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會計的作用與價值

愛德華·凱茨 霍曉萍

【摘 要】 “會計的末日”到來了嗎？當前有不少學者對會計的有效性發出質疑的聲音。文章從會計規范與新時代的適應性、新經濟時代下會計的作用、對“會計末日”的批判和會計與有效決策的關聯四個方面分析了這一主題，指出新經濟時代下會計在信息獲取、決策制定、股東利益保護和企業價值提升方面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關鍵詞】 會計規范； 會計報告； 會計的末日； 會計價值

【中圖分類號】 F23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8）17-0002-04

一、質疑的聲音：會計規范適應新時代嗎

會計復式記賬法在五百年前被提出，如今的企業報告都是延續了十九世紀的做法。美國財務報告依據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公布的10-K和8-K表格格式和內容，來記錄當今社會的會計活動。會計規范是否能完全適應當今時代？它對今天的報告使用者有什么作用？我們應該對會計規范繼續采用還是要做出調整？會計規范應該考慮報表使用者的哪些需求？這些問題值得思考。

這些基本問題并不是最近才提出的。在經濟大蕭條時期和20世紀初，當會計丑聞曝光時，人們就曾質疑會計[1]。通貨膨脹時期，人們懷疑會計規范的有效性，疑惑歷史成本原則的合理性。在對租賃會計、養老金會計、外幣交易會計及并購會計的研究中，人們也認為會計規范可能會歪曲會計的實際計量結果。當前，很多的管理者、報表使用者和編制者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財務會計和會計報告是否能夠滿足新經濟的需求？曾經為實體企業所制定的會計準則是否依然能適應知識經濟時代下的企業呢？

Lev and Gu[2]的著作《會計的末日》批判了會計規范的專業性和有效性。Lev曾就職于美國芝加哥大學、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現在是美國紐約大學的一名教授，他發表了大量關于財務會計、盈余管理、公司治理、無形資產和企業并購的文章。Gu是美國布法羅大學的教授、系主任，主要從事智力資本和無形資本的研究。這兩位教授都是會計研究領域的專家，但本文認為他們的觀點是在貶低美國財務報告的作用。

在《會計的末日》這本書中，兩位學者質疑了投資者和管理者之間使用會計信息的相關性，并認為財務報告已經過時且可能很快成為歷史。Upton[3]在《新經濟下商業和財務報告的挑戰》一書中也指出當前社會人們反對財務會計的聲音越來越大。當然，也有一些其他對會計的批評，但這些批評更有助于我們捍衛財務會計和財務報告在當今經濟時代下的重要地位。本文將討論《新經濟下商業和財務報告的挑戰》和《會計的末日》這兩本書提及的觀點，并對會計規范的有效性做出解釋。①

二、貶低會計：新經濟時代下會計的作用

（一）Upton的研究

Upton[3]在《新經濟下商業和財務報告的挑戰》一書中提到會計研究領域常被人提起的兩個觀點：（1）21世紀新經濟時代與20世紀上半葉的經濟情況完全不同；（2）傳統的會計報表并不能為新經濟提供完整的信息。Upton指出這兩個觀點是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本文認為這兩個觀點是那些不懂得怎么賺錢的網絡公司經理們的自私言論。對于第一個觀點，Upton指出今天人們所高度吹捧的知識元素早在20世紀初的生產制造時代就已存在。如果忽視這一事實就是忽視巨大的經濟變革，如20世紀初愛迪生等人的發明，以及福特創新的生產新產品的有效方式等。甚至人們今天關于品牌話題的討論也傾向于忽視品牌已經存在很久的事實，想想“可口可樂”這個品牌，它已經有130多年的歷史。肯定知識元素的歷史存在并不是否認美國經濟從制造經濟過渡到服務經濟再過渡到知識經濟的變革過程，而是我們不該自私地認為這種變革只是一種結構性改革，或者這種變革只是一種美國社會的重要調整。對于第二個觀點，Upton指出這種說法存在很多問題，他總結了所有對“財務報表已失去效用”持支持或反對觀點的評論，并做了調查和研究。Upton對這兩個觀點的研究雖然是驗證會計報告有效性的一個良好開端，但本文認為Upton對貶低會計報告的觀點并無太多的批評。

（二）會計報告的制定與作用

1.企業的管理層基于他們各自的利益而設置目標。通過詢問報表使用者關注哪些對商業活動有利的信息，管理者制定了一項議程，但他們卻完全忽視了股東和債權人也屬于商業活動范圍，也需要閱讀會計報表的事實。管理者的這種做法值得深究，因為大多投資者或債權人并未想要丟棄傳統的財務報表。如2001年美國投資管理研究協會（AIMR）反對使用新的無形資產會計準則。Upton指出，是因為AIMR覺得無形資產測量方面存在巨大障礙。鑒于AIMR的觀點，本文對管理者想要對會計制度進行徹底全面改革的想法持懷疑態度。

