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敏 唐建增 祁志剛
摘要:第二次世界大戰遠離我們而去,中國在這次大戰中是主戰場之一,為世界反德、意、日等法西斯戰爭做出卓越的貢獻,也做出巨大的犧牲。同樣,蘇、美、英等反法西斯國家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和犧牲。所有這些貢獻和犧牲換來了70余年世界的相對和平。對此我們不能忘記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做出貢獻的任何一個國家,也不能忘記做出貢獻和犧牲的任何一個人——史迪威就是這些任何人中的一個人。我們敬佩史迪威,歌頌史迪威,因而本文擬以主要篇幅敘述史迪威,但我們不能不顧歷史的真實,肆意把著名的滇緬公路向某些著者有意或無意說成是“史迪威公路”,這正是本文所要闡述的主旨。
關鍵詞:史迪威;史迪威公路;滇緬公路;正名
一、關于史迪威
史迪威的遠祖尼古拉斯·史迪威于1638年從英國去到美洲,到他這一代已經是第八代了。他們遠祖的后代到史迪威這一代大約有1600人。在美國獨立戰爭中產生了一個上校和一個將軍,即理查德·史迪威、加來特·史迪威。史迪威的父親本杰明·史迪威21歲時畢業于哥倫比亞大學法律系。但最終沒有從事法律專業,而是從事行醫并兼任諸如公共事業公司、多家銀行高職以及當地學校董事長等職。
史迪威生于1883年3月19日,起名為約瑟夫·華倫。這個名字是他父親的朋友的名字。后來家里人又把他稱為喬·史迪威,但平常都叫他約瑟夫·華倫。
1900年7月,史迪威考入西點軍校,他是這一批學員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只有17歲。在西點軍校,學員學習的內容非常廣泛,天文、地理、歷史、政治、數學、物理、化學等無所不包含。在軍事方面從戰略指揮到戰術運用無所不包含。對體格、心理、意志、勇氣等方面的培養和考驗幾乎達到了“殘忍”的地步。1904年史迪威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當時,凡是畢業成績優異者可以提出自己理想的要求。因此史迪威被分配到陸軍第十二步兵團,并于當年10月乘兵船到菲律賓服役。1906年2月,史迪威受命從菲律賓調回西點軍校任語言教官。1910年底史迪威與溫妮結婚,不久他再次被派往駐菲律賓的十二步兵團。此時他已晉升為中尉。1911年11月他前往中國旅行。當時我國辛亥革命雖然成功,但到處一片混亂。他只停留了17天,不可能對當時我國社會有更多的了解,只看到一些社會表象。1913年8月,史迪威再次回到西點軍校重操舊業。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由于史迪威在軍務中,特別是在軍事情報方面的建樹,他由一名上尉晉升到少校、中校,并被陸軍部授予卓越服務勛章。但戰爭結束時,因美國陸軍官階普遍裁減,史迪威又回到了上尉軍銜。
由于史迪威精通好幾門語言,“一戰”結束不久,被美國陸軍部任命為代表美國陸軍部的駐中國首任語言教官。從此史迪威一直跟中國聯系到了一起。
1919年9月 底,他帶著妻子和女兒到北京上任。史迪威根據自己的姓名起了中文姓名“史迪威”。他的姓就是歷史的“史”,名字中的第一個字“迪”是“啟發”的意思,第二個字“威”,則是“威風”之意。據此,應該說他的姓名是一個具有挑動性的文字組合。
在任語言教官期間,紅十字國際賑災委會把他從陸軍部借調出去,到山西省擔任筑路工程的總工程師。因為國際賑災委員會在北京召開會議,“模范督軍”閻錫山在會議中爭得了在山西修筑第一條公路的機會。這條公路起點自汾陽,終點至黃河邊上的軍渡,全長130余公里,寬約6米,碎石鋪面。坡度平緩。筑路工人全部從本地農民中招用。筑路經費主要是傳教士在美國獲得的募捐。史迪威任職后,從測量到具體施工,始終同技術人員,施工工人密切聯系,并親自到工地指揮。
由于史迪威吃苦耐勞,一絲不茍,務實求真的工作精神,使得不論民工、技術人員、閻錫山本人及其他官員,都對史迪威敬佩之至。公路從1921年4月開工到11月完工,史迪威帶著一群記者及賑災委員會的人,第一次乘汽車通過他主持修筑的這條公路。
史迪威的出色工作,受到了馮玉祥的關注。1922年,馮玉祥與國際賑災委員會協商,修一條從潼關到西安的公路,協商同意總工程師仍由史迪威擔任。1922年4月,史迪威來到西安與馮玉祥相會。馮玉祥熱情接待了他,并專門調派了40個士兵供史迪威使用。筑路工程很快開始,但不久因直奉戰爭爆發,公路工程被迫停工,史迪威只好回北京。臨行前,馮玉祥特地召集了一個團的兵力供史迪威檢閱,并向士兵介紹說這是“歐洲的史營長”。
回到北京后不久,史迪威被美國陸軍部派到我國東北、俄國西伯利亞、朝鮮和日本,以武官特派員的身份,調查《華盛頓公約》的一項條款的執行情況。在這一工作期間,他進一步認識了日本的侵略性和沙文主義。之后,史迪威又對我國浙江、江西和湖南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全面考察。1923年6月,又受命考察外蒙古。
從1919年的10月到1923年的7月,近4年的時間里,史迪威對中國社會的認識了解已經比較全面深刻了。
1923年7月,史迪威結束在華語言教官使命回到美國后,先是參加佐治亞州本寧堡的步兵進修課程。因為學習頂尖,接著被派往設在堪薩斯州的陸軍指揮參謀學院利文沃學習。能進入利文沃學習的軍官,才有可能擔任高級指揮官。史迪威在該院學習畢業時,與他的同班同學德懷特.艾森豪威爾成為最優秀的學員。畢業時,史迪威本想申請去法國某軍事學院學習,但陸軍部卻任命他到中國擔任設在天津的第十五步兵團一個營的營長。1926年9月史迪威帶著妻子兒女到天津上任。
第十五步兵團被稱為“能干團”(意為有完成使命的能力)。出于級別和聲譽的考慮“能干團”設立了總司令一職。史迪威到任時與“能干團”執行官馬歇爾中校建立了聯系,他們是在“一戰”時認識的。馬歇爾對史迪威的未來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1927年7月史迪威被任命為第十五步兵團司令部總司令的總參謀長。1928年5月,史迪威晉升為中校,被視為“能干團”的中國問題專家。從1928年1月開始,史迪威在《崗哨報》設立了專欄,評述張作霖、蔣介石等政要人物及中國的重大事件。其中他對蔣介石的評價是“可能會在中國重整乾坤”。
1929年4月。史迪威受命返回美國,7月到本寧堡步兵學校擔任戰術科主任。此時馬歇爾為該校的負責人。史迪威與馬歇爾兩個人之間的聯系的得到進一步加強。在本寧堡步兵學校任職期間,史迪威得到了他一生中著名的綽號“酸醋喬”。1933年5月,史迪威在本寧堡步兵學校任職結束后,被分配到圣迭戈訓練陸軍第九軍的預備隊。一年多后,即1935年1月,史迪威被任命為美國駐華外交官(武官)并晉升為上校,于1935年7月重返北平任職(主要任務為“軍事觀察”)。
