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冠吉,牟建軍,劉富強,鄭樹慧,蔣偉,張敏
原發性高血壓(EH)是最常見的心血管疾病之一。有報道炎癥因素在EH的發生、發展及轉歸中也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1]。研究發現高血壓患者C反應蛋白(CRP)、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CP-1)和黏附分子[如P-選擇素、細胞黏附分子-1(sICAM-1)]等均明顯高于血壓正常個體,且呈高度相關。提示高血壓可能是一種慢性低度的炎癥狀態性疾病,在高血壓的形成、靶器官損害,尤其是參與動脈粥樣硬化的發生都與炎癥有著十分重要的關聯[2]。鹽是原發性高血壓的重要易患因素之一。近來有關高鹽攝入與炎癥狀態關系及其機制引起學者關注[3]。動物實驗研究表明給鹽敏感大鼠喂食高鹽飲食,血漿TNF-α水平比低鹽飲食顯著升高[4]。目前有關鹽負荷對血壓正常鹽敏感者體內炎癥因子的影響方面報道較少。本文旨在通過對血壓正常個體進行低鹽和高鹽飲食干預,探索鹽負荷對體內炎癥因子TNF-α、高敏C反應蛋白(hs-CRP)和MCP-1的影響。
在陜西省眉縣農村漢族人群中,選擇年齡18~60歲,血壓正常的自愿者參與試驗,性別不限。通過篩查排除嚴重心血管疾病和肝臟、腎臟、糖尿病等急慢性疾病、影響血壓或電解質代謝的內分泌疾病、炎癥感染性疾病和孕婦、經常飲酒、吸煙以及不能夠堅持完成試驗者。共入選30例,年齡(48.7±6.1) 歲,其中男性15例,女性15例。所有參與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基線調查和飲食干預:連續3天基線調查,包括病史詢問,測量體重、身高、腰圍、臀圍、血壓,采集1次空腹靜脈血樣,收集1次24小時尿、2次夜尿后進行為期2周的慢性鹽負荷飲食干預。采取統一管理、集體配餐的方式,分 2個階段進行:(1)低鹽期(鹽3 g/d),相當于(Na 51.3 mmol/d)干預7天;(2)高鹽期(鹽 18 g/d),相當于(Na 307.8 mmol/d)干預7天。為確保攝鹽量精確,現場配備專業廚師,加工的食物本身不含鹽和任何含鹽制品,就餐時由營養監督員負責將定量的鹽包撒入食物中,并監督受試者完成定量就餐。
血壓的測量: 在基線調查和每個干預階段的第2、5、6、7天測量血壓。受試者靜坐休息 5 min后采用英國產隨機零點血壓計測量。按照Korotkoff聽音法量3次血壓,每次測量間隔30 s,求其平均值。參與血壓測量的工作人員均經過統一培訓并通過合格認證考試。參考國外慢性鹽負荷試驗中鹽敏感性判斷標準[5]:于高鹽飲食末平均動脈壓(MAP) 較低鹽飲食期 MAP 升高幅度≥10 %者為鹽敏感者,<10%則為鹽不敏感者。MAP=舒張壓+1/3 (收縮壓-舒張壓)。
血、尿標本的收集:每個干預階段的第5、6、7天,收集3次尿標本(1次24小時尿,2次夜尿),各干預階段的第6天留取血標本。(1)血標本采集:清晨空腹靜脈采血,每次采血量為8 ml(4 ml非抗凝和4 ml EDTA抗凝),2 600 r/min 離心15 min,分離血清、血漿標本于-80℃冷凍保存待測。(2)尿標本收集:分發給參加者24小時或夜尿收集說明和收集容器,使用量筒測量體積,吸取5 ml的尿標本分別轉移至每個尿貯存管置于-80 ℃冰箱保存待測。如24小時尿總量小于500 ml,或者收集時間小于22小時,或者總尿肌酐小于7 mmol/24 h尿收集不全,棄用,重新留取。
血漿炎癥因子的測定:血漿hs-CRP用免疫放射比濁法測定,試劑盒購自浙江Elican生物公司。血漿TNF-α和單核MCP-1用酶聯免疫吸附法(ELISA)測定,試劑盒購自上海Excell生物公司。檢測方法嚴格按試劑盒說明書進行。試劑盒及檢測方法的各項指標、室內質量控制指標和其他質控參數均在允許范圍內。
尿鈉的測定:采用火焰光度計(上海精密儀器儀表有限公司,型號AP1200)法測定尿鈉濃度,結果乘以尿總量,以 mmol表示。
所有數據用SPSS19.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分析。數據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兩組受試者各階段MAP變化比較采用重復測量設計資料的方差分析,組內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組間一般資料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兩變量間的相關性用線性相關分析。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0例受試者的一般特征(表1):3O例受試者中共檢出鹽敏感者 10例(男性3例,女性7例),鹽不敏感者20例(男性12例,女性8例),鹽敏感檢出率為33%。兩者間年齡、性別、體重、腰圍、體重指數、收縮壓、舒張壓、平均動脈壓、空腹血糖、膽固醇、甘油三酯、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
表1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的一般特征(±s)

