。

表4 健康型養老金調整方案

（3）發展型方案

發展型調整指數方案是對養老金最高程度的保障，即在健康型消費的相對消費水平與在職者同步增長的基礎上，使已退休人口的交通通訊相對消費水平也獲得保障，調整方案如表5所示。與“老人”養老金調整指數相銜接，“新人”基礎養老金調整指數應滿足健康型消費的相對消費水平不降低。相應地，“中人”基礎養老金調整指數與“新人”相同，過渡性養老金調整指數與“老人”相同。

表5 發展型養老金調整方案

3 調整方案檢驗與選擇

3.1 方案檢驗

檢驗的目的是對調整方案進行篩選。這就需要對養老金相關參數進行設定以及基于上述三套方案的資金供求進行測算，由此判斷內、外部效率，進而確定可行的養老金調整方案。

3.1.1 相關參數測算或設定

基于三套調整指數方案的河北省城鎮職工統籌養老金收支水平的預測，需要對影響養老金供給與需求水平的人口規模、通貨膨脹率、社會平均工資水平等參數加以預測或設定。

（1）人口規模。本文以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為基礎，運用CPPS軟件預測2015—2065年河北省人口總規模、“老人”、“中人”、“新人”、城鎮職工等人口規模等數據。其中，設定就業年齡為20歲，退休年齡女55歲，男60歲①《國務院關于安置老弱病殘干部的暫行辦法》和《國務院關于工人退休、退職的暫行辦法》（國發【1978】104號）文件規定，男性退休年齡為60周歲，女工人和女干部分別為50、55周歲。2015年中組部、人社部下發通知明確正副處級女干部退休年齡為60周歲。綜合上述規定，本文設定男性退休年齡為60周歲，假定女性平均退休年齡為55周歲。。

（2）通貨膨脹率。數據顯示，河北省2013年通貨膨脹率為3%，結合學者對我國未來各年通貨膨脹率的預測[8]，設定河北省未來50年的通貨膨脹率：2015—2025年為3%；2026—2035年為2.8%；2036—2065年為2.5%。

（3）社會實際平均工資及增長率。本文根據1985—2013年河北省社會實際平均工資水平，運用三次指數平滑法測算2015—2065年河北省社會實際平均工資，以及相應的實際工資增長率。

（4）覆蓋率與參保率。根據《河北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公報》的統計數據計算得，2006—2013年河北省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覆蓋率由49.18%上升到55.28%，年均提高0.76%；靈活就業人員的參保率由6.87%上升到22.02%，但增速放緩。因此，可設定2015—2065年河北省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覆蓋率在2013年55.28%的基礎上分段提高：2015—2025年增速為0.7%；2026—2040年增速為1%；2041—2065年增速為1.3%。靈活就業人員參保率在2013年22.02%的基礎上分段提高：2015—2025年增速為1%；2026—2045年增速為0.5%；2046—2065年維持不變。

（5）繳費率。根據國發【2005】38號文件，我國基本養老金繳費率為28%，基礎養老金繳費率為20%。近期，我國多地下調基礎養老金繳費率至19%，未來還會階段性下調。參照該結果，本文設定河北省基礎養老金繳費率的兩種情況：①合意條件下，與法定繳費率相同，為20%；②現實條件下，參照各地實踐，繳費率分段下調——2015—2045年為19%；2046—2065年為18%。

（6）養老金替代率。國發【2005】38號文件規定，我國基本養老金目標替代率為59%，其中基礎養老金替代率為35%。《河北省勞動與社會保障發展公報》顯示，2013年河北省基本養老金替代率已經下降到51%。因此，設2015年“老人”養老金平均替代率為51%；“新人”基礎養老金替代率為35%；則“中人”基礎養老金替代率從2015年的51%逐步下調到2065年的35%。國發【2005】38號文件對基礎養老金的目標替代率還規定：繳費滿15年的為退休前一年社會平均工資的19%，繳費超過一年，替代率增加1%。因此設定“中人”基礎養老金替代率：2015年為19%，以后每年增加1%，直至達到35%不再增加；根據河北省辦字[2006]77號規定，“中人”過渡性養老金替代率應為過度系數1.3%與建立個人賬戶前繳費年限（計算到月）乘積加以確定。

3.1.2 養老金動態替代率測算

內部效率需要通過養老金的動態替代率進行判斷。因為“老人”、“中人”、“新人”養老金調整指數相互銜接，且“老人”養老金最低，因此應通過檢驗“老人”養老金動態替代率來判定調整方案是否達到內部效率標準。由表6可知，在無調整以及CIP（即1+πt-1）調整方案下，“老人”的養老金動態替代率在預測期內會下降至20%以下，陷入貧困狀態，沒有達到內部效率標準。基于相對消費水平給予保障的三層次調整指數方案使“老人”養老金動態替代率在預測期內始終高于20%，滿足了內部效率要求。

3.1.3 統籌基金比測算

外部效率是基于統籌養老金收支差額而測算的統籌基金比加以判斷的。表7（見下頁）各方案下測算的統籌基金比可知，只有生存型方案使基金比在預測期內一直高于9%；健康型方案雖然在合意狀態下符合高于9%的要求，但現實條件下在2029年開始低于9%，并逐年下降。因此，從外部效率看，合意狀態下生存型、健康型方案是可行的，現實條件下只有生存型方案可行。

3.2 方案選擇

綜合上述內部效率與外部效率的檢驗結果如表8所示：現實條件下生存型方案是最優方案；合意條件下生存型和健康型方案均為可行方案。從我國近期實踐看，多地下調基礎養老金繳費率，從而對養老金調整指數的選擇帶來壓力。如果考慮近期生育政策的調整，退休年齡的推遲等因素的持續作用，城鎮職工養老保險計劃的財務收支狀態未來會有所改善，進而健康型方案，甚至發展型養老金調整方案均有可能成為可行方案。

表6 基于不同方案的“老人”基礎養老金動態替代率 （單位：%）

表8 不同調整方案內外部效率檢驗及可行方案

4 三層次方案下調整指數測算及結論

依據2015年河北省社會實際平均工資增長率以及通貨膨脹率，可以測算2016年已退休職工上述三層次調整方案（見表3至表5）對應的養老金調整指數如下頁表9所示。

目前，城鎮已退休人口以“老人”為主體，“中人”比例較低，“新人”還沒有進入退休狀態。所以養老金總體調整水平主要由“老人”養老金調整指數決定。依據測算結果，在生存型方案、健康型方案、發展型方案下，河北省2016年養老金最大調整額度依次為2.7%、3.7%、5.2%。而實踐中，河北省總體調整水平為6.7%，不僅遠高于生存方案的調整額度，也高于健康方案與發展方案下的調整水平。在人口老齡化加劇，養老金收支平衡壓力逐漸加大的現實條件下，過大的調整比例不利于養老金計劃的持續發展。

綜上所述，規范的養老金調整應以上述三層次調整方案為依據，以統籌養老金為基礎，依據物價和實際工資增長率，并結合養老金收支平衡狀況自動確定養老金的調整額度，這樣的養老金調整才能促進養老金計劃持續穩定的發展。

表7 各方案下統籌基金比 （單位：%）

表9 河北省2016年三層次養老金調整指數測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