跟過去一樣,史迪威開始了從華南到東北的一系列考察。在廣州,他視察了黃埔軍校,在廣西南寧,他會見了李宗仁,在徐州,查看了蔣介石在長江以北的軍事部署。兩次去南京視察步兵及炮兵學校。并在南京結識了各類中國官員。他對蔣介石的軍事布防評價很低。認為張學良只是乘飛機飛來飛去的人。史迪威十分憎恨日本軍官的兇殘、專橫。很不情愿的訪問“滿洲國”。1936年3月,史迪威在山西太原、臨汾一帶考察,認為共產黨的軍隊士氣很高。“他們有很好的情報工作,很好的組織工作和很好個戰術。他們不想要城市,愿意在鄉村艱苦度日。他們的武器裝備很差,但卻把政府嚇個半死”。史迪威很想寫信給賀龍,問他“是什么力量推動了共產黨”。
西安事變后,史迪威趕到洛陽時,蔣介石已獲釋。對此,史迪威并沒有被其和解的假象所迷惑。他認為“中國目前有關民主的言論純屬空談,毫無意義”。他預計國民黨政府方面會“繼續實施拖延戰術,堅持說準備抗戰,實際上并非如此。他們希望別人來解決他們的問題”。史迪威還認為“相對日本來說,中國唯一的資本就是人數、仇恨和一個龐大的國家。它沒有領袖、士氣、凝聚力、軍火,也沒有很好的訓練”。不過,史迪威相信中國人的內在品質。他認為左宗棠收復新疆的戰役是歷史上最輝煌的戰役之一,中國將士完成了一個杰作。
史迪威對中國的了解認識及分析,被第十五步兵團的上校林奇在回國后向華盛頓述職時評價為:“超過任何一位現役軍官”,他在中國的探索“使他有了別人無法企及的背景知識”。
“七七”事變時,史迪威正好在北京,第二天早上八點,他在辦公室獲悉日軍對宛平的進攻。史迪威命令他的助理武官包瑞德少校帶人到實地查看,調查事端的起因。他們看到一個排的日軍看守一具日本士兵的尸體。包瑞德等人意識到日本可能利用此事為借口,向中國提出苛刻條件。史迪威則認為這是一場戰爭的開始。于是史迪威帶著包瑞德等人,不斷的到戰地查看。他們看到在通州通往天壇的路上,30輛卡車上滿載著的中國士兵均被殺死,無一幸免。日軍將通州這座城市化為廢墟......。不到4天,所有中國部隊從北平、天津地區撤出,從而使日本人完全控制了這些地區。“中國缺乏統一的政策或者防御計劃,加之盧溝橋和通州那些士兵的無謂犧牲”,這些都使史迪威怒火中燒。由于史迪威對日軍對中國軍民的暴行表示憤怒,因而當組織外國武官進行另外幾次參觀的時候,他被通知不在受邀之列。
南京失守后,外交使團從南京撤到漢口。史迪威從南京到漢口的8天行程中目睹了戰爭給中國軍民帶來的慘狀。從1938年1月開始,史迪威在中國很多戰區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考察。在河南,史迪威結識了商震、白崇禧等人。通過史沫特萊的介紹認識了周恩來,此外還結識了葉劍英。史迪威認為他們坦率、彬彬有禮、友好而直接。他們同國民黨那些穿著毛皮領子,腳蹬馬刺靴子的新式拿破侖人物適成對照——那些人都很做作和傲慢。周恩來英俊,有教養且溫文爾雅,很受外國人歡迎。葉劍英像大多數共產黨人一樣屬于好人。
1938年3月,史迪威奉命到蘭州考察蘇聯援華物資的情況,還參觀了蘇聯在蘭州的空軍基地。在西安訪問了八路軍總部。回到漢口時,正值臺兒莊戰役結束,他立即到臺兒莊戰場和李宗仁會談。李宗仁敦促史迪威建議美國政府向中國提供貸款和物資以抗日。史迪威對蔣介石命令商震炸開黃河大堤以阻止日軍的做法,認為是一種窮極之策。對八路軍的平型關大捷,認為中國的抗戰勝利是有希望的。漢口失守后,史迪威見到了宋美齡,因為她和蔣介石在漢口戰役中做了“最后抵抗”,所以他送給了她鮮花。10月史迪威繼續在南方各地考察,一直在前線跟隨各個單位轉移。這些單位包括戰斗部隊、醫務組織、外國同僚、記者及戰敗后流離失所的人。1938年12月28日,史迪威在戰時陪都重慶面會蔣介石夫婦,會面只持續了15分鐘。史迪威趕到很愉快,并認為他們“非常熱情,兩人看上去都好極了”。“他們都很坦率。給了我一張照片并向我祝福”。這張有蔣介石夫婦簽名的照片,后來史迪威一直把他擺放在他北平家里的客廳中的顯眼位置。這件事有人認為史迪威不是出于對蔣介石的尊重,而是表示對日本人的蔑視。因為史迪威曾對日本人的品性的優劣進行了羅列。優為:勤勞、勇敢、持之以恒、有條理、紀律嚴明、愛國;劣為:傲慢、玩世不恭、殘酷、野蠻、愚蠢、狡詐、說謊、不擇手段、不道德、歇斯底里、神經兮兮等。在北平的最后一個月,史迪威的會說日語的新任副官費了很大周折,才說服史迪威去拜會崗村寧茨,但他始終堅持只穿便服而不穿制服——因為史迪威痛恨日本人的傲慢無禮。
1939年5月,史迪威受命返回美國。由此他感到自己的軍事生涯將結束。因為照陸軍部的規定,軍官服役30年仍沒有晉升為將官,將被強制退休。在帶著家人及隨從返回美國的途中,他心情沉重。表情暗淡。但就在他返程將結束時,他收到了陸軍部發來的電報,通知他已被晉升為準將。全船人都紛紛為他祝賀,而他卻表情懷疑,讓人難以置信。
史迪威晉升為準將是一個破例的意外。因為馬歇爾超越很多軍銜高于他的軍官,成了陸軍部代理參謀長。馬歇爾任職后,迅速提名提升一批積極主動,富于實干且有才能的人。在他提名準將的頭兩人之一就是史迪威。史迪威的命運隨之而改變。
1939年9月9日,史迪威回到美國。此時歐戰以爆發,但對美國本土并無大礙。美國政府考慮到美國長期以來,陸軍力量弱小(僅是一個三流國家的兵力),因此決定大力擴充陸軍數量并提升戰斗力。史迪威任職準將后的主要任務就是參與對陸軍的訓練。在參加對陸軍訓練的一年多時間里,史迪威被部下親切地稱為“喬大叔”和“飛翔腿”。由于表現突出,成績優異,因此由旅長晉升為師長、軍長。升任軍長時,已經是少將了。在當時陸軍47名少將中,史迪威已經排名第一。
珍珠港事件后,美國立即向日軍宣戰。史迪威馬上被任命為陸軍第四集團軍軍長。負責指揮西部防御區的南部。到任不到一個月。他就被通知到華盛頓參加由美英等國組織召開的“阿卡亞迪會議”。在會議召開前夕,剛晉升為少將的他的同學艾森豪威爾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消息———他被選中指揮美國第一戰場(即法屬西非登陸計劃)。這一選擇決定是馬歇爾作出的,理由是在對陸軍軍級軍官品性排列時,史迪威排列第一。然而“阿卡亞迪會議”的最后決定是,由陸軍部長史汀生和參謀長馬歇爾提議并通過,任命到中國戰區任最高總司令參謀長。中國戰區最高總司令之職,是珍珠港事件爆發后組成的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國(即《二十六國宣言》)任命的。蔣介石任職時曾表示,希望美國派一名高級官員充當他的參謀長。美國最終選定了史迪威。為了與總參謀長職位相配,史迪威被晉升為中將。史迪威接到任命書時,他的官銜和職責分別是:中緬印戰區美國陸軍總司令,中國戰區最高總司令總參謀長、租借物資督導人、任何盟國委員會的美方代表、負責維持滇緬公路、指揮分配給他的中國軍隊、協調提高中國部隊的戰斗力、增強美國為了協助中國政府作戰之有效性以便戰爭能持續下去。用他自己的話說,“把這些職位職能列成一個單子,共有八項之多”。
史迪威出發前,于2月9日拜會了他的總統(也是總司令),羅斯福以私人身份寫了一封親筆信給蔣介石,交給史迪威親自送達。在白宮,史迪威與陳納德相會。另外還在白宮會見了哈里.霍普金斯。霍普金斯告訴史迪威,蔣介石會配合他的,并很可能讓他指揮“整個中國軍隊”。他還告訴史迪威,如果有必要的話,從航空公司的客運飛機中抽調100架以供使用。不僅如此,霍普金斯還說,他提議把巨大的“諾曼底”號作為運輸船劃歸中國使用。所有這些,史迪威都為之興奮。不過,就在史迪威離開白宮時便聽說“諾曼底”號出事故,在紐約的港口燃燒起來。對此,史迪威后來把這種巧合自問為“是命運嗎?”
