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科學研究中的懷疑主義精神

摘要：科學是一個建立在可檢驗的解釋和對客觀事物的形式、組織等進行預測的有序的知識的系統。科學的發展離不開懷疑的精神，而這種懷疑集中體現于哲學上所提到的懷疑主義。在科學研究中，一方面，懷疑主義會威脅到科學知識所強調的確證基礎，認為對于世界是什么的問題，經驗觀察永遠不能夠被當做是可靠的指南；另一方面，也正是因為懷疑主義所倡導的普遍的懷疑，才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科學研究的廣泛且深入的發展。科學研究離不開懷疑主義精神，對兩者之間關系的深層次思考，有助于科研人員和學生避免約定俗成所帶來的墨守成規，從而更好地踐行批判性的科學精神。

關鍵詞：科學；知識；懷疑主義

一、科學、知識與懷疑

科學，即分科而學。我們通常將之理解為把各種知識通過細化分類研究，形成逐漸完整的知識體系。單就學科說，科學就可以被劃分成很多的學科，而且這些學科還可以進一步細分出分支學科甚至是分支的分支。也有一種理解認為，“科學和科學知識作為工程和技術企業的附屬品，是走向世界的一種獨特方式，有一種說法是，如果沒有科學知識和技術進步，現代世界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1]這一說法將科學和知識兩個概念結合在了一起，這也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習慣性的用法。從一定意義上說，科學研究的好的結果通常會產生知識，而這種結果也是科學的價值的一種彰顯。也因此，知識的概念在這里至關重要。

在知識論領域，知識概念有著經典的解釋，即：知識是確證的真信念。將這一說法應用于科學知識來進行分析，那么，許多科學知識通常都可以被理解為一種命題形式的信念。首先，這種信念必須是真實的；其次，人們必須是相信它為真；第三，還需要有充分正當的理由來支持這一信念，或者說這一信念必須是得以確證的。由于科學知識較之日常知識來說自有其獨特性，因而，科學知識通常會認為審慎的實驗觀察乃是確證任何被宣稱為科學的知識的核心。

對于知識及科學知識來說，它們都會面臨一個很大的麻煩，那就是來自懷疑主義的詰難。一些極端版本的懷疑主義否認人們可以獲得外部世界的知識，否定科學知識所主張的正當基礎。懷疑主義者會認為，“……觀察永遠不應該被認為是認識世界的值得信賴的向導。這顯然是一個更加激進的主張，而不僅僅是指出，如果一個人喝醉了，或者在扭曲的觀察條件下，或者傾向于偏見，又或者是別的什么，那么觀察就是不可信的。它完全適用于諸如‘我看到刻度針是數字10這樣的科學觀察的核心案例。”[2]

缺少哲學素養的人以及大多數的科學家對這種懷疑主義的觀點通常嗤之以鼻，認為這種懷疑太過荒謬。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整個認識論的歷史都是解決懷疑主義挑戰的失敗嘗試的歷史。這種所謂的荒謬，是建立在理智基礎之上的，是審慎分析和嚴密論證的結果，因而無論如何都不應當對之簡單的予以拒絕。據此，科學知識與懷疑主義的關系問題就成為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二、科學研究面臨懷疑主義難題的詰難

由于涉及到知識的問題，科學研究必定會像哲學當中的知識論研究一樣，面臨懷疑主義難題的詰難。在知識論領域中，懷疑主義難題通常以笛卡爾在其《第一哲學沉思集》中所提到的“邪惡精靈”假說為代表。在這一懷疑主義假設中，笛卡爾指出，我們所處的世界可能都是由邪惡精靈所控制的，我們的一切感官知覺都是邪惡精靈制造給我們的幻象，而問題就在于，如果我們置身于這樣一種情景之中，我們如何來予以識別？

如此，承接前文中的案例：假設，某一科學家正在做一個實驗，并且涉及到儀表的度數。他觀察到指針指在數字10的位置上。那么，他如何知道指針真的是指在10的位置上？通常，這位科學家應該會認為，機器設備及儀表都是運行良好的，指針所指的刻度在他正常的視覺知覺看來就是指在10的位置上，既然看到的情況就是如此，那么測度的結果就清晰準確、毋庸置疑的，這里似乎根本就沒有什么好懷疑的。

然而，在懷疑主義者看來，這一情形只能說明你擁有的一個指針看上去指在10的位置上視覺知覺而已。雖然這一情形可以與指針指在10的位置上的事實相兼容，但是，它同樣也可以與相反的事實相兼容，這兩種可能性之間并不存在優先級上的差別。對于后一種可能性，亦即，指針并沒有指在10的位置上的事實，懷疑主義者可以很容地給出笛卡爾式的懷疑主義回應：我們是邪惡精靈的受害者，我們的感官知覺為邪惡的精靈所控制，并被它所制造的知覺幻象所誤導。對此，我們如何證明自己不是一個邪惡精靈控制下的犧牲品進而確定我們的知覺不是幻象呢？這確實是一個麻煩，即便是在深邃的哲學研究領域也向來難有令人滿意的解答。