2.會計對企業決策分析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1978年，美國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在1號財務會計概念公告文件中指出，財務報告的目的就是幫助投資者和債權人做出合理的投資和信貸決策，董事會也非常謹慎地指出會計只是信息獲取的一個來源[4]。我們應該認識到這個事實，不要以為財務報告就是信息獲取的唯一來源。

3.財務報告在信息獲取和決策制定過程中發揮著非常明確的作用。首要的作用是信息傳播，其次是收集和判斷公司信息以做出投資決策。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制定會計準則時可能會被投資過程所需要的各類知識所影響，但會計準則制定必須符合現實性和實用性。只有在金融經濟學家的烏托邦中，會計數字才和股票收益完全相關。

（三）非財務指標的作用

公司發展需要專注價值創造，這種觀點將推動我們關注非財務指標。美國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也會考慮他們自己的建議。在最初的2號財務會計概念公告中，董事會指出相關性和可靠性是會計信息的重要定性特征[5]。此外，5號財務會計概念公告指出，相關性和可靠性是會計確認的必要組成部分[6]。知識資本和其他此類指標可能比傳統的會計度量更相關，但很明顯它們并不可靠。如果會計師要度量這些指標，可能需要使用一個隨機數發生器了。

那么既然這些指標如此有意義，為何管理者不在財務報告中表達出來呢？法律并沒有禁止披露這些信息。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確實要求采用非公認會計準則財務標準的公司提供非GAAP財務指標和GAAP財務指標之間賬務一致性的說明，管理者也很容易就能做到。既然管理者很少在10-K表格中披露這些指標，那么他們在新經濟時代的財務會計報告中提出的言論和文章就只是修飾，只為了防止投資者和債權人注意到這么多的新經濟公司沒有盈利。

在20世紀90年代Upton的抱怨具有愈來愈大的諷刺意味，這些新經濟類型的公司新世紀初期很快就破產了。事實上，投資者知道一些網絡公司粉飾了他們的財務報告，而不是披露準確的結果。這些網絡公司內部活動的矛盾直接證實風險投資家由于沒有獲得預期收益而停止了對這些公司的投資。傳統的財務報表對投資者和債權人提供了有意義和有價值的信息。在新經濟時代，會計一直較好地執行了它的功能，直到安然公司篡改和偽造基本會計準則的事情被披露[1]。

三、“會計的末日”到來了嗎

《會計的末日》是Lev and Gu所寫的一個具有爭議性的著作[2]。這一著作中，會計學教授對會計在股東和管理者之間的相關性這個問題產生了質疑。他們認為財務報告本質上已過時，而且很快就會變得更沒有價值，因為公司股票價格與會計數字之間的相關性已大不如前。Lev and Gu認為這種不相關背后的原因，如表現的較低相關性，就是無形資產的增長。如商標和研發這些資產是當今企業的命脈，他們同樣需要反映在企業的資產負債表。

事實上，Lev and Gu的一些觀點是錯誤的。他們低估了會計的優勢，而且給會計增加了以前從未考慮過的負擔。

第一個錯誤是他們認為會計必須提供商業企業的所有信息，財務分析師只需閱讀并解釋財務報告。事實上，會計并不是也從來都不是企業信息的唯一來源。會計報告提供一些基本的數據模塊，其他的信息模塊也是存在的，但需要投資者和他們的顧問去挖掘這些額外的信息。特別是如果無形資產確實重要，財務分析師可以使用一些關于無形資產的其他來源的數據。同樣，如果管理者意識到披露更多無形資產對企業經營有作用，將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止管理者披露這些信息。

第二個錯誤是相對于關注現金流與股票價格之間的關聯性，他們過于關注收益與股票價格之間的低相關性。這種說法的問題是它意味著相關分析是財務報表使用者獲取盈余信息的唯一方法，特別是它忽略了一些在腳注及在管理者討論和分析的環節中所提到的定性信息。例如，如果財務分析師能夠讀懂并解釋財務報告，那么就能對潛在的會計欺詐發出警告，則無論收益是否與股票價格具有相關性，財務報告都很翔實[7]。

第三個錯誤是作者對收益和股票價格之間的低相關性并未做任何工作以消除這種假設，可能這并不僅僅是因為無形資產。關于收益與股票價格隨時間變化而降低了相關性的其他解釋，在養老金、租賃、業務組合、證券化和衍生金融工具等其他會計領域中可能存在變化。很多變量都會影響收益與股票價格的相關性，因而很難將其變化歸因于無形資產。

第四個錯誤是公允價值計量理論上很好，但實際上存在很多障礙。無形資產評估的問題是它們有巨大的測量誤差，而且受到了管理者的操控。筆者寧愿有真實的會計賬目，也不愿財務報告中有虛假的數字。當估值專家能找到更可靠的方法測量無形資產的價值時，專業方法才能夠更謹慎地測量和報告這些資產。