史迪威到中國和緬甸任職前夕,他面臨的是日益崩潰的局面。就在拜會他的總統羅斯福的這一天,日軍在緬甸毛淡棉集結了1.8萬人的兵力越過薩爾溫江向緬甸首都仰光挺進。英軍一路戰敗,仰光一片混亂,緬政府機構開始向北撤退到眉苗。英軍指揮官托馬斯.赫頓中將飛往臘戍會見正準備趕往印度的蔣介石,請求派兵援助。駐印英軍總司令韋維爾從爪哇飛往仰光作防御部署,因此他已意識到新加坡無法守住,馬來半島也可能會失守。總之,日軍在各條戰線上均占了主動。這期間雖然羅斯福建議美軍從外蒙古起飛轟炸東京以此打亂日軍的進攻,但似乎不可能。
就在史迪威準備到中緬的過程中,日軍攻下了新加坡,新加坡宣布無條件投降。8萬多人的英軍成為日本戰俘。緊接著駐緬英屬印度旅在錫當江前線慘敗。之后爪哇海戰爆發,美、英、荷、澳聯軍以失敗而告終,澳大利亞海岸完全暴露給日軍。總之,太平洋戰爭爆發后不到3個月,日軍先后攻占了香港、新加坡、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泰國等地。
日軍對緬甸的進攻是在1942年1月20日。日軍的一個聯隊首先突破緬甸的邊境,直攻拔安。駐守在這里的1.8萬人的英軍一觸即潰。日軍勢如破竹,1月31日攻占緬甸第二大港口城市毛淡棉,2月4日攻占拔安,2月8日度過薩爾溫江,突破仰光東部的第一道防線。2月17日日軍兩個師團直攻仰光,駐守這一線的英軍一路潰逃。緬甸政府機構被迫遷往眉苗。
就在日軍進攻仰光前夕,史迪威帶著他的參謀及隨從于2月13日飛離美國。其間2月28日飛達印度加爾各答,會見了駐緬甸英軍司令韋維爾。韋維爾向他陳述了3個月來英軍在緬甸失敗的經過。3月3日,史迪威飛往臘戍,在這里等待他的蔣介石及其夫人對他的到來表示熱情的歡迎。蔣介石的隨從商震是史迪威的老朋友,此時任參謀部對外聯絡局局長。董顯光是史迪威的老相識,現任新聞局副局長。史迪威與他們熱情相見。在臘戍停留一個小時,史迪威乘飛機沿滇緬公路上空飛行,兩小時后到達昆明。第二天,會見了陳納德。陳納德同意把他的美國志愿隊并入美國空軍。并表示服從史迪威的指揮。3月4日,史迪威一行飛抵重慶。3月6日,史迪威正式向蔣介石報到任職。史迪威提出設立緬甸作戰參謀聯席會的建議,得到蔣介石的同意。同時史迪威還呈送有關緬甸作戰的計劃。3月10日,蔣介石傳達了史迪威指揮緬甸作戰的計劃并做了討論。當晚,蔣介石為史迪威舉行了晚宴。何應欽、李宗仁、白崇禧、俞大維、商震等人參加了宴會。宴會上,蔣介石告訴史迪威,他要求羅斯福并轉告丘吉爾,必須由史迪威指揮聯軍。第二天,蔣介石發出電報,要求羅斯福任命史迪威為緬甸聯軍總司令。用商震的話說,史迪威至此成為中國的“第二號人物”。3月11日,史迪威離開重慶飛往緬甸時,蔣介石向他口頭保證,“今天上午,我已經下令,由你指揮第五軍和第六軍,杜聿明將軍、甘麗初將軍、林蔚將軍都接受你的指揮。”
就在史迪威離開重慶的同一天,即3月10日,仰光淪陷,史迪威的作戰指揮部只能設在眉苗。
早在1941年6月,中國就已向英國提出由中國派出遠征軍,與英軍配合,防止日軍對緬甸的進攻。這一提議,一方面可以保衛緬甸,一方面可以保證我國大西南后方的安全,對中英雙方都是有利的事。但英國為保護它的殖民地位,拒絕中國軍隊入緬。太平洋戰爭爆發后,中國再次向英方提議由中國派出軍隊入緬布防,但英緬總司令韋維爾仍不明確表態。而我國從自身利益考慮,蔣介石已抽調第五軍、第六軍和第六十六軍駐防云南東南部至西部。日軍攻下毛淡棉后對仰光三面圍攻。英軍無力抵抗并恐懼萬分,在這樣的情況下,韋維爾不得不同意并請求中國軍隊入緬作戰。
3月1日,中國遠征軍開始入緬作戰。3月7日,遠征軍第五軍二00師抵達距仰光200公里左右的東吁(又稱“同古”、“東瓜”),新編二十二師和第九十六軍抵達瑞麗、畹町一帶。至4月上旬,遠征軍大部隊進入緬甸。到此時止,日軍不僅攻占仰光,而且緬甸南部大部分戰略要地均為日軍所占領。
從3月12日東吁防衛戰開始至4月25日,我遠征軍從曼德勒(又稱“瓦城”)以南開始總撤退的40余天戰斗中,表現出了英勇頑強悲壯無比的戰斗精神。在東吁戰役中,使日軍不得不承認中國軍隊“確實十分英勇”,“戰斗意志始終旺盛”,在仁安羌戰役中,消滅日軍3000多人,迫使日軍棄尸1200多具而逃。此戰役中還解救英軍7000余人,使英國朝野為之歡呼。師長孫立人后來被英國政府邀請到英國,由女王伊麗莎白親授一級勛章。
我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最終失利的主要原因可歸結為:第一,英國政府的自私狹隘與猜疑,害怕中國軍隊入緬作戰而損害它的殖民地利益,因而從根本上不愿意中國軍隊協助它抗擊日本的進攻。最終在日軍的瘋狂進攻下,到了走投無路之際,才被迫同意并請求中國的支援。然而,到此時從戰略上講,我遠征軍入緬作戰已失去了最佳的戰略時機而處于被動地位;第二,英軍在我軍入緬作戰中不能積極有效的配合,反而處處制肘,甚至把我軍當作它的炮灰,一味保全它自身的利益;第三,英軍本身缺乏戰斗力,軍紀渙散。在日軍一開始進攻時就毫無戰斗意志,到日軍進攻仰光時,軍心完全動搖;第四,我遠征軍的指揮系統混亂。當我遠征軍入緬作戰時,表面上蔣介石授予史迪威完全的指揮權,但實際上并沒有把指揮的實權交給史迪威。對史迪威的整體作戰計劃不予及時批準,而批準后有朝令夕改。在軍事行動中杜聿明、甘麗初、林蔚等將領關鍵時刻對史迪威的指令,采取各種借口而拖延,甚至違抗,對此,史迪威無可奈何。
由于上述原因,特別是第四點,致使整個緬北相繼失守。最終中英聯軍在緬的第一次作戰全線失利。為了保存實力以便對日日后反攻,奪回緬甸,1942年4月25日,中英聯軍指揮官史迪威、亞歷山大(仰光失陷后,韋維爾被調往印度,亞歷山大接替韋維爾之職。)及羅卓英、林蔚、杜聿明、張珍等在曼德勒以南的40公里的絞西(又譯皎克西)召開聯席會議,決定中英聯軍全線撤出緬甸。撤退行動于26日開始。
我遠征軍在撤退中,一部分進入印度,大部分撤回國內云南。撤退進入印度的是新編三十八師(師長孫立人),該師主力尚存,進入印度時約7000人。其次是遠征軍總部、第五軍直屬部隊及新編二十二師(師長廖耀湘)小部約3000人。其余第五軍、第六軍各部,第六十六師新編二十八師分別于5月底至7月撤退到云南,但都損失極大,杜聿明在穿越原始森林中感染疾病,險些喪命。
