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志松
(中共三門峽市委黨校,河南 三門峽 472000)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取得了輝煌的業績,近十年改革進入深水區,但歸根結底就是市場經濟發展遇到了瓶頸,主要問題是產權沒有理順。在健全的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本身在調節資本、供需、勞動等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市場本身也不是十全十美的,而且也會有失效的時候,政府就需要承擔市場所不能起到的積極作用,補救市場的短板和失控。但不管在怎樣的情況下,政府不能取代市場去調節經濟活動。一旦政府取代了市場,經濟活動就會嚴重失衡。
“諾斯悖論”是諾斯在1981年提出的,是指那些產權制度不完善,沒有真正實現產權有效激勵、競爭公平、優勝劣汰等機制。但國家出于治理的需要,企業又被國家賦予多重政治任務,是一種被制度經濟學家認為經濟上低效的制度安排,卻有可能在政治家眼里是合理的。也就是說,被政府認為具有“國家戰略意義”的央企,它們的興衰直接關系到國家的命脈所以使得國家很難割舍。但是,這些企業由于有國家兜底而一直處于低效狀態,使得國家對這種狀態能夠長期容忍,從而導致企業經營不斷衰退,國家不斷給予扶持的現象。
市場經濟作為一個獨立的體系應具有自身的運行規律。市場經濟尊崇的是經濟利益最大化,以盡可能少的成本,最大限度地獲取剩余價值,所以市場經濟在履行自身任務的過程當中會無意間破壞了社會的政治運行環境。它會讓人對馬克思主義“勞動價值論”產生疑問,并為爭搶財富而不擇手段,讓多數勞動者有被剝奪的感受,進而造成社會極度不平等和動蕩。
但是,國家為了自身政治目標的實現和運作,是需要大量的資源做后盾的,國家必然要插手市場運作。但是,政治活動尊崇的是社會次序穩定,營造安定祥和的社會狀態,歸根結底是期望市場經濟的發展來提升人們的福利進而鞏固執政地位。國家為了要達到這一目標不得不向特定的經濟主體提供特權,也就是不同于一般經濟主體的特別權益,以提高政府在經濟發展中的收益。
那么問題來了,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國家一方面要建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規則,另一方面在建立現代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規則過程中,又面臨著來自利益集團羈絆和百姓利益損失的阻礙,這就造成了國家行為的兩難,可以理解為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進程中國家行為的“諾斯悖論”。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進程中國家行為的“諾斯悖論”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含糊不清。按照現代市場經濟理論政府有型的手只能適度干預市場,但適度干預市場又很難拿捏好輕重,重了影響市場的價格機制、供求機制和競爭機制發展,輕了又會出現政府的虛位現象,造成經濟發展過度侵蝕政府宏觀控制能力。這些問題主要是市場機制與計劃機制相比也并不是完美無缺的,尚存在很多缺陷。一是經營者在市場信息獲得是不對稱的;二是市場選擇的多元性很可能導致市場的混亂無序形成發展的不平衡和不充分。如果資源配置完全交由市場會存在馬太效應,貧富差距不斷拉大、社會嚴重不公等政治問題,為了防止出現這樣的結果政府只好加強市場干預。國家用有型之手把企業變成了行政機關的附屬物,割斷了企業與市場的聯系,則獲取利益這種原動力對企業的市場行為也就沒有多大的誘導力了,結果又回到了計劃經濟的老路上。當今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過程中,市場自由調節機制的失效就是這個原因。
第二,行政潛規則阻礙了我國的市場經濟發展。當今我國普遍存在既定的法律、政策、制度等不能有效得到貫徹執行,基層公務人員在自身利益與國家利益發生沖突時異化執行上級的規制,就如社會時常流傳“上面的經是好經”被下面的歪嘴和尚念歪了。基層公務人員普遍進行權力尋租,在市場經濟改革的進程中私營者和利益集團熱衷尋找權力靠山以謀求市場的主導權與資源的超額分配。同時,公務人員利用這些潛在的權力在制定政策與執行的過程中偏袒他們,養成企業過度依賴政府失去競爭能力,無形中又把企業變成了特權型經濟體。
第三,現代化與企業社會責任的矛盾。根據馬克思的資本有機構成理論,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勞動生產率的提升,資本價值構成的不斷提高,意味著社會財富和權力都將集中在極少數精英手中,資本積累中不變資本將急劇增長可變資本將逐步遞減,從而資本對勞動力的需求也將減少。人類從勞動中被徹底解放的同時社會關系將變得極為復雜,特別是今后智能技術的應用必然會使大部分企業職工失去賴以生存的工作崗位。輕則造成政府安置失業人員的壓力,重則會引起社會矛盾激化并危害社會穩定。大量新技術的采用,與企業肩負的穩定社會和共同富裕、公平正義的社會責任是相矛盾的。這個理論是馬克思在18世紀早已論證過的,對當今特色社會主義社會也有一定指導的意義。政府最主要的挑戰是如何控制與公平的分配社會財富,如果讓資本寡頭拿出一部分財富政府必定要讓渡一部分權力給資本家,這就造成資本家與權力的沖突。
“諾斯悖論”描述了國家、社會與經濟主體相互關聯和相互矛盾的復雜關系,即國家的理性干預是經濟不斷增長的關鍵所在,然而行政權力在市場當中的異化又是經濟衰退的主要根源。另外,由于存在著“諾斯悖論”,加之市場的競爭不充分和交易的對象更難以預測等風險,市場的交易成本高昂。結果,政府不理性干預往往使經濟增長遲緩。用諾斯本人的話說就是,“沒有國家辦不成事,有了國家又有很多麻煩。”這就是國家的兩難或者“諾斯悖論”,這兩個問題猶如海森伯測不準原理,無法同時解決。
諾斯不僅提出了國家的兩難,而且揭示出其根源:一方面,政府作為全體社會成員的代理人,要建立和維護有效產權制度,實現產出最大化,增進全社會福利;另一方面,由于利益集團干擾、政府的有限理性和無形之手的琢磨不定等原因,一些無效的產權制度很難被突破,完全私有化又偏離了大眾的利益,這樣的沖突與博弈決定了一國的產權制度會在有效和無效之間徘徊。
如何走出這種兩難境地,最大限度地發揮政府的積極作用,限制其消極作用?諾斯給出的答案是:首先,明確政府在經濟方面的基本職能——為產權的運行提供公正、安全的制度環境,而不應過多地成為產權主體,這實際就是政府要多當裁判員、少當運動員。其次,利用法律制約和遏制利益集團對改革的干擾,建立有效的約束機制的行政體制,通過法律秩序保證產權規則的長期穩定性,使之不受政府和領導人更替的影響,這在一定意義上說就是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
我們今天經濟發展中所面臨的突出矛盾和問題,大多與利益固化、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界定不清以及一些地方政府過多干預微觀經濟活動有關。“諾斯悖論”帶給我們的啟示:一是通過深化經濟體制改革和制度建設,包括深化行政體制改革和完善法律制度,建立防止利益固化和權力尋租的機制,進一步拓寬人民群眾的監督渠道;二是強化理論學習,特別是政府工作人員多學一些經濟學知識,懂得政府的作用極其局限。政府不是萬能的,政府也會失靈,就像市場會失靈一樣,從而真正做到讓政府的歸政府、市場的歸市場。