財務報告的主要作用是控制管理者自有的夸大經營事實的本性。這就像約會，當你想要打動某人時，你會高估你的資產，低估你的負債；高估你的收入，低估你的開銷。管理者也做同樣的事情，管理者想要給股東和債權人留個好印象，因此，他們想要給投資者和債權人提交一份經營結果的完美答卷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了，即使在答卷中他們夸大了收益，排除了經營不利的事實。會計的作用就是在沒有公關部門的幫助下報告這些事實。

會計的作用是如此重要，它將持續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盡管它肯定會在未來的時代發生變化，但會計并沒有面臨它的末日。

四、會計的有效性：理性決策的依據

今天美國的會計報告源于20世紀20年代發生的各類事件。1929年市場崩潰和大蕭條主要是由于低迷的宏觀經濟和差勁的貿易政策而產生，但會計和市場交易業務還是發揮了作用。由于當時存在會計濫用，美國國會創建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并授權該委員會消除華爾街發布誤導和不完整年度報告的各類公司的不公平和不道德的做法。會計界最終說服國會允許美國證券市場委員會制定會計準則和審計準則。這種安排逐漸演變為由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制定標準，盡管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比美國證券市場委員會的權力要小一些[8]。

通過這個簡短的歷史背景介紹，我們很容易理解會計在美國社會的作用。財務會計和報告是告訴當前和潛在的投資者、當前和潛在的債權人，過去一年（季度）中公司的財務資源和債務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這樣做的目的并不是幫助企業以競爭優勢的名義掩蓋事實，也不是幫助管理者保住他們的工作或賺取更高的工資和獎金，更不是協助審計師留住客戶或阻止其出庭。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幫助投資者做出理性的投資決策，反過來又有助于實現資源的合理配置。

為實現這一目標，需要提高會計報告的透明度[9]。為了做出盡可能好的決策，投資者和潛在的投資者都需要真相、全部的真相、只要真相。財務報告必須告知公司所發生的事情，他們必須講全部的故事，而且不能夸大其詞來粉飾故事。換句話說，在年度報告或季度報告中的記錄需要和企業實際發生的業務有對應關系。

例如，如果一家公司在它的資產負債表上有一塊價值1億元的土地，那么該公司需要有合同來證實對該土地的所有權或租賃權。此外，企業需要有文件證實該土地的價值就是資產負債表所標注的價值。雖然可以在不同的基礎上進行估值，但投資者有權知道公司采用了什么方法對土地進行估值。報表上的土地如果沒有所有權或財產權，那就是欺詐。如果沒有準確披露土地價值測量的方法，也是欺詐。高估或低估資產或負債也是欺詐。不披露有關的事實也是欺詐[10]。

透明度隨著審計管理的嚴格而提升。由于管理者有夸大或隱藏真相的動機，因此美國國會認為有必要請獨立審計師來審查管理者的公告。否則潛在投資者可能決定不去參與華爾街事務而保護自身利益，這將導致投資不足，而無法滿足美國企業的資本需求。審計師不需要評估投資企業的價值，相反，他們向投資界確保存在支持管理層公告的證據。特別是對于無形資產，會計由于無形資產的審計難題而受到阻礙。審計人員確實可以觀察到管理者過去使用什么技術對公司的無形資產進行公平測量，但這還不夠，僅僅檢查管理活動并不能對無形資產的公允價值進行獨立評估。

結 語

會計是一項光榮的職業，希望它可以一直保持嚴格的高標準，但也應當保持應有的謹慎。在使用某種會計工具得到較為準確的結果的情況下，財務會計報告是有價值的。在披露出對投資人和債權人有利但不利于管理者的信息時，財務會計報告也發揮了其應有的作用。當今的經濟形勢給財務會計發展帶來了挑戰，但是現有的模式仍然具有存在的價值。財務會計終止的那一天還沒有到來。

【參考文獻】

[1] CATANACH H，KETZ J E.Enron ten years later：lessons to remember[J].The CPA Journal，2012，82（5）：16-23.

[2] BARUCH L，FENG G.The end of accounting and the path forward for investors and managers[M].John Wiley & Sons，2016.

[3] Business and Financial Reporting challenges from the new economy[A].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2001.

[4] 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Objectives of financial reporting by business enterprises[A].Statement of Financial Accounting Concepts No.1 （FASB），1978.

[5] 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Qualitative characteristics of accounting information[A].Statement of Financial Accounting Concepts No.2 （FASB），1980.

[6] 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Recognition and measurement in financial statements of business enterprises[A].Statement of Financial Accounting Concepts No.5 （FASB），1984.

[7] GROVE HUGH，THOMAS COOK，ERIC STREEPER，et al.Bankruptcy and fraud analysis：shorting and selling stocks[J]. Journal of Forensic and Investigative Accounting，2010，2（2）：276-293.

[8] PREVITS G J，et al.A history of accountancy in the United States（Revised）[M].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98.

[9] EDWARD J，PAUL B W.Some ethical issues about financial reporting and public accounting and some proposals[M].Research on Accounting Ethics.3rd ed.1997：49-77.

[10] EDWARD J，MARK L Z.Fair value measurements：valuation principles and auditing techniques[EB/OL].http：//www.bna.com/edward-ketz-h31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