英軍撤退時約2萬人,最后僅1.2萬人撤退到印度,8千人死于撤退途中。
史迪威撤退時曾打算把指揮部設在密支那,以便盡可能和遠征軍保持聯系,但因臘戌陷落而不可能。另外,由于杜聿明不接受他撤往印度的命令,所以史迪威把指揮部暫設在絞西附近的瑞冒。史迪威在撤離前夕,美空軍上將哈普·阿諾德直接調派一架運輸機并由斯考特上校(后來參加陳納德的殲擊隊,曾打下幾十架日機而被稱為“空中英雄”。)駕機,命令他“速將瑞冒附近的史迪威及參謀撤離。特急!”斯考特見到史迪威時,他正在桌子上寫著各種計劃。當斯考特對史迪威說:“先生,阿諾德將軍要我們來救你們出去。”史迪威不為所動,拒絕飛走,只是讓他指揮部的參謀人員和其他人員乘機撤離。飛機起飛前,他命令他的參謀伯茨說“給我找個地方供訓練中國人之用,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5月4日,史迪威帶著指揮部剩余的100余人開始北撤。在經過了饑餓、酷暑、疾病,以及5天后與外界失去聯系的情況下,經過十余天的跋山涉水,史迪威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和智慧,把撤退時的114人沒少一個帶到了印度的英帕爾。
在史迪威撤離的時候,日軍空軍對我云南保山重鎮狂轟濫炸(史稱“五四轟炸”)。日軍在空軍掩護下,迅速攻占我畹町邊鎮并長驅直入我遮放、芒市、龍陵、騰沖等地。5月8日,日軍600余人泅渡怒江。5月9日,我第十一集團軍第三十六師一個團奔趕至怒江邊,將渡過怒江的600余名日軍大部殲滅,其余逃回怒江以西。自此,我軍與日軍隔江對峙,直到1945年1月中旬,我軍才收復日軍占領的我怒江以西3萬多平方公里的領土。
保衛緬甸戰役的失敗,史迪威總結為:技術落后,這主要表現在空軍、坦克、炮火及運輸方面;當地人的敵對;日軍的積極進攻;蔣介石愚蠢、膽怯的指揮和對他指揮的干涉;英軍的管理混亂及英軍的失敗主義態度。但最根本的是日軍經過主動計劃和準備,而聯軍既無計劃,也沒有準備。目標不堅定。
史迪威撤退到印度后,著手實施對中國軍隊的整訓計劃。史迪威對中國軍隊的認識了解是比較深刻的。他認為中國的士兵有吃苦耐勞精神、勇敢、不怕犧牲,而且守紀律,但他們的長官大多無知無能且貪得無厭。為此,早在他出任中國武官時,他就認為中國軍隊必須改革。他出任中國戰區總參謀長向蔣介石報道前,就有整訓中國軍隊的計劃。這個計劃在緬甸戰役潰敗前,他就呈報給蔣介石。撤退到印度后他又很快把訓練計劃再次呈報蔣介石。6月中旬,史迪威在重慶與蔣介石磋商,最后達成訓練協議。協議主要為:美國承擔全部訓練責任。對在印度訓練的軍隊,其武器裝備、供給由美國提供,教官由美國軍官充任。訓練駐地由英國在印度提供(訓練營地定在加爾各答的哈爾邦市的蘭姆伽軍營)。史迪威為全權訓練長官,有對中下級軍官的任免權,對其訓練的軍隊,史迪威是否有完全的指揮權,蔣介石未置可否。羅卓英為訓練的副長官,主管行政和軍紀;對在我國內(主要在云南昆明)訓練的軍隊,武器裝備及其它,主要通過《租借法案》由美國提供,教官由部分美軍軍官充任。訓練的軍隊主要以遠征軍為主,訓練基地設在昆明的北校場。
在印度蘭姆伽的訓練對象,一部分是撤退到印度的約1萬人的部隊,另一部分是后來通過駝峰航線空運到阿薩姆邦,再通過鐵路線運送到蘭姆伽。從1942年8月到反攻緬甸勝利的兩年余時間,共運送約4.5萬人加入蘭姆伽的訓練。兩部分總計約5.3萬人參訓。
蘭姆伽訓練十分嚴格,規定了鐵的紀律,絕對不允許官兵抗命或違反規定,但同時也規定了教官(或長官)絕對不許虐待士兵,要絕對保障他們的生活達到規定的標準。所發軍餉不是一總發給指揮官,而是公開點名直接發給個人,從而達到防止軍官中飽私囊的行為。在訓練期間,史迪威曾兩次參加紀念孫中山的儀式。他站在中國的國旗下,用流利的中文向受訓部隊講話。講岳飛精忠報國,講越王勾踐臥薪嘗膽,講自己是代表蔣介石、代表中國,因而要求官兵們認真受訓,為祖國而戰。他還承諾武器和裝備絕對保障,不會比日本人差……
在整個訓練過程中,史迪威經常穿著不佩戴軍銜的服裝(他早就是三星上將)出現在受訓士兵中,與他們或交談,或玩笑,或教授使用各種裝備,甚至爬在烈日的沙土上教他們如何瞄準步槍、機槍。所有這些并不是史迪威的做作、自我粉飾,而是他的一貫作風,他的務實求真性格。正是這樣,史迪威不僅是“酸醋喬”,而且還是“喬大叔”——這是士兵們對他的稱呼。就連陳誠(1943年2月至11月任遠征軍司令長官,協助史迪威對中國軍隊的訓練。)也認為他“確實是一位卓越勇敢善戰的軍人,言而有信,不作無謂的敷衍。”
在蘭姆伽訓練初始時,蔣介石下令撤銷“中國遠征軍司令部”,成立中國駐印軍總指揮部,史迪威為總指揮,羅卓英為副總指揮。史迪威認為羅卓英腐敗無能(他憑借副總指揮權力爭得月薪10萬盧布)而與他矛盾激化。為此,蔣介石不得不撤銷羅卓英的職務,將其調回國內。根據史迪威的建議,蔣介石將駐印軍(已全部集中在蘭姆伽訓練)改編為新一軍,任命鄭洞國為軍長。在反攻緬甸前夕,新編第三十軍空運至蘭姆伽參加訓練,并將其編入新一軍建制。駐印軍發動反攻緬甸戰役后,蔣介石又下令將第五十四軍的第十四和第五十師空運至利多(又譯雷多)等地,接受美式裝備后編入駐印軍,組成新編第六軍。鄭洞國升任為駐印軍副總指揮,孫立人升任為新一軍軍長,廖耀湘升任為第六軍軍長。
經過蘭姆伽訓練的駐印軍,一律現代化美式裝備,包括服裝到武器,醫藥衛生到伙食,都堪稱一流,受訓官兵大部分來自饑餓和貧困中,雖沒有文化或文化很低,但都具有吃苦耐勞,勤奮勇敢,聰明進取的精神以及對日寇的強烈憎恨,因而在訓練中特別努力,都能很快掌握各種新式武器的使用及懂得各種新戰術。
蘭姆伽訓練中,還有一大批來自國內的從軍的知識青年,受訓后分配到駐印軍各部充當政工軍官,從而增強了駐印軍的活力。駐印軍遠離祖國,在外有日寇強敵,內受英美歧視(盡管史迪威嚴格規定他的教官不準歧視中國官兵,但畢竟只是他一個人的行為)的壓力下,官兵們的愛國思想非常突出。因此,“打回祖國去”,成為駐印官兵的一種強烈愿望。由于思想進步,裝備一流,戰術新穎實用等因素,使駐印軍成為一支素質很高且戰斗力很強的現代化軍隊,為收復緬甸,打敗日本強敵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云南的訓練幾乎和蘭姆伽訓練同時起步。1942年8月,第十一集團軍(軍長宋希濂)在滇西成立了“滇西戰時工作干部訓練團”,蔣介石任團長,龍云、李根源任副團長。干訓團主要招募滇西淪陷區知識青年和緬甸歸僑青年,對他們進行政治和軍事訓練后,派往淪陷區從事敵后工作。滇西干訓團的軍事訓練教官,主要由史迪威派出的美軍諜報官員擔任。干訓團僅只舉辦了兩期,但受訓人員卻多達2000余人。