表1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的一般特征(±s)
注:1 mmHg=0.133 k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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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期、高鹽期平均動脈壓變化值(△MAP)變化趨勢:圖1顯示,鹽敏感者低鹽、高鹽期第2、5、6、7天平均動脈壓變化值△MAP均明顯大于鹽不敏感者(P均<0.01)。

圖1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高鹽期△MAP變化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期、高鹽期24小時尿鈉排泄量變化(表2):兩者24小時尿鈉排泄量低鹽期均較基線明顯降低,鹽負荷后較低鹽期均明顯升高(P均<0.001)。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期、高鹽期血漿炎癥因子水平的變化(表3):兩者血漿hs-CRP水平高鹽期與低鹽期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而TNF-α和MCP-1水平兩者均為高鹽期較低鹽期增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均<0.01)。
表2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期、高鹽期24小時尿鈉排泄量變化(±s)

表2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期、高鹽期24小時尿鈉排泄量變化(±s)
注:與同組基線比較*P<0.01;與同組低鹽期比較△P<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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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3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期、高鹽期血漿炎癥因子水平的變化(±s)

表3 鹽敏感者和鹽不敏感者低鹽期、高鹽期血漿炎癥因子水平的變化(±s)
注:hs-CRP:高敏C反應蛋白;TNF-α:腫瘤壞死因子-α;MCP-1: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與同組低鹽期比較*P<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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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高血壓作為一種慢性低度炎癥性疾病逐漸被越來越多的學者所接受。一些橫斷面及前瞻性研究顯示,高血壓患者循環中炎性因子水平明顯增高,并且其增高的程度預示著高血壓的發生、發展[6]。最近研究顯示,高鹽負荷可誘發一種炎癥狀態,并認為這種炎癥最終導致心血管及死亡事件的發生[7,8]。Gu等[4]在Dahl鹽敏感性大鼠中研究發現,與低鹽飲食相比,高鹽飲食其血漿TNF-α水平增加了5倍。Shen等[9]報道,高鹽飲食顯著增加Dahl鹽敏感性大鼠循環中白細胞計數,而在鹽不敏感大鼠體內無此變化。本研究中我們發現,無論是鹽敏感者還是鹽不敏感者,血漿hs-CRP水平高鹽期與低鹽期比較均無明顯差異,而TNF-α和MCP-1水平兩者均是高鹽期較低鹽期顯著增高,組間同期比較無明顯差異。提示在血壓正常人群中,高鹽飲食可誘發一種炎癥狀態,并且這種炎癥狀態可能獨立于血壓的鹽敏感性之外。
大量動物實驗及臨床研究結果顯示,炎癥因子與高血壓的發生發展有關。Vongpatanasin等[10]對野生型小鼠研究發現,CRP引起血管緊張素Ⅱ受體(AT2)表達下調,后者對血管壁產生直接作用,從而導致內皮細胞一氧化氮(NO)生成減少。高濃度CRP可間接促進血管收縮,白細胞黏附,血小板活化和血栓形成[11-13]。此外,CRP還可以上調血管緊張素Ⅰ受體(AT1)的表達,影響腎素-血管緊張素系統從而促進高血壓的發生。上述變化預示動脈粥樣硬化及內皮功能障礙的進展,內皮結構和功能的改變最終導致高血壓的發展[14]。這些發現不僅在CRP,而且在關于TNF-α的橫斷面研究中也得到了證實。國內外研究報道,原發性高血壓患者血漿TNF-α濃度明顯高于血壓正常個體,并與血壓增高的幅度呈正相關[15]。TNF-α可破壞血管內皮細胞結構和功能的完整性,導致內皮功能障礙,使其合成和釋放舒血管物質減少,分泌縮血管物質增多,間接促使血管收縮,外周血管阻力增加,血壓升高。TNF-α可以和血管緊張素Ⅱ引起血清活性氧簇(ROS)增加,進而減少內皮依賴性的NO合成,抑制血管舒張,增加血管收縮[16]。TNF-α還可誘導核轉錄因子-κB(NF-κB)的激活,增加下游炎性標志物MCP-1的表達[17]。MCP-1通過細胞表面趨化因子受體-2(CCR-2)使單核細胞聚集,產生炎癥反應,在高血壓所致的血管重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18,19]。
晚近,Elmarakby等[20]研究表明,TNF-α對醋酸脫氧皮質酮(DOCA)-鹽敏感性高血壓大鼠的腎臟損害起促進作用,并且這種作用獨立于血壓升高之外,鹽負荷引發的炎癥狀態得到了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細胞外研究已證實,高鹽攝入可導致活性氧生成增加,活化轉錄因子,使得促分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APK)p38磷酸化從而調節細胞因子的表達[21]。由于高鹽攝入可使MAPK p38磷酸化,并且刺激促炎性細胞因子的合成及基因表達,因此鹽負荷可能通過MAPK p38與炎癥發生聯系。高鹽攝入與炎癥的上述聯系可能是高鹽與心血管事件相互關聯的分子機制。
綜上所述,我們研究發現,高鹽飲食可誘發一種炎癥狀態,這種炎癥狀態可能獨立于血壓的鹽敏感性之外。有關高鹽攝入引起心血管事件的分子機制仍不十分清楚,鹽負荷與炎癥之間的關系還有待于進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