面對科學觀察的結果，人們當然可以簡單地拒絕承認這種可能性，并把懷疑主義所提出的錯誤的可能性當作是一種無意義的哲學游戲。但是，簡單地拒絕顯然不是有原則性的拒絕。科學研究尤其強調信念的合理性、尊重證據、避免迷信，在相關選項可以被排除之前避免過早采用一個解釋性的假設。理性的科學研究要求我們應該對懷疑主義進行嚴肅認真的審視，而不應該是本能的拒絕。

三、科學研究如何回應懷疑主義難題

在科學研究中，懷疑主義所帶來的不僅僅是一種難題，更是意味著一種懷疑的精神和對難題理性、審慎的態度。與這一理念相對應，對懷疑主義難題的回應也并不意味著千方百計地去擺脫那些無法控制的、離奇的可能性，而是意味著在作出判斷之前要先考察可用的證據，或是在得到充分證據之前暫時懸擱判斷。這里，“‘懸擱一詞來自心靈的‘被懸起來的事實，也就是它由于所研究的命題的正反等效性而既不肯定、也不否定。”[3]

提出懷疑主義難題以及對懷疑主義難題做出回應，這些理應是科學研究當中的一個重要環節。事實上，許多最著名的懷疑主義者都是世界上最杰出的科學家。當科學家在科研工作中抱持一種懷疑主義態度時，他們會采取謹慎的步驟來盡量減少觀察中的偏見。科學家所做的應該首先是被控制在其所觀察的范圍內，而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觀察中的偏見不能完全消除，但可以得到控制。

科學家的工作要求他們要不斷懷疑他們最新的成果，即使他們深信他們已經揭開了新的真理層面。尤其是在今天，“互聯網的日益迅猛發展，使網絡媒體成為新的傳播媒介。”[4]科學在迅猛發展的同時，也受到廣泛地關注。當科學家公布其研究結果時，他們用實驗來支撐其所得出的結論，當其他人重復這一實驗時，他們應該獲得同樣的結果。但有時候，這種結果卻會略有不同。但需要指出，數據變化并不意味著科學的災難，而是正常的過程。“對于科學來說，求真的手段和過程通常要比‘真‘的結果更為重要。”[5]很多時候，來自科學家實驗的個體的數據很可能是可靠的，但他們仍然可能會讓這些數據組合成不恰當的結合，進而呈現出一個關于外部世界的連貫的但卻是不正確的描述。事實上，我們被教導要對看似明顯的結果抱持懷疑主義的態度，不僅僅是為了避免科學研究當中所遭致的這種尷尬或謬誤，而是為了更好的為尋求真理鋪設道路。科學研究中所倡導的的這種懷疑主義的精神與當下我國“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確立解放思想的觀念、弘揚與時俱進的精神、踐行科學發展的理念等一系列重要的思想原則和方法”[6]具有一致性，對科學研究有著重要的推動作用。

在外行人看來，如果科學家的發明或發現在隨后被證明是錯誤的，那么這一變化似乎就表明了該科學家的工作是不可靠的，甚至以此要求將之清出科研隊伍。對此，當然要“建立科學的進入和退出機制”[7]，而這些機制同樣需要根據懷疑主義的審慎態度予以甄別，而非如此行事。需要指出的是，結果能否在隨后發生變化在很多時候往往是科學和非科學之間的分界。在現實當中，真正不易發生變化的恰恰是偏見的觀點而非科學的觀點。偏見通常傾向于略去懷疑主義的重新考察環節，對現有結論抱有迷信的堅持態度，而科學的觀點則是對挑戰和變化持開放態度。科學家們通常不會公開的拒斥或嘗試破壞不同的意見，因為他們知道，要想堅持自己的觀點，就必須要有更多的實驗去支持其所提出的模型。當新的數據指向一個新的理解時，科學家們很快將它融入工作之中并繼續研究。

綜上所述，科學的真理必須面向懷疑主義的分析。科學研究的結果必須清楚的與它們所衍生出來的事實區分開來。當科學研究的結果隨著研究的進一步深入而發生改變時，我們應該意識到，一個真理是可能被修正、可以被懷疑的，即便是原有的結果遭到否定，這一研究但卻是健康的。

參考文獻：

[1]Paul T.Durbin.Dictionary of Concepts in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K].New York：Greenwood Press，1988：272.

[2]Peter Davson-Galle.Radical Scepticism：an Issue for Science Education？[J].Sci&Educ;，2018）（27）：387.

[3]（古希臘）塞克斯都·恩披里克著，包利民等譯.懸隔判斷與心靈寧靜[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39.

[4]宋香麗，曹順仙.網絡輿情社會影響力多維度詮釋[J].河南社會科學.2014（7）：30.

[5]楊修志，高占啟.當代知識論在科學理解問題上的反思[J].科技管理研究.2016（23）：266.

[6]孫建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基本經驗新論[J].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15（4）：80.

[7]喬永平.我國生態文明建設試點的問題與對策研究[J].昆明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1）：29.

項目來源：2017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當代懷疑主義研究中的知識和價值問題探析2017SJB0142；2017南京林業大學教學質量提升工程項目2017068；2018南京林業大學思政專項基金2018214。

作者簡介：楊修志（1985–）男，河南新鄉人，哲學博士，南京林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廈門大學知識論與認知科學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當代西方知識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