根據史迪威對我國內軍隊訓練的計劃,于1943年3月,蔣介石在昆明成立了駐滇干訓團,成立昆明訓練中心學校。蔣介石兼任干訓團團長,龍云任代理團長,陳誠任副團長,杜聿明等人任教育長。訓練軍官均為美國軍官。史迪威指派杜恩、阿姆斯、包瑞德、曾士奎(中國人,長期擔任史迪威的聯絡翻官)、伯金等組成訓練班子,專管訓練。按照史迪威的計劃,經中美兩國政府協商,美國政府批準其計劃,幫助中國訓練300個師(對團以上軍官訓練)并給予美式裝備。但由于各種原因,這一計劃在史迪威被羅斯福召回美國時,僅只完成訓練計劃的第一批的90個師的訓練。
在昆明訓練中心訓練的主要對象是第十一、第二十集團軍、駐滇的第一、第五·、第九集團軍和昆明行營直屬部隊。訓練方式和內容和蘭姆伽訓練中心完全相同。從1943年4月到滇西反攻勝利,在昆明訓練中心訓練的軍官約1萬人。在昆明訓練中心訓練的軍隊,在訓練的同時分批獲得了美式武器裝備,但相較蘭姆伽訓練的軍隊武器裝備偏差。盡管如此,這些受訓部隊從武器裝備到戰術的運用、技能的提高,乃至思想意識都較前產生了巨大變化。為滇西反攻和第二次入緬作戰的勝利同樣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942年5月,緬甸失守后,對以后如何反攻,重新奪回緬甸的問題,史迪威為此作出了不懈的努力。
在重新奪回緬甸的問題上,首先是英國的態度十分曖昧,一方面希望迅速收復緬甸,一方面又害怕中美聯軍在收復緬甸后損害它的殖民利益。此外,也因在歐洲的防御和在非洲對意大利的進攻而難予抽調兵力而使其抉擇不定;其次是美國為顧及它的戰略計劃,即確保歐洲戰略重點及太平洋地區對日作戰的順利進行而拖延時日;第三是蔣介石政府在對日作戰中不斷失去勝利的信心并日益對日妥協的心理,同時也在等待盟國,特別是美國的更多援助。此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是如把大量軍隊投入對日作戰而遭受更大的損失后,將無法控制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因而蔣介石對再次入緬作戰不是持十分積極的態度。
上述英、美、中的各自算盤,使反攻緬甸的戰事一時難以協調。當然,從總體戰略目標上講,反攻緬甸,打敗日本,這是盟國的終極目標。
史迪威反攻緬甸的計劃,最早可追述到緬甸失守前夕,即在撤出緬甸時開始計劃在印度整訓中國軍隊。隨著蘭姆伽訓練和昆明訓練中心訓練的成效見好,史迪威反攻緬甸的計劃越來越成熟。不過,反攻緬甸的戰役并不是輕而易舉的小事,而是涉及到整個反法西斯戰爭的大事。因而,盡管史迪威的計劃如何成熟也絕不是一揮而就的事,所以反攻緬甸的問題經歷了盟國多次重大會議的商討。諸如“三叉戟”會議、魁北克會議、卡薩布蘭卡會議以及中緬印戰區等會議的反復討論和盟國之間國與國之間的相互磋商,才得以確定“安納吉姆計劃”(反攻緬甸計劃)。
反攻緬甸的整個戰役的主力是史迪威致力訓練的中國駐印軍和駐云南的遠征軍,其次為英印軍,再次是美軍(由準將梅里爾率領的突擊隊,即暫編五三0七團)。在正式反攻緬甸前,史迪威已下令中國駐印軍第三十八師師長孫立人為前敵司令,率一個團進入胡康河谷掩護中美工程兵部隊修筑中印公路。1943年10月下旬,史迪威命令中國駐印軍主力向位于緬甸西北角的胡康(又譯戶拱)河發動進攻,從而揭開了反攻緬甸戰役的序幕。
反攻緬甸的戰役分為兩個階段,即從1943年10月下旬至1944年8月為第一階段;1944年10月至1945年3月底為第二階段。在第一階段的戰役中,史迪威親自指揮了胡康河谷戰役、孟拱河谷戰役和密支那戰役。在胡康河谷戰役結束時,東南亞戰區司令蒙巴頓(史迪威為該戰區副司令)到戰場視察,對史迪威的指揮和官兵們英勇善戰的精神盛贊不止。在孟拱河谷戰役中,消滅日軍1.6萬余人,除鎮守密支那之敵外的在緬北的日軍全部肅清。
在反攻緬甸戰役發起后,日軍為保住其西線防衛,力圖打破中美英聯軍的反攻,決定采取以攻為守的戰略,悍然發動了攻占印度東北地區的大規模戰爭。1944年4月,日軍攻占了科西馬,形成了對英帕爾的包圍。蒙巴頓驚恐萬分,不得不向中國緊急求救。史迪威為此飛往重慶,要求蔣介石調兵印度以增援,并提出從滇西發動反攻,以解英軍之危。蔣介石在史迪威、馬歇爾、羅斯福和丘吉爾的敦促下,命第五十八軍的第十四和第五十師空運印度以增援。同時命中國遠征軍于5月中旬向我云南怒江以西日占區發動全面進攻。
史迪威鑒于我遠征軍在滇西全面反攻和日軍駐緬主力在印度英帕爾地區作戰之機,迅速組成一支由1400名美軍,4000名我駐印軍及600名卡欽族突擊隊員的“特遣隊”,命令梅里爾準將率領,采取遠程奔襲戰術,直撲緬北重鎮密支那。特遣隊編為三個支隊,于4月28日同時秘密出發(對蒙巴頓實行保密。因為蒙巴頓認為在英帕爾戰役結束前,不可能奪取密支那,即使奪取了也守不住,這種認為就連羅斯福和丘吉爾也相信)。與此同時,史迪威命令廖耀湘所部新二十二師進攻加邁(又譯卡邁),孫立人所部新三十八師攻襲孟拱。
經過艱難的跋涉,特遣隊三個支隊分別于5月16日抵達密支那城郊。5月17日凌晨,由美軍官亨特上校指揮的特遣支隊,即我五十五師的一五0團,突然發起對密支那城西邊機場的進攻,日軍機場守備隊完全出乎意料,還在夢中就被我軍消滅大部,殘敵逃入市區,我軍順利攻占機場。當日下午,我增援部隊及物資陸續空運至該機場。
5月18日上午,史迪威帶著隨從人員飛抵密支那機場,同時告知蒙巴頓特遣隊遠程奔襲的勝利。蒙巴頓對史迪威未告知他此行動計劃感到十分憤慨的同時,還遭到了丘吉爾的嚴辭訓訴。蒙巴頓盡管受此委屈,還是不得不以他的名義發給史迪威賀信:“由于你的果敢指揮,加之美中軍隊的勇氣和耐性,你對敵人實施了完全的突襲并占領了密支那機場,從而取得了一次輝煌的成功,”這次遠程奔襲“將載入軍事史冊的戰例。”一時史迪威率領盟軍“奇襲密支那勝利”的新聞傳遍全世界,美國人民為之歡欣鼓舞。為此,馬歇爾提議將史迪威晉升為四星上將。史汀生表示同意,并于6月30日由陸軍部起草了一份很有說服力的聲明,指出史迪威“在緬甸造就了一支很有戰斗力的中國部隊,密支那進攻“是歷史上堪稱輝煌的戰役。”8月7日陸軍部正式批準史迪威晉升為四星上將。史汀生激動的告知他“我從來沒有頒布一項比這更讓我感到滿意的命令。”
攻占密支那機場后,對于我軍攻占密支那城十分有利,但由于梅里爾指揮失誤,使得日軍增兵反撲,致使本可一舉攻占密支那城的計劃落空。最終攻占密支那城的戰役從5月18日持續到8月5日。雖然此役消滅日軍4000余人,但我軍也負出了慘重的代價。
密支那戰役的勝利,是整個緬甸戰役中一大關鍵性的勝利,為中美英聯軍收復緬甸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由于緬甸雨季的持續及考慮到聯軍需要整休,因此反攻緬甸的整個戰役暫停一個段落。
在緬北戰役打響的同時,由于我遠征軍在怒江以西對日反攻的不斷勝利,史迪威著手實施對中國淪陷區對日軍作戰的計劃。在與蔣介石的磋商中,史迪威提出中國軍隊的指揮權完全歸屬他自己,并表示他要裝備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軍隊(約30個師)也由他指揮而共同對日作戰。史迪威的這些計劃與要求,通過馬歇爾同意后送羅斯福與蔣介石交涉。羅斯福在與蔣介石交涉中以強硬的口氣要求蔣介石同意史迪威的意見。
面對史迪威表示自己是“中國的真正的朋友”和美國政府的無理且狂妄的要求,蔣介石及其政府認為這是美國對中國內政的嚴重干涉,是對中國主權的侵犯。為此,蔣介石與羅斯福作了不妥協的斗爭,但又為了不失去美國的支持而堅持對日作戰和防止共產黨軍隊的進一步做大,蔣介石對美國政府不得不提出折中的辦法:即強調說史迪威性格因與他完全不相同已經到了無法共事的地步。因此要求羅斯福必須把史迪威調離中國,免去各種職務。同時又向羅斯福提出可以重新任命一位美軍將領接替史迪威在中國戰區的總參謀長職務。在美國方面,為了拖住蔣介石政府對日作戰以保證它在歐洲和太平洋地區對德、日作戰的勝利并使蔣介石政權在戰爭勝利后,成為抑制社會主義蘇聯和日本軍國主義復活的對手。因此,美國政府方面也不得不對蔣介石相對妥協。最后羅斯福只好下令召回史迪威,并任命魏德邁(被稱為世界頂級的戰略家)接替史迪威,出任中國戰區總參謀長。
1944年10月19日,史迪威接到了羅斯福的召回通知。在史迪威臨離開重慶時,蔣介石派人授予他青天白日最高勛章(1944年3月,蔣介石就曾提出授予這種勛章,但史迪威拒絕了),史迪威只好硬著頭皮接受,同時還在宋子文的陪同下,接受蔣介石喝茶的邀請,這是史蔣的最后一次相見。
10月21日,史迪威在貝爾金將軍(史迪威的部下)的陪同下離開重慶飛抵昆明、保山(此時遠征軍的總部設在這里)、密支那以及蘭姆伽,私下向舊時的同事告別。他很想向他指揮過的部隊、筑路者和飛行人員發表告別講話,但沒有得到批準(因為他是在保密的情況下召回美國。)
史迪威被召回美國不到3個月,被任命為美國陸軍地面部隊司令,負責訓練。在此期間,他的主要精力用于為屬僚們、正在編纂的、他指揮的大規模記錄《中緬印戰區史》的編輯和撰稿。
1945年2月10日,史迪威被陸軍部授予“榮譽軍團勛章”,表彰他“意志專一和無盡的熱情”,同時還被授予“卓越服務勛章像樹葉勛章”,表彰他在開辟“史迪威公路”時他的具有“極端重要性和復雜性”的功績,史汀生親手為他佩戴了這枚勛章。
1945年5月下旬,應史迪威的請求,馬歇爾同意并安排他到中途島視察。5月25日,麥克阿瑟將軍(史迪威西點軍校時的同學)接見了他。之后訪問了沖繩。6月23日,史迪威接受了美國陸軍第十集團軍的指揮權,準備率先對日本發動總攻。但由于日本在各方面力量的打擊下,8月14日宣告無條件投降。史迪威指揮的第十集團軍終未對日本發動總攻。9月2日,史迪威參加了盟軍在日本東京灣舉行的日本投降儀式。9月7日,史迪威親自主持了流球的受降儀式。10月下旬,史迪威返回美國,出任戰爭裝備委員會會長。1946年1月受命擔任美國陸軍第六集團軍司令,負責西部防御。1946年7月被派往馬紹爾群島和比基尼島作為觀察員觀察原子彈實驗效果。1946年10月12日因胃癌擴散至肝臟無法醫治而去世。
在史迪威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希望得到一枚“戰斗步兵勛章”(刻有步槍圖案的紀念章,通常只是授予那些在戰火中經受了考驗的在役步兵),于是,10月11日國防部副部長羅伯特.帕特森宣布授予他這枚紀念章,并親自把紀念章送到他治病的舊金山的一所醫院里,只不過為了避免讓他意識到他是一個將死之人,而沒有在床邊舉行儀式為他佩戴。
按照史迪威生前的遺愿,不為他舉行公葬,遺體火化,骨灰灑在太平洋中。
二、關于史迪威公路
史迪威在中國與公路結下不解之緣。如前所述,早在1919年他被美國陸軍部任命為駐華首任語言教官期間,受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之聘,作為總工程師擔任在山西省修筑起自汾陽,終于軍渡的全長約130公里的公路,之后又被馮玉祥邀請擔任修筑從潼關到西安的公路。遺憾的是在山西修筑的公路早已經面目全非,在陜西修筑的公路因軍閥混戰而停工,終未修成。不過,那時修成的公路和未修成的公路,在當時不會被稱為“史迪威公路”。
真正的史迪威公路,是一條從印度利多(或稱雷多)進入緬甸的新平洋(又稱新背洋)、馬科、夏都塞、密支那、八莫、南坎、再進入云南的畹町,與滇緬公路相連接。至于從密支那經云南騰沖、龍陵與滇緬公路相連接的這一段,與史迪威公路從嚴格意義上講并無多少關系。
上述史迪威公路在命名以前,通常稱利多公路,同時也稱印緬中公路(在中國稱中緬印或中印公路)。因為它的起點由印度利多的東北向進入緬北密支那南下八莫,再東南向進入南坎,最后東北向進入我國云南邊境畹町與滇緬公路相連接,全場816公里(有770公里之說)。
修筑利多公路的計劃,早在1942年1月蔣介石政府就向盟國(主要是美國)提出用租借物資修建一條從印度阿薩姆邦的利多穿過緬甸北部在云南龍陵與滇緬公路相連接。中國方面勘察以后認為5個月可以完工。美國方面經過一個月的考察,認為要花兩年半的時間。從長遠戰略上考慮,美國陸軍部計劃處將修筑這條路列為“緊急軍事需要”予以著手準備。
緬甸保衛戰最終以中美英聯軍失敗而告終。史迪威在滇緬失守前夕就已意識到失敗,但就日后收復緬甸他是有信心的。因此,在他從緬甸向印度撤離時就開始制定反攻緬甸計劃。這個計劃就是訓練并裝備中國軍隊(主要對象為遠征軍)以提高作戰能力;開辟物資運輸線以保證戰爭物資供給。
在印度訓練中國軍隊的基地,他與韋維爾幾經交涉,最終在加爾各答的蘭姆伽(原為意大利戰俘營)。物資運輸線涉及到空中和地面。空中運輸線史迪威與空軍司令阿諾德將軍商定,由陳納德的航空隊(歸屬史迪威領導)開辟駝峰航線(不作為反攻緬甸的主要運輸線)運送物資以供中國戰區使用。地面運輸線涉及到鐵路和公路。鐵路方面雖然中美共同啟動了滇緬鐵路的修筑,但由于各種原因而被迫停工。公路方面,由于日軍已占領緬甸及我云南怒江以西地區,滇緬公路怒江以西至緬甸臘戍段為日軍所控制。反攻緬甸的地面運輸線,只能從印度東北角進入緬北南下修筑公路。史迪威撤離緬甸時不乘飛機而是堅持徒步穿越緬北進入印度,這實際上是史迪威對修筑這條公路運輸線的實地考察。史迪威始終認為并堅持反攻緬甸,主要是通過陸上反攻才會獲得更好的效果。這就是他致力于的“安納吉姆計劃”
前述蔣介石政府提出的修筑一條由印度到我云南境內的公路,被美國陸軍部列為“緊急軍事需要”并著手準備,因而,史迪威撤退到印度后,考慮到反攻緬甸的需要,立即將修筑利多公路納入反攻計劃。但在路線設計上沒有完全按照蔣介石政府提出的方案進行,而是做了相應的改動,即利多—新平洋—密支那—八莫,然后與滇緬公路相連接,總里程約600公里。
對于這條路的修筑,英國人是不情愿的,因為陸路交通一旦開通,就很可能打破它海上航運壟斷,同時還擔心中國會染指它的殖民利益。不過在中美的壓力下,它不得不面對現實,也只好同意并配合,最終于1942年12月開工。
筑路的主要人員是美軍黑人工兵團、英國在印度招募的勞工及中國民工。總人數達8萬,其中美國人約5萬。筑路工具雖然是機械化工具,但因沿途線路幾乎是無人區,山谷險峻,河流縱橫,氣候炎熱,毒蛇猛獸遍地,再加上日軍襲擊,因此筑路工程異常艱巨。盡管如此,史迪威堅信“這是通往東京”的通道—因為他從緬甸撤出(或者是逃出)到印度時,所走的路基本上就是這一條路。
利多公路開工后,進展速度緩慢,平均每天只能修約1.2公里。經過三個月的努力,到1943年2月底才推進到緬甸邊境的胡康河谷地區。為了保證公路的順利修筑,史迪威命令孫立人率部(1個團)進入胡康河谷區,掩護中美工兵部隊筑路。在史迪威的授意下,孫立人部在修好的公路邊樹起一個很大的牌子,上寫“歡迎來緬甸,這里通向東京!”在孫立人部擔任掩護筑路任務期間多次擊退日軍的襲擊,并解救被圍英軍1000余人,為此,揭開了反攻緬甸戰役的序幕。10月底,孫立人率部攻克日軍據點新平洋,接著又在于邦大獲全勝,殲敵400余人。由于孫立人部的掩護。使得筑路部隊很少受日軍的襲擊,所以到1943年底時,利多公路已修筑至新平洋。1944年元旦,史迪威的指揮部及新三十八師、新二十二師等部隊沿新修之路進駐新平洋。
1944年3月初,由于日軍悍然發動對印度因帕爾的進攻,為了加強空軍對日作戰的能力,在韋維爾的反復要求下,史迪威不得不同意抽調大部分筑路部隊攜帶筑路工具到阿姆薩邦修筑機場,同時又因雨季的到來,使筑路工程更加艱難且緩慢,從5月到8月,只修筑了不到5公里的路程。
史迪威遠程奔襲密支那戰役的同時,進攻印度英帕爾的日軍在盟軍的奮力打擊下,遭到慘敗。因此,調往阿姆薩邦修筑機場的筑路部隊又重新調回緬北,繼續修筑利多公路。此時,緬北地區已被我聯軍收復。筑路部隊不再受日軍襲擾,加上雨季的結束,筑路速度大為加快。到1944年10月下旬,也就是史迪威被羅斯福召回美國時,利多公路已經順利修筑至密支那,完成了該路中工程量最大,難度最高,全長約430余公里的一段。從密支那南下到八莫與滇緬公路相連接,再從八莫東向到畹町的這一段公路,是在史迪威被召回美國后,中美英聯軍反攻緬甸戰役的第二階段中修筑完成的。最終,利多公路從1942年12月開工到1945年1月25日修筑通至畹町,進入我國境內的利多公路宣告竣工。
史迪威指揮的反攻緬甸戰役打響后不久,我駐滇遠征軍也隨之在滇西開始對日反攻,最后于1945年1月27日,我遠征軍一一六師與我駐印新軍三十八師攻占畹町附近南坎東北日軍占據的據點芒友勝利會師,至此,中國通往緬甸的公路再次開通。第二天,即1945年1月28日,我駐印軍和我遠征軍在芒友舉行隆重的會師暨利多公路(中緬印公路)竣工通車典禮。中美兩軍將領衛立煌(遠征軍總司令)將軍、薩爾坦將軍(接替史迪威在緬指揮官之職)、鄭洞國(駐印軍副總指揮)將軍、孫立人(新一軍軍長)將軍等人參加了這一次歷史性盛會。
這一天,蔣介石在重慶發表的廣播演說中宣告說:“我們沖破了對中國的封鎖,請允許我以約瑟夫·史迪威將軍的名字命名這條公路,以紀念他所做出的卓越貢獻以及他指揮下的盟軍與中國軍隊在緬甸戰役和筑路過程中發揮的巨大作用。”之后印緬戰區美軍總部正式發文同意了這個命名。同時,美國陸軍廣播電臺播送了史迪威的聲明:他感謝所有的戰士—步兵、工兵、醫務人員、空勤人員、卡車司機以及勞工,是“他們為之奮斗并最終建成了這條道路。”—這就是“史迪威公路”。
三、關于滇緬公路,并為其正名
滇緬公路在云南是一條最早的公路,其歷史可追述到上個世紀二十年代。1921年顧品珍執掌云南政權時,就開始計劃修筑公路。其起點在昆明西站(三分寺)。開工后修筑2公里至黃土坡。1922年唐繼堯重掌云南政權后,接黃土坡繼續開工修筑,到1925年10月,公路修筑至西山腳的高峣,總長15公里。在舉行通車典禮時,6輛汽車從西站緩慢開往高峣,這是云南第一條汽車路。
隨著汽車運輸業的快速發展,在龍云主政云南政權時,他十分重視汽車路的修筑,于1928年成立了云南公路總局。1929年底省公路總局將云南公路規劃為滇西、滇東北、滇東、滇南四條干線并同時開工修建。至1937年“七七”事變前,云南公路約修筑3300公里。
滇西公路于1935年12月已修通至下關并通車,總長為411公里。
“七七”事變日本大舉侵略我國后,整個中華民族危急,在各方面愛國人士的壓力下,國民政府于8月12日在南京召開第一次國防會議,商討抗日大計。會議期間,云南省主席龍云與蔣介石多次單獨會談,商討從下關修筑至緬甸,再接通印度的國際公路和從昆明修筑至緬甸與臘戍連接的滇緬鐵路(路基從昆明修筑至楚雄地區而停工),作為抗日國際運輸線,會后龍云回云南迅速著手準備。
10月下旬,交通部次長王艽生專程到昆明與省政府及公路總局會商下關至緬甸的公路線。關于入緬路線,其實早在1935年就已提出:一是由下關至保山經騰沖入緬;二是從祥云南下經臨滄孟 艮入緬。這一次最后確定的路線是:從下關向西經過漾濞縣、永平縣、保山縣、龍陵縣、潞西、瑞麗、畹町入緬。總里程約548公里。從昆明至畹町接入緬甸臘戍的公路定名為滇緬公路。在云南境內的這一段分為東西兩段。即從昆明西站至下關為東段,下關至畹町為西段。畹町入緬至臘戍約210公里段,英國政府同意由英緬共同修筑。
1937年12月,滇緬公路西段正式全面動工,因軍情緊急,蔣介石下令給龍云,要求一年完工通車。省政府在保山成立滇緬公路總工程處,由省公路總局技監段緯主持總工程,下設關漾(下關至漾濞)、漾云(漾濞至云龍)、云保(云龍至保山)、保龍(保山至龍陵)、龍潞(龍陵至潞西)、潞畹(潞西至畹町)6個工程分處,負責管理和施工。全國經濟委員會公路處派出工程師協助設計和修建跨越瀾滄江的功果橋和跨越怒江的惠通橋。省公路總局的主要官員亦常親臨工地督導。
龍云受命一年完工通車的命令后,下令沿途17個縣(設治局)動員征招民工筑路。一時間上至70余歲男女老人,下至8、9歲童孩,在沒有任何機械化工具,完全使用原始工具的情況下,開山劈石,填壑壘土,在500多公里長的工地上,平均每天施工人數達14萬以上。這一浩大而艱巨的工程,滇西漢、白、彝、傣、茴回等11個民族,最終以血和生命的代價在10個月的時間里筑通了這一天險通途,創造了世界公路建筑史上的奇跡,極大的震驚了世界。英國《泰晤士報》發表評論稱:“只有中國人才能在這樣短的時間里做到。”公路通車后,美國駐華大使詹森奉羅斯福總統之命視察此公路后,回國發表演說稱:“這條公路選線適當。工程艱巨浩大,沒有機械化而全憑人力修成,實屬不易,可同巴拿馬運河的工程媲美。”“此次中過政府能于短期完成此艱巨工程,此種果敢與毅力之精神,實令人欽佩。且修筑滇緬路,物質條件異常缺乏。第一,缺乏機器,第二純系人力開辟,全賴沿途人民的艱苦耐勞精神。這種精神是全世界任何民族所不及的。”1940年8月4日,《云南日報》署名文章《偉大的滇緬公路》,稱這條公路是中華民族繼長城運河之后的又一巨大工程。
滇緬公路的全線貫通,盡管沒有像我們當今看到的現代公路的寬闊與平整(修筑中與修筑完工之后,曾計劃鋪為瀝青路面,但因瀝青來源不足且價格昂貴,因此只有極少路面鋪填瀝青),但從《租借法案》中獲得的抗日物資,由一輛輛卡車穿越險峻的高山、奔騰的江河上的“土公路”源源不斷的運到昆明,再分發到各抗日前線,因而這條路成為抗日戰爭的“生命線”、“輸血管”,直到1942年5月初日軍占領怒江以西地區而被封鎖,又到1945年1月底我駐印軍和遠征軍會師后重新開通。
滇緬公路東段,在開工修筑時,作為抗擊日本帝國主義對我國侵略的戰略意義來講,在當時不是很特別。但滇緬公路西段的修筑,其目的就是為打敗日軍對我國的侵略。正因為這樣,我滇西人民憑著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在短短10個月把這條路筑通,創造世界公路修筑史上的奇跡。龍陵縣長王錫當創作的《滇緬公路歌》(歌詞為:“東洋倭禍已深入,封我港口占我疆,努力打通生命路,出海通達印度洋,國際同情齊援我,軍火運輸暢通航。最后勝利確把握,驅逐強盜國土復,還我山河武穆志,堅定信念興民族。”)無疑是廣大筑路民工的精神力量。同樣,利多公路修筑的目的是為了反攻緬甸,打敗日本法西斯。在維護世界和平的共同愿望中,筑路的各國官兵及勞工們也同樣彰顯了他們各自的愛國主義熱情。“緬甸歡迎你,這里通向東京!”亦無疑是盟軍官兵及筑路勞工的精神力量。兩者相比,不同的是滇緬公路是中華民國云南省政府主持修筑;利多公路是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當然包含了中國)身兼中國戰區最高總司令參謀長、中緬印戰區美國陸軍總司令、中美英駐緬聯軍總指揮、東南亞盟軍副司令等職的美國人史迪威主持修筑的。
史迪威主持修筑的利多公路,從方位順序上講應為印—緬—中公路,但在我國的習慣稱為中—緬—印公路。對于蔣介石政府把這條公路命名為“史迪威公路”,在新中國建立后,由于政治上的原因,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被人遺忘或鮮為人知。直到改革開放后,中國抗日戰爭史研究的面才大為擴寬,于是在史學界里對史迪威的研究出現熱潮。對其主持修筑的利多公路的命名問題的討論,也頗多說辭。其實,回到歷史,卻是一個十分簡單明了的問題:
1945年1月25日,利多公路全線竣工通車,27日,我駐印軍和我遠征軍在芒友會師,28日,舉行會師暨通車典禮。蔣介石在重慶發表廣播演說,命名利多公路為史迪威公路。之后印緬戰區美軍總部也發文同意這一命名。簡而言之蔣介石命名的史迪威公路是史迪威主持修筑的印度的利多至緬北的八莫約600公里的公路。因為利多公路修筑至八莫就能與滇緬公路相連接,史迪威計劃并主持修筑的利多公路也至此結束。
在史迪威公路命名的問題上,近30年來,有一些史學工作者站在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觀點,把史迪威公路延伸到昆明,甚至重慶。作為學術研究,應無可厚非。但在滇緬公路西段漾濞縣城下街村河西大橋頭至太平鄉政府20多公里的滇緬公路上(經過一定的改造后仍保持了原樣),竟然用高140厘米,寬70厘米,厚10厘米的石頭打制成里程碑,上刻“史迪威公路(滇緬公路)”字樣并附路線圖。對此,我們認為這是有悖歷史,是對當時修筑滇緬公路的云南各族人民,特別是對漾濞縣各族人民所付出的汗水、鮮血和生命的否定。因而我們認為必須堅持要為滇緬公路正名,還其本來的名稱—滇緬公路。
參考文獻:
[1]美國著名歷史學家巴巴拉·W·塔奇曼《史迪威與美國在中國的經驗·1911—945》.萬里新譯。中信出版社,2015年11月第一版。
[2]孫代興、吳寶璋編著《團結抗戰·抗日戰爭中的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1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